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 （32）杰瑞的北漂

    杰瑞在中国的业务曾经一直难以扩大，现在更加举步艰难。杰瑞的公司是总共员工40几个人的公司，在北京也就20人，从事软件代理业务。 这年头，中国发展迅猛，就连国外的巨头在中国也是每天面临残酷的竞争，更不要说杰瑞这种阿猫阿狗的软件公司。软件公司本身就是成本很小的，几个人几台电脑就可以了，这类所谓的国外普通软件代理公司在北京开一家分公司含金量极低，属于真正的垃圾公司，也就是拉大旗做虎皮，忽忽悠悠外行而已。根本无法和国内的正规软件公司或者印度的软件公司比了。

    杰瑞一年的薪水只有人民币80万元，这个公司是他自己的，但因为没有核心算法，现在沦为被国内同行凌辱的田地。杰瑞本来不算高的薪水90%回馈了中国，除了给在伦敦的太太生活费，剩下就是自己吃住，旅游，玩，喝酒，这些还是除了能够打入公司成本外的花销。他无法存下钱，幸好英国有良好的退休和医疗保险，他一点儿压力也没有。他每个月自己的零花钱，过去都花在北京的姑娘们身上，现在则除了偶尔偷腥以外，钱被慧慧牢牢控制着。

    慧慧不仅自己站稳了，还把弟弟从万源招到公司,培养他做财务主管。她的弟弟很勤快好学，没有辜负姐姐的厚望。

   两周前，慧慧还让自己的老公，儿子，父母都来北京旅游了一周，自然都由杰瑞买单。杰瑞看着整整一周慧慧一家住在和自己同一酒店的两间客房，每天晚上晚饭后慧慧都亲热地拉着老公离开，回房间和老公儿子在一起，也觉得自己荒唐。他想去夜店寻找平衡，但慧慧晚上两次电话问安加上两次到杰瑞房间里取衣服和化妆品，让杰瑞明白她的威严。杰瑞不敢公然对抗慧慧，他见过小芳被慧慧痛扁的样子。当然，杰瑞可以炒掉慧慧，但他也就失去慧慧。

    慧慧的英文有不少长进，但负责的销售部一直业绩不如小芳当头儿那时。杰瑞开始后悔炒掉了小芳，虽然她贪污，但是她能带来业绩。 现在倒好，公司开始亏损。

    杰瑞在中国二线三线城市还是很受欢迎的，无论去哪里谈业务，吃喝玩乐都有东道主买单。 这是杰瑞喜欢离开北京的缘故，慧慧因为自己套上了销售部总监的枷锁，不可能每次都随着杰瑞外出。但是慧慧知道杰瑞很花，喜欢被姑娘围着的感觉。慧慧偶尔会发飙，每到这时，杰瑞就会让步，他还是不舍这个重庆的尤物。
    慧慧现在近距离看了杰瑞和他的朋友圈，真的觉得不少是来中国冒险和行骗的主。这位杰瑞是个好人，不像肖恩那种流氓，但是就不提自己办去英国的事儿。她越没有安全感，就越加紧和弟弟一起控制公司的财务。

    至于为什么杰瑞在二线三线城市这么受欢迎，主要原因有两个：
1. 在崇洋媚外的许多人心里，还是洋面孔拉风，他们愿意结交这样的老外。   
2. 还有很多人在消费着杰瑞，用最低廉的成本（几千元一顿饭，几万元的夜店）让这些人的客户认为杰瑞是英国王室的亲戚，财力雄厚。一番社交以后，这些地主得到了他们要的东西，骗到了他们要的东西、项目、投资。 而杰瑞还蒙在鼓里被消费，如同走穴的马戏团的猩猩。

    免费吃喝终究代替不了公司营收，员工的工资和北京CBD昂贵的租金让杰瑞不得不动用自己在英国的退休金来拆东墙补西墙。 这种国际主义精神多少类似当年的白求恩大夫。CBD租金又涨了，杰瑞终于撑不住了，缩小了公司规模，搬离CBD，搬到丰台的开发区。出去出差也不再是5星酒店了，现在是什么档次的酒店都住。最近这次在深圳出差，杰瑞和慧慧住的是远在宝安县的一家小酒店，一夜220元，房间在楼层的中部，连个窗子也没有。杰瑞现在不再对慧慧吹自己的公司是世界500强了，因为工资的财务慧慧知根知底，多数日常运作费用竟然来自杰瑞的退休积蓄。

    慧慧对杰瑞还算有情有义，但偶尔对弟弟叹息：“希望公司能够扭转局面，杰瑞是个好人，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国内已经早已不是那个办个皮包公司就可以空手套白狼的时代了，即使杰瑞这样的洋面孔。 慧慧这两个月很少和蓝蓝联系，今天想到了蓝蓝上次说要创业，不知怎么样了，就打电话给蓝蓝。
    
    蓝蓝在电话里听起来很自信，以前那个卖酒最红火的时候都没有的那种自信，说：“明天周六，中午在国贸顶层餐厅请姐姐吃饭吧。把杰瑞也请来也行。”

    “明天不行啊，等我回北京吧，我们在深圳出差。”慧慧回答着，她不好意思告诉蓝蓝他们在深圳和潜在的客户见面，很不顺利，别人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儿，而且自己在宝安这个没有窗户靠着惨白的日光灯采光的满是烟味的客房。

土狼  2011-11 写于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