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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个奇葩:我的西人同事们(原创连载)27.我和塔尼亚终有一战

(2014-03-17 20:48:52) 下一个

27.我和塔尼亚终有一战

 

不知怎么搞的,本就是相中让我到有机食品部去工作了。那边不缺人手的时候,他就在我们包装部走来走去的,让阿润好紧张,凯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阿润担心我会被调离包装部,虽然他以前向本申请过把我留下,但是本这个家伙自有他的打算,再说,本向K斯负责,阿润根本就左右不了大局。而这一天呢,一直在有机食品部工作得好好的詹姆士脚后跟在野营时受伤了,不能好好走路,前一天还坚持着来工作了,可是形势没好转却严重了,他不得不请假了。本不是从别的地方调人上来补詹姆士的缺,老是捉摸着把我从得心应手的包装部调离,他来调我的时候,阿润就低着头,似乎在说,你真不够哥们意思,让你不要调她,你偏要选她。我还没走呢,从楼下就上来一个西人大汉,还有一位是资深员工刀云。本让我走之前先完成手上的批次。阿润显得很烦燥,原来那个乐于助人,看到谁有困难都会主动上前帮忙的他不见了。凯欧也配合着阿润对上来的人不屑一顾,好象谁侵犯了他们的地盘了似的,他们俩人的脸拉拉着,似乎只有这样才显出对我的挽留。

 

刀云果然是老员工,干活很猛,虽然已经是一个大妈级的人了,搬箱子也是三个四个,我从来都只搬两个,多一个不搬,少一个不搬,但刀云一上来就搬四个,似乎在向小伙子们示威似的。而阿润也不是一颗好果子。原来我们一起合作时,凡遇到中间缺东少西的补料什么的,他都屁颠屁颠地到处搜寻,找到了就给我放好,有时向我眨眨眼,嘴角流泄出一丝微笑。一批货完了,阿润也会主动用专用的包装带扎紧,填好单,用专用的机器拉出去,上广播,等叉车等。总之,我是不用操心任何事的,阿润象一个事事在心的管家,根本就轮不上我操心。但是新上来两个处处需要问,需要帮助的人,阿润却负气不去理他们了。中间刀云缺少胶带问阿润胶带在哪呢,阿润说,你自己找吧,在这个房子里呢,天啊,这种口气,让我认识了阿润的另一面,而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他和凯欧两个合伙整上来的人。一批货码到五层高的时候,需要推出去,刀云虽是老员工,因为很少来包装部工作,也不太清楚怎么办,这个时候应该是阿润和凯欧上阵才是,可是两个家伙纹丝不动。刀云急得团团转,只好到外场到处找拉车,找到一个手动有千斤顶功能的拉车花了吃奶的劲也没撬动货。这时本出现了,他帮助刀云把货拖到外面,本瞥了一眼阿润,阿润故意不理,脸上有着处变不惊的坦然。本也在寻思阿润这小子为何会刁难这个资深西人大妈?

 

本走后,刀云开始和阿润和凯欧套近乎,她说她女儿准备上大学了,说,现在的女孩子很早就有性生活了,有些在小不点的时候就尝试性了。她以为这个话题两个小子肯定有兴趣,故意问两个小子说,是不是这样啊?阿润马上反驳说,才不是呢,不是任何人对性都那么随便。一脸红疙瘩的凯欧向阿润伸了个舌头,象吃了辣椒一样,辣得不行了似的,一脸怪相。完成了这批货我也要走了,下面阿润和凯欧怎么捉弄刀云和那个西人大汉我就不得而知了。我来到有机食品部门,开始了犯错之旅。

 

