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老拼到老
在字句里看过去现在和未来
汗青一出大门，就见门外只剩下一匹自己的坐骑，女儿栗雯早就不耐烦自己磨磨蹭蹭，单骑而去。汗青拉着凤儿来到马身旁，抱着女儿坐上马鞍。杜若把缰绳递给汗青，双眼脉脉含情地看着汗青，一脸依依不舍的神态，满腔念念不忘的深情，让汗青不顾身旁女儿，搂住杜若，低头热吻起来。杜若被汗青紧紧搂住，动弹不了，也顾不上被凤儿耻笑，尽情享受跟汗青的缠绵。“爹爹，爹爹，不好了……不好了，马自己跑起来了！”汗青不知何时把缰绳脱手，听到女儿的惊呼，确实惊骇不已，连忙松开怀里的佳人，转头望去，自己的坐骑，在雪地里一步一步欢快地朝前走去。“姐姐，跟我来！”汗青叫了一声，拉着杜若就跑了起来。
“汗青，你带姐姐上哪儿呀？”杜若不知道汗青为什么又同意把自己带在身边，边跑边问了起来。想不到在凤儿的尖叫声中，这匹马一下子在厚厚的积雪里跑了起来。汗青顾不上杜若，更没有时间回答她的问题，俯身挽起棉袍下摆，扎紧在腰际，全身舒展片刻，接着调整了气息，就脚下生风一般，更是踏雪无痕似地，健步如飞地追赶马匹。就在凤儿翻身落马之际，汗青一个就地翻滚，一下子抱住即将落在雪地里的女儿，又在雪地里连续翻滚了好几圈，汗青才停了下来。汗青把女儿轻轻放在雪地里，担心她可能受伤，就手肘撑地，抬起头俯视女儿一脸惊魂未定的神色，双眼微闭，听气息倒是很正常，让汗青一下子悬着的担心，慢慢地落地：“宝贝，凤儿，是爹爹！”话音未落，杜若就来到身边，蹲在这对父女身边，神色慌张地问：“凤儿没事吧汗青，没有被马踩着吧汗青？”
汗青使眼色告诉杜若，不要再喊了。虽然从马背上翻落下来，但是一下子就被汗青接着，凤儿没有觉出身上哪里疼痛，但是对爹爹和杜若姨妈对自己置若罔闻，不管不顾非常不乐意，本来想装出受伤不舒服的样子，但是见爹爹很着急的样子，又不忍心，就久久闭着双眼，不愿理睬身边这两个人。当初你们搂搂抱抱，把人家视若无物，现在出事了才知道紧张，等一下非告诉娘去不可，把他们吓一吓也不是坏事，省得下次又被他们忽视。想到这里，凤儿慢慢睁开双眼，一下子就见爹爹死死地盯着自己看，让凤儿一翻白眼，一转头，没有理睬汗青的关切。
“凤儿，都是爹爹不好。爹爹这就抱你回家，让你娘照看你一天，明天爹爹再来看你好吗？”汗青见女儿生气，也是在自己意料之中的事情，就耐心地解释，“你身上有没有受伤难受之处，赶紧告诉爹爹好吗？”凤儿听完。重新仔仔细细地体会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还是没有感觉那里擦破了皮或者扭伤了，就不满地嘟囔：“全身哪里都不舒服，都疼，骨头都断了，筋脉都扭伤了，女儿这下非瘫痪不可，爹爹养女儿一辈子吧！”说着说着，凤儿越说越委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双手推开汗青想安慰她的大手。汗青还是担心女儿，没有主动去抱她起来，直到凤儿躺在雪地里觉得很冷不舒服，自己慢慢爬起来，站起身，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朝慕容宅院走去，汗青才最后确信女儿没有受伤，紧步跑到女儿身边，拉着她的小手说：“凤儿，你还去百里姨妈家吗？”汗青刚问完，杜若也来到丹凤身边，轻声安慰道：“凤儿，骑马总是难免跌落下来，你爹爹以后会万分小心，不会再让今天的事情发生，知道吗？”
凤儿不依不饶地反唇相讥：“都怪你们，就知道在一起亲嘴，不要再理你们了！我要去告诉娘，说你们……”说完凤儿就在雪地里跑了起来。汗青对杜若说：“你赶紧回去，我得把马匹找来，今天就不让丹凤去了。姐姐，等晋城的事情解决后，我就回十里香来带姐姐和英子以及她的外婆上王家堡，你赶紧回去向添香姐姐解释，否则她会担惊受怕的。杜若摇摇头说：“我一个人解释不清，你去把马牵过来，一起回去解释。”
