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徐红林 辛达海 长篇小说《射日》第十二章

(2013-07-15 07:37:56) 下一个
第十二章





金石在渭阳镇依旧过着无拘无束,逍遥自在,如神仙般的日子,飘来荡去地活跃在太阳、月亮、星儿之下,黄土地之上。那里有笑声,那里就能见到他的人影。





但是,那娃来找爸的事如同道阴影,在他心里留存生根,形成抹不掉的痕印。他在与人们说笑的过程时,如有含糊不清的喊叫声传来,他如惊弓之鸟,溜之大吉,提心吊胆地躲藏,直到平安无事;人们见他如此变化,感到迷惑不解,问何原因?他不是说有事要办,就是说肚子疼。





终于有一天,他从村里人的口中得到一个消息,便长久地叹口气,总算结束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光,可以放心大胆地扬眉吐气,那如老鼠样警觉的生存方式宣告从此结束了,永远地结束了。原来,他父亲、母亲带着金虹被组织接走了,他们离开金家村,返回城里,耐心地听从组织的安排,重新走上工作岗位,为人民服务。





金石从空气中呼吸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气息,感到精神为之一振,在各单位订阅的报刊里,他细致地研究,嗅到一股变异,觉得应该行动起来,做点事情,但做什么?从哪里开始?他心中没底,就每天到供销社耐心等待邮递员,见到邮递员后,拿过报刊,先睹为快。





这种变化引起营业员的注意,经常见他看完报刊后陷入沉思,痴望着天空着迷,象个哲人般地低声自言自语,听不清他的话意,都感到奇怪地问:“金石,被什么好东西吸引住了?怎么这样入迷?”





金石从沉思中苏醒,微微一笑,说:“这你就不懂的,有意思。”





有次,他被敲门声喊起,开门后是刘铁呆立在眼里,见他垂头丧气心恢意冷的模样,不由地问:“刘铁,你是怎么搞的!”





刘铁望着他,呈现出象憋足勇气的神态,说:“金石,对不起,今后没钱给你。厂里没事干,发不出工资,人都走光了。”





金石着急地问:“是怎么搞的?”





刘铁说:“现在土地都承包到户,种田的用不起农机,就用牛和人力。不用农机。用不着修理,厂里就无事干。”





“你怎么想的?刘铁。”金石问。





“我能怎么想,回家种田。养家糊口过日子,你说,除此之外,还能干别的?”刘铁哀哀地说,语气中吐出一股无奈。





“厂里停产,上面不管?”金石探道。





刘铁说:“上面动员人承包,可谁敢承包?接不到活,还要上交管理费,谁有这个胆?”





金石笑了,推了推刘铁,说:“你把厂子承包下来,我来想办法。”





“我承包?”刘铁惶惑地问:“没有活路,怎么承包?”





“转产!”金石斩钉截铁地回答。





刘铁经他指点,猛然醒悟。但一想又担忧,说:“转产生产什么?哪来的钱购买设备?”





金石鼓励他,说:“先承包下来,出路总会有的。我不信,凭我俩的本领,搞不转个厂子。”





刘铁见他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严肃神情,不由动心地点下头。他在金石的指点下,与组织主管企业的书记经过几轮谈判,终于以一个能接受的条件签了承包书。





签下承包书的刘铁如坐针毡,在金石的小屋住下,与他夜以继日地反复讨论加争吵,最后一致同意转产目标——生产电线。





第一步要出外考察购设备,没经费,怎么办?金石建议卖掉农械厂的所有用不着的设备,筹措费用,刘铁无计可施急红了眼,以外借的名义把不用的设备都卖掉,终于有了一笔钱,接着两个人马不停蹄地去外找关系,聘请懂行人,四处采购设备,但没钱,摸透行情后。他们拿着懂行人造的设备表。回家后写出申请报告,以农械厂的名义从下至上四处奔波,立项审批,要计划申请贷款,同时也跑周转金。





在各有关部门之间奔波了一圈后,回到起点。他俩累得身心疲惫,结果似石沉水底不见波涌,没有达到目的。各单位之间的相互推委,使他俩觉得找到的是空气,根本没有头绪,无效的努力使他俩更加相依为命,互相鼓励,因为,他俩明白走的是一条自断退路,背水一战,生死存亡之道;他俩绝不气馁地分析,不耻下问地找人讨主意。





诚恳的钉子精神终于感动了上帝,有位领导透出秘密:要想把工厂办起来,除非主管工业的县长批。





他俩查询到管工业的副县长姓邱,名善;正巧是刘铁几乎没往来的连襟,金石父亲的老下级,俩人都认识邱善,但没深交,找到了头绪,看到了死穴。他俩决定直杀邱副县长办公室,准备开门见山地提要求,要支持,做好不答应就耍无赖的打算,彻底摊牌逼他同意,他俩与邱善几乎没有往来,但对他的人品还是敬佩的,知道他没有暗中操作的习惯,喜欢公事公办,在办公室里解决问题,回家不接待任何与公事有关的人。他俩经过几番准备,把各种资料汇集成册,直到找不出破绽,就迈向政府大院。





这天一大早,他俩就痴站在县长办公室门前,耐心而焦急地等待邱善的来到。





一会儿,他俩见位威严的壮年人走进眼里,急忙迎上去,刘铁说:“邱……。“





“刘铁,是你呀!什么时间来的?有事?”邱副县长抬头热情地说。





金石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抽出资料册,张嘴刚想开口。





“刘铁,这位是……。”





“你不认识?他就是金县长的小儿子——金石!”刘铁介绍说。





邱副县长拍着金石的肩膀,笑道:“怪不得这么面熟,原来是你呀!那时我到你家去,你还在读书,还记得吗?走!到办公室谈。”





进了办公室,金石顺手把资料册递在邱副县长手中,然后不动,只等发落。邱副县长只好接过,翻看着,笑容不见了,严肃地扭紧眉头,板着脸,奇怪地问:“你们想办厂?就凭你俩?”





