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夏瑾的选择 （3）

那时的Z市正发生着很大的变化，民营企业一天天多了起来。有一天夏瑾的一个同事跟她说一个民营的半导体公司在大量雇人，说给的工资挺高。不过民营企业多少有些风险，愿去的人也并不是很多。夏瑾不知怎么就记住这个了，她每天坐在图书馆里也有些厌倦了，像她这样没有受大学教育的，工作也不能随意挑。现在有这个机会，她有些心动了。贾青在外地读大学，她们两时时通信联系。夏瑾给她写了信，问她的看法。贾青很快回了信，说尝试一下新工作没什么不好。那个图书馆理员的工作，也没多少技术含量，不行再回头呗。夏瑾于是去应征了。

 

夏瑾事先没有跟程斌打招呼，她在程斌面前总有些自卑，怕自己应征不成让他知道。这次的工作找得很顺利，夏瑾拿到通知后跟程斌说了。程斌觉得夏瑾做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就是混饭吃吗。夏瑾的爸妈对此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他们对夏瑾的工作没有太当回事，也没提反对意见。夏瑾没想到，她的金钱运来了。这次的换工作，对她后来的生活产生了很大影响。

 

夏瑾的新工作应该说比较辛苦，工作的时间总是要一直忙。她是个新手，从最简单的工作做起。夏瑾在这份工作上发现了自己的长处，她发现复杂的操作程序，她很快就记住了。在流水线上做了半年之后，她成了组长。这时公司给他们这些员工发了股票，夏瑾对股票并不了解，她就把那些股票收起来了。

 

随后的几年，IT业飞速发展，半导体行业也跟着红火起来。夏瑾他们公司上市后，股票一路飘升，她发现她自己变得很有钱了。贾青大学一毕业，就去了美国留学。程斌很喜欢玩电脑，他经常在网上耗着。夏瑾为了跟贾青联系方便，也学会了在网上发e-mail。贾青就常跟夏瑾讲自己的留学生活。贾青说人真是应该去外面看看，要不以为别人都像自己那样生活呢。就像那首歌唱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夏瑾对贾青说自己英语底子太差，不可能像她那样留学去美国。贾青开玩笑说，来美国两条路：一是留学，二是嫁人，可惜夏瑾已经嫁了。

 

程斌的工作挺不错，工资挺高，可他一点积蓄都没有。他会毫不犹豫地买最新型的电脑，会买新出的电子游戏。刚结婚时，夏瑾觉得他还年轻，想他年龄大了，会变的。可他人到三十了，还是那样子。一切从自己的角度想。要说他多差，也不至于。夏瑾觉得程斌太在意他自己了，很少为她和儿子想。儿子上小学了，性格像夏瑾小时候，安安静静的。夏瑾一边听着贾青生活的变化，一边想着自己的生活，不由对程斌很失望。她当初怀着崇敬的心嫁得他，现在看来，他也不像有什么大出息的样子。夏瑾回想自己当年，觉得自己嫁程斌，并没有多少爱的成份。夏瑾的股票让她生出很多自信来，她觉得程斌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对程斌的失望，使夏瑾动了离婚的念头。唯一让她犹豫的是儿子，他才上小学，单亲家庭对他会有些影响。夏瑾还不到三十岁，她不想为了儿子牺牲掉自己的追求。她下了决心，跟程斌提出离婚。程斌有些惊讶，不过他平静地接受了，提出儿子他来带。反正他妈妈一直帮忙带，他也费不了多大劲。离婚时家里的东西夏瑾都留给了程斌，她卖了自己的股票，买了单元房，自己一个人住。

夏瑾离婚，没有事先征求家里人和贾青的意见，她自己决定了。她觉得奇怪，自己居然可以这么有主张。夏瑾想她要找机会嫁出去，利用贾青说的捷径出去看看。因为有了钱，又成了自由之身，夏瑾开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入一些高档酒吧。她听公司的同事说，经常会有美国人去那种场合。

 

一天夏瑾跟一个同事约好一起去一个酒吧，她先到了那儿。那天除了她，酒吧只有一个外国男人。夏瑾那天刻意打扮过了，她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酒。那个男人显然对她很好奇，他时不时会往她这儿看一眼。夏瑾装着没注意，其实眼睛的余光都看到了。过了大约半小时，她的同事给她打电话说来不了了。夏瑾站起身，那个男人也站了起来。夏瑾冲他的方向笑了笑，那男人走过来了。夏瑾的英语有限，除了常用的几个词，也说不了什么。那男人又高又壮，明显有啤酒肚，从鬓角的灰色头发看，应该不年轻了。他递给夏瑾一张名片，夏瑾看不太懂他的职位，不过看到了个认识的词：Director。夏瑾想这个人还是个官呢。因为同事不来了，夏瑾也没什么事，就坐下跟那个美国男人一起喝酒。

 

那个人叫肖恩，四十五岁，公司派他临时驻Z市一段时间。他结婚十多年了，跟妻子感情正闹危机。他的妻子嫁他前有两个女儿，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女儿。说起自己的女儿，肖恩挺有感情，他说他妻子生他女儿时都过四十了，费了很大的劲，他很庆幸能有女儿。夏瑾跟肖恩的交流挺费劲，不过她还是听懂了。肖恩说他不会离婚的，不想伤害女儿。

认识肖恩后，夏瑾常跟肖恩约会，他们只是在一起聊聊天，对双方的背景都了解了。这样交往了几个月，夏瑾的生日到了。肖恩跟她约好一起吃饭，给她庆祝生日。那天夏瑾过得很开心，肖恩送给她一条带钻石坠的金项链，夏瑾收下了。饭后肖恩送夏瑾回家，这是肖恩第一次来她的家。肖恩夸她漂亮，然后吻了她。那天肖恩住在了夏瑾的家。

 

一个多月后，夏瑾发现她怀孕了。夏瑾把怀孕的事告诉了肖恩，说他不必为难，她自己可以把孩子养大。肖恩这次表现得很有气度，他说他会回美国跟太太离婚，跟夏瑾结婚。他不想自己的孩子没有父亲。肖恩说到做到，六个月后，夏瑾大着肚子嫁给了肖恩。

 

生下儿子克克后没多久，夏瑾带着儿子到了美国，跟肖恩会合。夏瑾出国前，把自己的钱寄给肖恩，肖恩给夏瑾开了账户，把她的钱都存了。她国内的房子有朋友代管出租，租金给她存入国内的账户。肖恩买了房子，给夏瑾买了新车。这样他要每月付房子贷款，和两辆车的贷款。还好，肖恩离婚时一次性付给前妻一大笔钱，他不用每月付前妻赡养费。

 

夏瑾来到美国，人生地不熟，对肖恩也没有完全的信任。她的儿子也小，她就索性待在家里带孩子了。现在的夏瑾对钱很看得紧了，她觉得自己要留住那些存款，以备自己将来用。她从国内带来了好些衣服，来美国后基本不再买新的。平常的日常花费都是肖恩在付钱，夏瑾对此心安里得，肖恩的工作不错，养家不成问题。但他们每月的花费都很大，好像也剩不下多少钱。他们的房子是十几年前造的，地毯很旧了，夏瑾有些过敏。他们决定换成木地板。为了省钱，夏瑾全都自己换的。肖恩白天去工作了，夏瑾就让儿子自己玩，她一点一点地自己铺地板。光这件事，她就做了差不多一年。有时夏瑾会边做家务边感慨，当年一心要来美国，难道就是要过这样的劳动人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