有机食品部门只有两个员工在工作。一位是菲律宾男同事阿军,另一位是著名的白女塔尼亚。之所以说她著名是因为我前文提到过她多次了,而在有机食品部门主事的人是阿军,塔尼亚虽然也是深资员工,但她也听阿军的。两个人也寂寞了很久,终于见到我了,就象终日吃饱没事干的猫终于见到了活蹦乱跳的老鼠了。我一到场看到他们俩人脸上荡起一层要置我于死地的从容。阿军说,你过来太好了,我们现在急需人手,赶快把“死鬼鸡”拿来扫地。我目光向墙边一扫,看到墙上挂着一大排清洁地面用的工具,有高压水枪,有冷水和热水管,有长柄刷子,扫把,锹,撮箕,还有一个T字型的工具,到底哪个是阿军说的“死鬼鸡”呢,我以前也从未听说过个怪东东呀。我呢,也是一个极品,不会也不问,不是说让我扫地吗,我就拎起一个扫把,在地上划拉了几下,阿军本来和塔尼来在商量工作,他一抬眼,顿时惊呆了,他眼中流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惊异,那个时刻,他一定在想我是不是从天上飘下来的,地面上应该不会有这种怪物的。他再说一次,我要你拿“死鬼鸡”,好吧,我顺从的放回扫把,拎起了长柄刷子,还没等我挥动刷子呢,塔尼亚忍受不住了,“死鬼鸡”“死鬼鸡”一连气说了好几遍,说得我身上发毛,好象我自己也变成了一只竖着毛发的公鸡。

 

我用一种单纯的惶惑眼神看着他们,阿军走到墙边把一个绿色的T形工具拿出来,这个工具有一个横梁是用橡胶做的,在地面上刮动,水和杂物很容易就跟着工具走了。以前我在楼下看到过这个工具,我记得墙上贴着它的英文,可是我硬是想不起来了,原来它就是“死鬼鸡”啊。我接过“死鬼鸡”偷眼看了一下塔尼亚,她嘴角使劲拽了拽,好象有一股气流从牙齿挤出来,可是她强忍着,因为公司手册上写着呢,不准骂同事,我猜如果我不在场,或者在她的内心里,早把我骂了个五花八门了,那个F单词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她一定在想本派来个什么怪物啊,连工具都不认识的就上阵了,这以后可怎么合作呀,这漫长的一天只有她和阿军,要如何和我这个外星人合作得来呢。我知道我已经给了他们一个非常光辉的形象,接下来,一定会在暗地里和领导好好凑我一本的。

 

我闷头做着地面清洁,气氛非常压抑。做了一会,阿军又说,你帮我开九盒番茄十一盒竹笋。我说好。我拉了小车把两种材料拖来,阿军说,不对,你拿的不是我要用的番茄,我说就是你手指的那一堆呀。阿军指着我的箱子说,你自己看看,番茄有两种,一种是意大利番茄,是我要的,另一种虽然也是番茄,但不是我做汤用的。我一看我的确拖了两种箱子,不过,真奇怪啊,箱子都是白色的,上面是黑色的英文,也都是番茄,这太容易搞混了,为何他们不事先分开呢,这不是制造错误吗。我把番茄换好,用专门的开罐器开罐子。我把开完的罐子倒到有机桶子里,倒完第六桶快满时,我问阿军,还可不可以倒一罐,阿军说,你倒了多少,我说已经倒了六罐了,他说,你应该一桶倒五罐,另一桶倒四罐,下次注意了。天啊,为何不在我倒之前告诉我呢,不是故意让我犯错吗?

 

我象一只小小鸟,被他俩用枪一次次瞄准着,我吓得胆变小了,声音也变小了。塔尼亚的脸圆圆的,上面还有黑麻子,我轻轻看了她一眼,正好接上她看我的目光,她说,你把货架......不知怎么了,由于紧张,她的英文在我的耳朵里越变越小了,我只看到她的嘴皮子快速地扇动,却一个字也没听清,我愣在那里,她也晾在那里。足足有一分钟时间,我们对峙着,她的脑袋发生着剧烈的化学反应,她一定恨死我了,她肯定觉得是我让她死了好多快乐细胞,并且,让她产生了不快乐的细胞,她满脸的黑麻子就更不能自己消除了。

 