刘铁答:“有这个想法!”





邱副县长劝道:“工厂不是什么人都能办的,涉及的内容太广泛,情况太复杂,总而言之一个字:难!”





金石说:“不难,就不会找你邱县长!我们的要求不高,只要你同意立项,后面的事情,我们来跑。我就不相信,我们搞不转个工厂?”





邱副县长扭头盯望着金石,刮目相看了。他只听说老县长的小儿子不负责任地离家出走,在渭阳镇不务正业,孤单一人没有组织地混日子,没料到眼里的金石是个有事业心的人,同时他也听说过连襟刘铁与金石的关系非同一般,达到割头换颈的程度,但刘铁也只在车间当过头,能经营管理好一家工厂吗?值得怀疑,近年来,凡与农机有关的工厂基本都垮了,怎么振兴这些工厂是摆在政府,特别是管工业的邱副县长面前的一道难题,转产无疑是正确的,但怎么转?生产什么?启用那些人?用什么机制?……种种问题在邱副县长的考虑思索之中,现看过金石,刘铁送来的计划方案,认为可以,但对他俩不放心,怀疑他俩是否有经营管理工厂的能力?邱副县长沉思了许久,终于开口:“三天之后,给你们答复”。





下午,邱副县长找到老县长,讲了金石和刘铁的办厂要求,并把资料册给老县长看。





老县长翻阅完,问:“你认为他们这套方案,可行吗?”





邱副县长说:“我找人核实过他们的计划方案,的确可行,可以说是滴水不露,就是他们的能力……。”





老县长说:“在乡下时,刘铁常去看我,我了解他,应该没问题,金石,就怕他不正搞。如果他正搞,有一套。我看,只要他们办正事,走正路,在政策许可的范围内,能支持的,应大力支持!”





三天之后的约定时间,金石和刘铁准时来到邱副县长办公室。邱副县长忙,见面就拿出他俩的申请报告,只是上面已有批文:计委黄主任:





建议立项,请协调各有关部门大力支持!





邱善





他俩有了批文。如同尚方宝剑在身,全身心地投入到其中,从计委开始,找关系,一个又一个部门追寻,一次又一次地打通关结,糖衣炮弹并上阵;各单位主要负责人知道刘铁是邱副县长的连襟,金石是老县长的小儿子后,友好热情地一路放行。





终于,他俩办完了所有手续,弄到资金,马不停蹄地奔波,购齐了设备,高薪聘请了技术员,安装并调试好设备。周转金也从财政局弄到了手,一切就绪后怎么开工;反复研究,形成决议,他俩分了工,金石管财务和后勤,刘铁是厂长,主管产供销一条龙。只招学生兵,不要成年人,吃住在厂里,时刻听使唤。学生们在技术员的正确培训下,很快地进入工作状态,熟练地操作自如。





运转正常了,因订单过多,只好日夜不停地生产,那利润已超过了他们的想像,使他们沉浸在甜美的幻境里,兴奋得忘了自己,美梦叠起,睡着了也笑醒。





火红的景况使一些人感到心理失衡,他们找刘铁,想塞进一批人;刘铁声明此事不能当家,引来人找金石,金石低头不看人,说除了初中以上的学生,一切免谈。这些人查找出,发现工厂有个洞,就是没有党组织,决定以组织名义,派书记领一帮人,到工厂去贯彻路线方针。刘铁,金石不买帐,手捏承包书,硬是不让他们进工厂大门。如此拒绝组织的关怀,导致人们议论纷纷,谣言四起;搞独立王国,不要组织,不接受党的领导,水泼不进,这怎么行?集体的企业怎么会被弄成这个样子?眼红地建议废除承包合同书,收回工厂,走集体富裕之路。组织在这些人的反复声讨中,动心地脚踩那盖有圆章的承包书,派出一批人住进农械厂,接管整个厂子的运营。





他俩连夜赶到城里,找邱副县长诉苦,请求县长支持。





邱副县长已得到通知,知道工厂的事,说:“你们怎么能对组织有抵触情绪呢?搞独立王国呢?你们以为你是谁?要牢记住,这是在中国的土地上,干什么事情要依靠组织的力量,没有组织的支持,你们的厂办得起来吗?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出路还是有的。你们也太能了,太聪明了,真没想到,反而被过度的聪明所误,真有点可惜,吸取教训吧!”





刘铁,金石没法了,回厂就草草办完交接手续。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农机厂,回到小屋。那在外借的债务一分不少地留给农械厂。而厂里产生的利润半分也不透露地全部缠在身。金石怕节外生枝,做了两套帐,一套防检查,一套在心里。





办厂干事已有瘾的刘铁,常与金石讨论琢磨。怎样才有自己能当家作主的工厂?





金石奔走在渭阳镇,发现国道旁的一片地总空闲,打听得知,这片地离住户近,总有牛、猪、狗、鸡等窜进地里,因得不到收获,所以地的主人都无奈地放弃。





金石明白了,兴奋地有了主意,建议刘铁拿出所有的承包地,换来路边看好的位置。刘铁不知何意,瞪着眼生疑。





“刘铁,你总不是说要有个自己的工厂吗?”





