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前,一位青年来到东北大兴安岭林场工作。他被委派值夜班,即在夜晚看管林场的大卡车。卡车放置在森林中稍微开阔的草甸中,有条碎石铺设的简易路通向附近的公路。初春的大兴安岭,乍暖还寒,后半夜尤其寒冷。值夜班的人穿上厚厚的棉大衣在驾驶舱里坐一夜,降温时启动发动机,这样早上开工就不会有冷启动的问题。工作很简单,就是寂寞不已。对喜欢热闹的年轻人来说,这孤独、黑暗的夜晚是多么漫长啊。
一天晚上,天气晴朗,星星在天上闪烁,似乎在向青年眨眼;树冠在风中摇摆,仿佛在向青年招手。寂寞的青年走出驾驶舱,他仰望繁星点点的夜空,又环顾四周黑幽幽的森林,他深吸一口弥漫着新鲜草叶气味的空气,隐隐地感觉到,万物正在悄悄地复苏。。。
就在这时,他听到不远处树墩附近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他用手电照过去,一只小熊仔出现在灯光里。小熊用前掌扒着树桩,好奇地看着灯光。青年用手电在四周扫了几圈,确定附近没有母熊,便走到小熊旁边,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后脖颈,暖流通过青年的手传到冷得发抖的小熊身上。小熊愣了一会儿,突然扑向青年,用标准的“熊抱”,一把抱住了青年的一条腿。“可别把我的腿当成树向上爬!”青年赶忙将小熊抱到胸前。暖和过来的小熊乐坏了,它那尖尖的小嘴忙不迭地在青年大衣上四处寻找。当熊仔的小嘴碰到了大衣领子的一角,它便叼住衣领使劲儿地咂起来。“嘿!把我当成熊娘了,”青年给逗乐了。
小伙子与小熊已经难舍难分了,他抱着熊仔三步并两地步跑回驾驶舱。他锁好舱门,从口袋里翻出一块水果糖,试着给小熊舔。谁知小熊饿坏了,一下子把糖嘬进嘴里。小伙子仔细端详着这个小朋友,越看越喜欢。这小熊约两尺长,十来斤重,牙齿还未长出来,小熊掌的指甲却极其发达。母熊一般在冬眠期产仔,靠脂肪含量极高的熊奶喂养熊仔。天气转暖后,母熊会带着熊仔出来觅食、教它们独立生活的本事(Bear Necessity)。
有一块糖垫底,小熊开始在驾驶舱里撒欢,它用尖利的小掌抓抓这、抠抠那,在它祖传基因的驱使下,翻“石头”、找“虫子”。“你给我老实点!”青年着急地喊。小熊晃了一下两只竖起来的小耳朵,我行我素,还淘气地看了眼这位“代熊娘”,好像在说:“咱这熊掌不是白长的,对吧?”青年只好找了绳子,费了一番周折,捆住熊仔的前、后掌。小熊一脸无辜地望着他,青年爱怜地把它抱进怀里,任它咂大衣领子,小熊逐渐安静下来。青年想:这小家伙是不是太淘气,从熊窝里跑出来丢了?要不,被母熊抛弃啦?无论如何,有它作伴今晚不会寂寞了。他心里盘算着,天亮后把它抱回宿舍养起来,晚上上班时再带来。
正当青年做着把小熊当宠物养的美梦,一声吼叫在驾驶舱外响起来。他向窗外望去,看见树桩处好像有个庞然大物,他忙打开卡车前灯,一只大熊出现在灯光里。大熊没有被亮光吓走,而是摇头晃脑地冲他这边奔过来,同时小熊也不安起来,尖声尖气地哼哼。青年暗自叫苦:“熊娃的真娘找上门了!”母熊过来,扒着驾驶舱一边的门窗,愤怒地推打。青年吓坏了,他忙打开驾驶舱另一边的门,抱出熊仔,小心地放在车前被灯光照射得明亮、平坦的地上,然后飞快地跑回来,锁好门。
母熊过来叼起熊仔,一摇一晃地走开了。青年的神经放松了,心情却失落了。没多久,熊的吼叫声又响起来。青年打开车灯一看,母熊把熊仔又带了回来,在距卡车不远的地方放下。只见母熊低头舔了几下地上的小熊,似乎很期待地看着卡车。小熊仔在地上蠕动着,想爬却动不了。青年忽然想起,自己当时一时慌乱,忘记给熊仔解绑。可是,他哪里敢出去?这时,母熊后退了几米,朝着卡车大吼了一声,然后呆在原地不动。
青年似乎明白了母熊的意思,他从工具箱找出一个大扳手当武器以防大熊攻击。他谨慎地走到熊仔跟前,迅速地给它解绑,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驾驶舱。坐定之后,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了。当看到母熊带着熊仔离开后,青年放心了,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便倒头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被吼叫声惊醒。天刚朦朦亮,森林由黑变灰,青年看到,又是那只大熊!只见母熊把嘴里叼着的东西放在地上,又用尖鼻子拱了拱那东西,然后朝着他的方向晃着头一声吼叫,便一摇一摆地离开了。
那地上是啥东西?一动不动,不像是个活物。天又亮了一点儿,森林由灰变绿,青年的胆子也壮了起来。他小心地从驾驶舱出来,走到大熊遗留物前一看,原来是半只野猪!“这是母熊送我的礼物?”他想起一位老师傅说过的话:“动物也有灵性。”
从此,青年不再感到孤寂,他感觉得到与这家熊母子共同拥有着森林的夜晚,一起倾听着喧嚣的松涛、淅沥的春雨、夜莺的鸣唱、虎狼的吼啸。。。
谢谢分享。
我以为按故事的发展,青年会找更多的食物给小熊吃,或者可以把它抱回宿舍一起睡觉,一起吃饭,第二天再带过来,然后宿舍的人会被吓坏,言辞谴责他不该再熊带回去……可是聪明的作者笔锋一转,熊妈妈来了,合情合理,而最后那半只野猪,同样让我很惊讶,我以为熊妈妈只是带着小熊来跟青年一起玩。
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