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书名: 《民国烟赌娼》,作者: 王洪玉等著,出版:时代文艺出版社
一些名妓、富商弃妾涌进庵堂,致使庵堂的卖笑技巧与妓院相比,不分伯仲
尼姑庵是人们修身养性,剖明心迹的场所,这里的少女、女士应该是世界上最纯洁的。但是事物发展到了极限,往往会向它本身的对立面转化,尼姑庵出现了妓馆,或者说妓馆里出现了尼姑。
这里所说的尼姑庵,是指一般的尼姑庵,在广州,清末以至民国以来,一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所谓“明庵宝刹”,专供那班达官贵人、富商、丧德名士、贵公子们,游宴淫逸的妓馆式的尼姑庵。
广州人称尼姑为师姑,称尼姑庵为师姑庵,广州的尼姑庵特别多。这主要是因为,第一,广州习俗遇有丧事,动辄邀尼姑,和尚到治丧之家念经打醮。这样,广州的社会生活便需要一大批尼姑和尼姑庵。第二,在旧社会,广大妇女受到政治歧视和经济压迫,一些男人夫权思想严重,把自己的妻子看成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有不少妇女忍受不了这种人身摧残,悲观厌世,走投无路,便想在佛门道观中寻求所谓解脱,特别是旧广州社会鬼神迷信盛行,一些女孩一出世就被人认为“生辰八字”有刑,被父母送到师姑庵去苦行修炼,以免夭折,或“克死”父母。到了清末,社会动荡不安,师姑庵从此大盛。第三,一些富甲少妇,怀疑自己的丈夫可能有外遇,便想通过有道行的老尼的念经作法,使自己的丈夫回心转意,使自己不致“金屋变长门,情田鞠为茂草”。因而多乐于结交尼姑,求得方外人之助力。如此种种,便成为广州的尼庵兴盛的社会基础。
广州大北直街的檀道庵,俗称皇姑庵,就是清代初叶,严南王尚可喜为他的妹妹出家而修建的庵堂。据说,严南王尚可喜为清朝卖命打天下,不仅反清义士骂他助纣为虐,就是他的同胞妹妹也看不起。兄妹从此不和,特别是满清入关,烧杀掳掠,许多城郭就成废墟,尚可喜的妹妹的看透了人世,不过是你打我,我杀你,同野兽没什么区别,决心出家修行。
尚可喜三番五次相劝,也没改变妹妹的决心,无奈只好为她修了一个庵堂。但是尚可喜的妹妹做梦都没有想到,在她死后不到200年,皇姑庵便成为全市闻名的变相妓馆式的尼姑庵。
广州市的一些尼姑庵,在清末就逐渐沦为变相的高级妓馆。这主要是因为庵中尼姑出家大都是因为在婚姻问题上得不到合理解决而精神上又受很大刺激,被迫当尼姑的。她们在封建礼教的压力下,个人的感情得不到合理的满足,谨言慎行,清心寡欲。但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若不释放出去,长久压抑势必会变成病态心理。而进尼姑庵的妇女并不各个都“安份守己”,她们也会产生一个正常人所具有的种种生理要求。所以一些妓女当了尼姑之后,一旦获得适当机会,如到外面念经打醮时,她们从封闭清静的,缺少人之生气的尼庵走出来,才感受到人间是这么有滋有味,而她们的尼姑生活却是象一盆清水似的,乏味透了。
在这种繁闹的社会空间中,尼姑嫩难免不春心荡漾,做出某些“违反清规”的事。
榨粉街的一个庵在清末曾以尼姑不守清规而被封。最有趣的是清补道李瑞九,已到不惑之年,偶尔一次闲逛皇姑庵,见一小妙尼生得眉清目秀,体态婀娜多姿,说话如翠鸟鸣啭,本来早已荒芜的心田突然鲜花盛开,欲火难忍,只是碍于是出家人,不好提媒。
李瑞九回到官府,一连几天茶饭不思,对来访官员一律不见,听见鸟鸣,便能看见妙尼的倩影。最后实在按捺不住欲火,便把小妙尼叫到官府来念经打醮,李瑞九没料到那小妙尼也是个情种,一来官府,便跟他眉来眼去,两个很快便云山雾雨,难解难分。
当时李瑞九的部下见李坠入情网,都劝他“大人,您要是耐不住寂寞,就到民家纳个妾,明媒正娶的,省得人们议论。”
李瑞九早已陷入了情河,哪能自拔,无论同僚、家属怎样苦苦相劝,仍一意孤行,结果被他的仇敌禀告朝廷,并把这件事渲染得风风雨雨,无人不晓。
皇帝看后奏折,龙颜大怒,下令撤掉李瑞九的候补道。
广州市民都说:“李瑞九这个情种,爱美人不爱官,家花不愿采,愿摘野蒺藜。”
尼姑庵和一般佛寺一样,主持人是按师徒关系,由首任的师傅传给长徒的,但是在清末尼姑庵逐渐变成一种变相妓馆的职业单位后,主持人既要能四出交接、招徕佛事,如诵经斋醮做功德等,更要巴结一些贵妇,以巩固自己庵堂的地位。
这样一来,某些仅仅认“长徒”身份继承祖业的主持人,即使品德较好,却已不一定能够担当这个新的职务。从而主持的实权就逐渐落到一些社会阅历较广,工于心计,善于应付的尼姑的手里。其中,还有妓女出身的,善于经营丑业的主持人。可见,民国初年的尼姑庵已经堕落成的什么样子。
民国初年, 在上海、苏州一带闻名的红妓全赖,在杭州与广州巨富周东生认识,两人一见如故,如胶似漆,很快便热恋上了。
周东生虽然也嫖过不少女人,但还头一次碰上象全赖这样海派十足的妓女,把他搞得心旌摇荡,当下在西子湖畔定下了终身,纳全赖为妾。
天有不测风云,周东生回到广东后,因参与广东军阀内部的尔虞我诈,他的财产被全部没收,一夜之间,周东生成了一个穷光蛋,讨债人纷至沓来,周东生逃离了广州。全赖毕竟是妓女出身,应变能力强,她为保存私蓄,跑到小北药师庵削发为尼。
全赖来到了药师庵改法号觉持,开始她只想把药师庵当成避难的场所,等周东生案的风声一过,她再出去。以她一个久混迹于风月场的烟花女子,怎么能在清心寡欲的庵堂里呆下。但是没过多久,全赖便发现,药师庵并不是净土,这里也有人欲。一些尼姑趁四出念经打醮之机,产生了一些花花新闻,为当时的市民所津津乐道。庵内的主持师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其自然。
因药师庵在广州小有名气,一些达官显贵也都对庵里的妙尼怀有淫念,许多人打全赖的主意。全赖决心在药师庵干下去,做一个有影响的主持人。她凭着自己的财力和善于应付手腕,很快便赢得尼姑们的支持,又用钱买通了住持,使她还欲回家。这样,不到两年的功夫,全赖便掌握了庵内的大全,成为住持。凭她在妓馆中学到的本领和经验,用到尼姑庵来,使药师庵在广州上流社会名场大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