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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红林 辛达海 长篇小说《射日》第十一章

(2013-07-12 07:59:28) 下一个
第十一章





金石没胆嗅花妹的血腥气,却有胆逃离,那花妹的呐喊声他是没听到的。退出家门。溜出村子后的他,站在进村的路口朝自家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大踏步地开溜,奔跑起来。





这时,天色已晚,朦朦胧胧的昏黄一片,极目处天地相连,似乎大地翻转着上了天,浓重的夜色弥漫在空间,不见风的空气仿佛凝结一体;金石没走多远就感到窒息,停脚之时他用鼠光警觉地扫瞄四周,唯恐有熟悉的身影来逼他回家,他感到狂跳的心回归心房,恢复成往日的宁静,眼里无人无影,才放心地迈步而行。





他来到渭阳镇,找到同学——刘铁时,天空已有几粒疏散细小不发光的星星。





“生了?”刘铁关心地问,因找金石的人对别人讲明原因,所以渭阳镇的人几乎都知道。





“生了”。金石冷冷地说。





“那你不在家照顾弟媳?”





金石不耐烦地说:“她生娃,我一个大男人能帮啥忙?烦,烦死了。”





刘铁深知他的脾气,他不愿说是问不出个名堂来的。刘铁请他到家,招待他晚餐,因自已吃过了,就陪着他,借着灯光陷入沉思。





刘铁是在家乡读完小学,通过关系到城区,才认识金石的。刘铁因是农村来的学生,胆小羞怯,从不主动与同学交往,独自一人进进出出显得孤零零。刘铁如此小心谨慎,还是惹祸上身,一天他刚出校门就被三个同学围住,不准他前行,翻开他的书包,搜他的身,欺负他是乡里来的,他不愿地挣扎,与同学发生纠纷,扭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金石在班上是公认的头,一般的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奇怪的是他对刘铁有好感,从不让班上的同学欺负刘铁。所以刘铁尽管不合群,日子过得比较平安。金石生来就正直,后在家庭的熏陶下锦上添花。那天在教室里见班主任领着个半大娃,说是农村转来的,叫刘铁,以后请同学们多照应。金石注视着刘铁憨厚胆怯的诚实样,心动地同情他,便在班上传达旨意,谁也不准欺负这乡里的娃。





金石出校后,扫视到外班学生在打刘铁,手一挥,领着一群同学扑杀过去,打得外班的学生哭天喊地,跪下求饶。金石再挥手,同学们统一停下。他上前提起脚,对照跪地娃的屁股,踢一下,喊一声:滚!让三个学生连滚带爬不见了,他拍着刘铁的肩,豪气地说:“刘铁,你只有跟着我,才不会吃亏挨打受欺负,愿不愿意?”刘铁知道他是班上的头后,就想与他融为一体,不受人欺,但总没找到机会,没胆量开口,眼前是他救了自已,又扯一把,心开了花,忙说:“愿意!愿意!”





从此后,刘铁跟随在金石左右,顿时被同学们刮目相待,仗着金石的余威,无人敢惹他,无论校内校外。金石怕静不怕动,喜欢群体运动不爱单独行动,收下刘铁这么个忠心耿耿绝对归顺自己的随从,也有点感动,把刘铁当知已,从自己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里挤出部份来使刘铁更加崇拜自己。刘铁尽管比金石大好几岁,但在心中总把金石叫哥,这样微妙美好的关系一直保持到刘铁走出校门,离开城里,回到家乡。





金石在城里被父亲逼得走途无路,也不想回老家,打听到老家离渭阳镇不太远,就勉强跟随父亲到金家村了。但他在渭阳镇呆的日子比在金家村多,原因有刘铁同学在这里。





刘铁对家人反复讲述金石的好处,在城里读书那些年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申明自己的主张并宣布:大门对金石敞开,来了要接待,看不惯金石的言行也不能非议;因为他是直正的好人,目前落难,无论他做什么,都应原谅理解他。





所以,金石在刘铁家来去自由,无人敢问,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比在自家还方便些,过着逍遥自在的安逸日子,舒服极了。





过了两天,金石拉住要出门的刘铁,说:“刘铁,我这次来,准备长住,不打算回去。在你家也不是个办法,麻烦。”





刘铁想问他不回家的原因,张口却说:“那你想怎样?”





“我想单独住,看能不能给我找间房?不要大的房,能住一个人就行了,找个最好是偏僻的,没有左邻右舍的地方。”





“为何要找那种地方?”





