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8世纪开始,西方传教士发现了明式家具吸引人的魅力,到20世纪30年代,西方对明式红木家具的关注达 到过一个高点。很多很多珍品甚至是孤品的明式红木家具在这一时期被西方人带出中国,前加州中国古典家具博物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和波士顿美术馆是明式家具 收藏最集中的几个地方。
明式家具今年在西方古董界越来越有影响力,已经开始接近中国瓷器在西方的高身价。
1996年秋,纽约克里斯蒂举办首次中国古典家具拍卖会,世界各地收藏家三百余人亲临现场,107件拍品无一流拍,价位最高的一件清代黄花梨大座屏以100万美元被美国一家博物馆收藏。这次拍卖会标志着中国古典家具已跻身于世界顶级拍品行列。
2002 年9月,纽约克里斯蒂为拥有全球最多明式家具的香港藏家叶承耀先生举办“明式家具专场”,成交拍品40件,成交总额达2262万港币,其中前三位——黄花 梨三屏风独板龙纹围子罗汉床、黄花梨灵芝纹衣架、黄花梨两卷角牙琴桌,分别高达273.3万港币、230.5万港币和196.2万港币。
菲利普·德·巴盖(Philippe De Backer),比利时人,全球策略咨询顾问公司Bain & Company高级合伙人,1989年开始致力于收藏中国古典明式家具
截 至目前,100余件可追溯到中国16-17世纪,质地为黄花梨、紫檀的稀有明式硬木家具珍品,使菲利普·德·巴盖先生成为中国以外拥有该类收藏数量最多的 藏家。据统计,明代生产的黄花梨和紫檀家具总数不超过2000件,流传至今的约为1000-1500件。德巴盖先生因收藏产生“生活于明代”的想法,遂由 王世襄先生惠赠收藏室名——侣明室。
1989年,菲利浦德巴盖先生在英国首次面对不饰繁华、简约凝练的中国明式家具时,即被那种无穷变化的线的美所捕获。
△菲利普·德·巴盖先生家中一隅,中间为黄花黎透雕靠背玫瑰椅
晚明 十六世纪末至十七世纪初期 | 长61.4厘米 宽46.8厘米 高87.5厘米
德巴盖先生对艺术最初的感觉源自父母古典家具的收藏,但直到他看见第一件明式家具,并为其简洁雅致所折服时,才有了明确的收藏方向。
他 的藏品亦表现突出个性:“收藏体现了我的爱好。众所周知,明时期的家具传统中其实共存着两种不同的风格,简洁朴素的和华丽漆器及螺铀装饰的。前者符合当时 的文人士大夫品位,而后者则是应新兴富商阶层品位而生,最终成为一统清代繁复华丽风格的滥筋。真正吸引我的,是前者具有流水般形制的自然风格,也正是为当 时文人所喜的那种,它们简约优雅的线条,总使我联想到宋代瓷器温润的外形和传统水墨画中空灵的笔触。而这即奠定了我收藏的基调。我收藏的即是这种简洁风格 的明式家具,藏品的年代即使有达至清初的,亦是类似的风格。”
从德巴盖先生的藏品中我们可以发现两个特点:质素之高,兴趣之集中。而这正体现了德巴盖先生的收藏理念:“收藏首要体现收藏者的品味及独特的审美追求。”
△德巴盖先生家中的平头案,上置湖石、香炉,后衬中国水墨卷轴。
“欣赏一种艺术形式,不可能剥离它的创造者,只有理解他们的文化才可真正懂得这种艺术的美。”德巴盖先生如是说。
明 代经济贸易的发展,允许进口珍贵的硬木,经济的繁荣亦使文人士大夫以及商人有条件在深宅大院使用家具。德巴盖先生的收藏,着力于那批明代和清早期在文人指 点下制作的明式家具。从藏品中可见它们木质一般为黄花梨、紫檀,质地坚硬富弹性,横断面偏小,造型亦因此显得线型简练、挺拔、轻巧。家具外部很少髹漆,仅 擦透明蜡质以充分显示木质的天然美感。形体的收分起伏和线脚变化不虚饰、不夸耀,方正规整;在结构上靠合理的榫卯连接,把优美的外观造型与传统木结构的力 学平衡原理融为一体。局部或饰以小面积透雕 以繁衬简,通体仑廓线又讲求方中有圆、圆中有方。
△“侣明室”收藏之黄花梨半月桌