刘铁被金石一指点,明白地欢喜,回家后向家人宣布自己的决定,家人一致反对,说那片地不能耕种,吃什么呢?刘铁猛吼,我活着,还能少你们吃的,真是妇人之见。





那片土地的承包人,听完刘铁的意见后,都一致欢喜,认为他是个好人,想问他要那无法获得收成的土地何用?但怕问后惹他上火,不肯调换土地,所以都把问题埋在心底。





办完调换土地手续,他们盘算了下本钱,除了能做道院墙,所剩无几,离工厂的要求还差十万八千里,不免有点灰心丧气,但他俩还是满怀希望按计划操作进行,请来泥瓦匠,利用镇上粮管所,供销社重建门面的机会,买进各单位拆下的旧砖,在国道的那片土地上,围起道大院墙,并装上铁门。





人们见了,奇怪地问:“做这么座大院干什么用?”刘铁苦笑着答:种地!防止牲畜偷吃。





这时,农械厂不争气,原因是领导干部照顾关系,安排了一批人,挤走学生兵,意见不统一,经常为路线,方针等重大难题扯皮。导致订单作废,合同失效,质量低下,事故不断。工人离弃,没负责的,终于到了发不出工资的季节,迫使领导们先后逃离。





面对烂摊子,谁也不愿出面收拾。组织望着可以信赖的但从农械厂返回的干部,苦笑摆头叹气,在群众的呼声迫使下,又以组织的名义请刘铁等人重整旧问题。





刘铁本不想接手,但金石说:“如不上任,那到手的土地就没有任何使用价值”。





刘铁闻之,愣怔呆望,那片土地可是命根,如不利用,就没活路,只好乖乖听从安排。





这次是组织找上门,他们就有资格讨价还价,装出一副逼上梁山的无奈像,等着组织回话,组织是宽宏大量的。不仅同意他们提出在原承包书的数额上减少三分之一,还表示可以一包五年不变。





他俩没忘邱副县长教训,主动靠拢扰组织。写出入党申请书,递给组织,并提出要有位书记,不过要自己选中的。组织高兴了,夸奖他们成熟了,说指标只一张,来年再解决,拿出推荐名单表,请他们从中把书记来确定。





他俩找了位近五十岁胆小如鼠一字不识的人担任厂里书记,刘铁表现好,火线入了党,金石来年再解决,因为没指标。他俩对书记特别好,只要书记办一件事,找组织要指标,解决技术、生产骨干的入党问题;加强党的建设,成立党支部。





这次出山后,开始下手了。因他俩返回工厂的消息传播开来,离厂的工人基本都返归。俩人分工照旧,没办交接手续,给他俩留下余地,把工厂盘活了;一切运转正常后,金石就在外跑。他与各家各级银行打交道,探出条弄钱的路子,以工厂的名义寻找货款,无论数额多少他都要,同时,他找各级财政部门申请周转款,扩大再生产。银行之间不通气,使他如鱼得水,总是有收获而归。在不长的时间内,他俩因不愁销售,实行三班倒,以质量数量计工资,也施展仁慈,吃饭住宿不要钱,使工人与工厂打成一片。手中有钱后,就要想出路,在那空旷的院内盖起宿舍和厂房,再次招兵买马扩充自己。





刘铁建议金石搬进厂里住,金石说不急,以后再说。刘铁知道他的为人,不贪钱财喜欢女色,笑着请人在独屋旁的院墙上打了个洞,安了扇门,使金石进出方便不转弯。





农械厂成了生产基地,生活住宿都在国道边的大院里,金石找刘铁说,手头有一笔钱,可以在大院内建立新厂。因院内只缺机械设备,但怎么运作呢,金石点子多,说出个计划。





没多久,有位南方人在金石的指导下来到渭阳镇,四处放风说来的目标是投资建厂的。在一家餐馆里,有党政干部出席,南方人与刘铁签下合伙办厂经营的协议合同书。没多久就过来了一批设备,拉进国道边的大院内。安装好设备后,开始试生产,产品投资人包销,与老厂不相干。刘铁培养接班人,在工人中找出位外地小青年当副厂长。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刘铁让出厂长之位,自己当顾问。组织来人与小青年接触后,认为可靠,表扬刘铁的高尚品格,让他当经委副主任。副主任是闲职,无非挂个名,每月有固定的生活费。





刘铁不是厂长就应更换法人,他把自己该办的手续更换完后,就找金石探问,金石笑而不答地行动,把以农械厂线厂的名义,在外借的债务都转挪到新法人名下,并且办了抵押。只不过那抵押是交叉重复进行的,因各银行不通气,谁也弄不明。





办完各种手续,稳定了段时间,刘铁就正式离开老厂。来新厂作技术指导,厂长是南方人,他一年四季不露面,厂里的事情都靠刘铁指导解决。金石也找到了接班人,那是位财校的学生,他把帐务交出后,也来国道边新厂。





俩人一商量,觉得应挂牌,变换法人,光明正大地表现。他俩拿着南方人的委托书,办理变更手续。一切完毕后,刘铁是法人,厂长兼书记,招集信赖的骨干,成立党支部,主动将工厂挂靠在组织名下,上交管理费。他俩觉得方方面面摆平了,认为再没什么问题,就大张旗鼓,挂上渭阳软线厂的招牌时,放了一厢鞭炮,在餐馆里连吃三天,招待各路神仙。





正式开张后没多久,老厂不景气,因目前线厂多,原料涨价,竞争激烈,成本高,加上管理不善,熟练工几乎跑完,那上任还没过足厂长瘾的人,因年纪轻,不是本地人,眼着工厂没指望,搞到几笔货款就消失了。从此,那外借的债务,无人过问,有人提起,也因工厂倒闭,经办人调离,无法追究责任。





经过大起大落的风浪,在不太长的时间内,刘铁、金石他俩通过各种手段,施展糖衣炮弹,几进几出,改头换面,偷梁换柱,金蝉脱壳,空手套白狼。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工厂,那内幕无人知晓,结局是他俩合法地拥有了工厂,成了资产的主人,超过小康,迈进富人圈内,是真正的老板。





 





工厂营运正常,没有节外生枝。舒心的日子使刘铁也感情丰富,有天他专门找金石问:“金石,现在再不忙了,你是否回趟家!”





