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路小心,前一晚终于还是中招,半夜里腹痛醒来,不得不起来如厕。这一路见到那么多牛马牲畜,水源难免受些污染,所以对此心里也有准备,回到帐篷里连忙服了带来的止腹泻的处方药。没想到后半夜再次被腹痛弄醒,这样一晚上折腾了三回,早上起来不免有些疲乏,心想好在米盖尔说这天走的是下山的路,也是这一路行程最短的一天。
(1)从营地出发,沿着小溪走,几乎是平地。前些天在山上爬坡,我总是落在最后,也没妄想去追赶领先的艾丽卡和克里斯汀,这时候走在一起才感觉到她们走得有多快,就是平地上俺也赶不上啊,差不多是 power walk (竞走)的节奏嘛。心想,即便是同道队友,每个人徒步中的兴趣和目的也很不同啊。克里斯汀每天都早早地到达营地,做一会儿瑜伽,读一会儿书。这样的旅行自然不能带太多太沉的书,她说起她的那本书这些天已经读了好几遍了,有些无聊。与其这般无所事事地在营地消磨时间,还不如走得慢些,好好享受一路上的风光?
(2)小溪渐渐变宽成了小河,我们顺着水流的方向走。
(3)山坡上开着一簇簇的鲁冰花
(4)河水渐行渐宽渐急,到了有些地方还形成个小瀑布。在这里拍了张照,看到前面艾丽卡向我招手示意,于是收起了相机。和这些天一路见过的风景相比,这出山的路上景色乏善可陈,我想这天到达目的地之前可能不再会需要用上单反相机了。
沿河两岸有许多大石块垒起来的畜栏,我们走的小径地势也渐渐走高,不久我发觉自己要时不时地翻过这些石栏,心下有些疑惑,因为路上遇到过驴队,我想这不象是驴马走的路。终于走到一处没了路径可循,面前是一米多宽的水流,也不太浅,心想我一定是走错了。前后左右一看,发现只有一个土坡下到十多米下的河边,能看到那里有一条小径。我们这一路沿着河岸走,一会儿上到高处,一会儿下到河边,看这情形,心想这一定是同伴们走的路了,要赶上去,就没多想,顺坡而下。不料这一念之差,让自己陷入一个进退两难的困境。
这个土坡很陡,我先是跳下一步,然后几乎是连坐带滑下去的。到河边沿着小径往下游走了一会儿,尽头却是汹涌的河水。这里的河道已经有近十米宽,水流湍急,涉水过河是不可能的了。我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马上回到先前下来的地方。这时候从下往上看,才看清楚地形:这段河道是在一段悬崖之下,我先前是从悬崖边的一个缺口处下来的。那个下来的土坡上,是细石沙土,左右都没有任何可以抓拉的灌木草丛。一跳一滑下来容易,现在要上去可有点难了。我想了想,还是沿河往上游走去,想找条出路绕过这一段,可没走多久就发现那一头也是死路一条。于是回头在这段河边另寻出路,在草丛石块中试了几次都被峭壁挡住无功而返,只好回到原处。再次打量这段土坡,觉得这都不一定是人走的道,可能是这里放养的山羊走出来的。心想,自己奋力一鼓作气往上冲,大约是可以上到先前跳下来的那一点的,可是最后那一人多高的一截子直直的石崖子就不好说了。就算冲上去了,那一点并没有可以停下调整的立足之地,左右又无可抓拉之物,背着包徒手攀岩,哪怕是那么短的一截,自己可没把握,要是失手掉下来,可不只是掉回原地,而更可能是顺着那土坡一直滚落到河边,那样的话,不死也得摔残了。太夸张了吧?那是电影里才见过的场面啊,俺不想上新闻啊。
这时候快近中午,阳光明媚,一点也不象要发生悲剧的天气,可是我感觉到潜在的凶险却超过了我以往经历的任何一次。可气的是这都几乎算不上迷路,这天就是沿着河走,路就在不高的悬崖上面。既没遇上天气突变,也没算错时间天黑赶路。高山大河都过来了,真要在这阴沟里翻船吗?摔掉在这里的话,可能好些天都没人发现呢,因为地形阻挡,我知道从悬崖上面是看不到下边的情形的。心念及此,忽然想到,可以试试那只一直带着却从没用过的应急哨子。虽然这一路走来没见过几个人,可万一有人路过呢?从崖上看不见下面,可听得到啊。
于是拿出哨子吹了几下。心想能做的都做了,自己在这里前前后后已经转悠了几乎两个小时了,吃点东西喝点水,该往上冲一冲试一试了。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人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当地人装束的老妇人正站在悬崖上的那个缺口处对我大声说话呢,可是她说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只好连说带比划地示意她我要上去。她明白了我的意思,指了指那道土坡右边几米外的草丛让我从那里上。先前我试过那里,上到一多半处就没法再上,此时当然照她的意思很快上到那里。老妇人也下来了一些,离我很近了,又说了一大通。我掏出手机,试着用手机上的西班牙语翻译器来跟她沟通,心想这情形看上去一定很滑稽。不知道老妇人是听懂了我临时抱佛脚挤出来的西班牙语,还是说完了她想说的话,又走近了些,向我伸出了手。
我握住了她的手,借她那有力的一拉,左脚踩了不到一掌宽的一点,右足登上一大步。差的就是这一拉啊!然后跟着她的脚印走,终于脱困!
