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之前,小弋特地拐到离学校很近的百货大楼去给许斌买了一件白衬衫。她问售货员有没有一种牌子胸口有个骑着马打球的人,售货员说没有。小弋想,那是个国外的牌子吧!就笑了笑,买了一件18元钱的衬衣。
她回到宿舍,看到许斌在那里等她,韩忠也在,和小齐一起坐在床上。
“啊,你们都在!!”她招呼了一下,走到许斌身边,看他脸色很不好,就摸摸他的头,细心地问:“你怎么了,没有睡好吗?脸色好难看!”
许斌皱眉,铁青着脸问:“你到哪里去了?”
小弋笑着说:“我去给你买……”还未说完,就听见小齐拼命咳嗽。
小弋很奇怪,这三个人都怪怪的。韩忠低头,心事重重地看着地下,小齐很严肃地看着她,对她使眼色。
许斌一把抓住她,问:“你身上什么味道?你说,到哪里去了,这三个小时都干了什么?”
小弋闻闻自己,原来咖啡虽然只是喝在嘴里,却会香遍全身的。这香味真让她无处遁形了。
韩忠小齐赶紧过来一人一个,把许斌和小弋分开。小齐对小弋说,“我们都知道了,你去了工学院,还是说实话吧。”
小弋脑袋嗡嗡直响,她觉得自己就象只蜘蛛,不小心被自己织的网死死缠住。她咬咬嘴唇,凛然说道:“是的。我今天收到他寄来的电扇,觉得不妥,就去了工学院还给他。然后,他请我喝咖啡,我也答应了。于是就喝了咖啡。”
“在那里喝的?”许斌头上的青筋直跳。她知道她伤害了他,心里痛得象被人割了一刀。她流着泪说,“对不起,亲爱的,我不是要伤害你,”她在他面前跪下了,大哭起来。
小齐把她拉起来,大声说道:“起来,起来!这样太吓人了。今天你们不要再谈了,都冷静一下吧!”
小弋不起来,哭得很伤心。她觉得自己应该把一切都说出来,她对着许斌涕泪直流:“许斌,你不要怀疑我。这么多年了,在这里你是我唯一的爱人、朋友、兄弟、亲人。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的生活全部都是你。”
许斌恨恨地道:“以前是,现在不是。现在你有了和你一起喝咖啡的人。还编谎话跑到他那里去。你知道吗?我们等你等了整整三个小时。”
韩忠和小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们对视一眼,小齐说:“你们还是好好谈,不要哭。我们就在门外。”说着就把韩忠拉走了。
小弋抱着许斌,哭诉着:“我怕伤害你所以才编谎话骗你,是我笨,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从没变过心。你不要这样。我看到你伤心恨不得自己死了。”
许斌绝望地说:“我知道,那个男人想方设法拆散我们。可是他成熟,有成就,是博士又在美国,我现在怎么能跟他比?”
小弋道;“可以的,可以的。我们两个会一起考出国,他不回美国了。”
“他不回美国了?他告诉你的?”
“嗯,他说他会留在工学院工作……一年。”
“混蛋!他是为了你才留下啊。为什么他就不放过你呢?”许斌又怒又气地说。
小弋觉得自己很笨,每多说一句都不对。她觉得好累,又好绝望,像掉进了一张无尽的网,在网上跳舞直到死去。
门外,小齐说:“许斌是敌不过那个博士的。哎,真的很可怜。小弋也可怜,割心割肺都是痛。”
韩忠道:“这也太复杂了。还是我们比较正常。”
小齐道:“还是劝劝许斌吧!他要不脱身出来,迟早会让小弋整死。”
“那小弋呢?”
“她该还好吧!反正她要的就是出国。许斌不想出国,那个博士应该更合适。”
屋内,小弋还跪着求许斌:“你不要再难过了,打我一顿吧,打完了就好了。”许斌低头不语。
小弋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说:“你为什么就不能感觉到我的心呢,我的心和整个的人,从来都是你的。”
许斌突然沙哑地说:“我们分手吧。”
小弋抱住他,觉得自己的心肺都被撕开。“我不要,我不要!”