“家?”金石感到如雷贯耳,愣着发呆。





“我认为你应该回去一趟,看看那年迈的父母亲,还有那可爱的娃,”刘铁诚恳地劝道。





“我知道。”金石说着便低头怏怏地离开。





刘铁苦涩地觉得心里酸溜溜的,摇着头决定去安排。





过了两天后的上午,刘铁找到金石说:“金石,你真应该去看看娃,真可爱!”





金石盯了刘铁一眼,低头呈思索状。





刘铁说:“想不想去?想去,我这里有她的地址。”说完,掏出张纸,塞给金石,说:“拿着,这上面有娃的学校,年级、班组。”





金石注视着刘铁离去的背影,有点感激他,直到背影消失在眼里,才提脚迈向大门,刚走几步,他又停下来,要是娃不认自己呢,怎么办?她从落地到现在,自己没管过,她不认父亲是正常的。他觉得贸然去不好,应先探路问信;就到宿舍里找到信得过的位学生兵,跟他说完自己的意思后,从口袋摸出几张钞票和刘铁给的纸条,递给学生兵,反复交待任务的性质,并亲自送他到汽车站,看他上车了,直到客车启动,又等客车渐渐远去,眼中已是黄色灰尘一片,金石才转身回厂。





中午,金石草草地吃完饭,就到大门旁的门卫房耐心等待,有人走进,他伸头,发现不是就叹气,门卫老头看他举止异常,又不敢问,只是一个劲地劝他喝茶,抽烟。





太阳已西斜,看不到红球体,这时那盼望已久的人出现在金石眼里,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挡住学生兵把他拉到大门外,迫不及待地问:“怎样?”





学生兵的右手从裤袋里抽出,递在他面前,叹口气,才说:“我按地址找到学校,也到她的班级,见到她本人,我把你的意思跟她说了,她不要钱,说,不缺钱花,只要你走正道,好好做人,还说这是她爷爷的意思。”





金石如同挨了一闷棍,半天没回过神,还是学生兵推摇他,问:“金会计,你怎么哪?”





金石缓过神来,才注意到鼻下的手和手中的钞票,严肃地说:“今天的事,你要烂在心里,除你和我之外,要是再有人知道,你是知道我的。”





学生兵被他的气势吓住了,点头不止。





金石接过钞票,拍着他肩膀,苦笑着说:“走,事没办成不怪你,我请客,陪我喝个够,咱俩一醉方休!”





他扯学生兵到家餐馆,找间包房,点了几道菜,分了一瓶白酒,边吃喝边闲聊,直到酒净菜干,结帐后出门,天已黑沉沉,金石不要学生兵送,独自在街面窜,找出任大姐,请她跟自己走,说有东西送给她。





俩人到独屋,进房点上煤油灯,他从抽屉里摸出首饰盒,递给任大姐说:“你看看,合不合意?”





任大姐接过首饰盒,打开一惊喜,是挂金项链,说:“这是送给我?真送给我的?”





“真的!我金某人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任大姐收拾好首饰盒,去关上房门,又泡杯热茶放进他手里。返回农械厂后,金石就在外攻关,因接触的人都有用,吃喝以外要送礼,他上省城找家首饰店,花了一笔,买了一包首饰产品,内有耳环、戒指、项链;他区别对待送给有用的人,当然也没忘记相好的,但送给相好的是耳环、戒指、成色重量几乎一样,这条项链是为娃准备的,看来用不着,放着也没用,不如送给任大姐,讨她欢喜。





金石吃完茶,注视着任大姐不动,但心里所要已呈现在眼里。





任大姐明白,羞涩地宽衣解带,上床后又替他脱去衣裳,然后舒展着身肢,等待。





金石自言自语吐着含糊不清的话,双手在任大姐肌肤上乱模,直摸得任大姐扭搓身肢,拉扯他上身,他咬紧牙关,仗着酒劲,过了个足瘾,刺激得任大姐咬着枕巾,浑身摆扭,大汗淋漓,沾贴在一起。





搂抱着喘平气,喝杯茶,抽支烟,天南地北地乱扯一气,任大姐才穿衣,恋恋不舍地出房,并顺手关上门。





金石听到门响,两眼在打架,筋疲力尽的酸软又无力,闭上眼后,就发出鼾声。





刘铁见金石精神不振,整天恍恍惚惚的没精打采的样子,建议他搬进厂里,说跑来跑去不方便,厂里也需要督阵。金石不吭声,也没象前几次那样坚决反对,刘铁视他为同意,叫了一帮人,到独屋把他的用品都搬进厂里,走时怕他反悔,指使人拆除独屋。刘铁安排的是套间房,金石住里间,外间办公用。工作生活连成一片。





