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宪容
曾经预言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的美国着名经济学家、新末日博士罗比尼(Nouriel Roubini)最近指出,目前的全球经济可以用“新病态”(New Abnormal)来定义。也就是说,从美国金融危机以来,尽管各国政府采取了一系列的拯救政策,但是各国越是拯救,各国经济越是衰退不起,已经进入严重病态状态。日本的《日经新闻》也以“新病态”来形容当前全球股市动荡不安的景况。
根据彭博通讯社的资料,受多个主要经济体的数据疲软、地缘政治紧张,以及中国股市暴跌等因素的影响,在2016年之初全球股市遭遇到了大幅抛售,3个交易日股市总市值蒸发了二点五万亿美元,创2000年以来最差开局年。接着1月7日中国股市由于熔断机制再次暴跌,也同样导致全球股市更是暴跌,全球投资者的损失在进一步扩大。而全球股市的暴跌与全球经济的病态密切相关。
对于全球股市2016年开年以来如此暴跌,市场有不少的分析。有人认为这与全球各国经济的基本面因素有关。这个星期发布的主要经济体的数据普遍差于预期,显示当前全球经济疲软或十分病态。比如,2015年12月财新中国制造业采购经济人指数(PMI)为48.2,连续10个月处于经济萎缩的区间;印度12月制造业指数PMI下滑至49.1,为两年来首次跌到收缩区间;美国12月制造业PMI下滑到了48.2,也是2009年6月以来最低水平。由于全球各国的经济前景比预期的差,任何市场诱因都是引发全球市场股市下跌的原因。
再加上中东地缘政治问题风起云涌、朝鲜的核爆炸试验、美国升息对新兴市场造成的冲击等,对于程式化交易占主导的欧美股市来说,这些诱因更是容易引发欧美股市的暴跌。最近,索罗斯也指出,当前全球市场环境与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前很相似,一场新的全球金融危机在所难免。所以,中国股市的暴跌及人民币汇率贬值立即成了这几天全球股市暴跌与市场震荡的最大的诱因。因为,全球经济基本上处于完全的“新病态”中。
现在国内外投资者可能会问,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以来,各国政府采取救经济的政策越来越多,越来越宽松,为何全球经济越来越难以复苏?为何全球市场对美国的货币政策及中国经济走势会如此敏感,一有少许变化立即引发全球金融市场巨大的波动?全球经济的新病态根源又在哪里?等。
可以说,在2008年以前,除了日本经济之外,全球各国经济都处于快速发展与繁荣时期。无论是发展中国家还是发达国家。而这种经济的发展与繁荣,主要得益于上个世纪80年代起,全球冷战的结束及中国改革开放,有近30亿劳动力进入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市场,这不仅推动不少新兴国家及转轨经济国家的经济快速发展与繁荣,也让资源型国家及发达国家在这种过程中大受其益,使得这些国家出现历史以来发展最快及最为繁荣时期。但是这种经济繁荣也带动了不少国家货币快速升值和企业及家庭的债务杠杆率快速上升,尤其是美国,从而为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爆发埋下巨大隐患。
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爆发之后,发达国家开始金融市场的去杠杆化,企业及家庭的债务全面减轻,但发达国家的企业和家庭的去杠杆化,却以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方式转化为国家的债务杠杆化。这样不仅发达的国家的债务负担全面上升,也导致发达国家的股市出现了一个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繁荣期,资产价格泡沫全面上升。对新兴市场国家来说,尤其是中国,却借助应对全球金融危机出现一个全面严重的企业及家庭加杠杆的过程,从而造成了中国资产价格尤其是房地产价格全面飚升,房地产泡沫吹得巨大。还有俄罗斯、巴西及南非等国家的情况也是如此。即借助于大宗商品价格飚升,让本币快速升值、资产价格上涨等让这些国家经济快速成长。
但是一旦欧美发达国家的国家债务高杠杆化,新兴市场经济国家尤其是中国的企业及家庭债务高杠杆化走到尽头,那么这些市场及国家的经济问题都会由此展现出来。无论是发达国家债务的高杠杆化,还是新兴国家的企业债务的高杠杆化,这些严重过度信用扩张的结果必然资产价格泡沫四起,及最后导致泡沫的破灭。这必然使得全球经济不仅处于严重的病态之中,也处于极度的泡沫破灭的风险之中。
面对这些风险,全球的投资者早就心知肚明,都知道过度信用扩张的泡沫最后会破灭,但是他们也会知道,这些泡沫破灭并非同时发生。他们所要做的是,既想在泡沫破灭之前获得大利,又想在泡沫破灭之前能够逃之夭夭。这也就是为何欧美发达金融市场程式化交易十分盛行。由这种程式化交易主也主导的金融市场,市场的任何变化都会导致股市巨大的震荡。
所以,最近中国股市的暴跌,当然是与新的交易制度或熔断机制推出有关,或是直接的诱因,但最为根本的问题,还在于国内外投资者认为十几年来中国经济的潜在风险正在暴露出来,认为2016年中国经济增长下行的压力会更大,认为最近人民币的贬值并非是调整汇率形成机制问题,而是人民币的内在价值严重高估。所以,今年以来中国股市及汇市的连续暴跌,自然成了今年全球金融市场的第一只黑天鹅(我在2016年1月1日就提醒投资严密关注人民币贬值的巨大风险),及当前全球经济“新病态”最为重要的根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