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名思义,鸦片烟枪是人们吸食鸦片的工具。它不仅和鸦片一样,影响了整个近代中国社会,而且,还直接推动了中国人民坚决站在世界反毒禁毒的最前沿——“虎门销烟”,从而揭开了世界禁毒史新的一页。从那个沉痛的历史教训中,也使我们对鸦片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鸦片,俗称大烟、烟土、阿片或阿芙蓉药,是从一种草本植物——罂粟中的汁液提炼出来的。罂粟原产于南欧及小亚细亚等地,唐代(公元六一八——九○七年)由阿拉伯人传入我国。根据文献记载,鸦片一开始是作为药物以水吞食。“明代诸医书所记,是时服用鸦片之法有二:或单独吞食,如服金丹;或和以他药,煎汤饮服,尚不用枪管灼火吸食。” [1]古代所谓的炼丹仙人,就是将其作为炼丹主要的配料。明代的万历皇帝30年不上朝,在宫中试验、服食丹药,他的丹药中就有鸦片,他给鸦片起名叫“福寿膏”。1958年,定陵被挖掘后,科学家对万历皇帝的尸体进行化验,发现他的骨头中含有吗啡成分,这是万历皇帝食用鸦片的铁证。吸食鸦片的方法是通过水管吸食烟草的方法发展来的。我国掌握吸食方法却是在十七世纪二十至六十年代之间。马士在《中华帝国对外关系史》上说:“一六二四——一六六二年,荷兰人盘据台湾时,他们从爪哇把那里所盛行的烟草与鸦片拌合的方法介绍到台湾,这种习惯又经由……厦门传播到中国大陆。” [2]应该说,掌握了吸食鸦片的方法,就出现了吸食鸦片的工具——烟枪。
随着吸食鸦片的日益严重,造成了国家白银大量外流。不仅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整个社会风气,也直接影响了清政府的财政,动摇了清政府的统治。因此,清政府自雍正七年开始颁布《惩办兴贩鸦片烟及开设烟馆条例》和《申禁售卖鸦片及开设烟寮上谕》直到1842年鸦片战争结束,全国各地陆续采取各种严禁吸食鸦片措施和手段,先后都有没收和烧毁许许多多的鸦片烟枪。
林则徐在任湖广总督时上奏道光皇帝酌议禁烟章程六条中提出:“烟具先宜收缴净尽,以绝馋根也。”的主张,而且:“查吸烟之竹杆,谓之枪。其枪头装烟点火之具,又须细泥烧成,名曰烟斗。”“如烟枪固多用竹,亦间有削木为之,大抵皆烟袋铺制。其枪头则裹以金银铜锡,枪口亦饰以金玉角牙。……应请概限奉文一月内,将所制大小烟具,全行缴官毁化免罪,……其装成枪斗可用吸食者,即须论死。” [3]在这里,我们且不论林则徐对待鸦片与烟枪的观点,但我们可以清楚地知道,他非常了解制造烟枪可用“金银铜锡竹木牙漆”及“金玉角牙”和“瓦器”等物,这与我馆征集的一些烟枪是完全一致。
鸦片烟枪与一般的烟具不同,如旱烟锅、烟斗、水烟袋等,它主要是由烟嘴、烟杆、烟头、烟葫芦组成。
烟嘴一般为圆柱形,中心钻一孔道与烟杆相接,是吸食烟接嘴口。
烟杆是吸食大烟的主通道,材质有玉、金属、木质、竹杆、象牙、骨质等等。形状随各人的喜好而有所不同。
烟头是烟杆与烟葫芦相接重要一环,有包金、包银、包铜,还有紫砂、瓷器、木料,甚至是动物的骨物制作而成,同时,还在金银铜等器物上镶嵌翡翠、蓝宝石红宝石、玛瑙、景泰蓝等名贵物件以装饰。
烟葫芦,俗称烟斗,形状各异,常见的以紫砂或瓷器制作而成,或扁圆球形,或扁圆八角形六角形,或爪棱形花式形,等等,上下通口,主要安装在烟头上,与烟杆相通。鸦片烟膏就是放置在葫芦口上,以烟火化烟膏为烟,经烟斗烟杆至烟嘴吸食。
由于社会各个阶层都有鸦片吸食者,因此,伴随着每个人身份的不同及各自的喜好和欣赏水平,鸦片烟枪材质品种也不相同,所制作的鸦片烟枪的工艺和手段也不尽不同,因而就会有各种各样形制的烟枪。就如我馆征集的众多鸦片烟枪,它们的质地、品样、装饰等也是多种多样。一般来说,官吏、缙绅等有钱人家所用的烟具(烟枪, 烟灯)较为名贵,有犀牛角,有象牙制的,有宝石或玉镶嵌的,等等,一般贩夫走卒老百姓用的只能是竹制而简陋的烟枪。
目前,由于鸦片烟枪负面的特殊性和历史文化的影响,人们一谈到鸦片就可能有一种抗拒感,在一定程度上局限了人们对它认识,而且,鸦片烟枪已经不适用于现在社会。因此,在社会上我们还没有遇到专门收藏鸦片烟枪的人。但是,却可以在许多地方的古玩市场或文物总店不时发现,而且不乏有精品。