丹凤回到母亲房里，见舅妈也在，就忍住没有抱怨，倒是让添香感到意外。雪丽见外甥女回来，就起身问道：“凤儿，你爹爹呢？怎么你一个人回来？”凤儿笑道：“爹爹说，天太冷，不让凤儿去。说等以后天气好些再说，娘，凤儿回房读书去了！”雪丽正好跟添香说了一阵子，见添香心情慢慢好转，就告辞回前院去了。等见到汗青和杜若双双回来了，雪丽不解地问：“是不是被女儿甩了，找不到回百里大姐的路了？”
汗青正想说话，杜若抢在汗青前头答道：“汗青把他的提包落在添香姐姐房里，又回来取。等一下，让凤儿还是去一趟，否则真的会迷路！”雪丽因为想回娘家去把儿子接回来，就没有说什么，直接回前院去了。汗青拉着杜若急匆匆进了添香的房间，见姐姐正坐在火盆边喝茶，而女儿不在房里。杜若立刻问道：“姐姐，丹凤人呢？”添香不解地望着汗青，不知道这几个人在搞什么名堂，怎么又都回来了呢？女儿肯定是见她的舅妈在场，没有跟自己说明回来的缘故。添香理清头绪才回答杜若的问话：“在书房看书，我去找她来吧！”
汗青一把拉住添香说：“姐姐，我去把女儿叫来，外面太冷，你跟杜若姐姐烤烤火，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汗青未等添香回答，就转身出了姐姐的房间。“谁呀，人家在看书，不要烦人好不好？”汗青敲了敲女儿的房间，这是一间像耳房一样不大的房间，正好给凤儿和鲲儿当书房，此时凤儿正生着气呢，想不到自己不但没有去成百里姨妈家，还从马背上掉下来，要不是自己喊叫救命，非跌成重伤不可。都怪爹爹，一见到杜若姨妈就把女儿忘了，娘还说爹爹对他的女儿百依百顺，谁知道爹爹一见到别的女人，就把女儿忘了，好倒霉哦！以后再也不会上爹爹的当了，哼，得向娘诉诉苦，否则自己内心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凤儿听到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门，还以为是英子和弟弟在房外捣乱，马上责怪起来。
“你……”汗青未等女儿答应，推门进屋，就见女儿回头嗔怪，一见是爹爹，凤儿立刻停下话头，转过身去，不愿意理睬汗青。“凤儿，你娘叫你过去，走吧！”汗青小心翼翼地来到女儿身边，柔声细气地说道，“还在生爹爹的气啊，宝贝？”丹凤越听越来气，转过身来，泪眼汪汪地说道：“哼，我才不是爹爹的宝贝，只有杜若姨妈才是宝贝吧！我这就向娘告状去，说你们无视凤儿的安危，一门心思就知道在一起亲嘴。”说完凤儿起身朝门边跑去。
汗青知道女儿窝了一肚子火，不让她发泄出去，看来是不可能的，只好跟在女儿身后进了添香的房间。丹凤一进屋，见杜若姨妈正在跟母亲谈天，又听见爹爹跟在自己身后，未等母亲说话，杜若就起身来到丹凤身边，满脸笑意地看着她说：“凤儿，刚才跟你娘说了，她答应让你跟你爹爹上百里姨妈家，想不想去？”丹凤见杜若姨妈一脸讨好自己的神情，正在犹豫，汗青蹲在女儿身边，拉着她的小手说：“坐下来烤烤火，爹爹给你倒杯热茶喝。刚才在风雪里，喝了不少冷风，喝杯热茶驱散身体的寒气，会让人感到很舒服的。”汗青起身拉着女儿来到添香跟前，安顿女儿坐在火盆旁的暖椅上，然后就去倒茶水。
“宝贝，让爹爹喂你喝好不好？”汗青还是蹲在女儿身边，笑盈盈地注视女儿一脸不悦的神情，温和地说道。汗青边说边把茶杯递到女儿唇边，双眼充满期待和歉意，让丹凤要拒绝实在不忍心，只好嘟起小嘴小声抱怨道：“哼，女儿又不是小孩子，连茶水都要喂，人家自己来好了！”汗青未等女儿接过茶杯，就把茶杯伸到女儿唇齿之间，让丹凤不得不张开口，慢慢喝着爹爹喂给自己的茶水。喝完一杯茶水，汗青接过杜若递来的面巾，擦拭了一下女儿嘴唇上残余的茶水，同时问道：“凤儿，要不要再喝一杯？”丹凤的脸一直板着，只是机械地摇着头，含糊不清地说：“人家一点都不渴。”添香见汗青这样低声下气地对待女儿，不知道刚才这对父女和杜若三人发生了什么事，让添香越想越觉得蹊跷。