“你不知道,这种地方好,方便。”





“好!跟你找,估计有的。”刘铁的说完就出了门,去寻找金石的理想之地。





晚饭时,刘铁说:“金石,有个地方跟你要的差不多,就怕你看不中。”





“哪里。”





“也许你知道?那农械厂后院边,原来关牛的那间房,是个没人要的空屋,你觉得可以,我就找几个人清理修整一下。”





“看下再说。”





第二天起床后,金石跟着刘铁出门,沿街向北迈去,到农械厂院边向东有条宽不足米的窄巷,刘铁转身沿院墙走到院角,再转,眼前就是间没门三面是砖墙一面靠院墙,手伸直到屋顶,破乱不杂草成垛不足十平方的房。





金石围着此房转了两圈,发现除来路,还有条路向北,路东与地相连,找不到邻舍,除了此房,就是路和田,觉得方便,点点头,说行,就这里。





三天后约近中午,刘铁在供销社门市部找到金石,见他与营业员谈得火热,哄笑连天,奇怪地上前,刚要开口。





金石转身见刘铁,扯住他说:“她们说我这个谜语下流,我说她们思想意识不健康,总往脐下三寸想,自己的脑子有问题,还说我下流无耻。”





刘铁扫视着围着金石的几个女营业员,一看就明白都是结婚的货,说:“有啥好笑?”





“哦!”金石说:“只怪你来迟,没听到,我再说一遍,你也帮她们猜猜。听好:“五寸长,硬棒棒;放进去,水汪汪,扯出来,喷白浆。”





刘铁笑着说:“你那来的这些鬼东西?”





金石说:“你也往脐下三寸想,错了,你们都错了。我这回说的有高尚含意,是男女老少早上起床后,都得用的,还不明白,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做什么?”





“洗脸,刷牙!”





“对,算你猜对了;那牙刷有五寸吧,是不是硬棒棒的?刷牙前挤上牙膏,放进水杯拿出来,是不是水汪汪的?刷完牙,扯出牙刷,那牙刷是不是喷白浆?我说你们这些人,是有力无处下,总想些累人的事,还说我下流无耻?到底是那个下流无耻?姐姐们,你们说,我下面还有,想不想听?”





刘铁见他越说越起劲,扯住他,说:“金石,你要的,修好了,去不去看看?”





金石明白,说:“走!”转头,对营业员说:“还想不想猜谜,想猜的话,叫食堂多做个人的饭,我过一会来,讲给你们听,让你们猜。算了,我今天可能没时间过来,先说一个谜语,以免你们着急,这回一定不要往脐下三寸想,都给我听好:“上也是毛,下也是毛,毛搓毛;黄狗一叫,扯开了。”





金石随刘铁来到房前,停住步,眼前一亮,房子焕然一新,彻底变样,象个新房;门窗安装好了,地面垫高平了,房内重新粉刷,外墙洒上石灰水;屋面加瓦了,几扇天窗消失了。





金石有点感动,觉得热泪要盈眶,说:“我几时能搬进?”





刘铁把门钥匙放进他手心,说:“你看着办。”





金石从城里到金家村的第一夜后,就没打算在老家扎根,起床出门找人问,渭阳镇怎么走?他照指的方向大步迈进。一路不停地来到渭阳镇,看了下一眼望穿的街道,找个路边人打听刘铁,从答话人口里知道,刘铁在公社农械厂当车间主任;因他走后农械厂就慢慢陷入困境,新上任的公社书记了解情况后,拍板请刘铁回厂抓革命、促生产、但职务只给个车间主任,其实农械厂不到五十人,也只有栋生产厂房;说白了,就是让刘铁带领一帮人做事,身先士卒地干革命。





金石到农械厂找到刘铁就说:“刘铁,今后要麻烦你,今后不想回去,要到你家住。”





“嗯!”





刘铁领金石回家推开门,喊过妻子和娃,说:“这就是我跟你们经常提到的好人——金叔叔。”





“金叔叔好!”





金石眼中迎来一位扎着纠纠辫的小女娃,她摇摇晃晃地前来抱住金石的脚。





金石弯腰,手扶女娃的头,说:“乖!你叫什么名字?叔叔今天没准备,改日再补。”





“我叫银鹊。金叔叔。”





刘铁抱起银鹊,对坐在墙角的男娃吼:“还不过来,喊金叔叔。”





男娃站起身,诚惶诚恐地犹豫上前,小声地喊:“金叔叔。”





“你早上没吃饭?象掉了阳气的。”刘铁对儿子的表现失望,气恼地说。





在饭桌上,刘铁问:“有什么打算?”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能有打算?”金石叹息。





“那你……。”





“种田的事,我是不做的。是老头答应了,我才回的。再说一天累到黑,挣的工分还不够买盒烟,还要处处被管制。你说,有意思吗?”





“那我能帮你什么忙?”





