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男示意让妈妈扶自己坐了起来,又张了张干涸的嘴唇,好像有千言万语,但是又都堵在了嗓子眼的后面,相妈扶着女儿坐在了床上,她还嫌这不够,又把两个枕头落在了一起顶在了女儿的后腰上,这次相男无力再挡母亲了,她的情绪正沉浸在昨天,似乎还没有回到现在,看着全屋开始鸦雀无声了,她这才醒悟过来,又一边哭一边把自己看到和所疑惑的问题都告诉了对面的警察,那警察听后又问了一句:
“当你抱起孩子的时候,你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吗?我指的是不止是周围床上的异常,而且还包括孩子的毛发及身上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相男缓缓地摇了摇头,因为这一痛苦的追忆,她的思绪又陷入了昨天见到孩子之后那难以自拔的绝望之中,脸色还是那样苍白如纸,现在她的嘴唇的颜色也几乎是白纸一片了。喃喃的从嘴边绷出来了几个字来,像是一种求饶的口吻:
“警察 你们一定要替我找到孩子,你们不知道,那孩子……对我有多重要呀!他……就是我今后生活的全部希望!”
她还想说:他是我为此相依为命活下去的理由和动力,可是话到嘴边觉得这话只能好好的保存在自己的心中,情感的东西毕竟与这个案件没有多大的关系!那也只是专属于自己的故事而已。
“警察同志 你就别再问下去了,你没有看见她现在很不好吗?”
这回不再是姥姥抱怨了,相妈也看不过去了,她这一开口还就没想马上就收场,又接着说道:
“孩子生在了医院里,医院是什么地方,它不光是救死扶伤的场所,它应该也有义务保障这里病患者的安危和权利。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说不见就不见了,还从这里护士的眼皮底下潇潇洒洒的抱走了,一个堂堂正正政府开的大医院,人说丢就丢了,不要跟我说什么‘失职行为’‘疏忽导致’。那么我们这些无辜小老百姓的权利又有谁来保障和维护呢?现在我们去跟谁讲这个理去!我们该管谁去要人?该到哪里去伸冤去?你不是代表政府来找我们的吗?那么你就来告诉我们!”
“妈 别再说了,说半天跟这个警察也没有什么关系,人家这不是正在设法解决问题吗?”
这回姐夫隔着姐姐张口说话了,他觉得相妈的感情用事,只会于事无补,现在人家警察在按部就班的执行着公务,家人不要再感情冲动的妨碍司法公务的正常进行了。
姐姐看丈夫出面数落自己的母亲,虽然她心中有些不悦,也不好当着母亲的面儿给自己的丈夫难堪,连忙脑子一转就势也给了母亲一个台阶好下:
“警察同志,刚才您就说让我们帮助你们协查,究竟那些指证需要我们协查帮助的呢?”
其实那警察早就有一件东西攥在了手里,无奈这一家子东一嘴西一嘴的,发言的人太多,所以等姐姐这话音刚落,他便把夹在笔记本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这是几张截图的照片,那上面也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个女人身穿一袭医院的白大褂,她的神情显得格外慌张和不安。步履匆匆的走过医院狭长的走廊间,那顶作为道具的护士帽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在那半张脸之后还能清晰的窥见到她长长的马尾辫子甩在身后,在她行色匆匆的手里正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那孩子似乎睡着了,又似乎在哭闹中。从照片中无法显示那孩子抱在她手里的状况,
相男一把把那照片抢在了手中,她仿佛又一次见到了自己那出生只有几十个小时的儿子,她端详着细读着,越看她越试图把那照片吃进到眼睛里面,以便让自己永远的保存着儿子的脸和身体的全部。可是那襁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那女人又是神色慌张的样子,并没有多少影像把孩子暴露在照片里,看到这里手捧着照片的相男,再一次声嘶力竭的哭泣了起来。
“妈 你看……他不情愿就这样跟她走,我好像听到了他的哭声,你听…… 他正在她的怀里哭泣着……”
再一次从照片中看到了自己的孙子,相妈又陪着相男抹起了眼泪。嘴里还不住的咒骂着:
“这不要脸的女人,伤天害理呀!你这双臭手也配得上抱我的孙子。应该立刻把她从鸡窝里揪出来,然后关到监狱里去!”
姥姥拿过另一张照片也气得牙根直痒痒,恨不得把那女人从照片里揪出来,然后把她踩在脚底下再跺上几脚。
“呸……这娘们 吃了雷公的屙火闪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这样的胆大包天。真是潘金莲又投胎还生了,蛇蝎的心肠,你偷什么不好,专偷别人家的孩子,真是头顶上长疮,脚底下化脓,坏透了。抓住她,该判她千刀万剐!”
“妈 姥姥 你们骂够没骂够?骂够了就让人家警察再说上两句。人家有话还没有说完呐!”
那警察指着那照片上的女人头,不知道是被刚刚相男的哭声所感动,还是也被姥姥和相妈的愤怒所传染了,他的神情和口吻也变得越来越严峻和义愤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