添香起身来到汗青身边，接过他手上的茶杯，转身放回方桌，然后看着汗青的双眼说：“汗青，你跟杜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姐姐？”见汗青两眼发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添香就蹲在女儿跟前，拉着女儿的双手说：“刚才出啥事了凤儿？”丹凤摇摇头说：“爹爹不愿意带女儿去，所以人家不乐意。现在爹爹又后悔，想求女儿去呗，原因是爹爹不识路。早知此时何必当初嘛，娘您说说，女儿该去还是不该去？”
添香一听，心里顿时轻松起来，微笑地站起身来，来到汗青身边，看着女儿说道：“你爹爹要你带路，娘自然没有意见！你爹爹是你长辈，你不能以任何理由拒绝。去吧，带你爹爹上你百里姨妈家，不要让你爹爹久等，也免得你栗雯姐姐担心！”汗青没有想到女儿心中已经能够存住事情，一下子对女儿刮目相看。见添香姐姐以命令的口吻跟女儿说话，心里暗暗着急，就装着若无其事地来到女儿身边，看着脸色慢慢转缓的凤儿说：“宝贝，爹爹需要你的帮助，愿意帮帮爹爹吗？”凤儿见娘这样在乎，就点点头说：“那爹爹要重视人家好不好？”汗青很认真地点头说：“爹爹唯凤儿之命是听，如何？”
丹凤一下子觉得心情舒畅起来，就轻快地来到汗青跟前说：“就我们两人就行了，不要第三者好不好爹爹？”杜若一听，哑然失笑道：“这一次啊，就凤儿和你爹爹两人，你杜若姨妈本来就没有打算跟去呢！好了，收拾一下，跟你爹爹快走吧！”坐上马鞍，凤儿下意识地紧拉着汗青的手不放，直到他一手紧搂自己的腰身，一手拽住缰绳，凤儿心里才安定下来。汗青回首跟杜若点头示意，就按照女儿的指点朝姐姐美滴家赶去。
“爹爹，朝左边这条路走，否则就上栖霞谷去了。”在岔道口，凤儿见爹爹犹豫不决，就接着指点起来，说完咯咯咯笑个不停，“爹爹，现在路上都看不到其他行人，雪地上只有栗雯姐姐的坐骑踏出的足迹，这些天雪好像就没有停过。想不到爹爹一出门，天就不下雪了，为什么呀爹爹？”汗青一边小心翼翼地引导马匹走在路面上，而不是被雪覆盖的沟渠坑洼，一边简洁地回答：“还不是托凤儿的福。宝贝，你一在爹爹身边，连天老爷都给面子，想不想一直跟着爹爹，即读书又玩耍。爹爹可以教你骑马格斗射击游泳，还有……还有……”凤儿见爹爹只说出四点就想不出别的，忍不住咯咯咯讥笑道：“还有逛街呀，上酒店啊，或者上戏院看戏，进茶馆听说书，最不济，也可以逛大集，买好吃的好玩的，还能看杂耍，多着项目花样，爹爹怎么想不到呢？”汗青哈哈大笑：“凤儿说得太好了，以后爹爹就陪你这个小美人到处逛逛！”
丹凤吃吃地笑着问：“爹爹，凤儿真的是美人，还是爹爹明褒实贬？在爹爹心目中，也许只有娘才是美人吧，或者杜若阿姨或者凤儿的舅妈她们在爹爹心目中，比女儿要美人太多了是吧爹爹？”汗青一边看着道路，手中牵引着缰绳，让马不停蹄，同时回答女儿的好奇心：“凤儿，你在爹爹心目中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春花。爹爹会用心浇灌，让你的人生像一朵怒放的芳华，散发出芳菲，摇曳着精彩夺目的美丽。凤儿，我们是不是已经到了？”汗青突然看见美滴家的宅院，惊喜地欢呼起来。“是啊，上次爹爹不是走过这条路吗？那时还有任大叔的家人，赶着牛车，又在百里姨妈家吃过茶水糖果，爹爹都忘了么？”丹凤不解地问，“是不是这几天大雪一覆盖，爹爹都不知道北了，嘻嘻嘻？”
汗青也哈哈大笑起来：“爹爹有凤儿胜过一位经验老道的向导，所以爹爹要经常把凤儿带在身边，这样到哪里都不会迷路，是不是宝贝？”凤儿又是吃吃笑个不停：“爹爹要把女儿带在身边，原来是怕迷路呀！好啊，凤儿自小对方向特别自信，无论在什么陌生旮旯角，都不会迷路，东南西北感觉得特别清楚明白。一个地方，女儿只要去过一遍，很长时间都不会忘记。怎么样，女儿是不是神童，爹爹？”汗青感叹地说：“凤儿所言不假，爹爹有你在身边，真是如虎添翼对不对？”丹凤吃吃地笑着：“那爹爹就把坐骑送给女儿，而爹爹有双翅，就飞进百里姨妈家宅去吧！”