我们馆是专题的鸦片战争博物馆,征集和收藏鸦片烟枪是我们加深历史文化研究,提升陈列文化水平,增强馆藏文化内涵必不可少的内容。因此,这几年我馆通过征集等途径,从一些古玩市场或文物收藏者中收购了许多烟枪。可以说,一开始它的市场价格并不高,几百元就可以购得,但随着现在文物市场越来越热,价格已经上升到几千元一件,一些精品甚至开价几万元以上。
下面我们可以在这些各式各样的烟枪中了解一二。
照片二中的犀牛角鸦片烟枪就显得非常高贵。它长54厘米,做工考究,取自犀牛角名贵的材料,并在最佳部位雕凿成长短一样的规整竹节形杆,整理效果流畅,不失为高雅古朴。两边的烟嘴和顶头则采用更加名贵的丹顶鹤骨镶嵌组成,其四分之一通烟头处则用白银花雕件镶裹包,上嵌红宝石。烟葫芦是紫沙烧制而成,而且,在葫芦是面还刻有文字,标明物主是“梁有香”,烟葫芦与烟杆相接处则包着工艺非常精致的银器,银器上还镶嵌一棵红宝石,可以看出,“梁有香”这个人不是官宦人家就是非常有钱之人。工艺精湛但不失大方,与犀角质地相连恰到好处,凸显烟嘴紫砂葫芦的高傲气度。此犀牛角鸦片烟枪现在极少见,是一件反映中国历史不可多得的实用教材和藏品。
这支烟枪(照片三、照片四)的组合非常复杂,但却不缺其艺术品味。烟嘴以银包裹,银面精工细作,工艺雕琢非常精美,上下各饰一周回雷纹,回雷之间饰精美的花鸟纹;枪杆是由非洲犀牛角、象骨、铜器组合而成,在铜器部分上下各贴塑一支蝙蝠,蝙蝠之间则贴塑一个“寿”字与一个杂宝图案,寓意福寿;烟头包铜,形似蟾蜍纹卧式,蟾蜍背面分别饰一圈菊花和一周连珠纹;烟葫芦由紫砂烧制而成,呈陀螺形,上面刻绘着兰草图画,画中刻“仿板桥道人笔法”落款“恒富”,说明这支烟枪的主人为“恒富”。其中可以看出这是具有一定身份人的用品。
这支烟枪(照片五、照片六)通体用白铜制作而成,烟嘴配以质地较好的翡翠,杆身主要部分刻划着花卉缠枝纹,两边都刻有边珠纹和云雷纹,烟头则以爪棱形套上烟葫芦,烟葫芦以紫砂炼制而成,呈陀螺形,上绘有石菊图案,画的左侧写有“庚午夏吉生作画”。
以竹制作烟枪较为普遍,但竹烟枪也不乏精品,就照片七和照片八中的烟枪,主体虽是竹杆,但烟嘴和烟底都配以较为名贵的翡翠,中间的烟头处则包白铜,白铜前后和中间都刻有镂空的寿字纹,并嵌有六棵宝石,八角立斗式的口与烟葫芦相接。烟葫芦为八方形陶制品,陶面上绘有石竹图,左侧写有“光庭写”字样。从整体上看,确有其秀与雅之感。从配套的翡翠和宝石,而且做工之精细看,可以断定这不是一般人的使用品。
老百姓虽然不是很有钱,但由于受社会的影响,也有相当部分人吸食鸦片。
照片九中的烟枪一看就知道属于那些普通的贫民百姓,枪杆由竹杆制作而成,两端则以兽骨器物相嵌,烟杆三分之一年包铜与烟葫芦相接,烟葫芦则是陶模制作,做工简单而粗。就如林则徐描述的那样“烟枪固多用竹,亦间有削木为之,大抵皆烟袋铺制。”而且没有任何过多的纹饰装饰,只要能用,能过吸鸦片的瘾就可以了。
而下面这支烟枪则是借助自然的树根,打造出来的一种烟枪文化。它的主体是一根经过细致加工过的树根,就是利用这一树根的自然特点,在末端安装黄铜包象牙而成一烟嘴,前头则安装了特制的陶烟葫芦,也是通过黄铜包扎的方法与树根相接。从烟枪的质地和艺术性可以判断,这把烟枪的主人非官宦人家,但也不会是富有之人,应该是具有一定艺术修养者。
从上述各类烟枪的型制与其配制的材料,可以看出,不同社会阶层的人们,使用烟枪的材质及其艺术体现性都相差甚远,说明了在清朝社会中,吸食鸦片的人群包括了社会的各个阶层,正如林则徐在奏章中指出:“盖以衙门中吸食最多,如幕友、官亲、长随、书办、差役,嗜鸦片者十之八九,皆力能包庇贩卖之人,若不从此严起,彼正欲卖烟者为之源源接济,安肯破获以断来路?” [4]。清朝大员福康之子德麟,袭封贝勒,终日吸鸦片,直至死去;孙庆敏,袭封贝子,因吸鸦片而被革去职务。