金石吃住在厂里,慢慢地与相好疏离,因失去根据地,渐渐地从相好降到朋友,又从朋友滑向熟人,如果碰见面,点头只剩招呼一声。





改革开放好,只怪钱太少,渭阳镇的发展谁也没想到,沿着国道两边,尽是餐馆,旅社,发廊,吃、喝、嫖、赌一条龙,只怕没钱身体差。





金石在渭阳镇,是响当当的人物,他喜欢女人的特长,无人不晓,尽管他没被捉住过,但人们都感觉得到,除了太监外,正常的男人这么多年如不干那种事,不疯痴上天?皮条客经常来厂里找他聊天,他明白地递上支烟,笑而不答也不拒绝,皮条客狠,讲职业道德,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人提起,烂在心底。他动心地在夜色中听从皮条客的安排,独往独来,解决实际问题。





街面上流传:要想来钱快,不系裤腰带——卖!这种话语流进厂里,在打工的学生妹中传开。爱钱爱物是人生来就有的欲望,胆大的学生妹公开地表明观点,离开工厂到厂外,自觉自愿地下海,海是博大广阔宽宏有量的,只要舍得做,收获就惊喜。





下海的学生妹有时也来厂里找人玩,遇到金石,盯着他望,突然笑嘻嘻跑开,远离后还要回头盯望他一眼。





金石感到奇怪,莫名其妙地不明白,其实学生妹认出了他,因夜里与他发生过关系,金石因有钱,想法也蹊巧,经过多少次的交流和比较。觉得学生妹好、妙,被学生妹光润滑溜的身子,单纯天真的神情,无知无畏的勇气,特别是那片没开垦的处女地所蛊惑,皮条客观察出他有此嗜好之后,有了没开封的原装极品来到,就请他首当其冲地开苞。





 





刘铁找金石商量件事说:“我被大娃气糊涂了,他读不进书,也不读书,给钱上学,他也不去,你看怎么办?”





金石也看不惯刘铁的那男娃——刘强,觉得他不象个男人。总是低头不吭声,推一下就动一下,不推他,他就呆望,模样也不出众,身个一般,最烦的是长副女人像,粉面桃花,力气大。便说:“那你把他叫到厂里来,交给我,我探探他口气,试试他的能力,再来想办法。”





中午,刘强到金石的住所,说:“金叔叔!我来了。”





金石望着他老实巴交的样,忍不住问:“娃!你为什么读书呢?不读书以后怎么办?”





“读不进,看到书就想睡觉。”





金石明白,完了,不是读书的料,说:“那你想干点什么呢?”





“不知道。”





金石说:“好!好!你就跟着我转,过几天,你以为要干什么,跟我说,我再来想办法。”





金石带刘强在厂内走动,从车间,食堂,到各办公室。金石过细地观察着他,发觉这娃不似印像的刘强,他与年纪差不多的男女也能有说有笑,融入其间,明白他是被大人吓破了胆,自我抑制成了习惯。





经过几天的观察和思考,金石严肃地说:“刘强,我看你还是蛮聪明的,也不是不想做事的娃,你跟叔叔说实话,到底想干什么?”





“学开车,当司机。”





金石笑了,摸着他的头,说:“这个要求不高,好办!改日送你到城里的驾校去。不过,要听话,不能半途而废。”





“谢谢金叔叔,我一定听话。我自已要学开车,怎么会半途而废呢?”





金石找到刘铁,把刘强的志向讲出。刘铁惊愕了,脱口而出:“学开车,他那个死像。”





金石说:“我看出,他那个死像是被你压成那样的,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决定满足他的愿望,你别管就行了。”





金石找到关系,亲自把刘强送到城里驾校,跟校长和教练讲明白自己与刘强的关系后,在家餐馆请了他们一桌客,回厂前又嘱咐了刘强一番。然后回来等好消息。





金石这天在街道上闲逛,得到个消息,百感交集,那根封存的情弦被拨动,产生了去见娃一面的意思,他在街上散步时,被个人挡住,抬头一注视,是位镇干部。干部拍下他的肩,笑着用羡慕的神态对待他,友好地说:“金会计,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想不到你那娃那么可爱,热情大方,活波单纯,真逗人喜欢,我那娃差多了。”





“你认识她?”金石忍不住问。





“认识!和我娃在一个班上,她俩是同学,还是好友,镇干部觉得奇怪,问:“怎么?娃没跟你谈过?”





“我忙,娃跟她爷爷生活,不爱跟我说学校的事。”金石转动着眼珠说。





“没就是你不对?金会计,无论多忙,应该抽时间关心娃,钱是赚不尽的,再说你还赚多些钱。还不是为了娃!镇干部不高兴地劝道。





“我是准备这几天抽点时间,去看下娃,又忘了她在几班?”金石慢吞吞地说。





“你这人哪,叫我怎么说你呢,金会计,那有你这样当父亲的。”镇干部从表袋里抽出支笔,说:“有纸吗?好人我做到底,干脆,把学校,班级都

给你。”





金石摸出个烟盒,掏出还没吸完的烟,拆开盒展平,递给镇干部,说:“谢谢!你真帮了我个大忙,正愁这个事,就遇上你这位热心快肠的人,改日有机会。我请你坐坐。”





镇干部接过烟盒,蹲下把纸帖在大腿上,刷刷地写开,片刻,他起身把写好地址的烟盒还给金石,说:“别搞错了,那个教学楼的第二层,靠东第三个教室是娃的班。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整天琢磨着捞钱,脑子里怕除了钱再没别的东西?难道人活着就是为钱,不要亲情友情爱情?我看,人活在世上应该有点人情味,不然,那后果太可怕了,那还叫人吗?……”





