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柴静的雾霾报导使得国内的大气污染问题再度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说起来,我算是走运的,节前在北京呆的三个多星期里,大多数的时间天都是蓝蓝的,不知这实际是北京春节的空城效应还是大伙天天念叨的西北风吹来的福利,反正没觉得空气质量比前几年更差。不过每天飕飕刮起的小风虽然吹走了雾霾,但却使得空气非常干燥,就连我这个离家出走没几年的老北京都有些不适应了,有好几天早上起来,发现鼻腔里的毛细血管破裂,嘴唇也干得起皮。
流鼻血嘴唇干毕竟只是肤表小痒,比起PM2.5侵心入肺的威胁就根本不算个事了。所以总的说来我也是打心底里念西北风的好,每天清晨照例要探头一下窗外,期盼西北风的出现。不过当真要出门时,如果听到窗外呼呼风起,还是不免会促一下眉头。这倒不是怕天冷风硬,咱这种加国严寒下练出来的身子骨,零下二三十度进进出出还都是单裤一条,北京冬天的那点寒气虽不能说是湿湿碎,但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令人犯怵的地步。
让我略生迟疑的原因,说来说去还是和空气的质量有关。由于缺少雨雪,路边花坛树下没有被路砖水泥覆盖的地方,都是裸露的浮土,卷地风吹过,细小的粉尘就弥漫在空气中。看着天空晴朗,大气清透,可是嘴里老是碜碜的,有进了沙子的感觉。嘴里发碜,空气里有些许沙尘仍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至于让大老爷们犯矫情。再者说了,自小就在北京生活过的人,哪个没见识过几场天昏日黄的沙尘暴呢。不过,那种连刮三日的黄毛风带过来的沙子,是来自塞外戈壁蒙古高原上的地表浮层,虽然堵在鼻子里嘴里,让人不舒服,但一想到那其实是大自然的产物,倒也不觉得特别腻歪。鸡为了消化,吃过了主菜虫子大餐,还要专门伸头到处寻摸点沙砾吃到胃里磨食呢,所以咽下少许沙尘到肚子里,未必就全是坏事。
问题是这本地浮尘的成份不象是大漠刮过来的沙粒那么简单。不好说这其中有多少人为产生的有害病毒的物质,但至少我能确定,漂浮在这干燥牙碜的空气中的尘埃里,含有一定量度的狗屎成份。这是我低头在街上走路时偶然观察得出的结论。我这人走路有个特点,不会像自信满满的成功人士那样,雄赳赳鼻孔朝前的;我是喜欢低着头看着脚下要走的路,闷声前行。有先哲对习惯于这种方式走路的人进行过统计归类,结论是,遇到昂首的婆娘低头的汉,要躲着点,这类人不大好惹。对照我自身的本质特性,这话说得没来由,我其实是个很随和的人,不过是喜欢眼不见心不烦地放任自我,遇事好琢磨,患得患失得多了点而已。就是由于本性如此,当我在路上时不时地看到被行人踩成粉末状的灰黄色风干了的狗屎时,我闹心加上无奈的感觉是可想而知的。
我所在的小区应该算是比较不错的,附近居民表现出来的素质都还挺高,估计是以高学历高收入者居多。但他们养的狗就不好说了,从和它们相遇时瞪人的眼神,看得出大多是没有经过狗学校培训的,因此行为举止随意不规范也就在所难免。那天下午刚出门看到迎面翘首漫步走来一中年女子,发式讲究面貌雍荣,手里牵的一条白色贵宾也是有型有款。那狗走在路中央蹲下后腿开始解手。那女人也真不含糊,绝对属于有爱心有公德心的那种,见那小狗出恭完毕,就掏出一黑色小塑料袋垫着,将狗屎捡起,转身扔向路边的花坛里。我猜这女人也是环保意识浓厚,本意是要使这有机天然肥料物尽其用。
我走过时,侧目扫视了一下那花坛,见裸露的黄土上满是干硬的狗屎,有不少由于时间长久早已风化成渣,但因为没有雨水溶化,根本无法稀释到土里,花草树根也就无缘消受了。最后,经过卷地风的眷顾,这么好的有机肥就被掀到了空中,便宜了路上的行人了。
不过从理论上讲,比起汽车尾气煤烟粉尘,这狗屎粉末对人体应该不会造成什么生理危害,有的话也应该算是微乎其微。所以,以生理卫生的角度来看,狗屎比那些文明生活带来的副产品要干净得多。这倒是从侧面验证了毛伟人多年前说过的一段话:劳动人民,尽管他们手是黑的,脚上沾满了牛屎,可他们的心灵要比知识分子干净得多。我不敢妄称自己是知识分子,但我的心理上似乎却对空气中存在狗屎的成份真的很介意,这可能是一种中国文人务虚不务实的具体体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