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3月30日中午,新当选不久的美国第40任总统罗纳德里根,在华盛顿希尔顿酒店刚刚给一贸易工会组织做完午餐会演讲,他从总统专用通道出来,一边向守候在一旁的新闻记者们挥手致意,一边朝停泊在十来米外的防弹车走去。就在这时,人群中闪出了一个沉默的年轻男人,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精巧的左轮手枪,在不到两秒的时间,连射六发子弹,其中一发打在车门后折射过来,钻进了里根胸部离心脏只有大约3公分的地方。
枪手名叫辛克利,枪声未定他就被特工扑倒在地,随即被捕。很快FBI就搞清楚了辛克利的动机,原来他是好莱坞的当红明星朱迪福斯特(Judie Foster)的超级粉丝,冒死出击行刺只是为引起偶象的注意,是向自己迷恋的人呈上‘世间最伟大的爱’,他在自己后来写给一名报界记者的信中如是说。看来中国那句俗话还是有点灵验,红颜在哪都是祸水。幸亏辛克利的家庭背景深厚,买来了大牌律师的如簧巧舌,在法庭上,尽管检控方认为辛克利在法理上神智清醒,但最终陪审团裁定辛克利为自恋抑郁型精神分裂症患者,行凶杀人罪名不成立。法庭判决后,辛克利被送往华盛顿的圣伊丽莎白精神病医院强行禁闭治疗。
而那位令辛克利神魂出窍的冷艳美女朱迪福斯特却从未对此痴情有过回应,可以说她连正眼都没看过这位疯狂的爱慕者,尽管, 辛克利甚至为追随她自西至东横穿美国,去耶鲁选修课程。即便是经过多年的精神治疗后,检方仍然从辛克利的随身物品中找到暗藏的朱迪的照片,可见, 情感异样的人对自己所认定的追求是多么难以割舍。不久前,朱迪正式宣布和一高挑的美女摄影师结成同性伉俪。不知道这样的消息对衷心不移的辛克利是好还是坏,真希望他能借此解开那多年来牵系着期望的心结。坦白地说,连我这样毫无兴趣跟踪名人八卦的蛋定之人,看到这条消息后,都不禁诧异不已,在沙发上楞了楞, 暗嘱了一声:可惜了。
朱迪福斯特应该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好莱坞的顶尖女星。她因在《被告》和《沉默的羔羊》中的出色表演而曾获得两次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奖。朱迪亮丽的外形,尤其是那宁静清澈的眼神,就像是一汪诱人的佳酿,令喜欢知性美女的人们陶醉不已。即使是在那时的中国,刚刚从文革的阴影中走出,大家对个人迷恋的事情是从心底里谨慎、抗拒,有点头脑的人一般是不会象现在的年青人那样无所顾忌地追星的,但碰上朱迪那样的泛着幽幽情意的淡蓝色眸子,要说心底不会滤出一缕对这种清纯无邪的臆想也难。当年找到《沉默的羔羊》的录像来看时,见到朱迪饰演的年轻FBI侦探Starling,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猛然转身,凭着直觉毫不犹豫地举枪就射,黑暗中已无声潜至她身后的性变态杀手水牛比利应声倒地,接着,横飞的子弹击穿了被遮光板封得严严实实的窗井,在突然迸入的日光下,朱迪原本纯净的双眸,在丝丝惊恐的余光之外,放射更多的是高智商才女特有的那种敏锐果决,我感觉这肯定不仅仅是表演,主要的应是本质的流露。
在接拍电影前,朱迪细读过同名原著,据说她是非常喜欢Starling这个人物的性情和气质的,也许正是由于这种演员和角色之间特质的相同,才使得朱迪在这部以人物心理刻画取胜的作品中获得极大的成功。原作中有一个细节是讲,当Starling穿过监狱的走廊去见Dr Lecter时,饥渴的囚犯们见到这样的尤物出现不禁疯狂起来,有人忍不住将自慰排泄出的精液从铁栏杆后甩向她的脸上。那时的朱迪应该是能够容忍情节中出现这种由自身的魅力招致的异性冲动的,这可能是因为她那时还是个异性恋者。然而,女人是会变的,尤其是美丽聪慧的女人会变。
《沉默的羔羊》的原著作者Thomas Harris应该是一位心理分析大师。他把其中的反派主角Dr. Hannibal Lecter塑造成一位情感层次丰富智商水平极高的邪恶人物。当初出茅庐的女侦探来到监狱向这位心理学博士了解那系列杀人案的线索时,他被Starling的聪颖和清丽气质吸引,就坚持要Starling以自己真实的故事来换取凶案真实的线索。于是,Sterling就讲述了小时候寄宿在亲戚家时的一天清晨,被羔羊在屠宰前发出的哀鸣声惊醒的往事。而这种哀鸣自此以后竟时常在她的梦境中出现,直到现在,她还常常被此种恶梦缠扰,醒来时耳边还能听到羔羊的悲啼。Lecter站在囚笼里静静地听着,目光透彻犀利,像是闪着凌光的寒冰。他推断驱使Sterling全力以赴去解救受害者的动机,就是她希望心灵深处那只惊恐的羔羊由此得到解脱。为了表现Lecter的双重人格,影片中有一个用优美和残忍共同织就的场景:当Dr. Lecter 以极其血腥的方式杀害了狱中看守后,这嘴角挂有死者鲜血的魔头,在逃走前,竟能凝心听完悠扬的巴赫钢琴曲《Goldberg Variations》,神态真挚沉静。残暴与优雅,可憎与魅力,两种相悖的意识的共融。为此,Anthony Hopkins赢得了当年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
Thomas Harris在接下来的《Hannibal》一书中,揭示了Starling和Dr Lecter 的关系结局,我没有看过由此翻拍的同名电影,那本书我看得也很吃力,因为有太多有关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典故以及上流社会偏好的生活习俗和佳肴美酒的描述,我只记得在通过Dr Lecter有意无意的行踪泄露,Starling最终锁定了她的猎取对象。他们相见的那一晚的氛围,是一种游离于诡异恐怖中的浪漫典雅。于是,Starling的心被有着高雅学识的异性魅力俘获,尽管这种异性魅力的背面还在滴着血。小说的最后场景是在布宜诺斯艾丽斯的一家歌剧院前,从一辆黑色的本特利轿车里走出了一对雍容华贵的欧洲夫妇,这里的人们知道,他们是楼上包厢的常客。
朱迪没有象Hopkins一样接演这部沉默的羔羊续集,我觉得这可能是由于朱迪的性取向已经开始变化,她无法把握猎人游戏中双方情感心理的攻防转换,她知道这故事最终的高潮是女主角在心理上对异性的彻底缴械和陷入痴迷,但自己已找不到这种感觉了,既然不能超越,那就不如放弃。于是,电影史上就留下了这样一个永久的遗憾。 当然也许这一切,也是和《Hannibal》这本书的基调过于压抑,让人心理负担过重有关。
我当时浏览此书时就常感到不知所措,有一种意念被两只不同方向伸过来的手拉扯的感觉,使我无所适从。这让我想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会时常做一种让我内心纠结不已的梦:每次都是要去一个被告知的远方车站,当列车进站开门时,我刚刚抬腿跨入车厢,门就关了,写着目的地的车票还攥在留在站台上的另一半身子的手上, 于是我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