金石突然拍大腿,陪着笑脸说:“对不起,我还有个急事要办,得先走一步,不然来不及了,改日,我请你。”





他边说边离开,然后一溜烟似的奔进卧室,觉得镇干部的话正确,再不关心娃实在说不过去,但怎么去呢?他决定还是请出可信赖的学生兵,去投石问路后再考虑下一步的问题。





他从宿舍叫出学生兵,送他到客运站,交给他一笔钱和写有地址的烟盒,讲明娃在教学楼二层,靠东的第三个教室,叫金虹。他指着站对面的家餐馆对学生兵说:“我在那家餐馆等你,你回后直接到那里去找我。”





金石等客车走得不见了,就迈进那家餐馆。





在渭阳镇当小老板的不认识金石是初来的,这家餐馆老板一瞄到金石迎面而来,立即一个箭步冲上去,微笑着递烟。请他到屋内喝茶。





金石大摇大摆地进去后,接过茶,趾高气扬地与店主东扯西扯,滔滔不绝。





到不开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学生兵一头汗水地闯进。金石见他头顶在冒气,说:“不急!不急!喝口茶,边吃边聊。”喊过老板,叫上几道拿手菜,送瓶好点的白酒,关上房门。





学生兵先喝了几口茶,直到杯里只剩茶叶滴不出水,才说:“我听你的安排,一下车,就叫出租,直奔学校,到学校门口,算好还在上课。我找门卫问那栋楼是教学楼?门卫一指,我就按接你说的,上二层,找东边的第三个教室,还没下课,我站在教室门口喊金虹,马上有位女娃跑出来把我推到楼梯间,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是你爸叫我来看你的,说你爸忙,改日你爸亲自来,问她方不方便?她收下钱,推我走,什么也没说。”





“就这些?”金石问。





学生兵急了,说:“你怕我骗你不成,不信,明天你跟我去,找她对质。”





“吃菜!吃菜!我不相信你,能叫你去吗?”金石的心里象被熨斗烫过一样,热乎乎平展展的,他觉得有希望了,既然收下钱又没反对,那么娃默认了自己这个父亲,开始有人喊爸爸了。不知不觉之中,俩人把菜酒消灭得所剩无几。学生兵因饿了,吃菜多,喝酒少;金石因兴奋,喝酒多,吃菜少,感到不尽兴,喊老板加菜添酒,不过没要大瓶,见学生兵再不喝,只要个扁瓶。





这一夜,金石睡得特别安逸,不知道醒,还是学生兵在门房发现过了约定时间,等得不耐烦了,来猛敲他的房门,他才惊醒,打着哈欠问有事!





“约好到城里去的,去不去?”





金石扇了自己一巴掌,低声:“怎么把这重要的事忘了,七不害人,八不害人,个酒真害人。”他爬起拉开房门,说:“快进!坐!昨晚我是不是喝多了?”





金石穿好衣服,洗完口脸,拿镜照了照。满意地笑了,放下镜后一低头,觉得不对劲,脱去外套,换上那出外赴宴才穿的西服,焕然一新后,临出门前又把皮鞋擦了擦。





俩人到客运站,上车后发现乘客寥寥无几,问了下售票员,因时间来得急,金石就叫学生兵去买早点,早点是包子,啃了两个包子,座位已近满,车辆就启动了。





客车进站了,不等车停稳,金石扯着学生兵扑向大门,朝出租车招手,上车说个地名,奔向目的地。





车到校门口,付清车费就向大门冲;不料被门卫喊住,说离放学不到十分钟,有事在门口等,校长有意见。





金石耐何不得地拉住学生兵,站在大门口燃起一支烟,心神不安地等待;烟还没抽完,放学铃声响,没一会,如潮水般的学生涌向大门,他俩只好退,退到大门对面的路边,眼睛盯着大门看,全神贯注。突然,学生兵推着他,手指前方,欢喜地说:“金会计,快看,那就是你娃,中间的,长得最高的那位。”





金石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群女娃围着位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满面春风,笑逐颜开的女娃在眼里迈向大门。金石痴呆了,这么神气英姿的女娃是金虹吗?他不敢相认了,女娃无忧无虑单纯快乐的神情,使他丧失信心,她生活得如此美好幸福,自己跳进大众场所,在众目睽睽之下是逼她承认,搅乱她平静习惯了的生活,肯定有阴影。





金石凝视着女娃转弯脚声不停,那黑亮柔和的披肩发飘飘洒洒,直到眼里的长发成辩子,仍纹丝不动。





“金会计,你娃走得看不见了,还不去追?”学生兵焦急地扯着他的膀子说。





金石回过神,苦笑着说:“算了!我这个样子站在娃面前,会让她同学们看笑话。走!回去,我请客,改日,我自己来,再不麻烦你。”他见到了自己骨肉,感到满足了,没想到娃能这么健康快乐地茁壮成长,觉得对不住父母,辜负了老人的一片心,不打挠娃是对的,她活得这么开心愉悦,自己出现在娃面前,她能承受得了吗?承受不了怎么办?他思前想后,苦苦思索,认为已经见了面,放心了,相认要过程,如她接受不了,那多难堪,今后怎么办?说不定还会后患无穷?水到自然成!到时候自然而然地相见那多好!说不定还会……。





回厂后,金石表现得特别积极,有股抑制不住的兴奋浮现在脸庞。刘铁好生惊诧,把他扯到无人处,逼问:“金石,你是不是准备结婚了?”金石微笑着摆头。刘铁又问:“那你……。”金石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涌到喉咙的冲动,说:“我见到娃了?我见到金虹了!”





