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萍和周建峰的家隔了几个街区,并不是很远。按照当初就近入学的原则,他们俩是从小学就开始在一起了。七十年代初期,虽说学校不提倡分数挂帅,但是学校里的老师们仍然还是喜欢听话且学习好的孩子。丽萍和建峰就是因为学习好受到老师是提携,丽萍和建峰做了男女生的班长。建峰因为做事乖巧,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周围邻居家有男孩子的父母,一但教育自己家调皮捣蛋的男孩子,就把建峰提出来当榜样。
建峰在一片赞扬声中长大,伴随着学校里老师的表扬,丽萍对建峰慢慢地有了些崇拜感。尤其是进入高中以后,在分数就是硬指标的社会风气下,建峰依然优异的学习成绩在学校里也算是小有名气。相比之下,丽萍的学习成绩没有象小时候那么好,最后还选择了文科,这在当时也算是一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建峰的优秀让丽萍对他有了越来越多的好感。可是作为团支书的丽萍,是绝对做不出早恋的事情来。再加上高考学习的压力,丽萍一直在压抑这种感觉。进入大学之后,虽说仍然延续着不准谈恋爱的校规,而且大多数仍然是中规中矩的,但是总还是有人悄悄地谈起了恋爱,而且文科生是先行者。
丽萍骑车来到建峰的家,他家住在一栋三层的红楼里。刚到楼底下,就看见他的爸爸和妹妹拎着包出来。丽萍客客气气地“叔叔好”地打着招呼。原来是建峰的妈妈生病住院了,建峰在医院里陪伴母亲,建峰的爸爸正好要去换班。丽萍说他是来和建峰商量到武汉上学买火车票的事,既然阿姨在医院里,她也可以顺便去问候问候。丽萍把建峰妹妹抱上自行车坐好,和建峰的爸爸边走边聊的到了医院。
自从给丽萍写了回信后,建峰觉得都不好再和丽萍见面,会有种让人尴尬的感觉。青春的萌动就是这样,只要没有说破,就可以假装不知道,还能彼此见见面,一旦说破,味道就全变了,至少建峰是这么认为的。没有想到丽萍却大大方方地来了,而且还是来看他的母亲,这让建峰非常地吃惊。丽萍在那里向建峰的妈妈客气地问候着,让建峰在那里有点恍惚。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希望这是林燕该多好。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林燕了,说不想那是假的,毕竟那是他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子。高考时,他太想考好证明给林燕看,反而却欲速却不达。只要他想到林燕,他就非常地自卑。以前还有傲人的学习成绩让同学羡慕崇拜,没有想到高考的失误让他去了一个连自己都十分觉得失败的学校,如今林燕还考上了湖南最好的重点大学,那种失望的挫败感让建峰有点绝望的失败感。
建峰还在那里胡思乱想,结果被建峰的爸爸打断了。“你们不是要去火车站买票吗?快去快回。”两人就从病房出来。建峰的妹妹看见两人走了,就神神秘秘地给妈妈说“妈妈,哥哥还给这个女同学写信了。”“你怎么知道?小孩子,可别乱说!”建峰妈妈有气无力地说。“我当然知道了,还是我去送的信呢。”建峰的爸爸拍打妹妹的头,“小孩子,你懂什么!”妹妹扮了个鬼脸。
两个人从医院出来,沿着林荫道慢慢得走着。八月的长沙,火辣辣的太阳把斑斓的树影投在路上,摇摇晃晃的。这种不安稳,正好映衬着两个人不安稳的心。当有别人在场,丽萍还能显得大大方方,反倒是两人单独在一起时,谁都不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你知道林燕考上了湖大了,而且是化学系。”丽萍随意地说,想以此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嗯,知道了。”然后就是更加长时间的无语。两人各有心事,虽说是心事是同一件事,但想法却南辕北撤。
