盼望

外公是一个性格刚烈,少言寡语之人. 早年在部队当兵,退伍后在公社做过几年的干部.最终觉得不适合在那样的位置, 便辞官归乡, 成为一个草民. 几十年来, 与外婆两人在一个小村庄里辛勤耕作. 虽说外公的脾气有些烈, 可与外婆却相处得很融洽. 印象中,从没见他们之间有争吵. 养了四个小孩, 小孩们都长大成家, 早早离开了那小村. 只有这老两口固执万般, 死活不愿离开那村. 外公外婆年岁日益变大, 身体倒还好. 特别是外婆, 七十五六岁的人还在田间忙碌着. 外公的身子日益萎缩, 长期高血压, 行动越来越僵硬迟缓, 胃口却不错, 思维也敏锐. 想不到外婆竟在两个月前过世了, 死前在身体微弱如游丝般的日子里,还一直记挂着外公. 据母亲讲,本想瞒着外公关于外婆过世的事, 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 后来终觉得不妥, 还是告诉了他. 对于外婆的去世, 外公流泪不止. 然后是高烧不止, 在医院里呆了多日, 终于脱离危险.在我的记忆里, 外公是从不会掉眼泪的. 此后的外公就更少言寡语了, 有时一整天也没一句话, 就那样呆呆的坐着. 舅舅把他接到了省城, 没有办法,不得不让外公离开那村庄. 舅舅家的房子很宽敞,还特意请了个保姆来照顾外公. 可是依然, 外公还是那样的沉默. 母亲每个礼拜, 都会定期坐上两个小时的车去看看他. 跟他讲讲话,烧点好吃的给他. 慢慢的, 外公有时也会有一丝笑容. 每周的那个时候, 外公就会在保姆的帮助下,坐到路口来等母亲的到来. 打电话回家, 正碰上母亲要出门看外公. 可是母亲好象身体不大舒服. 我怕她再在车上折腾两小时会太累, 就婉言劝她改天再去看. 可是母亲说, 外公肯定已在外面坐着等了, 如果她不去, 外公会很失望的. 我还能说什么? 关于母亲告诉我外公在路口等待的事, 不禁让我想起多年前的事. 那时每逢与母亲坐车到乡下看外公外婆, 外公也总是早早的在小镇的车站等侯. 小镇离村庄还有三里路. 外公便把我们身上的大包小包都揽下一个人扛着走. 每逢要离开时, 外婆便会把田里最好的豆, 蔬菜等等装成大包小包, 让我们带上. 外公外婆两人会扛着东西一直把我们送到小镇的车站. 有时也建议母亲叫外公外婆不要这么辛苦地送我们. 可是母亲说, 没有关系, 老人家喜欢这样做, 这是他们的一种盼望. 正如多年后的今天, 当同样建议母亲不要让年老的外公等在路口. 母亲用同样的口吻告诉我, 没有关系, 老人家喜欢这样做, 这是他的一种盼望. 只是把他们改成了他而已. 外公今年已八十四岁, 随着相依为命的外婆的去世, 他的心中曾经失去了所有的盼望. 而今, 在子女的身上, 让他的内心燃起了些许的盼望. 且让这些许的盼望照亮他余下几年的时光. 让他孤独的日子里聊以安慰.

[x潇潇]

感人的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