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Benjamin Elman 在《剑桥清中前期史》中的估计, 1700年(乾隆年间)的中国,秀才有50 万人,当时人口总数约二亿 ,即使只按男性人口估算,秀才也只占总人口的千分之五。
不过秀才是做不了官的,做官至少要是举人。考出举人的乡试每三年一次,在各省会开考,每轮通过人数大约在1000 到1700人之间。按另一个资料,1765年, 全国有1290人考中乡试, 成了举人。按这一数字,秀才成为举人的比例是千分之二。 范进中举,是明朝故事,但道理大致不差,也还真是很了不得的。乾隆皇帝一次自己说,十年内的三次乡试,加上一些特殊原因另外加考,产生大约5000举人,但这些人中,只有不到500能真正被任用,其他成为候补,有的竟要等30年才能轮上个职务。
举人都考不上,但也作出很大贡献的人,包括明朝的李时珍,所以毛泽东特别喜欢他,经常以他的个案为例子宣扬读书无用论,贬低正规高等教育。其实,李时珍考不上这个孤立的事实并不等于读书本身就没用,更不是一件值得宣传和炫耀的事情。正如韩寒一个人考不上大学只能说明他没考或考不上,也不能证明高等教育无用,大学都该取缔,并不值得炫耀,还且不说他的小说和言论是否全都真是出自他的手。
举人再往上,要去北京参加三年一度的会试。有一年有5,059人去考,通过了217人,比例是百分之四,而这群人中, 分配了工作的只有78人。这一轮考试再经过皇帝亲自主持的殿式产生的进士,人数平均每届300,每年100。清代268年的历史,产生了26846个进士。据Charles Hucker 研究, 明代进士人数, 平均每年90。看来明清两代,进士的产生平均每年在90-100人。
明代大学者焦闳在《玉堂丛语》中记载,一名大臣曾经上奏皇帝,计划把进士录取名额扩大到5-6百名以补充知县之缺,被皇帝否决。这说明,进士人数平均每届三百应该是准确的,同时也说明,当时进士也只能从县令开始做起。
在晚清,进士可以做个知府, 举人可以在官学里教书,做幕僚,这还算比较不错的。其他举人和大量秀才在私塾里教书。塾师往往是一群总考不上,或总得不到任用的读书人,他们有挫折感,自我评价很低,收入也微薄,对教育事业,其实没有多少激情。其间还隐藏了个把象洪秀全这样走火入魔的家伙。不过,获得功名总之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社会身份也有别于一般平民,去衙门见官老爷,按规定就不能象对待一般老百姓那样打屁股。
另一方面,清政府的官职,是明码标价,可以买的。京官自四品郎中以下,地方知县一级可以通过“捐纳”的“异途”买来做。有一个研究显示,清朝的25000个公务员职位中,有四分之一是卖出去了的。
一方面,考上的没工作,一方面,没考上的可以买。这对考试的人似乎很不公平。
不过,清朝的卖官制度虽然备受诟病--一些买了官的人也觉得制度本身不合理--但是,部分通过捐纳进入到官僚体系的人确实也很能干,正如最讨厌考试的毛主席晚年正确指出的,“从后门进来的也有好人。” 原因是,会考试的人未必会办事,也未必思路开阔,头脑灵活。在考试的形式和内容本身非常僵化,还可以靠背范文和练书法来应付的情况下,捐纳还真的让一部分低分高能的人混进了公务员队伍,日后因为真正的政绩获得提拔,或者提出了真正有真知灼见的观察和分析。一些没有任何功名的大商人,花钱买个四品郎中,或者通过捐赠获得回赠功名,也不真做官,就为有个体面的政治身份好和官员打交道。关心国家大事写个上书,献计献策,被官员推荐给更上级官员甚至皇帝时,那封信是只会提到买来的官职,而不说作者是个什么公司董事或创始人,合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