许斌痛苦地说道:“我想好了。与其像现在这样成天提心吊胆,怕你跑去找他。还不如放手。还你自由,也还我自由。”
小弋心痛得说不出话,只是哭。她没有想到许斌,这个她托付生命和全部感情的男人,竟然这么轻易就割舍了她!她哆嗦着嘴唇,拿起纸和笔,写下:37 x 27 = 999.
许斌不说话。也红了眼眶。想起这三年的恩恩爱爱,相濡以沫,一时难以割舍,想伸手去将她拉起来。可是一转眼又看到那件小弋为撒谎而买的白衬衣,马上又变了脸。
他狠狠心站起身,对小弋说道:“你不要再这样哭。这都是你逼我做的。这三年来,你一步一步,逼得我放弃了自我,成为一个出国考试的奴隶。又一步一步,让我变成个成天提心吊胆,患得患失的爱情疯子。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你就饶了我吧,也饶了你自己。你想出国,想过好日子,有现成的人在那里。不要逼我去和他争。我争不过,也不想争。”说完,他走到门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齐和韩忠面面相觑。
韩忠摇头道:“这——— 现在该安慰谁呀?”
小齐也摇头道:“没法说,真没法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屋内,小弋瘫在地上,紧紧地靠着自己的床边勉强支撑着,累得很,全身里里外外都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感到深深地绝望,绝望得全身冰凉,除了手里抓着这根冷硬的床边,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
开学了,这是84级的最后一个学年。前途未定,人人脸上都罩着一层霜。
孟磊不明白,这个暑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开学到现在,他都没有看到过小弋来找许斌。而许斌呢,整天在宿舍里没日没夜地搓麻将,好像完全没有考TOEFL这件事。
他只好向韩忠打听:“哎,许斌他们怎么回事?一个暑假过去,突然成陌路了?”
韩忠抱着书正准备下楼,他急急地说;“一言难尽。总之,他们分开了。”
“小弋出事了?和那个博士?”孟磊一把拉住他,着急地问。
韩忠奇怪他为什么会对小弋这么关心。不过也没空多想。他说:“不好说。好像有一点,又好像没有。分手的的确确是许斌提出来的。”
“许斌提出来的?不可能!”
“奇就奇在这里。小弋倒是哭得很厉害。可是许斌已经铁了心了。”
孟磊闷闷不乐地走回宿舍,只见许斌他们几个还在打牌。
许斌把所有牌都扣在桌上,伸出右手去拿了张新牌,字朝下扣在手心里,只眯着眼去摸。他惋惜地说,“哎呀,差一点。”把那张牌直接打出去,原来是张“东风”。
孟磊在他身后坐下,说;“许斌,你要小心,不看牌会打错的。”
“才不会呢。告诉你吧,我现在摸牌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问问他们就知道。你们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其他几个附和着。
孟磊道:“那可不一定。牌还是要看仔细,想清楚了再打。否则,一张臭牌打出去收不回来,别人就和了。自己还得为人点钞票。”
江强道:“你这个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道理倒是不错。”
许斌没有吭声,他当然知道孟磊话中有话。不过他还是我行我素,照样不看牌,摸牌便打。
孟磊知他向自己示威,就站起身,走出门去。
小弋一个人抱着厚厚的书本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又是初秋,梧桐树叶渐渐变黄,随着微风飘下。有一两片落在她头发上。她抽不出手去拿走,就让叶子在额前贴着。
“小弋!”孟磊从一棵树后闪出来。
小弋见是他,淡淡地笑了笑。才一个多月没见,她就瘦了好多,两只眼睛也凹下去了。孟磊觉得她好像变了,可是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变了。
孟磊看见她头上的叶子,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把它取下,放在手心里。“可以和你谈谈吗?“
“谈什么?算了吧,我现在忙得很。下星期就去考试了。”小弋淡淡地说。
孟磊直接问:“你和许斌,就这样了?”
