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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草稿,偶然间从书架上跌落,打碎了记忆,一同散落的还有那帧手绘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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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情感小说《花开问(五)空阶天明》

(2013-12-16 16:25:41) 下一个

花开问(五)空阶天明

 

【凝】

久远的相思

在淡淡的忧伤中涟漪

斑斓的往事

却在三月雪的空隙中拥挤

跌落在梦旁的那滴泪

让记忆更加迷离

泪水做成的琥珀中

定格了那帧彩笺

凝结了那抹往昔

寂寞了那丝荷塘新雨

 

    午后的阳光直照下来,天气有点闷热。小于子还没有回来,子良还在帮忙出墙报。学生在会操,大家都出去看,偌大的礼堂就剩下紫涓和子良。今天的墙报快收尾了,子良还在补几个插图,紫涓注意到,当子良在写写画画时,面目表情是那么的平静,那丝淡淡的忧伤从他脸上消失了,紫涓喜欢这样一个表情,那是人喜欢做一件事的表情。当她看到子良在旁边纸上写的三个字“太匆匆”,问他:“什么太匆匆?”子良就又写上“林花谢了春红。”紫涓才想起是李煜的词,可他为什么只写了这两句,他为了失去的情感而感叹?紫涓这样想着。当写这句时,那丝忧伤的表情又回到他的脸上。之后,他接着在旁边练笔:“一声声,一叶叶”,就停下来,目光绕过礼堂的大门,向远处望去,子良感觉到心里很闷,一如这天气。也许,子良这么多年,少去碰这笔墨,就是怕触景生情吧,怕自己太伤感,在不知不觉间,从笔尖流出的竟还是伤感。

    “一声声,一叶叶,这两个叠音,让人感觉好美。”紫涓说。子良还是没有搭话,又写上“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愁正苦,一声声,一叶叶,空阶滴到明。”紫涓轻轻地摇摇头说:“怎么会出于这样一句诗词”。子良用疑惑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紫涓马上说:“真的不知道,虽然说我是学中文的,也不一定非得知道这首词吧。”子良突然感觉心里好乱,怎么一个目光她就能懂得自己在问什么。

    “没说你一定要知道呀。只是好奇,觉得你应该知道好多诗词。”子良算是回答她了。紫涓笑笑:“还行吧,这首真不知道。”回答时,脸色微微变红,至于是因为不知道这首词而不好意思,还是因为子良对她的心理期望让她高兴,自己也说不清。子良的墙报刚完成,紫涓就回到那块黑板前,望望子良。本来,他不来时,她出的黑板报,也没觉得什么,可子良在旁边,那几个字,怎么写,都觉得不对,甚至不知道如何下笔。

“你能不能出个主意?”紫涓问子良。

“出板报吗?”

“是,这次确切说不是板报了,是写‘欢迎市教委领导光临指导’。我不怎么会写这大块字,你看怎么办?”

“要快的话,还是写空心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给你写了。”子良看着紫涓。紫涓微微点点头,子良就先用板擦擦净黑板,再用一块干抹布仔细擦一遍。紫涓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看着他又挑选了一块抹布,又用剪子剪了几下,像是去掉多余的,又不像,之后,他蘸了蘸洗手盆里的水在黑板上写,再用不同彩色粉笔描,这十一个空心字就出现在黑板上。紫涓又让子良在那十一个字的后面加上一个叹号。子良又在左下方画了简笔梅花,在右下角画了简笔兰花,这样,一个欢迎的标语就完成了。紫涓也没说谢谢,在她看来,对子良说谢谢,也许有点假了。

    傍晚时候,下起雨来,学生也早早收队。紫涓回到她的住处,随手翻翻《张爱玲散文集》,但总也不能集中精力去读。站起,看看窗外的雨,又回到座位,这次看的是张爱玲小说《倾城之恋》。

“……流苏也怆然,半晌方道:‘炸死了你,我的故事就该完了。炸死了我,你的故事还长着呢!’”读到这里,她想到志恒,这爱情故事里,如果不是一个共同的结尾,一定是个悲剧。

