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莫言得奖,给我们一个好机会,把新糟旧醪什么的都吐出来了。在网上,凡是看到说作品好坏的,我都一律暗自点头。因为本人好恶也很明显,最爱红高粱,不太喜欢丰乳肥臀。还有许多不爱的。至于李银河女士最喜欢透明的红萝卜,驴十八先生喜欢半透明的胡萝卜,都是口味么。总不至于心中一直要念着伟人爱吃红烧肉,驴子还不敢吃素了呢。但是看到很多人在争论莫言该不该得奖,本驴一律暗暗摇头。这是评委们的私事,人家拿着津贴,负责每年找出些人来,把奖金发下去。干你我鸟事?
可是,恐怕是还是干点鸟事。当我兴冲冲地赶来说两句时,就被点醒教育道:你我说了都不算。切,我就好作高论,压根就没打算“算”。不过,谁说了算,的确是个问题。诺奖评委么?奖金归谁当然他们说了算。但文学作品好坏,他们真有权威吗?文学本来就是语言游戏,一帮汉语都不懂的,能够服人?兽医给人开刀,心中有底?至于我们这儿的文艺大师和批评家呢,要我说也是一钱不值。
说到阿堵物就不能免俗。但谁让这文学不能计量,而钱却是能的。一个男人离婚,要分一半或者更多的身家给老婆,这就是说,老婆就是你生命的一半,或更好的一半。到教堂缴什一税,上帝就是你的十分之一。同理,你花钱买书,就是对作品作了定量的评价。我们这儿的大师评家,都不花钱买书的。莫言自会送上。倒也不是莫言巴结,而是废物利用。现在出书,都要自己承销一个百分比。每次几千本拖回家,上街叫卖又怕被城管打,所以只好一一签上“雅正”送完了事。当然,得奖之后估计这百分比也许会降到零。买书钱都不愿掏,还来评论,可不是一文不值。你已经用钱投过票了。要是都是这帮不花钱的说了算,恐怕越是所谓好作家,越得靠国家养着了。
我花钱买了书,就有了发言权。我说了你当然可以不算,但要是有人想来帮我说了算,替我说了算,或对我说了算。对不起,您请回吧。阅读是个私人的事情,恕我不参与您的高尚事业。再说,你仔细回想一下,我什么时候申请过,或真的需要一个什么“说了算”的?郑人买履是谁说了算的?皇帝新衣又是谁说了算的?这个游戏还玩成乐此不疲。咱们不是曾经有过说了算的么,这是在找一个《讲话》的替代品吗?
我自己吃菜,酸咸自知。不用厨师评委什么的来左右我的舌头。我看了《红高粱》小说,感觉好,就说好。看了同名电影,感觉不好,就说差。我说张艺谋格调低。从小说到电影,许多取舍增减,从中可以看出趣味取向。当然有人辩说莫言本人是编剧之一,是他自己做的。这个说法靠谱。但也有可能莫言作编剧的能力,要比写小说等而下之许多。何况我很怀疑这个编剧在其中的话语权有多大。这些还都是可以讨论的。
但随即冒出一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中国好声音:“电影格调低才获国际大奖?”咋一听真能吓人一跳。获奖是质保书?那倒是所有问题都解决了,不需讨论,不容置喙。可前提是,那些大奖评委的格调一定比本人高吗?他们曾经高过吗?还是他们就是标准本身?我们看电影,什么时候需要一帮评委跟着教唆好赖?老子母语母文化,还吃过红高粱,不比这帮人更懂这部作品?中国人失去自信力了吗?凡是要看权威脸色?
根子怕是出在“国际”这两个神圣的字眼上。国内的奖也没见这么多起哄的。这国际看来要比当年共产国际更国际了。不久前天朝想到收回的前殖民地上搞所谓“国民教育”,结果当场炸了锅。却不见人尊重权威,只因这不是来自“国际”,而是“乡土”。当然,谁要是跑过来想教育我如何才能做一个爱国的好公民,胆大的时候我会说:“滚!”胆小些我会翻白眼;两样都不敢,我就抄写三祖语录:爱国主义。。。是一种天生的感情。。。你这后天的来捣什么乱。这事我觉得香港人站得直,顶得好。
但一个人是不是顶天立地,有没有骨气,不能只看一面。刚刚还挺着的,一转个方向,就弯下去,曲下去了。这只说明一件事,这老兄不是自己站着的,刚才只是给别人扳成那个状态了。同样的弟兄们,党国大事都能大义凛然,怎么评价个乡土作品要去仰洋人鼻息?看个电影都要保持那种姿势,累不?还是习惯了?斯人有斯疾也?八十年过去,没见到多少进步。所以说当年迅哥儿对国人的自信力还是太乐观了。这次他只看脊梁了,忘了看下面。国人的膝盖,还是只有康有为老先生规定的功能。
所以我们要运用(自己的)脑髓,放出(自己的)眼光,自己来拿。莫言你大胆地向前走,去把奖金拿回来。咱即使不做慈善事业,还可以繁荣房地产市场么。至于什么诺奖熊奖一切的“国际”大奖,你们出了钱,你们有发言权。但别指望天然有权威,替我说了算。你放你的百二十万美元的奖金屁,我放我的二十块人民币的书价屁。不过,你放的,未必比我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