汗青听完女儿戏谑，就慢慢拉住缰绳，让马在美滴姐姐家大门前停了下来，然后一个凌空后翻，轻轻地落在女儿身侧，把凤儿惊喜得捂住小嘴，不敢发出声来，担心胯下的马匹受惊。半天后凤儿才心情平静下来，故作镇静地问：“爹爹，爹爹这么厉害啊！难怪上次爹爹一下子就把女儿从马下抱住，让凤儿免遭落马受伤。爹爹，抱凤儿下马呀？赶紧进去看看，说不准栗雯姐姐等急了，一生气走了呢，会吧爹爹？”汗青笑嘻嘻地抱女儿下了马，拴好马匹，汗青拉着女儿来到大门前，正想敲门，发现大门是虚掩着。
进了大院，两人很快就来到厅堂。虽然厅堂温暖如春，茶水在敞开的杯子里冒着热气，让汗青觉得，厅堂在自己和女儿进来前不久还有人，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呢？汗青正想转身跟凤儿说话，就被人从身后蒙住自己的双眼，同时冷冷的讥笑声传来：“才到，什么好吃的都没了！再不来，人家都要一个人走了。您到底心里还有没有你的天香姐姐，一进慕容府邸，就把娘忘了是吧？您的美滴姐姐难道一点魅力都没有是不是？”汗青见栗雯满腔的抱怨、口口声声的不满，就好言求情：“宝贝，爹爹给你带来一个妹妹，谁知道骑马的时候出了一点……”
丹凤看着姐姐栗雯满脸不悦，就咯咯笑道：“姐姐，爹爹他呀非要……”栗雯把双手松开，同时打断丹凤的话头说：“非要抱你上马，然后又跟你的杜若姨妈难舍难分，结果把你扔在一边不管不顾，最后你差点出事是不是？结果拖拖拉拉直到现在才到。”丹凤惊讶地张开小嘴，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什么都知道。汗青打岔道：“宝贝，你又没在跟前，为什么知道是杜若姨妈而不是别的姨妈呢？”
栗雯哼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汗青愤愤不平地说：“因为栗雯是李家小姐，好了啦，娘说，您回到家里，先吃点然后让女儿带您上茅草酒店去。再不及时动身，眼看天色就要黑了。”汗青讪讪地笑道：“宝贝真是冰雪聪明，说得一点都不假。爹爹和你妹妹倒是不饿，那我们三人赶紧上马，在天色擦黑前争取赶到你天香姨妈家，好吗爹爹最……爹爹的好女儿？”
栗雯讥笑道：“哼，现在爹爹有了凤儿，就把栗雯排到第二位了是不是？”丹凤见姐姐一直不高兴，就走到栗雯身边，拉着她的双手说：“姐姐，我们走吧！爹爹担心姐姐你等急了，一路策马疾行。要不是妹妹及时纠正路线，爹爹几次都差点走错了路。爹爹一路唠叨，说如果姐姐在身边就好了。姐姐，凤儿很少出门，一路上只有凭着感觉给爹爹指路，所以耽误了很长时间。姐姐，这次我们要去的地方，离十里香有多远？”栗雯见丹凤这么说，知道是因为当时自己对爹爹滞留慕容府邸心生不悦，才不想等他。想不到到头来还是耽误了很长时间，只好调整了一下心态，脸色慢慢变得温和，语气也柔和起来：“到了茅草酒店，就等着娘奚落吧！凤儿，跟姐姐同骑一匹马，让爹爹跟在后边，省得走错道赖别人，嘻嘻嘻！”栗雯一下子把汗青冷落在一边，跟着丹凤嘻嘻哈哈嬉笑着，打打闹闹出了百里宅院。
汗青神情落寞地跟着女儿，一路上，栗雯和丹凤一边催马前行，一边热聊着，根本不理睬汗青。凤儿坐在栗雯身后，死死抱着栗雯的腰身，时不时转头看一下身后的汗青，眼里都是喜悦和鼓励，好像在说：“爹爹，不要这样垂头丧气好不好？姐姐她是故意这样气您的。”汗青见凤儿对自己这么友好，心情慢慢受其影响，让自己的心情尽快好起来。一路上没见一个行人，倒是有几辆马车在雪地行驶，让人感觉这个世界还有人烟。汗青想不到今年春雪下这么久，也不知道晋城那边战况如何，真是令人焦虑不安。现在天香姐姐身体因为天寒地冻，一下子卧床不起，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还是去请郎中给看看，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到了，这雪下得都无法下马了！”