“其实,我不打算麻烦你的,可又不能回城,家里又不想呆,想来想去,还是你这里好,方便些,我这人,你是知道的,爱玩,有时玩起了兴趣,得找个地方休息,这镇上又不熟,你看着办。”





刘铁明白一切,叫妻子在那间放杂物的房里清理出块地方,搁起张床,把行李被子铺就后,扯金石来看,说:“金石,我就这条件,如看得起,不嫌弃随时可来,你就把这里当家,有我吃的,绝不会让你空肚子。”





酒菜饭饱后,两人出门各奔东西,刘铁去上班,金石在这不足百米的街面乱蹿。街面冷清得无人,死气沉沉,因都是有组织的人,不是社员,就是职工,唯有他两不靠地悬空。他到食品厂,因没猪杀,大门紧锁;到粮管所,没到收购季节,门敞开又没人进门。他进去后见两个营业员呆望着枯坐,上前招呼一声便与她们东扯西扯,她们得知眼前是金县长的公子,忙搬椅给他坐,倒水给他喝。整个渭阳镇见过金像山的人不多,但不知金县长的没几个。





金石与她们闲扯了会,喝完水,便招呼一声出门,溜进供销社,人进大门,身没站稳,他眼睛一亮,营业大厅内清清冷冷无人,但有四位营业员是女性,他装作购物上前问七问八,天文地理加说笑话。营业员守着枯干的三尺柜台,两眼发花,时间不知怎么打发,见从天而降下如此能说会道的活宝,满心欢喜地迎合他,使沉闷的时间似水年华。





很快地,金石融入了渭阳镇,白天到各单位扯闲乱编过日子。有时,单位还让他卸货站柜台,因他是金县长的公子,手脚又干净,人又热情,态度也诚恳。晚上不想回去,就到刘铁家过夜。熟悉地相互了解后,他就忙开了,在各单位穿梭,食品厂杀猪,有他;粮管所收购,有他;供销社柜台,有他。他做得最多的,也是拿手的,人们对他最满意的,那就是写思想汇报,学习心德,决心书发言稿等等,因各单位干部职工都必须过这道关;尽管这些人毕业了,也没到下笔成文的水平。他根据不同的要求,拿起两报一刊,连抄加发挥,文不加点,一气呵成;使他经常超水平地挥洒自如,得到需要者的一致赞许。





如此的环境,使他首先解决了肚子问题,吃喝不用愁了,因各单位有食堂,是记餐制,多他一个人也无所谓,因为超额部分总是有办法处理掉的。





这次他回渭阳镇,在各单位游走之时流露出长呆的口气,干部职工都惊喜,热烈欢迎决不嫌弃,他没想到自己这么招人爱,便盘算离开刘铁家,去开辟新天地。





此时,他坐在已属如自己的整旧似新的房里,感到满意;因摆放着一床一桌一靠椅一提炉,外加—锅—碗—饭铲—双筷,他在刘铁和各单位领导职工的亲切关怀下,已置齐了必备用品,开始迈向自己的主意。





他怕婚姻,却喜欢女性,几乎整天在女人堆里滚,抑制不住总是兴奋,轻松忘形地自我陶醉,想方设法逗她们乐,使她们开心;他没要娃的念头,却喜欢性,那性挑逗,性活动,性高潮,性体验,特别是性的回忆使他忘了自己是啥东西,瞪着双通红的眼睛要找发泄地。他在游走之余,发现有几位结婚的女营业员是单身;男人成年累月在外地看不到人影,他动心地想,应该先行动,后放松。经过几天的观察,他觉得有位身个不高,小巧玲珑,胆小文静,三十开外的营业员,可以试一试。





他一本正经地迈着大步走到目标前,低声地问:“任大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肯定是有病。”





任大姐从没见他如此严肃,老实地回答:“是有点不舒服,腰疼。”





“让我看看。”他盯着营业员的脸部,左瞄右看,说:“你双目无神,面色灰暗,这不仅单是腰疼的事,腰疼只是先兆,问题大得很。”





“你懂医?”营业员被吓呆了。





“一般的关系,我是不会说的。看你这么好的人,到时候一身病,我于心不忍,你近来是不是恶梦缠身,醒来一身虚汗。





“你怎么知道的?”任大姐惊讶的问。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这段时间不知是怎么搞的,老做梦,总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吓死人的。”





“想不想治治?”





“你有办法?”任大姐惊喜的问。





“当然啰。”





“那你给我看看。”





“药在家里,想病好就跟我走。”





金石说完,头也不回地迈开双脚,任大姐深信不疑地提起脚,不由自主地紧随其后。





金石来到自己的小屋,掏出钥匙打开锁,推开门请她进后顺手关上门,然后请她扑卧在床上,就拿条毛巾放进脸盆,倒入开水,手指试了下水温,到床沿坐下,挑起毛巾绞出水,一手把她的上衣从腰部掀至肩膀,一手把热毛巾盖在她腰间,轻轻揉搓,推拿起来。





金石双手揉搓着,便关心地询问她一些家庭,感情之类的东西。





任大姐被刺到痛处,心酸地倾吐苦水,说出对丈夫失望的埋怨之言。





金石问:“是不是舒服点?”





“舒服多了”。任大姐满意地答。





金石建议:“要想病去得快,就得从尾脊骨处治起,不然,经络不通,难以全逾。”





“那怎么办?”任大姐担心地问。





金石手抚在她屁股上,按了下说:“这就是尾脊骨,要从这里治起。”





任大姐脸如泼血地望着他坦然的表情。





“我也是结婚的人,什么没见过?”