“你看你也没有骑车,要不你骑车带我,可不就快一点到火车站。”丽萍提议到。建峰是不好意思,这辈子骑车除了姐姐和妹妹他带过,他可是从来没有载过其他的女生。当初只要有男生骑车带女生,周围的人可能都会认为是男女朋友,如今丽萍把那层纸一撩开,更让建峰犹豫,这不是给别人造成错觉嘛。建峰的脸一下就红了,不知该怎么说,“这、这···”
“快点吧,要不就不好买票了。”丽萍把自行车交给给周建峰。
周建峰不好再推迟,就骑上自行车,他骑得很慢,等着丽萍跳上后座。丽萍看见前面的周建峰,心想他要是我的男朋友那该有多好。她轻轻地一跳就坐上了自行车,看见周围人羡慕的眼神,丽萍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所有的羞涩都写在她的脸上,好在建峰也看不见她,这让丽萍紧张的心情稍稍放了下来些。
高中时暗恋建峰的女生不少,但是象丽萍这么勇敢表白的还是第一次。他惊诧丽萍的直率,可是自己一来心有所属二来觉得没有资格来谈恋爱,他不能不拒绝。而拒绝之后再两人单独在一起,周建峰浑身都不自在。他默默地登着自行车,丽萍默默地欢喜着。
“建峰,···”丽萍轻轻的叫了声建峰。平常同学相称都是全名,只有非常亲近的人才会省去姓,同学之间是不会这么相称,尤其是男女同学之间。这个称呼让周建峰甚是紧张,千万什么都别说,周建峰在心里祷告。
“我喜欢你,答应做我的男朋友吧!”周建峰虽说还是有些心里准备,但还是被丽萍的直率再一次电到。他不由自主地而且也是莫名其妙地来了个急刹车,而丽萍则在惯性的着用下猛然靠在的建峰的背后,要不是她紧紧地抱住他,她就非摔下去不可。男女同学牵个手都会被人说三倒四的,这倒好直接就抱住了周建峰,虽说是急中生智而为,但两人还是尴尬万分。总之,八十年代初的中国,思想还是非常地保守。
“我,我···”建峰开始结巴起来。当面拒绝一个喜欢自己的女生,周建峰有点开不了口。他觉得他已经把他想对她说的话全都写在信里。他没有事业,如今一事无成,连考取的学校都如此的不中意,他没有资格来爱一个女孩子。他给不了她幸福,就给她自由,他祝福丽萍找到她的幸福。其实,信中的这些话,与其说这是拒绝丽萍的说辞,不如说是说服自己。他的心里一直都装着林燕,不敢说不敢求,这让高中时的他饱受了苦恋之煎熬,高考还多多少少地受了影响,连重点大学都没有考上。那种失落是骄傲的周建峰难以承受的,他在心里对自己发誓,不在事业上做出一番成绩,他就不再谈论感情。
“我们都还年轻,不想谈恋爱。”
“为什么?不要给我说什么男子汉要以事业为重。”丽萍想起建峰在信里这么说就是来气。
“难道不是这样吗?我如今一事无成,哪里有什么资格来谈恋爱?”
“什么叫事业有成?可是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是单纯地想做你的女朋友,我喜欢你!”
“别……”
“你不会是喜欢别的女生吧?”丽萍看重建峰问道,慢慢地低下了头。
建峰沉默不语,他的不否定,似乎是印证了他的确是有喜欢的人,但是这个人却不是自己。难道是林燕?难道高中的传闻是真的?丽萍正在胡思乱想,却听见建峰说:“不是这样的。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如今的我,只谈事业,不谈感情。”
不知道为什么,听说建峰不是因为别的女生而拒绝自己,丽萍心里反而好受些。至少她觉得她没有输给任何女生,只是他不愿意而已。
两个要好的女生同时喜欢上同一个男生,在八十年代初的响当当的“先立业后成家”口号的下,都错过了。唯一可喜的是,因为各自的隐忍和克制,两个女生没有伤到和气,仍然是要好的朋友。要放在当今的环境,估计会闺蜜闹掰,朋友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