塔尼亚走向了我,她穿一身绿色制服,眼睛有点向外鼓,看起来真象一只青蛙。她拉过货架用高压水枪冲,冲完后又向货架喷了消毒水,她已经懒得和我说话了,她一定认为要么是我智商有问题,要么我根本就不懂英文,要不我是故意和她做对,压根就抵触来有机食品部。我见她做完了,也照着她的样子把其他的货架清理完了,我中间还和她说了几句英文,问她这样做可以吗,做成这个程度还行吗。她有点带搭不理的哼哈了几句,开始准备当天的工作。我呢,也是闷闷不乐,我摆货架,把装满货的货架推到冷库里。冷库就在包装部的里边,每次送货过去,都可以看到阿润和凯欧以及刀云和新来的西人大汉。我到了包装部发现他们的气氛也不对劲,原来两个小子成天疯癫嘻哈的场面没有了,安静,死一样的安静,大家都默默做着手头的事,四个人,四张冰冷的脸。我填单的空,阿润帮我把冷库的门打开了,都不说话,只是通过一个小小的举动在支持着我。

 

推向冷库入口的地方有一个小上坡,货架下面虽然有四个轮子,但有时这些轮子会失灵,以前我看到有一个女孩推货架上小坡时时掉了一个轮子,整架货都倒了,女孩子的脸上充满了惊骇。货倒了一地。包装破损,大部分都没法用了。我一到这个小上坡时格外小心,要稳住,憋住一口气,使劲一推就上去了,可以听到轮子压包皮金属地面的声音。因为沉默,这个声音显得格外清亮。我把货推进去,一转身看到阿润了,他吓了我一跳,他象个影子一样也跟进了冷库,他说,他们就让你干这个,我说是呵,詹姆士脚伤在休息,让我替补。阿润长叹了一声,恨恨地说,真有他们的。阿润深情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看着我如烟如尘般飘走了。

 

我回到有机食品部,又开始往货架上码货,我们这边也是死一样的沉寂,塔尼亚坐在机器边在往小袋子里装有机热汤,这是个唯一可以坐着干活的机会,也是看起来很危险的活,那些汤从一个管道中出来,有八十度以上的温度,不小心的话溅到皮肤上烫得难受,所以她注意力要集中。而我也是一个闷葫芦,阿军也在忙里忙外。阿军是公司中最矮小的男子,而我是公司最矮小的女子,他只比我高出二三公分。我吧,矮小我认了,谁叫我是一个东方女子呢,可是他一个男的,凭啥不长高大点。当然了,我也注意观察他的脸色,我在观察他的时候,发现他也在观察我。面无表情地观察我。我怎么老感觉他好象中间溜出去是找本告状去了呢。他的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呢?

 

我每过十五分钟就送一趟货到包装部冷库,所以每过十五分钟就可以看到我的老搭档们,我一过去,就可以感觉到阿润那追随的目光,即使我是低头写单,或者开门推货,无论我干什么,我知道每过十五分钟,已经定在了阿润的生理时钟上面,如果我中间没有出现,或者过了很久才出现的话,阿润一定会着急的。果不出所料,塔尼亚完成了一个批次的装汤工作后站起来伸伸腰,阿军也在准备下一个批次的货了。中间有很长的时间停留,这个时候,我基本无事可干,但阿军不会让我闲着的,他指指水池边的一堆红桶说,你帮着洗洗那些桶子,先放去污剂,然后用刷子刷,最后不要用水管冲,用高压水枪冲,干净。我嗯了一声,开始工作,我是按照他的要求做的,他发现我是听得懂的,一张脸仍然没有表情符号,他对我充满了狐疑,他不知道哪些我是听得懂的,哪些是听不懂的。我在刷桶子,想起了自己的一个男同学,找了一个电工的工作,老板让他下楼拿个电工工具,结果他没听懂,到处找找不到,找了一个小时,老板下楼去了,一伸手就找到了。后来,我那个电工同学说,他被炒鱿鱼了。我想得心里直笑,我那个同学是上海人,他在给我们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也是象讲笑话一样,操着一口娘娘腔,很有喜剧色彩。如今我正在制造这些笑料。我又想起上次詹姆士找我借screwdriver,我接了一句我有执照,哈哈,我当时把螺丝刀这个英文单词听成了school driver,真是笑话百生,难怪当时詹姆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不过,他很快就恢复正常了,象我这种胡乱说话的已经不错了,自己去找螺丝刀和驾照之间的逻辑关系去吧。