从大二起,紫涓就和志恒恋爱了,志恒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但也许不只是她自己的,他身边总有好多女孩子,这也让她感觉到志恒对她不那么专心。毕业分配的前夕,志恒离开了她,那个夜晚,她在他的怀里哭泣。他和她分配不到一起,他答应了那位市长千金的求爱。让她难以理解的是,在短短的几天里,他就差不多忘记她了。但,她感觉,她依然在爱着志恒。

紫涓想到了子良,不知道为什么,她比较起子良和志恒来了。这时,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志恒长着让女孩子一见倾心的外表,而子良没有。子良的相貌平平,如果不是近距离接触,是不易让人喜欢上的。可子良的脸上,分明写着故事,也许自己读错了吗?这些天,她觉得子良还是很有文人气质的。有时,她甚至自己都有点不懂,这子良到底是不是学数学的。夜里,雨小了,她还真真地体会到了子良白天说的“一声声,一叶叶,空阶滴到明”的意境。

子良回到自己住的那间寝室时,张老师还没回来。他望着窗外的雨发一会呆,就拿起丢番图方程,再看看自己能不能有什么思路。可是,思维总也集中不起来,下午和紫涓在一起的情景在脑中一闪而过。思路又回到丢番图方程,这人与人的缘分是不是和人与物的缘分一样呢?本来自己和这丢番图方程没关系,三年前,晓晓的室友在解这个方程,说一个解就可以做硕士毕业论文了。他看着挺有意思,就动手解了起来,也许当时是由于逞强,一个星期也没求出解来,第九天的时候,才勉强求出一个解。后来,晓晓的室友真的用这个解作了毕业论文。去年,比自己早入学一年的对门同学,毕业论文还是选的这个问题,还是解这个丢番图方程,子良花了两个多星期,就又求出个解。现在,没事的时候,自己在想着还能不能求个解,或者求个通解。这时,他想到紫涓,到D市日子不多,和她的交流算是最多的啦,怎么会对她有一种好感,确切说,是比好感多一点的感觉。也许,这就是云帆说的缘分?是呀,人,也许真的存在某种缘分,江南的云帆和北国的子良,怎么会相爱呢?这偌大的城市,怎么就偏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与紫涓两次相遇呢?莫名其妙地问着自己,也莫名其妙地不知道答案。窗外,雨小了,雨打梧桐的情景,那首词又在他的脑中反反复复地出现。

小于子回来的时候,军训时间已经过半。这期间,子良和紫涓主办的墙报和板报,也成为学生军训中的一个亮点,陆院的教官们都说是这几年办得最好的墙报和板报。小于子回来后,东玉与唐主任的反应,子良没有在乎,可紫涓倒觉得他们的态度让她为子良感到不平。即没有感谢的话,也没有留下子良继续帮忙,直接派回张老师那搞伙食。甚至,小于子目光中还带着一种敌意。是的,此后的日子,四中的好多人都把他当成一个异类。

雨后的清晨,外面的空气特别清新。子良早饭过后,还是呆在屋内,紫涓大方地到门口叫他:“出去走走吗?”子良没说话,起身和她走了出去。

“你真的是数学专业的?”

“是的,有什么不对吗?”

“好像你读了好多书,什么时候读的?”

“读书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最近的,也只是浏览,只知道点皮毛。”

“书画也不错,什么时候学的?”

“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自己玩行,上不了台面。但也好久不玩了。”

不知不觉中,他俩已经出了陆军学院的校园。子良问:“这是去哪?”紫涓说:“领你去海边。看看海,会让人心旷神怡的。”子良似乎忘记了,D市是一个海滨城市,离陆军学院不远,就是那个珍珠岭,山上有个小亭子。是的,海风吹来,一望无际的大海,确实让人心情舒畅许多。

“你说,热恋中的一对,怎么会说分开就分开呢?”紫涓突然问。

“那总有分开的理由或无奈。或者说,他们不是热恋。”子良虽然觉得突然,可还是很平静地回答了她。

“分明是爱了三年,怎么不会是热恋呢?”紫涓问,其实,这话让她自己都觉得不知道问的是谁。

“也许是忙于恋爱而忽略了相爱,如若这种形式,那其中之一必是大众情人。”子良答话,带着某种理科的逻辑。虽然说得有点武断,但还是一下子说到点子上。“其实,人这一生,爱过就好,准确点说,相爱过就好,真爱,如果存在过,真真地存在过,哪怕只有几个月,也够品味一生了。相爱过,人生真的就不同了。”子良接着说,象说给紫涓,又象说给自己。是的,和云帆的爱,足以让他回味一生了。