除此之外,在鸦片泛滥的时代,烟具已经悄然演变成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一些达官贵人、富商大地主、大商人,从品质到款式往往很注意,豪华者镶金嵌玉、饰以珠宝,价值愈万,末代皇后婉容的一套烟具,价值连城。在高档的烟馆里,烟具也极其考究,其烟枪有虬角象牙的,有广竹湘妃竹的,有甘蔗枸杞藤的,各式兼备,一枪之值高达百余金。一种大罗枪,更为名贵,以三千金易得。从烟具之镶金错玉,饰以珠宝以及富翁烟具之多之精美来看,吸烟已经成为可以赏玩的“雅事”,在吞吐之际,玩赏各种精美绝伦、高雅华贵的烟具,既满足了烟瘾,又显示了富贵,消磨了大量悠闲的时间。
但无论如何,这些东西对于社会发展都是不可取的,都应该成为人们必须唾弃的东西。然而,作为博物馆收藏和展示这些鸦片烟枪,不是简单地让人们了解它所包含的艺术性,而是希望人们通过对它们的展示,能够让人们更深入地了解那段沉重的历史,以及对社会的影响,帮助人们对鸦片战争史能够有更为深入和客观的分拆和研究。通过陈列展示鸦片烟枪,让人们了解落后挨打的历史教训,前车之鉴是非常必要的。
参考文献:
[1]中国史学会主编:鸦片战争[1],上海人民出版社、上海书店出版社,2000-06:485。
[2]牟安世:鸦片战争,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08:14。
[3]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鸦片战争档案史料[1],天津古籍出版社出版,1992-12:270-274“湖广总督林则徐奏复黄爵滋塞漏培本之折并酌议禁烟章程六条折”。
[4]林则徐:林文忠公政书·乙集[5],台北文海出版社。,1967:144–145。
要想鸦片成瘾,您还真得下点工夫。鸦片,也称禅杜*,是维多利亚时期的一种毒品,如今并不多见,要找个懂行的人实在不易。还好有位热心藏友,愿与大家分享他是怎样迷上这一十九世纪的毒品的。(*译注:鸦片包括生鸦片和精制鸦片。精制鸦片亦称“禅杜”,即经过加工便于吸食的鸦片。)
最近,史蒂芬•马丁(Steven Martin,和演员Steve Martin无关)做客《收藏家周刊》(以下称CW),讲述了他从收集烟枪到鸦片成瘾的曲折经历。他一开始收集的还是些无害的东西,起先是贝壳、珠宝玉石,之后又收集过钱币以及亚洲古董,比如织物。后来有一天,这位海军退伍老兵作为一名记者兼游记作家前往泰国曼谷,此后足迹遍布东南亚。
在那里,他还喜欢上了与吸食鸦片有关的古玩,烟枪、烟锅、烟灯,还有托盘,以及成百上千的小玩意儿。由于二十世纪初世界各地纷纷对鸦片进行了大清洗,马丁意识到介绍这类宝贝的作品肯定少之又少。经过多年悉心研究,2007年他出版了第一本鸦片古玩指南——《鸦片古玩艺术》(The Art of Opium Antiques)。
(顶: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禁烟海报。上:越南人吸烟图,上有嵌珍珠母贝硬木托盘,及放置烟锅的水盂状小罐。)
马丁四处搜集维多利亚时期的药学古籍,逛eBay淘真品,不过他的研究并非仅限于此。见识了各式烟枪、烟具,马丁找到老挝遗留的烟馆,学习如何使用这些器具,然后,是的,他亲自尝了烟。不久后,他和一位朋友在东南亚乡下开了自己的私人烟馆。然而2008年,马丁的另一个烟友离开了人世,那是一位顶级的亚洲陶瓷专家,很可能是死于戒断症状。这让马丁意识到自己也必须戒烟了,否则就来不及了。今年夏,兰登书屋出版了他的新书《万恶的鸦片:记一个匍匐在十九世纪毒瘾脚下的二十一世纪奴隶》(Opium Fiend: A 21st Century Slave to a 19th Century Addiction),书中马丁讲述了收藏癖是怎样诱他一步步种下烟瘾的。
CW:有什么吸引着你要去收藏鸦片古玩?
(一组吸鸦片用的托盘及烟具。金属质地用以反射烟灯灯光。)
史蒂芬•马丁:它有着有见不得人的一面。人们会收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以前的酷刑刑具,图个新鲜。我觉得它就属于这一类。吸鸦片是犯法的,而这反倒一下子吸引了我。
我仔细端详着这些华丽丽的杰作,它们用的可是当时最好的料子,象牙、犀角、银、玉石,俨然是那个时代享乐生活的写照。作为收藏者,越是奢靡的宝贝越吸引我,它们透着股子堕落。
CW:你开始是怎么接触到鸦片古玩的?