 

我哼着小曲,洗刷刷洗刷刷,阿军偷眼看了我一下,他心里一直没整明白,我都是风中的蜡烛了,有什么好高兴的。而我呢,在那一刻,变成了顽强的小强,我偏不愁眉苦脸,我笑,我笑,我笑笑笑。搭尼亚被我莫名的笑弄得发毛,她一定在想中国人是什么基因制造的,果然与众不同啊,遇上这样的同事,算是三生有幸吧。这一天,我们在各自的猜疑中度过。下午三点半的时候有另一批同事来接班,我偏偏不和塔尼亚和阿军打招呼,我也够绝的,和来接班的人说声我走了,翩然而去,心里那个乐啊。你们不是整我吗,我就让你们仗二和尚,反正你和我没有相同的文化,话说回来,就算有相同文化的人,也不一定有我这样胸襟的,哈哈,我洗了手,准备下楼去,门一开,正遇上上楼的阿润,我们四目相视,我HI了一声,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和他这样相遇,有点不知所措,也HI了一声,他看着我的眼睛,似有许多的话要说......

 

第二天一早,本又把我从包装部调出来帮有机食品部,并且又从楼下调上来两个西人大汉,这西人大汉一天一换的,我根本就记不住谁是谁。阿润和凯欧也在不断适应着新的同事,一肚子的牢骚。我来到有机食品部,一来阿军和塔尼亚象是商量好了似的准备教训我一顿。塔尼亚说,你昨天走的时候为何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到处找你。我说,我说了呀,我和别的同事说了。塔尼亚说,你以后要和阿军说,她向阿军递了个眼色,阿军挺了挺他的小身板,我说,我是你们这帮忙的,我不知道应该和谁说啊,不过,还好了,我走的时候还是和其他同事打过招呼的。以后呢,我只和阿军打招呼包括中间的休息时间。阿军附和着说,是的,我们这不象你们包装部可以同时休息,我们这至少要留下一个人的,有这么多正在加热的炉子危险啊。我说好呀,然后我也很严肃地告诉他们,一,你们必须知道我是新人,不知道的太多,所以你们要不厌其烦地教我。二呢,有什么就直说了,我不喜欢有人在背后搞我小把戏的。天啊,那一刻我象一个天才的演说家一样,相当流利的英文,听得塔尼亚和阿军面面相觑,他们一直以为我是只会埋头干活,不会讲话的中国人呢,没想到到维护自己利益的时候我也是相当出得头的。我讲完了,象个领导同志地说,今天大家都干些什么呀。阿军的腰有点向下弓,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真象一个国家领导人了,菲律宾人民正用百般的热情在欢迎我呢......我心里想,阿军你就请好吧,我是唯一比你矮的女同事,你在我面前才会显出一点点男人的高大,如果不是我的矮小,怎么才会让你有男人的威严呢,你一个男人给我立正了,本来就矮小,长得象个秋后的蔫黄瓜似的。

 

我强大的磁场,我坚定的眼神,我目光中带着冷辉一样的镇定,就在那一刻,我知道我面前的这两个人都不是我的对手了,我的直觉告诉我的,我让他们难以琢磨,我的气势又有点夺夺逼人,他们都是老员工了,福利也比我好太多,他们怕在我手上翻船,我呢,顶多就是一个新人的离去,如果他们翻在我这块石头上,他们划不来呀。阿军的小时工资都二十好几了,塔尼亚也是二十左右,反正都比我高,我是新人啊,新人我怕个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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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omango 回复 悄悄话 弓长张说的不全对。 欺生不是你谦虚能摆平的。要想出头就更不行了。
猫姨 回复 悄悄话 挺好,开眼界

有助于了解人性
以前总是不理解有人为什么这么说,这么做
弓长张 回复 悄悄话 楼主有点儿自吹自擂加自我标榜了,新人到新环境是要谦虚的,不懂不仅不问还要教训老员工,到哪都是行不通的,楼主的所做所为只能用五个字来行容:麻烦制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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