小弋还是淡淡地:“对。”
孟磊摇摇头:“不可能。整整三年呢,怎么能说忘就忘?”小弋不说话。
孟磊又说:“他可能是自信心和自尊心受到伤害。这个时候你要坚持,不能放弃。”小弋还是不说话。
孟磊急道:“你不会真的变心了吧?那个什么博士,你对他了解多少?你要是为了出国就不顾一切,以后会后悔的。”
小弋不理他,转身就走。
孟磊在她身后大叫:“你不要冲动,再仔细想想。这可是你一辈子的事!”
孟磊摇头喃喃地说:“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小弋在教学楼看书看到很晚,直到关灯才出来。大路两旁的梧桐树在夜里都变成了黑黑的一团团影子,四周的灯光一盏盏吊在黑暗里,闪着橘黄色的弱光。虽然是一个人走在路上,小弋奇怪自己并没有那么害怕。想起过去三年都有许斌在身旁呵护,她心里一酸。
又快到中秋了,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皎洁的月光洒下来,把一切都照得白亮亮的。每年小弋的生日和中秋节都离得很近,今年变成了同一天。
她在人前好强,用一副平淡的脸伪装了自己,小心翼翼地掩饰着心里的伤疤。此时夜深人静,又对着皎洁的月亮,她便卸下了伪装,一下子变得愁肠百转。
她流着泪对月亮道:“月亮啊月亮,你知道吗?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你在天上什么都看到,这几年你也一定什么都知道。你一定要保佑我,让我争气,把TOEFL考好了,再把许斌给抓回来,然后和他一起出国。你一定要保佑我啊,我现在可没人依靠了。”说着,她把手放在自己胸口,对着月亮鞠了一躬。
想起过几天就是自己生日,她又对月亮说:“月亮啊月亮,他还会不会为我庆生呢?”再想想,生日不过也没关系,再奋斗几个月就能心想事成了,不禁高兴了许多。
小弋在花园里坐了好一会,等她走回到宿舍的时候,远远看见灯光下书平正站在门口等她,不禁迟疑了一下。
书平对她笑着招手。
她想,我为什么要怕他呢?自己坦荡一点,就不怕别人怎么说。于是就向他走过去。
书平对她笑笑,说:“工学院开了个‘生物膜’的系列讲座,请了很多外国专家。你要不要去听听?”
小弋想起,自己在系里看到过这个海报。可是最好不要再跟书平一起,让人误会。于是她就对他说:“我下星期就要考试了,没有时间去。”
“考试当然重要,可是这个讲座难得的很。你一定要去。了解一下现在生物学的最新发展,再顺便锻炼一下你的英语听力。这对你都很重要,说不定对你考TOEFL也有帮助。”
小弋动心了。现在许斌不考了,只剩她一人在孤军奋战。TOEFL考试对她来说是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书平又道:“好了。我星期六上午来接你。”
“不要,不要!!”小弋急急地说:“我们在工学院里见。”
(9)
说到生物科学的各项基础研究,小弋他们学校在全国还是算首屈一指的,工学院根本不能抗衡。可是最近几年,工学院另辟捷径,结合自己工程学的优势大力发展生物膜工程,一下子就搞得风生水起,在国际上也有影响。
星期六的讲座在工学院的国际会议厅举行,声势很大。小弋看到不少系里的研究生,就赶紧心虚地避开了。她又悄悄环顾四周寻找自己班的同学,幸好一个都没看到,不禁在心里松了口气。
于是她整整一上午都和书平坐在一起专心听讲座。那几个外国的教授讲得都很精彩,可惜她只听懂一小半。英文单词她只能听懂一半,很多专业上的知识更是第一次听到。她心里有些气馁。这几年她和许斌除了应付考试,在专业上花的功夫真是太少了。没想到这么差。她暗暗发愁,真要出国了,自己能顺利地应付学业,拿到硕士博士吗?