刘铁心一酸,感到有股难言的滋味翻滚着猛涌,热泪盈眶。





那天中午时分,日头快当顶,一辆挂着教练车牌照的小车冲进厂大门,车还没停稳,从车内传出欢快的喊声:“金石!金石!……。”





金石闻之,跑出门来看,见是驾校的校长领着好几个人站在车旁,其中有刘强,忙迎上前去问:“是什么风把各位吹来的?稀客!”





校长说:“你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刘强这娃还可以,顺利地拿到驾驶证,现在我把他交还你,你怎么感谢我的这帮难兄难弟呢?”





金石盯着刘强问:“学会了?真的过关了?”





刘强点头不停,满脸是得意的笑。





金石说:“你上去,开给我看看。”





刘强接过校长递到手边的车钥匙,上车启动,开始在院内打转,几圈下来后,车停在金石脚边,然后跳出驾驶室,红着脸低头说:“金叔叔,怎样?”





金石拍着他的肩,高兴地笑道:“想不到你学得这么快?娃!叔叔低估了你。”





刘强的脸更红,羞羞答答,说:“是校长的安排,教练都对我好,给我开小灶。”





金石笑哈哈地说:“校长!多谢你费心,走!统统有请。”





在镇上最豪华的餐馆招待完客人后,金石和刘强返回厂里。刘强说:“会开车也是白会,厂里没汽车。”金石说,没车不怕,我来想办法。





金石找到刘铁,把娃的表现和意愿讲完了,然后表明自己的观点。说:“刘铁!我们这个厂应该有辆小车,我无所谓,你这个当厂长的,总在外跑,见别人有专车,你不心动?”





刘铁沉思了片刻,说:“你去安排,不要太好的,有辆车也是方便些。”





金石找往来单位的人打听,终于有家需货方说,厂里有辆伏尔加,就不知看不看得中?金石带上刘强跟来人去那家企业,看到车后,见有六七成新,认为可以,就谈上了。这个厂因购了新车,早想处理伏尔加,因价格有分岐,直到现在还没处理,现见金石要买此车,对金石这个人有好感,便非常大度地同意,其实,金石出的价格比别人都低。





金石招待完厂方有关人员后,就和刘强返回。一路上,他坐在刘强身边,发觉刘强操作自如,忍不住说:“娃!你还可以。”





刘强有了车,满怀信心,工作卖全力,吃住在厂里,一段时间后,他就不高兴,闷闷不乐地找金石。金石好生奇怪,问:“娃!怎么不高兴?”





刘强眼皮一眨,刷刷刷!泪水如泉涌,啰啰嗦嗦地讲出了理由。





金石耐心地听完,才弄明白,原来是刘铁在坐车的过程中,学会了开车,并拿到驾驶证,不要娃开车,使娃失了业。





金石微笑着劝道:“娃!这有什么好哭的,不开小车,开大车,干不干?”





刘强抹着泪,说:“管它大车,小车,只要有车开。”





金石找到刘铁,说:“厂里这么忙,拖进送出不方便,不如自己买台货车,随时调用。”





刘铁知道他在为娃找出路,只有点头。





刘强开上货车后,只要没事,便往车间跑,一来二去混熟了,并看中了位姑娘,喜欢得满脑都是她的身影,但他又没胆量开口,只好找金叔叔求救,他把自己的意愿诉给金石听,满脸的表情似个落水的人,得不到营救就会丧命。





金石初闻惊异,转之一想,娃也应该有女人结婚,就答应做这个媒人。他找到那位叫苏蕊的女娃,表明来意。可她不同意扭头离去,留下一句话,说刘强没个男人像。





金石觉得答应了刘强就应该把此项工作进行到底,随后,他反复地找苏蕊,跟她讲明道理。把刘强的种种长处分析给她听,使她勉强同意。金石在与苏蕊多次见面交谈之中,发觉她胆小爱虚容,忍不住有点心动,觉得如此漂亮动情的尤物被刘强那种人占有,不如先下手为强,试用试用。





金石观察了苏蕊几次,掌握了她的行踪,在有十分把握的情况下,装神弄鬼,花了一笔钱买了盒首饰,使阴谋得逞,没料到,却留下了永远抹不掉的遗迹。





刘强在金叔叔的操办下,顺利地和苏蕊结了婚,金石让出会计的职位给苏蕊,自己当顾问,刘铁也满意,笑得合不拢嘴,皆大欢喜!





年底的一件事,使金石想起至今还得意,那天银行信贷员上门摧贷款,他灵机一动,说厂里不景气,如果要钱急,只有用小车抵。信贷员不敢当家,说回去找行长商量。金石一听有口气,马上行动起来,投其所好地走动,硬是使伏尔加发挥效益,办完所有手续,收回成本,除去所有费用,还小赚了一笔。忙完这事后,他鼓动刘铁,说要玩车就玩新的。刘铁开车已有瘾,听他说得对,便购买一辆刚出厂的桑塔纳。





金石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样的处世混日子,竟然有人瞧得起,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欣赏,是当榜样来学习。他明白后深感意外地惊喜,世上居然有人向自己看齐,能不甜滋滋喜洋洋?





这天金石要出门,在门卫处被人拉住。他过细地打量对方,脑中没这个人的痕迹,只见对方油头粉面,啤酒肚,一身名牌象个港商,两手戴着好几枚厚实戒指冒金光,不免奇怪地问:“你找我?”





