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然时不时地去看中医或西医,而且有时也隐隐约约地说自己可能有抑郁症,可医生们都没有给她比较明确的答复或建议她做一次心理测验。有个中医对她说,现在生活条件很好,不要想得太多了,要把什么都放下。
道理她都明白,也知道自己的个性就是事事都太认真,太执着,还爱管闲事。她尝试改变自己,但是不由自主的时候常常发生。疼痛、乏力、胃痛烧心、睡眠障碍、焦虑、悲观消极,发愁吃饭,发愁睡觉。体重减轻,裤腰收小了一次又一次。朋友们说她身材苗条,其实她自己却因为这苗条而犯愁。和家里人讲话常常带着无名的火气,有时还不能自制地苛刻、恶言伤害家人,她也为此常常后悔自责不已。
去年她因为身体状况又不好,请了不拿工资的病假在家休息。她没有告诉大家,朋友们也不知道。因为她刚和大家一起,成功张罗主编出版了一本关于我们一个华人社团的纪念册,朋友们便任命她为几家三十年结婚纪念册的主编。她不好拒绝,也就勉强开始了编辑的事。不幸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她痛失两位亲人。这对她的身体和心情而言真是雪上加霜。从不撂挑子的她居然半途给大家说她干不了这个主编了,一反常态地把活丢给了其他朋友。
她和几个闺蜜聊天时不止一次说‘我有抑郁症’。有的朋友感觉她有抑郁症,但又出于对抑郁症的负面理解,谁也没有对她的话有任何回音。估计她说这话自己也是半信半疑的,也无法和朋友们深谈。她身边的朋友们,包括她自己,都认为抑郁症是对人的个性的一种负面评价,不好随便说的,也不认为是和通常的病一样,是应该去看医生的。还有的人认为即使是病,也只能靠自己心理调节,医生很难有什么帮助的,其他人也帮不上什么。
她从前是一个直率的人,办事也热心,巴拉巴拉可以和大家长时间地天南海北大声调侃。朋友们明显感觉到她聚会和活动不如从前那样活跃了,有时候她自己也承认有些勉强来参加活动。话少了,也很难看到她像以前那样开怀大笑了。她说自己身体不好,没有精力说话,也感觉没什么好说的,笑不起来,也不会哭了。还时不时地说,生活太痛苦,一个人在高速公路开车时,好几次想着方向盘一打就可以一了百了。
今年,我们大家的另一个好朋友因为严重抑郁症进了医院,对她的触动太大了。看着她这个朋友两眼痴呆的目光,言行举止的失态,她彻夜失眠,连续好长时间稳不住自己的心。她担心,她害怕。担心自己某一天是不是也会像这个朋友一样,害怕这样会连累家里人和所有的朋友。一直到有一天因为什么事,她实在支撑不住了,回房间里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