栗雯停下马，故意高声说道。汗青早已下马来到女儿们的马前，接过栗雯手上的缰绳，一手把栗雯抱下马来。汗青没有立刻把女儿放下，而是紧紧抱着女儿的身子，凝视着栗雯的双眼，笑嘻嘻地说：“宝贝，还在生爹爹的气是吧？”栗雯双手趴在汗青的肩膀，避开汗青的视线说：“谁要您一离开娘就不知道回家，一点都不知道人家等的滋味，娘都等哭了。后来青云表弟上门来说他娘生病了，娘才跟青云上这里来了。进去吧，好好哄哄您的美滴姐姐，否则非被赶到雪地里，看您今晚怎么办？”汗青害怕凤儿一人坐在马鞍上，就把栗雯放下，抬头一看，凤儿早已自己下了马，手里拽着缰绳，牵着马立在汗青栗雯身边。
“哇，凤儿，你现在都能自己下马了？”汗青还是忍不住赞叹起来。“不下来，难道还等着自己再落马跌个满嘴是雪不成？跟爹爹在一起，就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对吧栗雯姐姐？”丹凤吃一堑长一智，见爹爹又把自己扔在一边，立刻当机立断，踩着马镫，自己下了马，还手握缰绳，拉着马匹在雪地里走了几圈，感觉这匹马一点都不欺生，可听话呢，让丹凤立刻喜欢上这匹性情温和的坐骑，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自己居然会从它身上翻落下来。栗雯见自己跟爹爹生气，把马上的妹妹忘了，心里才慢慢原谅了爹爹对自己的忽略对母亲的忘怀，也庆幸妹妹安然无恙。
栗雯心情一好，就拉着汗青的手说：“爹爹，您去把马拴好，我们先进去看看！”汗青欣然点头，接过女儿手中的缰绳，把两匹坐骑拉到酒店前院一侧一个草亭下，系好马，汗青才给两匹马加了一些草料在石槽里，等两匹马陆陆续续开始吃起草料，汗青才信步来到酒店前，就听见门内凤儿的声音：“百里姨妈，凤儿的娘也叫添香。虽然一字之差，但是字音都是一样的，真是令人感到亲切。小女丹凤给姨妈问好！爹爹听说姨妈身体有痒，立刻让凤儿带路，匆匆赶来。”接着是百里娇的声音：“凤儿，你爹爹呢？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这么有耐心，真是让姨妈对你刮目相看。想必你爹爹在门外不敢进来，怕受到大家的指责。凤儿，你说要让你爹爹进来，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凤儿摇摇头说：“姨妈，爹爹是凤儿的长辈。他尽管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凤儿不敢因此责备爹爹，因为凤儿只是爹爹疼爱的女儿。如果姨妈要问凤儿什么好办法，凤儿只有为爹爹的过失代爹爹在姨妈跟前请求宽宥。凤儿愿代爹爹接受姨妈的惩罚，减轻姨妈心中的不平和恼怒。”
接着是天香的声音：“凤儿，快起来！你爹爹是好爹爹，想不到我们的凤儿这么有心有孝心，为了我们几个姨妈心中的不悦，为爹爹下跪求情，真是让人心生感动和喜悦。感动的是，你爹爹在凤儿心目中，是这么高尚和伟大；喜悦的是，凤儿是这样懂事知书达理的孩子。让人感叹——你娘对你的教诲和栽培，和凤儿你本人的蕙质兰心、秀外慧中。”汗青也被凤儿越来越懂事的表现感染，情不自禁地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爹爹！”凤儿从天香姨妈怀里挣脱出来，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一下子落在汗青心上。“宝贝，你真是爹爹的乖女儿。爹爹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怎么办凤儿？”汗青故意难为女儿道，“要不你带爹爹回十里香，眼看天已经黑了。这里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我们得早点动身！”丹凤咯咯地笑了起来：“爹呀，天香姨妈说，爹爹是初犯，何况爹爹为天香姨妈偷偷还清肉面欠款，感激还来不及，如何会把爹爹赶回十里香去呢？如果爹爹一去再也不来看望天香姨妈和青云哥哥，这如何让大家感谢爹爹仁慈厚爱之心、接济援助之情？”
