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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忆,那些年那些车那些事(3)

(2024-10-30 20:27:39) 下一个

车被偷了,仓促之间在布鲁克林的布莱顿海滩(Briton Beach)找到一辆1982年的2门掀背的本田-雅阁(Honda,Accord)。这车是自动变速档,车前的引擎盖上让也许是车主的仇家划了4个字母,F-U-C-K,这词在有些英文词典里是查不到的。那时同样的本田-雅阁市场价应该在$2000-$3000之间,结果却可以砍价到$1500。在我凑了$1400送过去时,那个像俄国人的车主带着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接受了,那天是1991年的元旦。觉得那车买得还合算。

P1,网络照片

后来看尼古拉斯•凯奇(Nicolas Cage)主演的《战争之王,Lord of War》,看到那哥们在到处钻营寻找发财机遇时介绍自己的公司就在布莱顿海滩时,有点滑稽感。那地方被人称作“小敖德萨”,素来是讲俄语的移民聚居的社区。不知道现在那些混居在社区里的俄国人和乌克兰人是不是还能在一起和谐共处。

之所以对那地方有印象是后来意识到那辆雅阁的里程表上的7万多英里是作过手脚。从社会主义国家出来的人对玩那种蒙骗游戏都不生疏。

在同学们之间,我有空也会去帮着去看他们找的那些几百一千的二手车,初懂一些选择旧车的技巧,看走眼的机会不太多。这回一急,倒踩了个坑。自己给自己作了个阿Q式的解嘲:这次就老猫烧须。顺带说说,这个广州俚语是在80年代初,从看一场国家足球队比赛解说中学的。82年那支球队是中国走向世界以后最有气势和最有风格的足球队,无论他们在场上赢输,都有令人回肠荡气之感。我那时也跟疯子一样盯着每一场比赛。那一次好像是对德国汉堡队,现场解说的是李伟建,一个讲生猛地道广州口语的体育节目主持人。在一个场景中,当看到中场的容志行在带球时被人截走了球,他大喊:“哎呀,行哥这次就老猫烧须啦!”这话的意思是:老江湖居然也失手了。四字俚语,有击节之感。

尽管这车让人蒙了一把,但本田车的性能倒不太会令人失望,后来还让人给装了一个收录机。这现在听起来挺新鲜的,可那时的车里收音机并非标准配备。车里如果有收音机还得提防哪位绿林中人看上眼给顺走了,那捎带就得把车窗给砸了。当时许多纽约人都会在停好车后就在玻璃上插上一 “No Radio”的小牌,指望那个提示可以帮着省下重新装玻璃的钱。如果想开车不要太闷而要装个收录机,多半就会选一种可以插入拉出的携带式机型,停车时就揪出来带走。人走在街上手里提着一个汽车收录机可是那时的一道风景线,那机匣子比后来风靡一时的像砖头一样的“大哥大”还要大。

自动挡的车开起来没手排档的车那么平顺。起步时挂上档,车子就浑身抖一下。踩油门给车加速时自动挡的反应总会滞后。好处是在城里的街道或碰到堵车时手脚不那么累。记得后来找到工作后又换了一辆手排档的车,有一次从长岛4:30下班回纽约,大概三十多英里的路,8:30回到家。在那条有“世界最大的停车场”雅称的长岛高速公路上,一尺一尺地往前挪。每次移动,手脚就要在油门,离合器,刹车和挂挡位之间忙几个来回。这四个小时忙下来居然没有抽筋可真是奇迹。估计如果当时我挂个空挡,下地推着车走都不至于那么累。

开这辆本田-雅阁有一次不算惊险的车祸经历。在一十字街头等交通灯,一辆大巴并排停在左面。交通灯变绿时,我还没动,这大巴就急不可待往右边的街上拐,而且那弯位没拿够,巴士庞大的车身直接就压挂上我的车的左前方。那本田车的小身板也扛不住这种贴身紧逼,前面的保险杠楞是给扯了下来。第一次碰到交通意外,不知道怎么处理。找了位专门打交通官司的律师,他看见我手脚健全,脑袋还在脖子上,有点失望,但他接下了这索赔案。一年多后给了我一张四千块钱的支票。

毕业找到工作后,我在这车的后窗贴一张“For Sale,$800”的纸。没几天,一个中国年轻人跟上了,问能否便宜点卖给他。聊了几句,知道他是到附近一所大学读书的留学生,于是四百成交。这辆本田-雅阁在我名下的使命也结束。

这车是第二代的雅阁,1.8升99匹马力的引擎,从1982年开始在美国稳占最畅销车榜首达十五年之久。

守得云开见月明,留学的生涯就是循着这一总谱变奏的。工作后,经济条件改善,基因里的喜新厌旧那条染色体被激活了。不过不是去找情人,而是去物色一辆不那么旧的车。

凭着我对本田车的可靠性的信心,在一个小二手车经销商,挑了一辆1987年四门的本田-思域(Honda,Civic),车的里程记录是5万英里。我还是赚了个可以开手排档车的便利,好像是不到五千买了下来。愿意也会开手排档的人在纽约市是不多的,因为市区的路基本都是走走停停,更有不小的概率碰到我上面提到的那种能把人折腾到脸都黄了的堵车。