中午书平请她在工学院餐厅里吃饭。他兴奋地对她说:“以后要出成就,必须要对各个学科兼收并蓄,计算机、工程学和生物学结合,就会出现很多新领域,生物膜就是一个例子。现在这些跨学科的领域还比较新,容易出成就。你联系学校的时候要尽量申请。”
小弋心里真是又羞又愧,觉得自己和书平是天上地下,相差太大了!他在那里指点江山,自己却连听懂都成问题。不由深深叹口气,说:“可是,我只听懂了一小半。”
书平见她很气馁的样子,就鼓励她说:“不要紧,刚开始都这样,得有个适应过程。到了国外有了语言环境就会进步很快。”说着就给她夹菜。
小弋隐隐觉得,自己对书平好像有了一点依靠。这时又想起许斌,不由又模糊起来。她不说话,只是埋头吃饭。
吃完饭,书平自然而然地请她去宿舍坐坐,喝点咖啡。小弋心里一酸,想起了和许斌分手的那一天,嘴上却答应了。
当咖啡的味道在那间小屋中弥漫的时候,小弋精神一震,如饥似渴地嗅着那浓烈的味道。她突然意识到,她对这种味道上了瘾。
书平把杯子递给她。笑着说:“你把眼睛闭起来,慢慢地喝,会更享受。”
她照做了。闭着眼睛感受自己的魂从头顶飞了出去,在这间小屋里轻柔地飞。这时,她突然听见了音乐声,是钢琴伴奏的“祝你生日快乐”。
她睁开眼,看到书平端着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微笑着向她走来,边走边唱着: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小弋一下子被打动了。虽然第二天才是她的生日,可是她想到书平这样费尽心思地讨她欢心,而自己又是这样的孤独无助。不由红了眼眶,感动地望着他。
书平把蛋糕放下,又从书桌上拿起一个红色的盒子,笑着对她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希望你喜欢。”
小弋打开盒子,看到一个皮制的圆圈,中间好像是一个网,圆圈上插着几根羽毛。
“这个,叫DREAM CATCHER ,捉梦圈,是北美印第安人的一种神器。据说,是母亲给小孩子们做的,能保护孩子们在梦中不受袭击。你看。”他指给小弋看,“所有的噩梦都被这网挡住了,只有好梦才能通过,然后经过这些羽毛进入小孩子的梦里。”
小弋惊呆了。没想到世上会有这么美好的东西。记忆中,她和弟弟的童年没有玩具,最多只有大大小小的小人书可看。
书平轻轻抓着她的肩膀,对她温柔地说:“小姑娘,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DREAM CATCHER,成为你的保护神吗?”
小弋心里脑里都是一片空白。书平就这样轻吻了她,又温和地把她抱在怀里。
小弋脑子里嗡嗡作响。刚才书平吻她,她竟然毫无感觉,现在也居然没有丝毫印象。她很害怕,又觉得对不起许斌。她永远记得三年前许斌第一次吻她时两人的所有动作、对话,那种羞涩、惊奇和甜蜜。于是她推开书平,难过地说:“你不要妄想,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书平心里顿时充满了苦涩。可是他控制住了。他想,自己本来就是插足于他们,硬要把她抢过来,就一定要承受得起。何况,那是一段整整三年的感情。于是,他换了脸色,柔声对她说:“不要紧,我会等。我会永远等。一定会有一天,你明白只有我才能给你带来一切你所要的,给你安定和满足的生活。人的初恋往往是盲目的,不成熟的。你总会有梦醒长大的一天。”
小弋摇摇头。“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呢?我什么都不好,什么都不懂。象你这样的博士,所有女人都会嫁的。“
“可是我只要娶你。”书平拉着她的手,真挚地说:“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认定你是我一直在找的女人。我一定要娶到你,才此生无憾。”
小弋说:“可是,我心里全是他。你……”
书平把手放在她嘴上,止住了她,脸上全是痛。“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他又抱住她,说:“答应我,一定要给我一个机会。你现在是自由的,要把我和他放在一个水平上,重新选择。好吗?”