汗青这才抬起头，看了看坐在火盆旁的天香姐姐，见她含笑地看着自己。又看了看美滴姐姐，见她低着头拨弄着炭火，又看了看栗雯，见她正倒着茶水。“凤儿，你青云哥哥呢？”汗青拉着女儿蹭到火盆旁，栗雯及时地给汗青一杯茶水：“给您，以后啊就回回磨蹭次次迟到，反正有凤儿为您受过挨罚。”汗青接过女儿手中的茶杯，就势轻轻拉着栗雯的小手入了自己的怀抱，搂住女儿的腰身说：“宝贝，你是爹爹最疼爱最娇宠最倚重的女儿，爹爹对你的这些情感和看法一直未变知道吗？”
栗雯轻轻地倚靠在爹爹怀里，听着他的话语，还是满心不悦地抱怨：“那您把女儿扔在家里就知道一个人在外，沾花惹草，把娘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更是让女儿在雪地里没完没了地等，这叫哪门子娇宠疼爱嘛？女儿才不是傻瓜呢，凭您几句甜言蜜语，就信以为真。您啊用这句话去骗骗凤儿，说不准还能管用。人家都被您骗来骗去，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再也不要听了！”汗青见女儿还是不愿意原谅自己，就低头接着说：“宝贝，这次爹爹上十里香，不但认识了你的杜若姨妈，还结交了你的雪丽姨妈，她们一个个都是很有才干、见识非凡的女子，一定会为民国新政和新军的建树，做出杰出的贡献。宝贝，你杜若姨妈，就是原辽城张辉司令的爱妾，她的父亲也是张辉军中一位很有才华和本领的干将，曾经在日本国学习军事训练技能。杜若是一个见识广，有语言天赋，既有国学基础又懂东洋语言，将来对民国新政很有帮助。爹爹这两天，分别跟她们促膝谈心，建立共识，可谓收获甚丰。”
栗雯一听，爹爹去慕容府是有事情要办，才慢慢想通了，抬起头来，双眼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汗青，勉强地答道：“爹爹，下次再这样，女儿就回栖霞谷去了。爹爹不管干什么去，必须带女儿一同去。不许借口把女儿甩掉，自己独自前往，知道吗？”汗青见女儿回心转意，连忙点头说：“好啊，爹爹一定不敢再这样，一定事事先跟女儿商量，征得宝贝同意才去做好不好？还有，一定把女儿带在身边，帮助爹爹把事事都做得完美，是吧宝贝？”栗雯听完才觉得心情开始舒畅起来，脸上渐渐放松绷得紧紧的神情，语气轻松地说道：“那您先给娘道歉去吧！”
汗青点点头，搂了搂怀中的女儿，咬着她的耳朵问：“宝贝，你娘真的哭了？”栗雯没有吭声，只是点点头作为回答。栗雯见自己在爹爹怀里心情已经好了，就慢慢挣脱开爹爹的搂抱，拉着汗青的手，来到母亲身边，看了看汗青，然后才对母亲说：“娘，爹爹他……”美滴噗哧地笑道：“你们父女嘀嘀咕咕说什么娘都听见了，别吓着你爹爹，让他以后对十里香，对你母亲心生淡漠。好了汗青，被你女儿作弄捏拿，才知道女人是不好惹的吧，惹上了会麻烦不断，呵呵！今天是得罪你女儿和她娘，要是得罪别的女人，叫你一辈子都后悔，那就悔之晚矣。你啊，还是规规矩矩重视你的宝贝女儿，有她在身边，你总归还能受到约束，也可以监督你一下。今天，见你认的李家小姐丹凤，也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真是让姐姐喜出望外。好了，我们几个进厨房去帮青云做饭，你好好照顾一下天香妹妹吧！”
说完美滴起身，拍了拍身边的表妹，意味深长地说：“别难为他，表妹！”接着美滴拉着凤儿，在女儿栗雯的陪同下，朝厨房走去。栗雯回头朝汗青吐了吐舌头，做了几个怪脸，还嘲笑道：“娘，姨妈哪是妹妹呀，是爹爹的姐姐。爹爹口中，除了女儿就是姐姐，还没有见过爹爹何时认了一个妹妹的，真是笑死人不偿命！”天香接着栗雯的话头，示意汗青坐下烤火，柔声细气地说：“汗青，你是叫天香妹妹还是姐姐？”