(十九世纪七八十年代一间富丽堂皇的豪华吸烟室,可能为花船一角,烟民可雇花船夜游珠江。烟榻位于内室。)
马丁:2001年,我的一个朋友卡尔(Karl Taro Greenfeld)雇我给他帮忙,也做做翻译。卡尔是时代杂志亚洲版的记者,他想做一期关于老挝鸦片遗俗的报道。当时也只有在老挝还遗留着传统的中国式吸鸦习俗——一杆烤烟用的烟枪,一盏加热用的烟灯,再就是一堆神奇的小工具和装备。历史无奇不有,像这样的吸鸦习俗早在各地抹去,而老挝却仍能见到传统的公共烟馆,谁都可以进去,躺在榻上,等服务生递烟过来。
实际上,卡尔的报道更多的是关于那些到东南亚来的背包客,他们使鸦片吸食死灰复燃,尤其是在万荣。万荣是首都万象的北部的一个小镇,是背包客必到之地。卡尔想给这些人做个报道,但他在纽约时曾一度粘上海洛因,显然一点都不想靠近鸦片。他雇我过去做翻译,帮他采访,还叫我吸几口鸦片给他看,说这能让报道更详实。
(一名旧金山的中国男子左手抱猫,正在吸鸦片,这张照片成为畅销一时的纪念明信片。)
那并不是我第一次抽大烟。我去东南亚山区旅游时,村民们时常邀我一道抽大烟。我当时也没多想,直到做了那个报道。跟山上村民们用的土烟具不同,这些老挝烟馆里用的都是传统的中式烟具。从烟馆出来,我们南下返回首都。我对卡尔说:“嗨,我带你去个古董店转转吧,我知道那里有大烟枪。这要带回去可是相当不错的纪念品呢。”结果他还真就买了个,于是我想:要不我也来一个?
当晚回到旅馆,我琢磨着:“有这玩意儿干嘛不搞个收藏呢?保准超赞。”我把这叫“藏家顿悟”。打那之后我开始四处搜罗和鸦片有关的东西。因为工作,我几乎踏遍了东南亚,不过令我十分惊讶的是,这类东西竟然那么难找。仿品倒是一抓一大把,但要寻得个真家伙可相当困难。
CW:你收的第一杆烟枪是仿品吗?
(一杆稀有瓷烟枪。经历了禁烟运动的洗礼,这种烟枪如今存世稀少。)
马丁:是的,我也是事后发现的,当时并不知道。我一下子头脑发热,开始了收藏路。先是烟枪,后来收集所有吸鸦片用得上的玩意儿。
越是寻找,我越是震惊,怎么就一点相关的收藏知识都找不到。我开始上网搜。收藏你也懂的:很多时候都能找到本你那个领域现成的书。可是我只从一本名叫《亚洲艺术》(Arts of Asia)的香港杂志上找到几篇文章。后来我还发现其中一篇关于烟枪的文完全是误导,漏洞百出。
这独特的收藏真是给我来了当头一棒。要是换成别的什么,可能我也就放弃了。不过前人没写我反而更来劲。这是个挑战。我想:“好吧,既然没人搞,那我就自己搞,难不倒我。”刚开始屡败屡战,然后渐渐摸着了门道,也发现正经收藏这东西的真没旁人。就算是现在,鸦片古玩藏家也没多少,真格的超不过十人。
(一盏铜烟灯,刻有镂空花鸟图。从底座螺纹推断,烟灯原配有灯罩,闲置时保护玻璃烟囱。)
2002年那会儿,我去了好多地方,仰光、雅加达、河内、西贡,可惜收获寥寥。卖家常常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或者拿出些别的亚洲烟管,信誓旦旦地说那是大烟枪,比如老照片上那种细细长长的烟杆,甚至是中东的水烟袋。他们还挺坚持:“这是抽大烟使得。”我说:“不是吧,看着不像。”
无意中,我发现eBay上也有些宝贝,不过实在不多。奇怪的是这里边没有一个是来自亚洲的,大部分是美国卖家,还有几个英国和加拿大的,法国的也有。再就是这些宝贝并没被列为鸦片器具。卖家常常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然后标个“东方烟管”或者“亚洲灯具”之类的。我去跟卖家讲价钱,当时要价可真心低啊,因为都没什么人买。一盏超赞超华丽的烟灯还不到10美元,一杆做工精美的烟枪也就20美元。
用了三四年时间,我在这方面的知识也算有模有样了,只消一会功夫,我就可以在eBay上淘出不少好东西。我收藏了上千件宝贝,有烟枪四五十杆,烟灯上百盏,还有各色小工具,一应俱全。
CW:这些工具是干什么用的?