除了不住地用西语向老妇人道个谢字,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了解我的感激之情。她带我在纵横交错的石垒畜栏中穿行着,一边还不停地说着话。过了一阵,迎面走来了米盖尔,见了我劈头就说:“你去哪了?怎么到现在才来?你要是喜欢一个人走,我带不了你了!” 我向他解释说我走错了路,幸亏边上这位妇人才得以脱困。他打断我的话头,接着说:“你明天自个回瓦拉斯吧!我管不了你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下来气,这话说得可有点过份了,你做导游的把游客走丢一个,倒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想起前几天他去找小黑猫着急的样子,心想他刚才不见了我可能也急得够呛,就不与他计较,跟他说,这个我们到了营地再谈,现在只请他翻译一下,替我向那妇人致谢,今天万幸有她救了我,告诉她我递给她的钱是我向她表示的谢意。
米盖尔跟那妇人用西语交谈起来,似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脸上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最后跟我说,妇人说我给得太多了。多淳朴善良的人啊!我心下感动,连说不多不多,其实再多也表达不了我的感激。
跟老妇人道别分手后,不久我们就到了这天的目的地 Huayllapa。里查德得知我走错了路,问我是不是在那条“小河”的地方。”是呀!你怎么猜到的?“ 我问他。原来,里查德告诉我,他们走到这里时,他也觉得奇怪路在哪里,是米盖尔去搬了几块大石头来让大家垫了脚过到另一边。可能这是山上积雪融化一时集成的水流,一会儿就没过了石块,以至我没看到。
(5)【GPS 记录】
走动时间: 3:58 小时
全程时间: 6:38 小时
徒步里程: 13.84 公里
上升海拔: 0573 英尺
下降海拔: 2695 英尺
起点海拔: 4275 米
终点海拔: 3529 米
最高海拔: 4251 米
Huayllapa 是我们这一路唯一经过的山村,也是我们驻扎的唯一一处海拔在四千米以下的地方。我们的营地在村小学的足球场上,还有自来水。先到的队友试了,说水太凉没法洗澡。
我收拾了一下,发现这一天来用去了大量手纸,还不知道会折腾多久,就向米盖尔打听村子里有没有小卖店能买到手纸。回答却是没有,得知原由后米盖尔马上拿出一枚药片给我,看来他们也有准备,可能有不少人中过招。
(6)大伙休息过了,便一起到村里去逛逛。这天正好是这里的节日,有乐队在村子中心的花园边上演奏。
(7)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也在这里玩耍。
(8)乐队的人有几拨,有合奏也有独奏的。
(9)看到这些孩子,忽然想起小学里被老师批评跟同学“勾肩搭背”的“习气”很不好。那时候的老师管得可真多真宽啊!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10)街口有人热情地邀请过往的人饮酒,乐队的这位哥们也向我举杯。
(11)见我带着相机,他干脆招呼了同伴一起,让我给他们照合影。
(12)虽然我无法用语言跟他们交流,给他们看了照片,从他们的笑容和手势里我觉得他们喜欢这些照片。于是我请来克里斯汀给我做翻译,问他们怎样能把照片寄给他们。得知他们不但没有电子邮箱,因为常年从一个山村到又一个山村巡回演出,连固定的地址都没有,不禁怅然。
(13)知道如此,那么他们让我拍照,就是让我这样一个远方来客把他们介绍给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的人们了。
(14)孩子们也很高兴地让小黑猫给他们照相。
(15)然后兴奋地争着看照片,瞧那小男孩看得多认真!
(16)这个大些的孩子很有足球明星的派头
(17)离开街心花园,我们在村子里随意走走,感受这一个远离现代都市的山村保留着的那一份纯粹质朴。可是全球化的脚步声离这里又会有多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