汗青有点急促地答道：“是姐姐，不是妹妹。”汗青说完就坐在天香身边接着说：“姐姐，汗青听栗雯说，姐姐身体不适是吗？”天香略略笑了笑，脸上慢慢显出疲惫神情，点点头才说：“是的。不过你美滴姐姐来的时候，带来一些驱寒散表的药剂，吃完身体感觉轻松了一些。主要是今天冬季长，春雪连绵不断，让人身体防不胜防，还是感染风寒，让人精神不振，没有胃口，就想躺在床上，好像身体里的活力在慢慢烟消云散，担心那天青云进屋来到他娘身边一看，香消玉殒了。到那时你才来看姐姐，姐姐却再也看不见你了。汗青，你是不是把姐姐忘了呀？”
汗青拉着天香的手，静心为她号脉，发现她的脉象缓慢而脉沉无力，但摸了摸姐姐的双手，接着移开火盆，感受了片刻，觉得阳气之末的四肢，只是略温。汗青让姐姐坐下，脱去她的鞋袜，慢慢感受她的双足，发现并不像手，而是温暖许多，让汗青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迅速帮天香穿戴暖和。“姐姐，只是略受一些风寒，这几天在饮食上多注意一下，多休息。等一下我帮姐姐点点穴位、推拿一下，排除寒气，基本上就没有问题。姐姐，汗青也感觉出姐姐也有肝气郁结的特征，是不是跟青云生气了还是……”
天香眼神有点怨恨地看了汗青一下，摇摇头低首无语。“姐姐，是不是等汗青不来，心生思念，幽怨郁结于心，真的生一场相思……”汗青蹲在天香跟前，抬起头凝视着眼前脸色有些苍白的姐姐，不安地问道。天香一下子打断汗青的问话：“别乱猜，哪有什么相思病？真是姐姐这两天胃口不好，有点受寒，精神不振嘛！当然，也有盼你跟雯儿来看人家的原因在里面。是不是雯儿这个臭丫头在你跟前，胡天乱海地说她姨妈的坏话？也是嗨，不说得严重，你汗青会重视姐姐的心愿吗？”
汗青拉住天香的玉手，轻轻地揉捏，注视着她那双近如秋水远若寒星的明眸，轻轻地点头，却答非所问地说：“姐姐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天香拉了拉汗青说：“坐着说话嘛，汗青！”汗青欣然坐在天香身旁，一边拨弄着炭火，一边又起身拿来炭桶，用火钳夹了几块新炭，把炭火拨弄得旺盛撩面，才心满意足坐回到椅子上说：“姐姐，多烤烤火，让身体暖和了，体内的寒气就无处可藏。等一下再给姐姐吃一些羊肉、桂圆、红枣等补冬的食物，补佐吃一些生姜、红糖熬汤，有利于驱散体表的寒气。姐姐胃口不好，说明寒气已经侵袭到腹脏，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姐姐，你笑起来，笑意喜气、笑容迷人。后来我想，姐姐这双眼睛，真是统领姐姐秀色的山之仙、水之龙。”
天香被汗青说得芳心大悦，不禁感觉全身精神也振作不少，好奇地问道：“汗青，姐姐也不知道什么是桃花眼，你给姐姐说说好不好？”汗青喜滋滋地说：“所谓桃花眼，按命理学讲，是一双媚眼，善于秋波传情，勾人魂魄，又叫狐狸眼，呵呵，其实并没有特别清晰的定义。不过按传统的说头，就是眼型长得像桃花瓣，眼头大、眼尾略微上扬，眼瞳稍微上移，眼色朦胧迷离，眼睫毛长而浓密，扑闪扑闪得让人心颤不已。”汗青边说边眨动着双眼，惹得天香哈哈哈大笑起来：“汗青，你就是一双标准的桃花眼，还说姐姐呢，姐姐的眼睛哪里有你的长，睫毛也没有你的长，不信我们拔一根比比看，好不好？”
“拔什么比一下呀爹爹、妈妈姨妈？”凤儿从厨房跑了出来，一阵风地来到汗青身边，笑嘻嘻地问。汗青不解地问：“凤儿，你姨妈怎么成了妈妈姨妈？”丹凤乐滋滋地说：“因为凤儿的娘叫添香，而青云哥哥的娘也叫天香，虽然彼添香非此天香，但是外人哪里听得出来，所以姨妈跟凤儿的娘就是一个人啊，凤儿就喊妈妈姨妈，可以吗爹爹？”