小弋没回答。
书平又柔声说:“TOEFL考场这么远,你一个人来回奔波会很累。我最好陪你一起去。”
“不了,谢谢你。”小弋连忙答道。不知怎的,她就是不愿意书平来找自己。即使现在她自由了,还是一样。是因为许斌吗?她还是那么在乎他,怕伤害他。
星期六下午是大学里最热闹的当儿,门口停满了自行车三轮车,叫卖的,接人的,进出不断。这厢,江强把许斌强拉到宿舍楼外的草坪上,说是有事要商量。
许斌很不愿意离开牌桌,不耐烦地说:“有话快说,不要耽误我赢钱。”
江强摇摇头说:“说实话,虽然我早就不看好你们这一对,你这个样子还是让我很吃惊。”
“你就找我来说这个?我走了————-”
“别,别。”江强连忙抓住他,“另外有一件事,非你老兄帮忙不可。”
“快说!”
“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暑假你来找我帮忙要小弋家的电话?”
许斌心里有一丝酸楚,过去的事怎么会忘?又怎么忘得掉?“记得。”
“所以,你老兄还欠我一个人情。”
“是的。我欠你一个人情。是不是现在就要还?”
“对头。”江强用四川话笑着说,“现在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
接着江强就告诉许斌,他在晚报上登了一个星期的广告。说自己成绩优异,TOEFL、GRE都是高分,现已收到美国五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提供全额奖学金攻读博士学位。只是自己家里没有海外关系,所以特登征婚启示一则,希望有18-25岁,身体健康,苗条美丽又有海外关系的淑女们应聘,和他结成一对神仙伴侣,共赴美国生活。
许斌吃惊得张大嘴。“你小子也太胆大了!这样行吗?”
江强很得意:“想不到的成功!!一共有一百多人给我写了回信!!”
许斌皱着眉说:“你不是暑假回四川相亲了吗?你家里介绍的,我觉得更靠谱一点。”
“错,全错!”江强惋惜地说,“我父母是老脑筋,看重的首先是家庭,然后是老实勤快的,结果我见了一帮村姑,差点没把我气晕过去。”
“哈哈……”许斌禁不住大笑。“家庭品德都重要,你父母也没错。”
“带老婆出去当然要选拿得出手的。要不然一个丑姑躺在你怀里,你会受的了?”
许斌想起了小弋在自己怀里的娇媚温柔,不由心里发酸。
江强又接着说:“所以,我只好自己在这边重开考场,再选一次。”
“说吧,你要我怎么帮你?”
“你是本地人,熟门熟路,去帮我找家旅馆,管得不太严那种,定两个房间。当然钱都由我来出。然后,我们就把所有女士都约来,不是一起来,而是时间分开好一个个地来。面试完一轮,选出几个好的再来第二轮面试。最后,千挑万选选出最好的那个,我就……和她进入正轨。”
许斌警告他:“你可不能乱来。不能欺负人家女孩子。”
“怎么能说是欺负呢!本来就是郎有情来妹有意。再说,我是一定要和她结婚的。”
“那就先结了婚再说。”许斌正色道。然后他又说:“这种事你应该找别人,我不合适。我看不惯。”
“别人?有对象的肯定不行,我也不想让他们吵架。孟磊是个老好人,肯定会反对。那些见了女人就流口水的我也不敢找。总之想来想去,只有你老兄,现在正好放单。” 他拍拍许斌,体贴地说:“要是你看上哪个美女忍不住,小弟我一定割爱。两个房间我们一人一间。”
许斌一下子把他推开,喝道:“别瞎说!我许斌怎么会是那样的人!”他想起了和小弋同在一床的情景,不由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江强有点不知所错,就讪讪地说:“如果你不敢就算了,可是你欠我的情……”
许斌把手一挥,说:“租一个房间。不许过夜。要不然你就另请高明。”
“好,好。”江强忙应道。
孟磊发现,许斌最近和江强一起鬼鬼祟祟,收了很多信,有时还拿了些女人的照片看来看去。他想,小弋马上就要考试了,得帮她把许斌看牢。于是,就去问江强。
江强刚开始还想抵赖,后来转念一想,这事多一个人帮忙也好,本来接送姑娘们也需要更多的人。所以就原原本本把一切都说了。
孟磊怒道:“你怎么干出这种缺德的事,还把许斌拖下水?”