任大姐解开自己的腰带,脸埋忱中。





金石双手抓住她的裤腰朝下扯,很快地那圆润丰满的两片白肉就呈现在眼里,他心一抖,绞条热毛巾盖上去,上下地轻揉;嘴巴不停地用抒情般的口吻,畅讲着自己那悦愉难忘的性感受,仿佛是美妙悦耳的小夜曲在空中翩翩起舞,催眠曲似的旋律一波又一波地弥散,那暖昧的气息无孔不入地充溢在房里。





任大姐呈现沉睡的模样,舒展着身肢一动也不动,乐在其中。





金石用热毛巾为她搓揉,一会儿,把她的裤子搓到脚根后,轻轻一用力,使她从背到脚都暴露在眼中。他站起身,裤子就落地,赤裸下半身上床把她搂在怀里。





任大姐推了推,见越推越紧,酸软无力地不管自己的肉体。





金石抱她翻身后,触摸到沼泽地,猛快地一下就到了底。他感到那条鱼在水中欢畅地游击,左摆右晃进出自如不讲客气,吮吸着那润心滋肺的东西,那知鱼儿量小不争气,在阵阵呻吟声中退出沼泽地。





事后,金石从她那里得知,她家在城里,娃上学了,跟公婆生活,近一年没做此事;丈夫在外省工作,一年只有一次探亲假,回家后从陌生到熟悉,有了兴趣又要分离,所以,她有一种不满足的渴望感。





在以后交流中,金石发觉她人小性大,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任大姐对金石几乎百依百顺,把市面凭票也难买到的物品送来让他保养身体,她觉得他是个好男人,她不仅在他身上得到性欢乐,而且他平易近人体贴心,在做之前,他抚摸挑逗说笑话;之中,他掌握节奏,顾及她的感受,尽量使她满意舒坦;之后,他把她搂抱入怀,呈现恋恋不舍的神情;起床前,他用热水认真细致地擦洗她的部位。她感动了,从金石身上找到了做女人的光辉。她的眼有神了,她的脸红润了,她的腰也不疼了,她的虚空填补了,她的焦虑也消失了。





任大姐精神焕发神采奕奕地迈着愉快的步子,呈现在同事面前,几位与她同病相怜的营业员看后感到惊奇,问她是怎么消除掉胸闷腰疼的?任大姐笑而不答。同事把她围紧,逼她吐出真情,任大姐见不能脱身,略一思索,开口道:“找金石。”





金石见她们主动上钩,并不觉得多,如法炮制;只是手法更细腻了,语言更甜蜜了,举止更自如了,情绪更高涨了,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她们之间,相互不透气,保守阵地。





其实,她们的兴趣也不大,只是在感到胸闷腰疼气急,虚空得焦虑。浑身不舒服,骚痒骚痒的,才偷溜进独屋,请金石帮助松驰松驰身心肉体,直到满意。所以,尽管她们人数多,金石只一个,但他通过合理的巧安排,仍有能力做好功课。





刘铁每月拿工资,总要挤出点钱来塞给金石,知道他不能缺钱,所以宁肯自己无分纹,也要留几个备着,怕金石要用。他从镇上的人那里得知他的遭遇,也劝过他,应回家看看,上有老下有小。金石每次嗯两声就没下文,更没行动。这样的结果,使刘铁多了一项任务,逢年过节就到金家村,代表金石去安慰老小。





金石其实心里也惦记着父母女儿,但他怕见面;他觉得自己无能力养家糊口,不如干脆离家出走?在渭阳镇看到认识的金家村社员,他会上前递给对方一支烟,然后把从各单位弄到手的凭票物品打个包,请对方带回去给家里人。





不知从那里刮来的批斗风吹进渭阳镇,组织五类分子游街,要求是手提锣,胸挂牌,在基干民兵的押送下,边走边敲锣,为的是贯彻落实最高指示: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这么重要的活动开展了一段时间,效果不佳,开始的新鲜到现在已无人观看,取不到无产阶级专政的威力作用。如此之大的政治运动,竟发展到虎头蛇尾无人理睬,这怎么行!公社党委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对策;研究来,研究去,提出办法都不可行。后有位见多识广的委员提议,学城里的方法,让他们边敲锣边骂自己,看行不行?书记一看天已明,点头默认。但叫谁领头呢?有人提到金石,说他能说会道,肯定行。书记扔掉烟,喝口茶,拍板一锤定音。





早上,金石还没起床,一个人来敲门,此人进房后,说是代表组织来的,通知个任务。有要求可提,但不能回绝。金石惊愣,组织已在他记忆中模糊了,不明白组织为何这么器重自己。他听完后,才知道组织要自己率领着五类分子边敲锣边骂自己,不想答应;面对组织,但又不敢不答应,便提了个条件,领着游一次,需一盒烟半斤酒半斤肉。组织爽快得很,满口答应。他本想用此要求威胁组织,没料到组织的力量是无穷的。