汗青拉着女儿的小手，抱在自己腿上坐着，惹得天香看不下去心生不悦：“你呀，为老不尊，凤儿这么大了，还当着孩子一样搂搂抱抱？还不让女儿坐下说话！对了凤儿，你出来是不是有别的事情？”凤儿被姨妈说得很难为情，就想下来，又怕爹爹生气，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青云从厨房也出来，先来到汗青跟前，凤儿乘机轻轻跳了下来，拉着青云说：“青云哥哥，是不是来喊爹爹吃饭？”青云微笑颔首道：“凤妹妹说得正对，你去帮帮栗雯姐姐和姨妈她们，好吗？”见凤儿欢快地进了厨房，青云才转身来到汗青和母亲跟前，躬身施礼道：“伯父，侄儿听母亲说您今日和凤妹妹要来看望母亲，青云早早就把昨天秦文哥哥送来的新鲜牛羊肉，烹调几道家常酒菜。现在饭菜酒宴已经在厨房一侧的暖间摆好，伯父您请吧！”
天香见儿子说话还是有点紧张，表情也木纳，知道是雯儿教青云这么说，就笑吟吟地站起身来，听见早已起身站在儿子身边的汗青，拉住他的一双大手说：“青云，你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你娘有你在身边，真是令伯父放心。你的秦文哥哥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伯父一定不会亏待他，青云，伯父在来酒店的路上，也一直考虑你的前途和出路。等一下喝酒的时候，再慢慢谈。青云，你先回厨房，我跟你娘，立刻就到！”
青云被栗雯教了半天，才把怎么跟汗青说话记住了。见儿子回厨房去了，天香惊喜地来到汗青身边，笑盈盈地问：“汗青，你说青云能不能跟在你身边做些事情？”汗青拉着姐姐的手说：“青云内向，但是他是一个很诚实可靠的孩子，会有用武之地。姐姐，不知道你对民国政府是怎么看待的，会不会因为北伐之战，让青云他父亲早早离开你们母子，而心生憎恨？”
天香摇摇头，禁不住落泪而言：“其实我是劝他投诚，不要跟北伐新军作对，但是我父亲非常支持他，让他孤注一掷，最后身首异处。汗青，如果他投诚，到头来会不会也被新军杀死？”汗青伤心地摇头说道：“不会的，姐姐！只要贾司令愿意跟随北伐，只会升官进爵，怎么会杀死呢？姐姐，青云他跟贾司令是不是感情很好？”
天香默默地点头，低头悄悄地擦拭泪水，没有吭声。“他对北伐新军，还有黑鹰帮里的长老，是不是也了解？”汗青一边问道，一边帮天香擦拭着泪水，慢慢把天香楼进怀里，“姐姐，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伤心事。汗青答应姐姐，一定会帮助青云，让他慢慢认识北伐新军和民国新政，让他抛弃他父亲对他的陈旧教诲，让他认识当今社会的新局面。姐姐，一旦王家堡新政治理开始，就把姐姐从这里搬到王家堡居住，好不好姐姐,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的姐姐？”
天香破涕为笑地说：“就会瞎说！姐姐的眼叫杏眼，你的眼才是桃花眼呢，记住了汗青！汗青，我们进厨房吧，否则等雯儿出来，见你搂搂抱抱她姨妈，又没有好脸色对你，何苦呢是吧汗青？汗青，你对女儿都比对姐姐好，会让姐姐吃醋不乐意知道吗？汗青，今夜就不要回去好不好，这几天下大雪，一点生意都没有，正好我们一家人吃吃喝喝聊聊天什么的。你来了，姐姐一高兴，兴许寒气很快就没了，姐姐的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是吧汗青？”汗青刚刚想回答，就听见身后的大门被人推开，几个汉子吵吵闹闹，嘴里骂骂咧咧：“他奶奶的，这个鬼天气，非把人冻死不说，连个打尖歇脚的地方都找不到……”汗青立刻松开怀里的姐姐，抬头望去，就见风雪不断卷入厅堂，几个汉子一边跺脚，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积雪，其中一个人朝汗青走来，一边走一边喊道：“烫三壶水酒，再上六碗羊汤拉面，十个馍，快点，我们吃完还得赶路呢！”汗青正想前去关上大门，被姐姐拉住说：“汗青，你去厨房通知青云，姐姐来招待客人，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