(马丁收藏的一组古董烟具特写,摄于2007年7月。)
马丁:在鸦片盛行那会儿,人们专门制造了成百上千的小工具,用来配制、烘焙、吸食鸦片。可惜这些都被遗忘了,在世纪之交的禁烟运动中一堆一堆的化为了灰烬。
没人惦记着要为后人留点儿念想。大家都只当它是坏透了的恶习,不值得浪费笔墨。所幸,有一两个例外。其中一本是1881年出版的《美中两国吸鸦录》(Opium Smoking in America and China),作者H•H•凯恩(H.H. Kane)是纽约的一名医生,对曼哈顿烟馆进行了多年研究。这是我当时找到的吸鸦方面最好的书了,不过现在我自己出了本。事实上,我对吸鸦及其用具的了解基本都是从1920年之前的老书里看来的。
(二十世纪早期中国上海烟馆中两位烟民。)
搞懂手头上的宝贝着实费了点功夫。当然,一开始去老挝烟馆还是能打听出不少事儿的。当时我住在曼谷,去万象坐火车隔夜就到。我总是随身带些小烟具去烟馆请教老烟民。他们常能讲出个一二三来,尽管有的他们也有好几年没见到了。他们还亲自示范给我看。比如有好几种烟具都一个用处,他们说是卷烟用的。鸦片上烟枪前,得先汆成大小合适的小丸,这叫烟泡子。制作烟泡子的工具五花八门,烟泡子做成之后,再用个小钎子一样的烟针挑着放进烟锅里,直接用手太烫了,没法弄。
为了研究手上的物件,我开始逛烟馆,然后就是尝烟。鸦片这东西古怪得很。现代那些毒品一碰就是一辈子,别的想都不会想。鸦片正相反,要上瘾真得花些年头,而一旦成瘾想戒掉更是难上加难,而且会痛苦异常。
CW:第一次吸大烟是什么感觉?
(烟灯通风孔细部,灯火正燃。)
马丁:刚开始吸不来,你会觉得特恶心。头几次我就吐的不行,心想:“得,这可不是什么好滋味,我还是一边儿看着吧”。我头一次吸鸦片是在2002年,当时老挝仅存的那家烟馆也让政府给停了,本来是有两家的。
(一只十九世纪早期稀有烟锅,锅身为红釉,绘蝙蝠,象征幸福吉祥。)
之后我遇到一个奥地利人,他可以弄到制备好了的,可以吸的烟膏。吸鸦没能死灰复燃是有原因的。首先,烟具个头大,太显眼,烟枪和烟灯没法掖进衣兜里随身携带。再者,尽管阿富汗、缅甸等地每年都会收获成吨成吨的大烟土,它们却都被直接加工成了海洛因。专门制作用来吸食的鸦片,也就是禅杜的需求为零。
不过这个奥地利人有法子弄到足够的生鸦片,制成禅杜自己吸。于是我有了个好点子——在当时算是好点子。我跟他说:“我说,你能搞到这么好的鸦片,像这样的可没处产了。你手上有禅杜,而我手上有那么多上好的老物件,其中一些保存的还不错。”我问他有没有兴趣来个二合一。接下来的几年我俩合作愉快。我一两个月去他那一趟。他住在乡下,在自家腾出来一间房专为吸烟用。我们在里面摆了好些中国古董,挂上各种卷轴,还置了一个传统的烟榻。
CW:于是你们有了自己的烟馆?
(十九世纪末科罗拉多州丹佛市吸鸦图。烟室多为封闭的,防止风吹灯火。)
马丁:正是如此。我翻了很多书找感觉,我们想尽量把它弄得像那么回事儿。我仍旧不停搜罗,各式各样的烟具和烟枪不时入手,我把东西带去他那里,一起研究怎么个用法。在古书中,我们了解到以前的烟民有的喜欢甘蔗烟杆,不喜欢竹烟杆;也有的喜欢竹烟杆,不喜欢象牙杆。书上这么写着,但是为什么呢?我想弄清楚。
我吸的并不多,只当是做研究,我心里对自己说。我俩一两个月抽一次。一切都挺好。我慢慢觉得那些书上写的那么吓人,说什么鸦片害死人,其实绝对是夸大其辞。我这抽了好几年了都没见上瘾。
(广珐琅烟枪特写,配玉烟锅。)
后来,我的奥地利好友给我介绍了另一个身在异乡的美国妇人罗桑娜•布朗(Roxanna Brown)。她比我年长些,原在伊利诺斯州,战争期间来到越南,成为一名记者。后来她嫁给了一个泰国男人,生了个儿子,便在东南亚定居了。罗桑娜如今是中国及东南亚瓷器方面的专家。另外她还是个大烟民,天天抽。她当时就住在曼谷,这让我接触大烟的次数增多了。
还是说,吸大烟非常耗时耗力。一开始也正是这点让我着迷,整个过程像是某种仪式。后来,我开始把各种家什儿往家里倒腾。从那刻起事情开始脱缰了。起初一周两三次,到后来天天吸。我想戒但戒不掉,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实在太痛苦了。我最终去了曼谷北边距离两三个小时的一个佛寺,那里专门戒烟。他们给了我药水,说是一个尼姑托梦送来的。先喝下去,呆几分钟,再吐出来,坚持五天。很神奇的,比起当初自己戒,戒断症状减轻了一大半。我对那家寺院真是感激不尽。那段时间我真的戒掉了。
CW:鸦片怎么就那么难戒呢?