两人能倾心地谈些话题,也是人的一种缘分。今天的这个话题,他俩从没与别人谈过的。子良甚至都没想过会和一个人谈这个话题。今天紫涓说起,他也就顺其自然地回答了。

“是啊,相爱过就好。”紫涓象是自言自语,同时,在心里问自己:“志恒真的爱过我吗?我们算相爱过吗”。让子良这么一说,她还真说不准。可她,分明在爱着志恒。现在遇到子良,让她眼睛一亮,世上还有吸引她的另一种形式。

“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发现自己爱的人正好也爱着自己。”紫涓接着说。

“张爱玲语。”子良马上接话,其实他是想岔开话题,他分明感觉紫涓有些伤感。

“你也读她的书?”

“知道一些。”

“与胡兰成的错爱,成就了她灵性的文字。”

“其实,这爱的对与错,只有当事人知道。如果是真爱过,也没什么遗憾的。”子良回道。但子良知道,确实把紫涓的话题岔开了。“一帆风顺的爱情弥足珍贵,但成就不了那些灵性的文字,成就不了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从另一角度,是不是可以说,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总要伴随着挫折和不幸呢?”

“你的思维角度还真的不同哎。那你说,她晚年惨淡的婚姻,苍凉的人生告别,是不是……?”紫涓没有找到恰当的词。子良接过话:“是啊,那是别人的感受。”

“对,我是说,让爱她的文字的众人,心中郁结不已。”

“是啊,李清照的晚年,不也是让我们这些几百年后的人感到心里不是滋味吗?”

“你喜欢才子佳人的故事吗?”紫涓问。

“我更喜欢才子才女的故事,就如李清照和赵明诚。他俩的爱情,让人羡慕和感叹。”子良的话,紫涓在想,自己算不算个才女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年轻时,还是比较喜欢她的词,从少女时期的‘浓睡不消残酒’,少妇时的‘红藕香残玉簟秋’,到晚年的‘物是人非事事休’,都喜欢。”

“你还真读了不少,连顺口说的这三句都是押韵的。你现在多大了,还你年轻的时候?”

子良也没回答她。接着他们的话题。

两人在不知不觉中,从汪国真的诗集《年轻的梦想》到余秋雨的散文集《文化苦旅》,从王朔的《青春无悔》到张炜的《九月寓言》,从钱钟书的《围城》到沈从文的散文……

这两人就聊到了下午,子良看看紫涓:“我说,咱俩该回去了吧。”

“你没个称呼啊”,紫涓嗔怒地问子良。这时,两人才注意到,这些天,两人谈话,从来都没称呼对方的名字。子良笑着问“我想称呼你‘丫头’,你同意吗?”

紫涓笑笑,点点头:“那我怎么称呼你?”

“随你,只是今天定下,不可改呀。”

“看你还有点大样,叫你哥吧”

好久没谈得这样开心,就这么半开玩笑的定下了称呼。在紫涓那,今天她才感觉到,其实志恒那样的美男子她喜欢,才气加聪明的,她也非常喜欢。

紫涓一边往回走,一边背起了张爱玲的另一句话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

同时,她看着子良。

“哦,还在说张爱玲?”子良不自然在地问。

紫涓又重复一次:“你也在这里吗?”

子良心里非常慌乱,支支吾吾说道:“哦,哦,我,我,我不在这里。”

 

这一夜,外面又下起了小雨,两人都没怎么睡,都在体会那一声声,一叶叶,空阶滴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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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晓青 回复 悄悄话 这一篇写得好,有很多哲理。
白玫瑰花 回复 悄悄话 可逆的小说里的人物名字却一点也不像是丫头的名字,倒像是大小姐的名字。不行,得改一改,改土气一点,这样才配。:))
一帧手绘书签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白玫瑰花' 的评论 : 继续向你学习。我写“丫头”,你写千金小姐。
白玫瑰花 回复 悄悄话 沙发!喜欢“丫头”这样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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