金石接受任务后,只要通知一到,就召集镇上的全体五类分子,挂牌、提锣、站队,然后按指定的线路,归他指挥;他头顶帽,眼戴镜,敲锣领头骂自己,放声呼叫:





“铛!铛!铛!光荣的社员们!铛!千万别学我!铛!我不务正业,铛!偷鸡摸狗,铛!好吃好喝,铛!不是个东西,铛!杀人放火,铛!梦想变天,铛!天不下雨!,铛!……。”





听到悠扬的节奏分明的声音,那高低起伏的喊叫伴着锣音传得很远很远,在广阔的空中徘徊久久不愿离开,似幽灵般冲击进户户家家,钻进心底产生化学反应。游喊之时总吸引无数娃们尾随其后,用榜样的力量培养接班人。





如此美好的效果,组织笑了,大度地兑现着承诺,使金石对组织更加信任。可惜,社员同志们的思想境界低下,总想着肚子问题,在见金石翻不出花样后,又处于麻木不仁状态,没过多久,金石就接不到通知,再一次地被组织遗弃了。





 





有一次,刘铁找到金石,严肃地说:“你也太不象话,那女娃都能说会跑了,你也没去看一眼,叫我怎么说你呢?都是这样的关系。你说,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来准备。”





“我的事,你少管,我心里有数的。”





金石边说边离开刘铁。他早从村里人口中得知,女娃在哥哥家生活得很好,在嫂子无微不至的关怀中,顺其自然地茁壮成长,没灾没病的健健康康。那天游到头后,他见尾随的那些娃们天真的笑,单纯的眼神,心一酸,冲动地奔回金家村。因他在村里露面少,他又戴着副眼镜,头顶盖个帽,没人认出他,他转弯就扫瞄一位小女娃跟几个娃在哥家门口玩耍,呆住了,没勇气向前。他认定小女娃就是自己的女儿,但想到自己没出半点力,是没有资格当父亲的,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是强盗才有的,别人耗费心血自己来摘果,是可耻的不劳而获。他退后三步,才转身,一溜烟地回到渭阳镇,很快就在女人堆里开怀大笑了。





近段日子里,金石被这女人的冲动想法吓坏了,产生离开渭阳镇的念头,可又能到哪里去呢?家是不想回,城是不能归的。他苦思冥想也找不到归宿,感到走途无路,一筹莫展,惶惶不可终日地苦熬着,看着太阳和月亮,只能等待事态的发展。





他在供销社与姐姐们打成一片,融入其中留连忘返;食品所不杀猪,粮管所不收购,他的太阳基本上是在供销社送走的,整天在门市部打发太阳,消除寂寞,也给她们欢乐,使她们不发闷。





他发现有位近三十来岁的少妇,连续多次走进门市部,看站转一遍后,呈现出恋恋不舍的神情离开,到大门口又回头再次扫视。





通过几次观察,金石感到奇怪,既不买东西又不询问,是何道理?这天近中午时分,她又来了,站在副食品柜台前徘徊观望,久久不愿离去,就那么观来望去。





金石觉得不舒服,看不过去,就到她跟前小声关心地问:“这位大姐,你要点什么?”





没想到,她不答下句,可泪水忍不住地顺着眼角流出,哽咽着不出声。





金石慌忙说:“大姐!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只要我办得到的,一定帮忙。”





她抹着泪水,看到他诚恳的表情,才徐缓地吐出:“我婆婆病了,突然卧床不起,她想喝点糖水”。





金石一听就呆住了。因为他知道,红糖是特供物品,听说还是古巴来的,一年也难见几回。他只好说:“红糖现在没货,要点别的,看我是不是能帮上忙?”





她说:“水果糖也行,最好是饼干。”





金石又呆住了。水果糖比红糖还难见到,饼干有,要粮票,他只好说:“糖类的没有,饼干有,但要粮票。”





她说:“种田人那来的粮票。”





金石听她说得对,说:“那还要钱?”





她从袋里抓出一把分币、角币、递给金石,说:“我仅有的钱,都给你,行行好大哥卖点饼干给我。”





金石望着眼前的手,感动了,说:“你等下,看着能不能想办法?其实,我不是供销社的人。”说罢,他到门市部主任那里说,我母亲病了,叫个人找到我,说想吃点饼干。主任见他一脸的孝顺,点头地写了张条。





金石到柜台找到营业员,把主任的批条递给她,然后指着少妇说:“她是我村的位大姐,来要点饼干。”





他等营业员称好饼干包上后,拿过走出柜台,到少妇眼前,递上饼干,说:“我只有这点用,不然可以多要点。”





少妇接过饼干,热泪盈眶地说:“大哥!谢谢你。”





“不要谢!”金石转头就走。





少妇扯住他的衣角,说:“大哥!这是钱。”





金石扭头见她捏钱的手伸到鼻尖,心一酸,说:“算了。”





“那怎么能行?”少妇扯住他的衣角不放手。





“算我孝敬伯母的!只怪我没有能耐,拿不出手。”金石望着她手掌中已改变颜色的钞票说。





“那我怎么谢你呢?”





