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天上掉下个克特思
以前我下楼去休息的时候总会见到一个白人男孩,看不出具体年龄,估计和阿润差不多大吧,他长得高且瘦,目光看上去很温柔,我们没怎么说过话,最多就是点一下头。每次见到他,我总感觉这个男孩子象个大游神似的,总是在下面游荡,也不知是哪个部门的。有一次我在楼下找人发现他在后场用水枪做清洁,人包扎得象是搞生化武器的,我也没走过去,看他们是干什么的,但我们公司的产品这么多,有些部门我是肯定不熟悉的。
真没想到,他居然有一天也会到我们有机食品部门来工作了。前不久,摆货架的一个印度女孩才下岗了,他就顶了那个缺位。我观察过他工作,到最下面一层时,他不是用手摆,而是用手丢上去,好象不愿意弯腰似的。他一个人摆货架看上去很孤独。这样过了没几天,装汤主机手深就找本窃窃私语,然后本就走向我说,你们包装部不能同时有五个人,最多就是四个。我说,啥时见过五个人啊。深贼头贼脑地向我这边瞟一眼,我就知道是深给本告状了,说我们包装部人多了。其实我在冷库里转货时发现克特思在给我的传送带上拿箱子摆货,他也看出来了,我们四个女的都不愿意码货。我故意对本说,我没看到你说的那个克特思,本说,我看到了。我说,那他人呢,本说,他现在休息去了。
过了一会功夫,克特思休息回来直接来找我了,说,他已经和本谈过话了,他的后背不能做摆货架的工作,要和玛丽亚调工种。真是有趣的事,玛丽事总是躲着码货。我说,那你愿意帮我们码货吗?他说,当然愿意了。我说,那你去码货吧。他迈着两条大长腿向传送带末端走过去,货已经堆起来了。他干活很麻利,我见他弯腰什么的也没一点问题,可见不愿意摆货架应该是另有其因的,和后背无关。
几分钟后,玛丽亚休息回来了,她径直向她的同胞欧黛沙走过去,替换她去休息。每次,来福尼和我都是最后休息的,因为货没有满,也走不开,如果要走开必须有人接替或者把已经包装的货拉进冷库里,可是有时冷库被新生产的有机汤占满了,没位置,我就不得不饿着肚子等货满。克特思的出现打破了一种格局,同是菲律宾人的欧黛沙和玛丽亚走得过得亲密,放肆地讲自己的母语完全不把我和来福尼放在眼里,而且最近玛丽亚从季节工转到全职工,大有上房揭瓦,菲女抱团之势。玛丽亚本来是码货的,带把货架从冷库拉出来给我们,但她最近特别偷懒,她在码货那头磨蹭,根本就不帮我们拉货架出来了,我们只有自己去拉,耽误了生产进程是小,养成她一身娇毛是真。我是无法忍受这样的情况出现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敢偷懒,而且是个新人,就这么放肆,以后时间长了,还不得变本加厉啊。我想了几次,最后决定找本谈谈情况。
一大早,我看到本,就到他办公室,我说,只有两分钟时间,本的办公室和质检办公室相连,当时正有一个质检员在场,我对本示意可以关一下门吗,本说,好的,我把玛丽偷懒的瞄头说了一下,简单概括,三言两语,本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又说,这些话不关个人,全是出于工作考虑。本说,好的,我会加倍观察玛丽亚,准备找她谈话。
我从本的办公室出来,就发现玛丽亚和欧黛沙已经粘在了一起,窃窃私语。她可能猜到了我找本是因为她,这回干活可勤快多了,也主动给我拉货架了,都是什么东西啊。想到最近一个香港家庭被一个菲律宾女佣倒打一耙的事,我就发现这个民族的本性真不是盖的,人懒耍滑,自私自利。与玛丽亚共事,我发现,她总是把不好做的事留给别人,自己选简单的事来做。她和来福尼一起共事的时候,没心眼儿的来福尼被她整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别看她人小,可一肚子坏水呢,不能让她这种气焰嚣张。
克特思的出现,似乎是上天安排好的,来拯救我的,克特思做事很有头脑,不是偶像派,虽然长得非常俊美。有一次,我包装大箱荷兰酱,有三十多斤,我最怕就是包装这个了,尤其是码货,从低到高,尤其是到了六层高的时候,那相当于举重了。克特思看我包装二话不说,主动码货。他码完货还替换我去休息,我终于不用饿着肚子干活了。等我休息回来,他包装的动作和技艺堪称一流,实话实说,比我都好。他让我想起阿润,阿润也是喜欢帮助我的人,但相比于阿润,克特思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目光象刀一样的人,他的目光纯净,深沉中带一点忧郁。奇怪的是,我这么有口音的人,他听我的英语居然百分百到位,和阿润一样,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和分润分开工作之后,我总感觉在工作中好象少了一只臂膀,克特思的出现,让我又见希望。
我对克特思说,你也到了休息的时候,你去吧。他说,你一个人行吗?我一看,可不是吗,大包装荷兰酱已经堆成堆了,要是让我一个人码货,不得把我小手腕累折了才怪。他弓下腰,把货摆好,他也问我怎么摆法,我三言两语他就领悟了。我总结出一个道理,其实不是我的英语不好,而是有人会故意刁难,聪明人即使是不说话的,也能领会个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