晚明 十六世纪末至十七世纪初 | 长97.2厘米 宽47.8厘米 高84.7厘米
△“侣明室”收藏之黄花梨独板云纹牙头翘头案
晚明 十六世纪末至十七世纪初 | 长116.4厘米 宽32.7厘米 高79.8厘米
如 此的家具艺术品,不仅外在美,内函亦颇具深意。“家具和其他形式的艺术品一样,是前代文化的可视代表。及至明代,哲学及思想观念影响造就了中国明式家具的 独特形态,然明代审美无疑是过去漫长历史传统累积到中国城市文明兴起之时的产物,因此,在评判和解读明代艺术品时,眼光亦不可仅仅局限于明代。如同刚才提 到,从明式家具的线条中,我们很容易看到宋瓷及传统水墨画线的影子。”德巴盖先生强调:“明式家具的品质特性又是其所有者品位和信念的代表,而这些所有者 们往往都属于以具有很高艺术造诣、深得中国传统哲思精髓的文人、士大夫为代表的社会精英阶层。这样,家具很可能就成为那整整一个时代精神的最佳代表。”
△“侣明室”收藏之黄花梨交椅式躺椅
晚明 十六世纪末至十七世纪初 | 长57.8厘米 宽51.5厘米 高93厘米
△“侣明室”收藏之黄花梨梳背六方玫瑰椅
在 德巴盖先生眼中,明式家具简约的结构释放了木质的光华,木的天然形状和纹理,可以唤起人们对传统绘画中充满空灵的笔墨意境的联想,而在木家具中偶一为之的 大理石装饰,又再次映现了这一想象中的风景。所有这些都使家具与环境之间达到了自然和谐与统一,而这正是中国传统道家思想的精髓。道家追求宇宙间的平衡、 阴与阳的对立统一,亦展现在这些家具之中:既有轻柔如女性的,又有阳刚而充满男性活力的作品。”
△“侣明室”收藏之黄花梨及桦木长方香几
晚明 十六世纪末至十七世纪初 | 长56.3厘米 宽38.4厘米 高85.3厘米
△“侣明室”收藏之黄花梨四面平几
晚明 十六世纪末至十七世纪初 | 长56.8厘米 宽33.8厘米 高80.3厘米
△“侣明室”收藏之黄花梨小方角柜
晚明 十六世纪末至十七世纪初
文 人士大夫希冀通过家具表现和提倡他们的道德价值观,还有一个很好的例子——仿竹的运用。对中国士人来说,竹代表正直不阿,弯而不折,不畏寒瘠而四季常青。 因此,是有黄花梨仿竹造型在家具中出现。但德巴盖先生认为这其中却有些许的反讽意味:“以及其昂贵的黄花梨,模仿俯拾皆是的普通竹材,想要达到的却是对朴 素正直的暗喻。明代文人推崇的理学尚‘朴’,在此处的表现就是‘假谦逊’了。”
△“侣明室”收藏之黄花梨有束腰炕桌展腿式半桌
晚明 十六世纪末之十七世纪初 | 长105厘米 宽63厘米 高83.9厘米
△“侣明室”收藏之黄花梨独板围子罗汉床
晚明 十六世纪末至十七世纪初 | 长203厘米 宽90.2厘米 高73.7厘米
此 外,家具又是那个阶层生活方式的反应。德巴盖举例说:“由于音乐和琴,在士大夫阶层的艺术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所以琴桌就成为‘形式服从于功用’的最好 代表——以实用为本;士大夫阶层经常迁调的生活方式极大地影响了家具的制造工艺,便于拆卸和折叠的榫卯结合家具应运而生,更是实用的体现,而这绝对是中国 家具制造传统上独一无二的创举。”
△菲利普·德·巴盖先生家中一隅
德巴盖先生认为,艺术是应与之生活在一起的,而不应被束之高阁。家具的实用性决定了它是一种“活的收藏”。德巴盖先生萌“生活于明”的浪漫想法,是因为日日可见的藏品的美复活了那种中国明代的生活情状,而在德巴盖心中,这是“内心永恒和谐与宁静”的代表。
现在,收藏已经成为德巴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部分,“自然与和谐最终印证了明式家具的永恒之美。正是这种不会随着时间流逝的品质,强烈地吸引着一代代具有不同文化传统的人们。这,即为经典。”转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