“不用谢!有什么困难说,我能办的一定照办。”金石随口说。





“要是有红糖就好哩。”少妇叹息道。





金石眼珠转动,沉思了会,说:“要是到货的话,我想方设法搞点,但不太多。”





“那我拜托大哥了,”少妇一躬腰,满含热泪地说,然后,不舍也得舍地出大门回家。





三天后的下午,这位少妇找到金石,不开口地望着她。





金石明白,想了想,说:“红糖有,但不多,还在家里放着。”





少妇满怀喜悦地说:“大哥!只要有,还谈多少?”





“那走。”金石其实没有糖,供销社也没进货,他的糖是从相好的那里偷来的,估计也不到半斤,塞在桌的抽屉里没敢喝。





进到小屋,金石发觉少妇凝注着提炉不动脚,明白坏了,那一罐排骨汤看来难保。他友好地请少妇坐,然后从抽屉里摸出个小包说:“就弄到这么点。如不嫌少,你拿去。”





少妇象没听到似的,双眼盯注汤罐,纹丝不动,呈现出贪婪像。





金石昨晚帮食品所杀猪,要了点骨肉就萝卜熬了一罐汤,本想晚上喝汤,独自享受;现见少妇流露出向往,就拿起那唯一的碗筷到炉前舀上一碗骨头萝卜汤,送给少妇,说:“大姐!喝碗萝卜汤。”





少妇接过碗,刷地一下泪水直滴汤中,哭着说:“我已半年多没吃到肉了。”





金石知道,半年多没吃到肉算好的,有的人一年到头也难闻肉腥。在这个除了拉屎撒尿不要供应票的时代,一切都是有钱外,还要凭票买,这种吃不到肉的事在只凭力气吃饭的人中间太普遍了。





少妇喝完肉汤,打着饱嗝,说:“大哥!我怎么感谢你呢?”





“不用感谢,遇到就吃,别讲客气。”





少妇说:“不感谢不行,大哥!嫂子呢?”





金石苦笑着说:“一个人过,方便些,出门一把锁,进门一把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能力找人,难。”





等了一会儿,金石见没动静,转身望床,只见少妇脱光衣裳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面色羞红,双眼微闭。金石急了,说:“大姐,你这是为何呢?”





“我想了下,没什么报答你的,只有这身子,你要不嫌弃,就随你。”





金石那见过如此直白的表现?尽管他喜欢女人,但这种赤裸裸的交易是不能接受的。他上前扯过被子盖住她的身,说:“大姐,你这是何苦呢?未必我就是那种人?”





“大哥!我没什么,只有这身子。”





金石拿起她的衣,边为她穿上,边说:“大姐!你何须看贱自己呢?这是男欢女爱的事,一点情绪也没有。我是个人。”





他很快地把衣裳穿上少妇的身,安慰她说:“大姐!只要我能办到的,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我不能有趁人之危,做出对不住人的事,那样还叫人嘛?”





少妇噙泪地听从他指挥,退三步进二步地离开小屋。





想不到,少妇隔三差五地找金石,总有理由使他无法拒绝,来而不往非礼也,几次接触后,两人就混熟了。他得知她婆婆待她比亲娘还好,自从她踏进婆家,婆婆就把她当亲生闺女相待,无微不止地照料她;她见婆婆不把自己看外,也产生要孝敬老人的心情,所以,婆媳关系处理得十分融和谐默契。谁知那天中午,太阳正当顶,闷热得很,婆婆在地里弯腰苦挣工分,站起后昏倒在地,抬进门就卧床不起,丈夫老实无力,独娃幼小无知,一年到头连肚皮也混不圆,还要受队长的气。金石深表同情,但也无能为力,只能在暗地相助,给她点凭票供应物品,满足自己的怜悯心。





这日中午,少妇满面春风地走进小屋坐下,忍不住吐出长气,说那病卧在床的婆婆走了,沉重的包袱已卸去,家里人都欢喜。





金石也为她感到高兴地与她交心谈心。





谈到兴头上,少妇宽衣解带,笑着说:“原来我们不熟,你不忍心,我感谢你;现在我没负担了,我们也熟悉了,无论如何你得跟我上床,不然,我一生都会怪你的,也会责备自己的。你要是瞧得起我这身子。就听我一回。”





金石没招了,被动地听从她安排,与她发生了关系,但他一插进,就感到做男人的责任,尽量地照顾她的情绪,硬是使她到高潮;四肢扭搓,呻吟阵阵,舒畅地乐在其中。





这以后,金石也与她发生过几次关系,平安地相聚又别离;梦中也没有的情景,这天就出现在金石眼里,喘平气的闲聊中,她在床上申明,此次来了就不打算走的,说跟着金石舒服享受还有肉吃。