P2,网络照片

我当时找了一份在奥本尼(Albany)的工作,周一早晨去奥本尼周五下午回纽约,每星期都得跑四百多英里。就必须找可靠和省油的车,这本田-思域就能满足这两项基本要求。

跑的路多,故事也多。

在路上和鹿相遇,有一次很近了才刹车,它看着我,我也看着它,好一阵才离开。也有看过被车撞死的鹿,上百磅应该有的,旁边那满地车玻璃和塑料碎片,看来那车伤得不轻。纽约有法律规定,这种撞死的动物是不能私自捡回家的。

曾经因来不及闪避而碾过已经一只被撞死的臭鼬,就是那种背部有一道从头到尾的白颜色条纹的小动物。在迪士尼的动画片里总是显得很可爱,实际沾上边都惨了。那次可真晦气,突然发现那只臭鼬的遗体而急摆方向盘几乎冲到路边的水沟里,吓出了一身冷汗。而且我的车仅仅在旁边擦过,那股很特别的臭味居然在一个星期里在车里外都能闻到。

有一次夜里在Bronx的加油站加完油,刚启动,一个穿工装的黑人拦在我车前说我的车头冒烟了,让我打开车前盖检查一下。我听了就开了前盖锁,在那人装模做样去拧散热器盖的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那就是一个骗局,于是就走出去把前盖给合上。这黑人挺高大的,一把大扳手插在裤袋,说他帮我检查了,要钱。估计干这种敲诈的老手,一副耍横的无赖像。我掏了张$20给他了事。从此避免在Bronx停留。

为了物尽其用,那时汽车轮胎的防滑纹磨得很浅还不舍得换。夏天还好,到冬天,纽约北部的冰雪能让开车的领教什么是世界上摩擦系数最低的物质。好几次把刹车踩死了那车还继续在路上不管不顾地移动,后来才知道在冰雪上是不能使劲踩刹车的,那时的防刹车锁定功能只有比较高档的车才配备的。最危险的一次滑动是在进高速公路前的一个结了冰的大弯道上轻轻踩一下刹车,谁知车子就势在瞬间滑动甩尾,作180度的掉头,整辆车翻跃过路坎趴进路边的灌木丛里,倒是没有四轮朝天地翻过来。当时脑里就闪过一个念头“完了!”定神后看看,人还好,车也没事。挂上档,前后挪几下又回到路面上了,命大。其实当时的时速充其量不过20英里。

有一个冬天的星期五,天气预告有几十年不遇的累积有20英寸的大雪。惦记着和家里人相聚的时光,特别是不到十岁的儿子,很懂事地盼望着父亲回家,我也总是利用周末辅导他学一些新课程,玩一些新旧游戏,所以不想错过回纽约的周末。看看本田-思域那小轮胎和大概10英寸高的底盘,决定还是动身。从奥本尼到纽约的Taconic State Parkway上几乎是杳无人迹,漫天大雪铺平了原野道路,白茫茫大地一片只有我这一辆车用三、四十英里的时速趟开大雪奔向纽约。路上曾经有一辆皮卡跟在我的车后跑了一段路,当他最后拐出高速公路后,那哥们使劲地按一阵喇叭,摇下车窗挥动他的红绒帽带嚷嚷地向我致意。应该是服了,开辆小思域就居然敢在没铲雪的路上跑。结果花了六个多小时跑了近180英里回到纽约,中间经历了上坡打滑,积雪托住车底,自己用铁铲挖路的有惊有险的场景。后来在办公室聊起这次迹近疯狂的经历,一个同事脱口而评“He is a nut”。

那时独自一个人开几小时的车,常常免不了会发困。90年代国内发行一盘录音带名叫“红太阳赞歌”是用摇滚调重唱的文革期间的红歌,有一种对一个荒诞年代的嘲弄和幽默,男的有崔健那种沙哑味,女的嗓音婉转清亮。我们可是在那个年代长大的,对那些熟悉的歌曲有一种鄙视易于应激的感觉。朋友给我翻录了一盘,开车时听,有些搅动起来的往事回忆就能帮着抵御睡意。有一回连这红歌都不太管有,睁着眼就冲着一座桥边冲过去,猛然一个激灵,赶紧把方向盘一带,在路上转了个S形才回到正常状态。远远跟在后面的另一辆车发现我的异常,把喇叭按了有十秒都不止。我也抽了好口冷气才定下神,幸亏我开车素来不快,有多一点的时间应对意外。

秋天,在路上有漫山遍野自然挥洒出来的红黄相间的枫色相伴,不时可见农家在卖新采摘的苹果、玉米和马铃薯,花几块就可以提上一筐带香气农获放车里带回家,一身的心旷神怡尽在其中。

这辆1.5升92匹马力的本田-思域陪了我四、五年,跑了近八万英里,从来没有添过什么麻烦。好像马力小了点,但极省油。其实上世纪中期,在国内见得最多的车就是解放牌卡车,四吨的载重量,发动机也就90匹马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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