(左:十九世纪末陶制烟锅,绘有“寿”字及佛教象徽“无尽之结”。右:佛像烟锅。)
马丁:吸烟吸上瘾的时候,那感觉是无与伦比的好。你会觉得,“我发现了如此之妙事,这是个别人都不知晓的小秘密。”然后下一刻,它反过来制住了你。一开始你渴求它,现在成了彻底离不开它。不知不觉中,它对你的大脑动了手脚。它让你觉得,如果生活没了烟枪,没了醺靡,那会是多么残忍,多么无趣。这时,只有烟友懂你。
我当时就是这样,同时我也认识到,要想继续买鸦片,我只能卖些收来的宝贝。那会儿我从罗桑娜那里买的鸦片价格死贵。这可好了,两件我放不下的事碰到了一块。我必须做出取舍,而我选择了收藏。
(中国广州吸鸦图立视卡,摄于某照相馆,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
但是事情还没完。戒烟之后,我复吸了,又和罗桑娜一道抽起大烟来。后来,2008年春,她要去华盛顿大学做演讲,关于亚洲陶瓷的。显然,她也因古董走私正被调查,当时我完全不知情。一个星期五,他们在西雅图的酒店逮捕了她。星期三一大早,她被发现死在狱中。我确信她是死于戒断症状。这真是太可怕了,戒断症状。没什么可以与此相比。根据古书记载,戒烟十分痛苦,常会死人。听到罗桑娜的遭遇,我立马戒了,转而开始写书,记录我这些年的研究。
因为找不到合适的销路,出版商把书作为戒烟回忆录来宣传。不错,书里有部分和戒烟回忆录差不多,但其实里面更多的是收藏。三分之一讲烟瘾;三分之一算是鸦片吸食史,不只中国的,还有北美的;剩下三分之一,至少在我看来基本讲的都是收藏。
CW:人们是怎么开始吸食鸦片的?
(稀有广珐琅烟枪。外包珐琅铜护套,内为去皮竹杆,配白玉烟嘴,六角陶瓷烟锅。)
马丁:说来有趣,以前吸鸦片并不会让人多爽,一直到十八世纪左右,中国人发明出这套烤烟的程序。之前人们或直接食用,或混在烟草中吸食。吃鸦片的副作用很大,严重时会导致一连几周的便秘。而点燃又会损坏鸦片中的某些生物碱,影响令人沉迷的愉悦感。
后来一个中国人发明了这套烘烤程序,至于发明者早已无从追溯。这一发明使鸦片成为一种消遣药物。各种副作用一下子减轻了。烘烤鸦片释放出大量吗啡,令人飘飘然彷佛进入另一个世界。优质的鸦片,配上专门的烟具,更是令人精神焕发。人们躺在那儿,并不是吸鸦吸的没了力气,而是这样端着烟枪就着烟灯才最舒服。那些烟馆的老照片上,烟民都是躺着,就是这个原因。并不是鸦片让他们昏昏沉沉,站不起来了。
(珍惜特写照,一位烟民正将烟泡子放入烟锅。据称摄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纽约。)
还有个原因使鸦片很难走上复兴路——烟泡子的制作比较复杂,得练很久。大部分人,即便是老烟鬼,自己都做不来的。他们去烟馆,是为着那里的人能给他们制备好。会烟友什么的倒不多见。有钱人会在自己家中开个私人烟室,专门雇了烟倌伺候主子。
CW:鸦片战争是怎么回事?
(吸鸦图立视卡,摄于某照相馆,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
马丁:英国当时流行喝茶,而茶叶需要从中国进口。中国人只认白银,对英国人手上其他的东西不感兴趣。结果,伦敦银库很快就空了。英国人开始找别的什么跟中国交易,最后选定为鸦片。
在那之前,吸鸦在中国还不算问题,鸦片并不多见。当时吸鸦的基本都是上层人士。直到英国打开中国市场,倾销鸦片,一时间人人可以入手了。越来越多的人沾上烟瘾,问题一日日变得严重,清政府试图出面制止。于是爆发了鸦片战争,战争从1839年打到1860年。也正是在这场战争中,香港成为英国的殖民地。
(烟具套件,内有一杆纯象牙烟枪。)
不只是很多人染上烟瘾,还有很多中国人搞起了鸦片生意,制作烟具或是经营烟馆。中国日渐腐败,新颁布的禁烟法令清政府根本无力执行。直到世纪之交,美国决定出面,吸鸦才逐渐少了。
CW:吸鸦也流传到了美国吗?