金石觉得这是要自己的命,跟人结婚没那想法,但望着床上少妇,只好说:“你先回去,让我想想,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你不走,事情弄大了,不仅结不成婚,那后果,你应该明白,耐心等待,有出头之日。”





少妇在他连哄带吓的劝说下,含着泪水下床出门,借着夜色迈向那无望的家。





天亮后,金石到各单位与人吐露,说有个同学请他到外地去散散心,需要一段时间,具体日子不好定。在街面上,他游了几个来回后,就回到小屋,关门躺下感到不对劲,就起身到农械厂要几根钢锯条。在门板挂锁的向下半尺处锯了个手掌能伸出的方洞,然后在门板上钉好铰链,按好插锁,反复观看后,顺手从地面抓起把黄土,塞进锯缝,在门面来回猛搓,直到看不出破绽。他收拾干净就进房,关门拿锁弯腰,从门洞伸出手,反锁好门后便顺手关盖洞口,扯动插锁,关闭洞门。这样的结果妙,只要他不答应,不吭声,谁也不知道房内有没有人。





他在房里不出门,白天睡觉,晚上燃着煤油灯看书,把那些从供销收购站收集来的各种书藉看个够;吃喝也不愁,做出一锅饭,要吃好几餐;白天睡不着,以酒代饭,屎尿也不怕,夜半放心地出门,在空旷的土地尽情地泻下。





他认为可以出门的时候就出门了,露面后人们惊奇地问这些时去了哪?他冷冷地回答,跟同学到外地游了一圈,没什么意思就回来了,又问,有个女人好几次来找你,是你什么关系?他心紧地说,不认识,可能找错人。





经过几天摸索,他觉得彻底安全了,就恢复了往日的神情,重新融入到那留连往返的氛围里,自在逍遥。此后,他觉得与女人交往要有原则,凡感到对方流露出长相依之意,就脸沉面黑地冷淡,躲闪离去让女方找不到影。





其实,他不知道,镇上有人对他的言行举止看不惯,把他反映到公社办,强烈要求政府法办他。人民的呼声引起了书记的重视,连夜开会讨论;金石不是知青,知青办不管,金石有根有底不是流窜犯,公安不管,金石不是下放对象,生产队不管,金石是个没组织的人,怎么办?参加会议的感到不可想像,在如此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无产阶级专政下,竟有条漏网鱼,还拿鱼没法,书记在意见不统一的情况下,决定把此问题搁起,看今后大好形势的变化而定。





这天,太阳很好,精神饱满地放射豪气,使万物金辉,大地迷人,风和日丽,柔柔的气流拂过人们的脸,促人昏昏迷迷。从街的进口传来一阵热呼的喊声:“金石!……!你女娃找你来了。金石!……”





这呼声传递着人们心中的谜,满含惊喜的音调夹着苦涩的甜蜜,在空旷的街道随波扩散,钻入人们的耳朵,在心中激起惊诧的涟漪。听到声音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出门,朝发出喊声处观望,期盼着望到奇迹。





供销社门市部的大门是敞开的,在单调得乏味的日子里,有如此的惊欢声,必定刺激人的神经,站在枯黄的柜台前呆望沉默的营业员们,闻之就纷纷离开柜台,奔向大门。





在大门口东张西望后就一致把目光投向街口,只见眼里映入的是位女娃蹦蹦跳跳的迎面而来,她迈着急速的步伐在眼中越来越高大,红得像鲜艳的花朵般的面庞流泄出焦急情绪,一身合体的绿色衣服闪现金光,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透出渴盼的神情,一头油亮的黑发贴在头皮看得出有辫子在脑后游离,整齐的浏海儿盖住额部接近眉毛。她身后跟着位中年妇女,呈现焦迫的神色紧随其后。





营业员先后迎上前,高兴地感到不可思议,尽管也听说金石是父亲有个女娃,但怎么也看不出他象结了婚的人,他总像个没成熟的顽童样无忧无虑,见面就没个正经,不知他的那句话是真的。现在她们见到眼前的女娃,用发现奇迹的心情来接受真像,能不欢喜?





任大姐情不自禁地冲上前,弯腰双手抱起女娃,见她活波天真的模样,立即喜欢上了她,感到她可爱极了,忍不住逗她,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娃!你找谁?”





“我是从金家村来的,找我爸”。女娃理直气壮地回答。





“谁是你爸?”任大姐见怀里的女娃不怯场,不怕陌生人,又问。





“我爸叫金石,金石是我爸。”





“好!好!”任大姐说:“我带你去找你爸。”说着就抱着她回到柜台前,放下她,说:“娃!你爸一会就来的,等一下,好吗?”





