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的寓言：外星人到地球

莊子在齐物论篇中有一段寓言非常有趣，令人深思，而且可以让读者容易了解，在荘子哲学书中，他教我们如何去处理人间生活中不同的观点，进而逍遥自在，然后游乎四海之外。庄子用他的超人的想象力，教我们假装是一个外星人，由太空乘云气骑日月傲游到地球。当然在二千三百年前的战国时代並沒有“外星人”的名词观念，所以庄子在寓言中也没有用“外星人”的字眼，庄子只是用“至人”代表这个外星人，但是在字裏行间，则是一副外星人初到地球的模样，对吃的食物，住房的選择，与择偶标准等事，都不知道应该以其他动物或人所设定的规则为标准呢？在这段讨论食住择偶后，庄子更进一步形容此至人不怕烈热，不怕寒凍，也不怕驚惧，故能抛弃死亡的恐惧而处身于一切利害之外，这就是莊子用至人或外星人的寓言，以鼓励大家修养为至德之人。先將此寓言的白话文与原文抄彔于下，再抄彔寓言之后庄子的后文，笔者再讨论庄子之思惟，希望可以让我们可以去“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


（一）寓言中外星人(至人)到地球的原文


在此原文中，莊子用巧妙的言词形容这位外星人(至人)，此外星人初到地球，比較人的住处与泥鳅之处于污泥，和猿猴睡在高树上，到底应该睡在那裏呢？又比较了人、麋鹿、蜈蚣、猫头鹰、及烏鴉所吃的東西，不知该吃何物？再比較动物之择偶标准，竟与人类截然不同。这些问题都是一个初到地球才会思考的问题，一个住在地球的常人，绝对不会產生此种疑问。莊子用他的丰富的想象力構成此寓言，不仅主题明确，而且哲学思想深厚，令人陶醉。他用简单明显的观念指出世界中之各种动物都各有其所需要的住处、飲食和择偶条件，所以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关系与是非标准都不一样，而至德之人就可以了解这观念。其实庄子是有意的指出一条修养的?径，他暗示我们只要想象自己是外星人的话，就可以将自己置于地球之外，对豪华住宅、山珍海味的美食和貌若天仙的美人，这一切人类所定的标准，这些卻都是人类自设的麻烦与陷阱，更对人间的是非烦恼、利害鬥爭都可以以外星人或至人的眼光省察思考矣。

〖白话文〗：人睡在潮濕的地方，就會腰疼甚至半身不遂，泥鰍這樣嗎？處在高樹就會驚懼不安，猿猴會這樣嗎？此三者誰是正確的住處呢？人吃蔬菜與肉類，麋鹿吃草，蜈蚣愛吃小蛇，貓頭鷹與烏鴉喜歡吃老鼠，這四種動物誰的口味是正確呢？猵狙和雌猴作配偶，麋和鹿交合，泥鰍和魚相交，毛嬙和麗姬是當代人認為最美的，但是魚見了就深藏水中，鳥見了就高飛，麋鹿見了就奔走不顧，這四種動物誰知道天下正確的美色呢？

〖原文〗：民溼寢則腰疾偏死，鰌然乎哉？木處則惴慄恂懼，猨猴然乎哉？三者孰知正處？民食芻豢，麋鹿食薦，蝍蛆甘帶，鴟鴉耆鼠，四者孰知正味？猨猵狙以為雌，麋與鹿交，?与魚遊。毛嬙麗姬，人之所美也，魚見之深入，鳥見之高飛，麋鹿見之決驟。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


（二）寓言后莊子的说明


在寓言中，王倪老师以此外星人的比喻说明世间的一切事物都不必固执的强求，但学生齧缺仍不明白齐一万物的道理与主旨，故莊子进一步解释至人的境界，他继续用外星人形容此至德之人：他不怕烈火，不怕寒冷，也不受驚懼（形容已经无生死的恐惧），故能乘云气、骑日月、游于四海之外。今将此段白话文与原文登載于下：

〖白话文〗学生齧缺说：“一般人崇拜榮华富贵，以美宅、美食与美人为享受，分不清其中的利害关系，然而至人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吗？”王倪老师回答说：“至人如神一般，山林焚烧不能使他觉得热，江河冰凍不能使他觉得寒冷，震破山的疾雷与撼动海的大风不能使他驚惧。如此的至人，可以乘云气，骑着日月，而逍遥游玩在四海之外。他对死生大事都无动声色，而何况人间利害的细节呢！

〖原文〗齧缺曰：“子不知利害，则至人固不知利害乎？” 王倪曰：“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沍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风振海而不能驚。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已，而况利害端乎！”


（三）全章讨论


假如将此全章连接一起，以现代人对外星人的了解，我们可以以今日太空科学的发现与思惟而改编成一个新的科幻小说：一群外星人乘太空船由其他星球飞到地球，正如庄子所谓的“乘云气、骑日月、游于四海之外”。並且此外星人不怕火烧、不怕寒冷、不为疾雷所驚，在书中、庄子寫为“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沍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风振海而不能驚”。当太空船飞到地球上的?一天，观察地球的生物景态，不知道应该住在泥中或树上呢？不知道应该吃草或吃小虫呢？不知道是否要選美人为配偶或是看到美人就远走高飞呢？以上的故事的确是今日的星际大战式的好体栽，也许可以拿到奥斯卡最佳电影的金像奨！

但是，继承老子“逆向思维”哲学的庄子，卻將此电影故事倒逆述说以教导我们应该修养成一位至德之人。以现代人的观点，莊子是把外星人到地球的故事倒过来敘述：他先述说外星人的居处飲食与择偶的问题，用以教授我们不必以凡人的想法去度量我们，是否住在豪华大廈，是否吃山珍海味，是否有美女为偶，这些都导致无谓的是非与无所谓的利害关系，我们可以像一个外星人將人类的想法置之不理，正如外星人一样处于地球之外和人间思考邏輯之外(这也是在庄子大宗师篇中之外天下与外物)。在此章的末段，庄子继续用他的寓言的笔法描述此位至德之人，此至人不怕热、不怕寒、也不怕驚，而且可以乘云气、骑日月、傲游于四海之外。乃是形容至德之人不怕任何困难、更不怕死亡，于是可以逍遙自在，心境入于形上的境界，自然就可以骑日月而与造物者同游矣。笔者以为这就是莊子的本意，他用此寓言单刀直入，劝说我们如外星人一样，不计较人间的是非利害，依照此种想法是可以如快刀斩乱麻似的將人间思惟与物质享受一起放下，继续修养则可以抛弃死亡的恐惧感，最后可以达到庄子所谓的不生不死境界。



〖参考资料〗对庄学有兴趣者，亦可参阅我的博文【庄学的啓示】中的“进入庄子的不生不死境界的修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