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穿过几道篱笆,庞道格听着身后的打闹声远一些了,好像没有人追来。
“FPI不知抽的哪门子风,半夜跑到这里来捣乱。州警不过是混碗饭吃,跑掉两个也少罚不了多少钱。”庞道格这样自我安慰着。他听到舞厅里是FPI临检,至于埋伏在后门的,从他们头上戴的八角形大檐帽来看,是州警。米国的州县一级警察局大多经费紧张,抓脏、罚款都是重要的收入。所以庞道格不认为今天是什么大事儿,他找了个树影底下的草地,把克劳蒂亚放下。
今晚的月亮很大,照的地上的东西历历在目。克劳蒂亚明显惊魂未定,坐在草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眼巴巴看着庞道格。月光下,她长长的睫毛在自己的眼眸里投下一片阴影,泪痕依旧挂在腮边,显得忧郁而又无助。
庞道格想了想,把克劳蒂亚身子底下多出的床单,扯下一大条,撕成三块,一块包在克劳蒂亚头上,另外两块叠了几层,把她的两只脚丫包住,在脚腕儿处扎紧。拉着她站起来,轻声说:“走两步,看看行吗?”
克劳蒂亚试探着走了几步,咬着嘴唇“耶”了一声,点了点头。从床单地下伸出手来,理了理头上的“头巾”。她现在的装扮倒是有点像一个中东少女,看起来别有一番曼妙。
庞道格拉着她,猫着腰走到一片花丛后面,观察前面的街道。这里已经是舞厅隔壁一条街道,两边都是厂房和仓库,个个大门紧闭。有的仓库门前,停着一两辆看起来很普通的车。很远处才有一盏路灯,发出黄黄的光,整条街幽暗而又安静。庞道格记起他有一个打Black Jack的牌友,叫老陈,是个胡建人,也是个偷渡客,好像是个捞偏门的,手面挺宽,就住在附近一条街上。只要溜到这个老陈家里躲一躲,到天亮再让他帮忙找间房子,把克劳蒂亚安顿下,就算躲过这一劫了。
“反正老陈还欠我六百刀呢,大不了扯平了。”庞道格简单想着,牵着克劳蒂亚走出阴影,顺着街道往前走,刚走了没几步,忽然七八米外路边,一辆雪佛兰轿车的门开了,下来一高一矮两个人,前面的高个身着短袖,胳膊和脖子上全是花里胡哨的纹身,慢慢把手里的柯尔特自动手枪对着他们举了起来。
是州警。从他们戴的八角帽,和胸前佩戴的警徽来看,这两人是州警没错。米国西部很多州,是允许警察自主选择配枪的,不一定使用联邦标准制式的警用左轮手枪。庞道格这回耷拉了脑袋,心里充满了挫败感。
前面的纹身警察一边双手举枪,缓慢向前走过来,一边扭头对后边的矮个警察说:“Smart uncle, you are really smart. FPI check drug dealers. We take our gravy train.”
随着纹身警察越走越近,面目逐渐清晰可见,克劳蒂亚本来僵硬的身体忽然抖动起来,眼睛里露出惊恐的神情,庞道格刚刚察觉有异,还没反应过来,克劳蒂亚已经甩开他牵着的手,转身向后就跑。
“No!……”庞道格喊声未落,“啪!”枪响了,尖利的啸叫声划破夜空。纹身警察手里的柯尔特手枪枪口喷出一道一尺长的炽烈火焰,弹头飞出,毫无悬念的追上了奔跑中的克劳蒂亚,带着1000摄氏度的高温,从她的右臀部下缘钻入了她年轻的身体。紧接着在肌肉和骨骼牵拉下,弹头高速翻转偏移,形成拳头大的空腔,粉碎了她的右侧髋关节。然后在她腹股沟正面炸开一个洞,带出去的骨碴碎肉,喷出去四五米远,散落在好大一片草地上。
克劳蒂亚的身体,就像一个被人踢了一脚的布娃娃一样飞起,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子在空中猛地扭了一个圈,双臂无助的张开,仰面朝天摔倒在柏油地上。身上包裹的床单散开,露出了她洁白而又纤细的胴体。她右侧股大动脉被打断了,血液停了一小会儿,就冲破了被子弹烧焦的断口,随着心脏的跳动,一股一股的喷涌出来。很快,就在她身下的天蓝色床单上,形成了一大片浓重的紫黑色。
这时候矮个警察也拔枪在手走过来,用枪指着庞道格。其实他此时完全不必如此,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庞道格已经被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站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纹身警察快步走到克劳蒂亚身边,抬脚踩住地上克劳蒂亚的额头往一边儿拨,好让她的脸转正。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叫道:“Mother fucker! What did I do? I just shot a fresh pussy. She had the best blow job!”
“You idiot! What a butter finger. Now you got trouble.”矮个警察恶狠狠咒骂道。
这时候庞道格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嚎叫一声扑了过去,一把推开还踩着克劳蒂亚脑门的纹身警察,趴在她身边的血泊里,一只手摸向她的颈动脉,另一只手伸进她右胯处的伤口,三根手指死死掐住断裂的大动脉。但是这一切是徒劳的,血管头太短,也太滑,根本掐不住。
庞道格用C国话大喊:“止血钳!啊不,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纹身警察被庞道格推了个趔趄,恼怒的再次举起了枪。
“No,fucking idiot.”矮个警察制止了他。
“Why not? Who care a chink, even the fucking nigga churches don't bother.”纹身警察不满的说。
矮个警察四处看了看,远处响起警笛声,但是附近空无一人。他给纹身警察使了个眼色,对着蹲在地上的庞道格怒了努嘴,说:“This guy gonna die. He just needs a gun.”
纹身警察心领神会的笑了,退后了几步,对着庞道格叫道:“Hei, chink,”等他看到庞道格抬头茫然望着自己,接着说了句:“Here you go.”就把自己手里刚刚发射过的柯尔特手枪,调转枪口,向着庞道格抛了过来。
庞道格看着这把柯尔特旋转着向自己的脸砸来,一般人正常的反应肯定是用手去挡。可是也许是他打到自己身上的加强版安非他命后劲上来了,也许是他祖宗显灵,庞道格的脑子忽然变得一片清明。他看清了飞过来的手枪,看到了纹身警察脸上戏虐的表情,也看到了侧面矮个警察手里指向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和覆盖在枪身上拉动枪机的一只手。他非常奇怪,这人、这枪,此时此刻,为什么都移动的这么慢,就好象电影里的慢动作。
飞过来的枪是一款经典的柯尔特M1911手枪,这款老枪庞道格非常熟悉,在俱乐部不止一次的试射过。他一眼就瞥见这支枪刚刚发射过,枪机自动复位,同时把弹匣里,一枚粗大的点四五口径子弹顶进了枪膛。
纹身警察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也许他没想到这个C国人对枪械如此熟悉,更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对着一名警察射击。他的这个错误害死了他的拍档,而且,最终也会害死他自己。
“啪!”被庞道格抓在手里的柯尔特抢先一步,再次吼叫着喷出烈焰,子弹准确无误的射进矮个警察张大的嘴巴。他那被同伴认为是很聪明的脑袋,像个烂西瓜一样碎了,白的红的四处飞溅。
到死,他也没来得及射出自己手里的枪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