这时,营业员们都围上,七嘴八舌地纷纷议论,跟在女娃后头的中年妇女低着头,说:“对不起,各位大姐,这娃被我们宠贯了,不认生,不怕人,她就这个样子。”





任大姐问:“大嫂!你是她……。”





“我是金石的嫂子,这娃就是跟我长大的。在家被她逼得没法,就背着她爷爷来这里,找她爸”。中年妇女哀伤地说,眼里闪着泪花。





几个营业员从自己的柜台内拿出饼干,果糖和物品,放在女娃眼前问:“娃!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我叫金虹,是我爷爷给我取的名。我爷爷说我是光亮的彩带,就给我取名虹,我爸爸姓金,我就叫金虹。”女娃欣喜而自豪地说:“都说我是小大人,我就不告诉你,我多大,你猜,我有几岁,猜对了有奖?”





她们都被女娃的神态迷住了,一致赞叹道:“真是个小精怪。”





中年妇女帮金虹接过营业员递给的物品,说:“金虹!还不谢谢各位姨妈?快叫姨妈!”





女娃对着营业员逐位地喊:“谢谢姨妈!”





“小金虹,你还会什么”?有人问。





“我会的可多哪!”女娃一昂头,豪气冲天地说:“我会玩泥巴,打架,捉迷藏,还会唱歌,跳舞,朗颂诗。”





“给我们表演一个好不好?小金虹,演得好还有东西?”营业员逗她说。





“演就演”女娃开口大唱:“大海航天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





“我们不听这,还有吗?”有人截断她的唱。





女娃又唱:“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





“我们也不听这,还有吗?”





女娃迷糊了,转动眼珠,说:“那我背诗给你们听:





飒爽英姿五尺枪





曙光初照演兵场





中华儿女多奇志





不爱红装爱武装。怎么样?”





任大姐笑着说:“好!好!娃!会不会唱儿歌,小燕了,穿花衣,……。”





“大姐,她不会,老师没教。”中年妇女插言。





“娃在上学?”有人惊异地问。





“没有,”中年妇女解释说:“我娃上学后,家里没人陪她玩,怕她出事,就让我娃带她去学校,带来带去,她跟我娃一样,学了不少知识,比我娃还学得快,老师都夸她聪明伶俐。”





女娃摆着头,仰望着大人,突然扑向任大姐,抱住她的腿,哽咽着哭道:“我要我爸,姨妈。”





人们这才想起女娃来的目的,止不住四处观望,有人说:“金虹没来以前,他还在这里,刚才我以为他上厕所了,他人呢?”





任大姐抱起女娃,说:“好!好!我带你去找爸。”说罢,就领着中年妇女出了门。





没一会,她们转弯进巷就看到房门,走近门前,发现门上一把锁。任大姐自言自语地说:“这个金石,怪怪的,跑到那去了。”站了片刻,返身出巷到刘铁家去问,刘铁家里人说近几天没见他的人。任大姐领着她们逐家询问,一致回答,没见金石的人影。她们只好返回到柜台前,默不作声,耐心等待。日头偏西了,有了阴影,中年妇女说:“各位大姐!我们要回去了,晚上被金虹爷爷知道,他会骂我们没骨气的。麻烦大姐们,拜托各位跟金石说一声,就说我们来找过他。叫他回家一趟,娃想他。”说完,她弯下身,抚摸女娃的脸,说:“金虹!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晚了,爷爷会发脾气,好吗?”





女娃抱着她的腿,哭道:“我要见爸爸。”





她低头抱起女娃,替女娃擦泪水,说:“金虹,听话,我们先回家。等各位姨妈找到你爸,再叫他来看你,好吗?”





女娃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呈现出惶惑的神色,点头不哭,像突然成熟懂事了。





任大姐们见她们执意要走,心里过意不去,深感难受地表达心情,把各自拿出的物品放在一起,包上捆好递到中妇女手中,然后,念念不舍的送她们到街口,挥手,直到她们消失在视线中很久很久,才回头。





事后,任大姐们见到金石把他女娃来的经过讲出,着急地等他表态,他嗯嗯两声,没个态度,弄得任大姐哭笑不得,又无法追究。





其实,金石那天听到喊声,便心惊肉跳,速溜回那独屋,把自己反锁在房,紧张地躲在墙角,屏住呼吸,不由自主的浑身抖动不停,要是见面后,娃不走怎么办?自己一日三餐打游击,带个娃吃什么?又是女娃不方便,他觉得那喊声如泰山压顶,没有能耐撑得起,不如赶快逃离?见面会产生恶果,是会害了娃,也害了自己。所以,他只好装糊涂,不睬不理。





那天黄昏之后,朦胧得看不清人的时光,金石突然感到空荡荡的,像浮萍样飘飘晃晃失去了根,独自一人借着夜色来到街口,面朝金家村,呆若木鸡地痴立着,几粒泪珠滴挂在他面颊,双眼凝注着眼里的颜色模糊成团,天地不分,混沌、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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