(1925年纽约,美国人在中国人经营的烟馆抽大烟。)
马丁:淘金热那会儿,涌入加利福尼亚的中国人把鸦片也带到了美国。不过鸦片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了,属于从欧洲进口的一种专卖药品。鸦片虽不是中国人带进美国的,但他们确确实实带来了一套好烟具,使吸鸦成为消遣。1849年前后,刚到美国的中国工人还隔离在唐人街,20年之后吸鸦才向外流传开来。直到十九世纪六十年代晚期,才有非华人吸鸦片的记录。
那些游荡在唐人街附近的美国人最先接触鸦片,诸如赌徒、地痞、妓女等等,他们是粘上烟瘾的头一批人。然后他们又传给他们的朋友。到1906年地震时,我确信旧金山一些富裕的白人家中就有私人烟室了。一旦有美国人开始吸,鸦片迅速向东传播,沿着铁路到芝加哥、纽约,一直到了新奥尔良。根据凯恩1881年的书中记载,人们出行不带烟枪,所以全赖着烟馆。当时,美国东部几乎没有一个城市没有烟馆,西部城市更是无一例外。烟馆经常就是华人洗衣房的一间里屋。
CW:当时吸鸦在欧洲也很普遍吗?
(1907年一期《Le Petit Parisien》杂志封面细部,刻画了法国人吸鸦片的场景。)
马丁:未必然。欧洲唯一的沦陷地是法国。跟美国不同,将鸦片带到法国的不是外人,而是他们自己。法国人从印度支那殖民地带回了鸦片。我觉得是因为法国人比英国人稍微开放一点,更可能跑去印度支那的烟馆和当地人一起抽大烟。
根据收集到的烟具以及各种照片,就我所知,伦敦并没人吸大烟。然而,出于某种原因,人们认为伦敦是有烟民的,他们不过是从小说里看来的。亚瑟•柯南•道儿爵士、奥斯卡•王尔德、拉迪亚得•吉卜林和查尔斯•狄更斯的小说中都出现过。但读过之后你会发现,毫无疑问,他们并未亲眼见过。真搞笑。即使在当时,凯恩就曾让狄更斯实践下他笔下那大错特错的吸鸦方法。直到今天,电影中必不可少的伦敦人吸鸦的场景完全是虚构的。
CW:美国为什么插手亚洲的禁烟运动?
(警察,与在对旧金山烟窟的突袭中收缴的烟枪、烟灯等烟具。)
马丁:当时很多国家实行鸦片垄断,向有执照的烟馆出售鸦片以从中获利。特别是欧洲在东南亚的殖民地,比如法国的印度支那、英国的缅甸、荷兰的印度尼西亚。东南亚的殖民国唯一不以此牟利的就是美国了。
1898年美国接管菲律宾时,政府首批整治的就包括禁烟,强打强压。我在eBay看到的很多美国烟具可能都来自传教士手中,他们拿来传教用,为教团筹钱。他们大量买进亚洲最华丽的烟具,但显然从来没用过。
(二十世纪一二十年代夏威夷销烟图,收来的烟枪堆积成垛,准备销毁。)
1914年《哈里森毒品法》(Harrison Narcotics Act)颁布,政府终于在美国禁烟了。他们将菲律宾作为试点,美国已经在那里进行了十余年的禁烟运动。政府禁烟的最好手段之一就是极力收缴烟具,堆积成垛就地焚烧。我还收集到一些旧金山销烟的老照片。他们经常隔两年就烧一次。
巧合的是,1898年前后德国人开始买卖海洛因,用来做止咳药。海洛因还被用来治疗烟瘾。海洛因一成为消遣药物更是难以禁止,因为比起鸦片它特别好藏。于是,对大多数烟民来说,如果没能戒清,他们就会去吸海洛因。这也是没人吸鸦片的另一个原因。
CW:记得你曾咨询过电视剧《海滨帝国》的吸烟场景。好莱坞对鸦片的歪曲有多严重?
马丁:《美国往事》(1984),《开膛手》(2001),《现代启示录》(重映版,2001)——它们全都错了。《美国往事》还不算惨不忍睹,但其中一些情节简直是荒唐极了。火苗从烟灯口冒出,而演员端着烟枪在火上烧。或许也就为数不多的那些烟民,再加上我,会站出来说:“这货在搞什么啊!鸦片都让你烧干了。”
CW:烟馆里为什么都摆着床榻?
(西方人与烟具,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
马丁:烟榻给了烟民一定的私人空间,榻的三面都有隔断,还可以防止有风吹过,灯火扑闪。而且吸烟时,安静、幽暗的环境会让你更加享受,你希望远离外界的噪杂。有那么几个月,我连门儿都没出。我不愿见人,也不叫外卖。生活变得愈发狰狞。不知怎的,鸦片竟反扑过来。
CW:那些花船什么样?