“缺德?要缺德也是国家的政策缺德。凭什么没有海外关系我就不能出国?过五关斩六将,我好不容易拿到奖学金,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一个带海外关系的老婆。我这一切,都是被国家的政策给逼的。”江强理直气壮地说。
“要找老婆你就找一个来好好地拍拖,这样一下子找一群人算什么?”
“一个一个?我现在时间紧迫,也顾不得礼仪了。”
“那许斌呢?为什么把他拖下水?”
“我也是为他好,让他开心一下。你没看见他现在有多痛苦?”
孟磊想想对江强多说无用,还是救许斌要紧。于是就忧心忡忡地去找许斌。
许斌一个人在水房里洗衣服,孟磊走过去,大声地说:“还是有小弋的日子好啊!什么时候都把你伺候得好好的。哪里见过你自己洗衣服?”
许斌不吭声。
孟磊直接说:“我看,你是被她宠坏了,才色胆包天。”
许斌忍不住骂道:“你瞎说什么?什么色胆包天?”
“你不要装了!江强把一切都交代了。你就老实说吧,你打的什么主意?找一群姑娘来选妃,你把小弋置于何处啊?”
许斌淡淡地说:“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为什么?韩忠说是你先提出的,是真的吗?你为什么会这么糊涂?这个暑假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斌咬着牙道:“你不要来惹我。我已经被搞得伤痕累累,如果不放手的话,不是她整死我就是我杀死她,你要这样吗?”他抬头看着孟磊,“所以,只好放手,让她走,让她跟那个男人走。”
“可是据我所知,她对那个男人只是淡淡的,并没有什么。”
“现在没有,以后一定有。那个男人是个博士,又能带她出国。”
“可是小弋是爱你的!”
许斌苦笑道:“你没看到她看他的眼神!她只要一见到那个男人,就什么都忘了。”
“你这是自暴自弃!”孟磊难过地说。“马上就要毕业了,你和江强做的事,听上去不靠谱。小心出事。要是被警察当流氓抓了,你就得完蛋。”
“不会。要有也是江强的事。我是不会和任何女人单独进屋的,你放心吧。”许斌自信满满地保证。
可是,许斌还是和江强一起出事了。原因是有个姑娘的父母把他们两个人都告了,说他们调戏了自己的女儿,侮辱妇女,聚众流氓。
事情是这样的:那个姑娘家里很看重江强的条件,就陪着女儿一起来相亲。在车站见了许斌,听他讲自己只是江强的同学到车站专门来接人的,心里就犯了嘀咕。再和许斌一起走到旅馆里,看见江强嘻皮笑脸地站在门口迎接他们,更增了怀疑,担心他们两个是社会上的不良分子。等到江强把他们迎进门,一看到房间里有一张大床,两个老人就大声嚷嚷起来,引来了旅馆里所有的保安。
保安们把许斌他们两个扣住了,扭送到当地派出所。警察问了情况,刚开始也不相信许斌他们的身份和故事,就打电话到学校去核实。好不容易核明了他们的身份,也证实了他们为出国招亲的故事。警察这才知道,眼前真的是两个就要出国的青年才俊,在出国前急着选一个老婆带出去。于是就要放了他们。
可是,那个姑娘父母知道自己闯了祸,担心到手的出国博士女婿飞了,就强迫江强写下字据非自己的女儿不娶。江强当然死活都不干,于是那家父母就把他们都告了。警察劝说无用,只好先立了案,暂时将许斌他们拘在派出所里,又叫学校来人,配合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