“金大哥!”这人捏着他的手,左瞄右看,笑哈哈地说“是你!金大哥!没变什么样,跟我印像中的差不多。”





金石被搞糊涂了,问:“你是……。”





“你不认识我?”这人一拍脑门,说:“你不认识我是正常的。那时,我还小。我就是金家村住在你家前一排的狗娃,记起来吗?那个整天跟娃们打架的娃。”





金石追记着,仍搜索不到影像,但点着头说:“记起了,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是想看看你。”狗娃豪气冲天地说:“兄弟我这些年在外,也发了点小财,就是忘不了金大哥结婚的宴席。那天在麦场,我毫不客气,连吃了几碗。那个美滋滋的味道,我一生也忘不了。这些年兄弟我走南闯北也到过不少地方,不说吃遍天下,世上只要有的,能吃的,兄弟我没吃过几乎没有,就是吃不出麦场的那个味来。”





金石疑惑地问:“那天也没吃什么,我记得就是猪肉烧萝卜大白菜。”





狗娃说:“我知道是猪肉烧萝卜大白菜,我说的是那味道,怎么就没有那种味呢?兄弟我只要想吃,专门买猪肉萝卜大白菜,怎么样烧也吃不出那味来;我以为自己的手艺不行,到餐馆去加工,也不是那个味。”





“你就来跟我谈这些?”金石问。





“不是。”狗娃扯着他的手,说:“我专程来请你的客,不是你金大哥,我不会有今日,你是我最佩服的人,是我的偶像。”





金石觉得莫名其妙,问:“你扯到那去了?”





狗娃说:“兄弟我说的是真的,一村人不敢做的事,你敢做。还总被你金大哥做成了,那时候我还小,但我下决心向你看齐,我看你一走了之,我到了能跑的年纪,也他妈奋不顾身,跑到外头去混;这不,兄弟我混出来吧?”





金石看他歪打正着的人模狗样像,苦涩地摆头,说:“千万别学我,都学我,社会就乱套了。”





“金大哥!别谦虚,兄弟我就是学你才有今天的。”狗娃说:“走!金大哥!街面上我不熟,你找家豪华餐馆,尽情地上好的,别跟我节约,怕我付不起帐,兄弟我翻身了,真的得好好感谢你,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





金石在狗娃的热情招待下,诚恳地奉劝中,吃喝到不知天在何方?地在那里?





这天,金石起床后到外去清洗,低头行走时,撞上了个人,抬头一望,口里答着话,可心中的那恶气猛往上涌。





撞他的人是包瑜!那天,他去找刘铁说苏蕊临产的事,无意之中被包瑜秀丽脱俗的清纯学生形象所吸引,那神态是迷魂的深深刻在心底。金石在医院处理完苏蕊的事,回厂里转悠之中,发觉刘铁把包瑜带在身边,不便引诱,后来,刘铁和包瑜总在一起,连出差也不例外,就更不好下手。他觉得刘铁这只不吃鱼的猫,也爱嗅腥气,那就是看上了她,他们俩人情投意合融成团,自己不好插进,容易伤和气。但他见到他俩亲密的交往,心理也不平衡,止不住散布些不利于团结的话,出口怨气。那天早上,包瑜被刘强和苏蕊用武力剥光衣裳,推出示众,他只扫瞄到那白瓷般滑嫩的肌体,就被完全地迷蛊了,那赤身裸体的美妙形象就经常出现在梦里,使他一次又一次地抑制住自己。





现在,那种撞击的感觉(尽管隔着衣)逼迫他放弃伪装,因为有一个强烈的意念冲撞着他的心房,使他昏头昏脑地感到,只有和她发生关系,才能找回自己。





他焦虑地等待着,但要办的事已牢记住,朝银行走去。自从见过女娃金虹后,他就养成了个习惯,定期到银行去,以金虹的名字存一笔钱,好到时弥补自己没尽父亲责任的过失。





金石存完钱,在外耐心地等待。直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返回奔向目的地,怎么也没想到,老马也失蹄……。





金虹从乡下进城后,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无忧无虑,没病没灾,顺其本性快快乐乐成长,读完了小学,读初中,考不上高中找关系,高中毕业没事做(高考名落孙山)转头读财校,毕业分到乡镇财政所,她觉得乡镇不好玩,打通关节调进政府,在办公室做资料管理员。工作后不久,她要求独立,不顾爷爷奶奶的劝告,搬进单位宿舍。她爷爷没辙了,在城里再也没牵挂,又看不惯社会上开口闭口就谈钱的风气,加上老伴身体不好,病怏怏的,需要静养,所以,就在西源公路旁托人买了座无人居住的独院,脱离尘世,眼不见为净,无事不进城,心也不烦了。金虹的同事探明她的身世后,止不住好奇地问:“金虹,你不想你爸?”





“想?”





她想起小时候躲着爷爷跟婶子到渭阳镇找父亲,都说父亲在渭阳镇,可他就是不见面,回家后又被爷爷臭骂一顿,委屈得痛哭流涕,那时她就下定决心,自己又没错,为何不敢认?不认就不认,他不主动来道歉,今生不喊爸。





经过机关的熏掏,金虹明白文凭很重要,就通过爷爷缠住邱市长。邱市长见她爱学习,满心欢喜,特批。





来到党校后,金虹碰上了卜羿,发觉是同班,好不欢喜,看到他英俊帅气的像貌,感觉着他朴实诚恳的憨厚样,便信赖上了他,不免怦然心动,想入非非。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