马丁:那是广州的特色。当年,吸烟在亚洲妓院十分流行,人们认为鸦片可以养精蓄锐。花船极为奢华。烟民或租一晚,或是几天,泛舟珠江之上,美女在怀,喷云吐雾,吃喝玩乐。
CW:怎么分辨大烟枪?
(十九世纪早期一只釉面烟锅。)
马丁:烟枪比较长,用煤油灯加热时,人和灯之间得以保持一定距离。烟枪上有玳瑁或者鲨革之类的装饰,不仅美观,手感也好。所有的烟具都在意手感,这可以增加吸烟的乐趣。吸着鸦片,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不寻常的触感,实在是一种享受,工匠便是带着这个想法制作烟具的。至于其他装饰,华丽繁复而又细致入微的设计无不吸引着你,让你迷醉其中。
CW:不过大多烟锅看着就像门把手。
马丁:是的,最常见的就是门把手状的,有的也有造型,比如螃蟹状等等。烟锅的材质多种多样,但主要还是陶或者炻瓷,红棕色紫砂制的较多。在中国,紫砂常用来做茶壶,用它来做烟锅和做茶壶是一个道理。中国人认为,每次用紫砂壶泡茶,茶会遗留在紫砂的空隙中。因此,每泡一壶茶,茶壶就越趋于完美。对烟锅他们也是这么想,每用紫砂烟锅吸一次高档的禅杜,你就越接近吸烟的完美境界,因为紫砂可以吸附遗留的鸦片。有的烟锅在外面会上一层釉,但里面都没有。
CW:那么烟灯呢?
(做工精致的景泰蓝烟灯,发现于新奥尔良。)
马丁:中国人在烟灯上可谓是下尽了功夫,越南人也是。烟馆中,烟灯常常是唯一的光源。所有烟具都有各种刻面和棱角反射灯光。一切看上去很是梦幻。事实上,戒烟后最思想的还是烟灯,那该死的烟灯,简直是美极了。走进昏暗、安静的小屋,蜷缩在烟灯旁,所有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我手上最中意的,是盏天蓝一色套料烟灯,灯上雕着花鸟图,极为精致。
CW:对想要收集鸦片古玩的人你有什么建议?
马丁:慎之又慎。对卖家给的货不要轻信。倒不是说卖家总想着敲竹杠,只不过很多时候他们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见过一些人对天发誓他的宝贝是吸鸦片用的,但其实不是。下手前,多查查资料。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中国女子吸烟图。)
其实在古董店淘烟具,尤其是像巴黎那样的地方,淘到好东西的概率微乎其微。反倒是在某家阁楼发现宝贝的可能性更大些。也许主人的曾曾祖父刚好是烟民,这些东西扔到一边被遗忘了。我在eBay上淘的就差不多是这个情况。那些飞去亚洲找鸦片古董的人其实去错地方了。真宝贝都在这呢。
CW:上好的物件不该在博物馆吗?
(套料古董烟灯。)
马丁:也许吧。我一直盼着哪天博物馆对它起了兴趣,那样我还能帮上忙。我见过有的收藏家过世了,藏品落得个满天飞,于是不久前我捐了些收藏给爱达荷大学。常常有人收集了一套烟具,他的家人却不感兴趣。这些宝贝最终又被卖家回购,然后再次出售。这样的事见得多了,我就想,索性找个地方一股脑儿都捐了,不过他们得保证继续收藏下去,留给学者和研究家。
之所以选择爱达荷大学,是因为他们的人类学系在美国西部进行了考古挖掘,中国人曾在那里的铁路营和矿井等地方生活过。十九世纪,不论哪里的中国人,至少一半是烟民。这次挖掘发现了大量烟具,没有特别华丽的物件,而且大部分都品相不全。不过他们从地底下挖出来的碎陶烂瓷中研究出很多东西,这让我很是佩服。
CW:你认为这类收藏危险吗?
(描绘女子吸食鸦片的艺术图,George Barbier绘,出自1915年法国杂志《Fantasio》。)
马丁:是的,但重申一点,我觉得搞收藏的那股强迫症一旦用错了地方总会惹祸上身。不过,书里写的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显然,如果你打算开始收藏些和成瘾的东西相关的宝贝,你是在玩火。我也见过几个鸦片收藏家从没尝过鸦片,也没那个兴趣,不过这只是特例。
我知道的大部分鸦片收藏家,跟我熟的,如果能吸烟,他们会吸。不过还是说,鸦片很难搞。你要去亚洲,还得找对人。但是如果你现在起身去泰国,倾尽家当、耗尽一生找鸦片,我保证你不会如愿。那些现在依旧做着跟我一样行当的人没有理由向外人吐露真言。
(文中图片均由史蒂芬•马丁提供。想了解更多他的著作及收藏,请查看他的鸦片博物馆网站及《万恶的鸦片》Facebook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