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小面(好吃篇之二十三)
(2005-10-03 17:5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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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下馆子的经历就是一碗小面,好吃又吃得起,小孩高兴大人乐意。窄窄的店挤三两张桌子,一筒白生生的筷子,一筒粉嘟嘟的卫生纸。门边两口大锅,一锅永远咕嘟着的骨头汤,一锅早晚冒泡的沸水。没进门就叫“来二两麻辣,宽叶子”。案板上盖着一堆水面,机器刚压出来,宽细两种,胖胖的老板娘揪一把远远地抛进沸水里,转身端起一海碗,兰花指上下翻飞,汤勺小鸡啄米,手镯敲得碗沿清清脆脆,十几二十种佐料勾兑均匀,最后慢悠悠地挖勺猪油,让食客看得明白。舀大勺老汤高高冲下,小火葱辣椒油,花椒面榨菜颗,豇豆米蒜米姜米,黄豆花生碎猪油花被烫得直跳,食客赶紧猛吸两下鼻子,这香味被别人抢了也吃亏。老板回身扔把腾腾菜莴笋叶到锅里,一手抄漏勺,一手持筷子,左右都有半米长,锅里一划一拎,面菜都收齐了,翻腕一扣,高唱“二两麻辣---,端起走---”汤宽面柔菜碧,店里挤满了也没人谈笑,专心地唏唏呼呼吸面条吸鼻子。印象深的是,每次吃完舌头上腭都倒扣着半只花椒壳,扣都扣不掉,一张纸擦了嘴巴抹鼻子,辣得通通红。
回国小住,父母楼下就有家鸡汁小面,下岗工人谋出路。老妈起来看看锅里的早点,皱皱眉,冲着窗外叫“胡姐,二两清汤”老妈开始讲究养生,少沾麻辣。一会功夫,小伙计端面上来敲门,半小时再来收碗。我学不来老妈的地主派头,自己捧个瓷盆下去。小店干净整洁,胡姐认得我是刘老师家的老大,打东北大老远地回来(老妈不准我提外国两字,家里被小偷光顾过,以为她藏了美元),打调料就下手足,也不记分量,尽我的盆装,还会关心一句“东北住久了,还吃不吃得惯海椒哟”。不等动筷,鼻子就像跌进了香料铺,深深吸一口碗上的热气,大脑空明,一个牵肠扯肺的喷嚏,满嘴的味蕾都开花了。面条光薄如缎,软滑似绸,绵绵长长不断,挑起来红亮亮挂着汁,沾满碎碎末末的佐料。仰脖喝干汤汤水水,底下还有一层菜粒豆末,也香香地嚼了,一口长气才吐出来。胡姐就笑,什么时候介绍她到东北去开分店,保证我天天有得吃。有时牙未长齐的小侄女也端个碗跟着,一勺鸡汤几根面,吸得滋滋有味,又是一个好吃狗胚子。
妹妹说沙坪坝有家面摊才霸道,天天早上公司的交通车都拉到店里吃面,只因老总到司机人人都好那一口,她吃了几年硬是吃不伤。去了,队伍排到街上,漂亮时髦的小姑娘白领佳人,端着碗依着门框躲在树下,或干脆立在人行道上呼哧,完事了,扯张纸擦擦嘴补下口红,窈窈窕窕又招展起来。
回老家,听说我一高中同学胖娃发了,就靠卖3-4块一碗的小面。店在老城窄街,只开早晨两钟头,只有麻辣一味的素面,不来花哨的浇头,买的就是个味道,几里地都能扯着你的肠子过来。据说是他爹传下来的秘方,他哥不孝,胖娃就伸手接了馅饼。生意做大后,新城的各机关让他迁过去,法院还专门租给他门面,可三个月连着亏本。只好搬回老窝,风水又流回来了。害得新城的领导们得腐败地开着车过来吃碗小面。清晨拉出租蹬三轮的接上位哈欠连天的麻将客,问声“去胖娃哈”八九错不了。
五湖四海各大菜系,有的图生猛有的讲精致,有的重营养有的注排场,川菜嘛,就吃个味道,夸哪家餐馆,不是赞你菜好,只一句“味道不摆了---”就是最高奖赏。这味道千变万化,家家不同,吃不厌长不肥。好比自家的饭菜,永远最香,永远最想,只因有爸妈的味道。这味道就是喉头的一个扣,无意中一牵动,就扯出一地馋虫。
very funny words! I can imagine the scene at once.I can only swallow my spittle
I from Guiyang. I miss 麻辣面 a lot.
没有笔名了,怎么和你联系?
哈哈,写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