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玛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却是德国文学的重镇。歌德和席勒在这里写下了他们的旷世名作。在城市中心的德意志国家剧院前的广场上你可以看到歌德和席勒的塑像。这座雕像被誉为“德国最著名最受喜爱的雕塑之一”。歌德和席勒是城市的骄傲,大部分游客都是因他们而来,广场上总是熙熙攘攘。从歌德席勒广场向南而去,你就进入了一个安静的小区。这里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路上没什么行人,只偶尔有车俩驶过,一幢幢小屋花园整洁,门窗半掩。在路尽头的一个丁字口处,有一座红黄相间的三层小楼。小楼的风水似乎不太好:有点路冲,而且两侧南高北低。一楼正门的上方有一行字:Nietzsche Archive (尼采档案馆)。是了,这就是尼采辞世的地方。1900年,已经精神崩溃了十一年的尼采在这里与世长辞。和歌德席勒广场的高调相比,这里铁门紧锁,门可罗雀,这和小楼住客生前的境遇倒是恰成写照。尼采一生孤独,死后寂寞他不会抱怨的。只是,在很多和尼采心灵相通的人看来,眼前这幢孤零零的小楼,要远比身后那个气派的广场更有魅力。
尼采受康德影响很深。康德最先指出, 现象界,也就是展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个世界,其实和真实的世界是不同的。不过康德用他的先验论和现象界达成了妥协,在康德那里,现象界至少在经验层面仍然是可以信赖的。叔本华追随康德,也认为现象界不真实,但他因看不到出路而走向悲观,把生活看得全无意义。尼采继承了康德和叔本华的衣钵,对现象界决不信任。但康德的中庸和叔本华的消极显然不合他的胃口。在天生叛逆的尼采看来,现象界可以也必须被抛弃和超越。不过尼采所要超越的现象界,比康德的还仅仅限于感官经验的现象界要大很多,它根本就是由现代文明造就的整个世界观,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其中包括宗教,艺术,历史,道德和哲学各领域的主流的看法和普罗大众的常识观点。简言之,尼采所要超越的现象界,就是已被公认的所谓人性。
尼采固然坚信,通过怀疑和批判,一个不受现象界蒙蔽的,可以洞悉人世真相的新的人性定会喷薄而出,从而把人类从当下的绝对盲从和虚无中拯救,不过,真正让尼采与其他哲学家区分开来,并且为他博得声望的,是他对公认的人性的猛烈攻击:那是一种全面的攻击,他就像是从一个敌对星球降临的入侵者,对这个世上的一切价值观都兹之以鼻,不屑一顾, 而且到了深恶痛绝必除之而后快的地步。不难想见,与公认价值为敌的人一定会成为公敌,尼采因此被很多人看作一个狂妄自大的,神经质的社会边缘人,无论在当时还是现在,他都为自己造就了大量激烈而刻薄的批评者。然而,在尼采对公认的人性的敌意之中表现出来的一些特质,包括随处可见的精确的心理体验,丰富的历史感,极具画面的想象,毫不掩饰的直率,而且更重要的,一颗敏感单纯的,没有被市侩粘染的心灵,却为他赢得了越来越多的崇拜者。所以,尽管对尼采的评价极度两极化,不管是讨厌也好,喜欢也好,人们至少都同意一点,尼采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对这一点,尼采倒罕见地与大众一致:“听我说啊!我是这样独特而又这样杰出的人,不要把我与任何其他人混淆。”
我相信尼采的影响力至少部分地来自他的文笔。对一个语言大师而言,语言文字就是战斗的匕首,而尼采用起这般兵器来,真可谓武艺高强。尼采的用字遣词造句行文极具个人魅力。在他出言乖张,词语刻薄的战斗檄文之中,透着出人意表的华丽。他的一些警句真是文风高雅,语气隽永,格调清新。你可以说他是一个富于哲理的诗人,或一个诗意的哲人,诗人的极其纤细的直觉,哲人手术刀一样准确的表达,两者互美,造就了尼采文章独特的魅力。有趣的是,这样一个语言大师,在用语言为武器批评一切既有价值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手中的武器本身其实也是需要超越的对象。对语言作用的厘清,要等到半个世纪之后由维特根斯坦来完成。
挑战公认的人性必然是一场以寡敌众的战斗,它注定要给尼采的一生涂上悲壮的色彩。这个有一个有独特思想的人,他的人生也很独特。尼采肉体上的创伤一大箩筐:他从小就为疾病所苦;极度近视使他几乎失明;周期发作的偏头疼使他痛不欲生;胃部不适;胸部受伤;再加上传说中的梅毒。精神上的创伤也人所共知:他的母亲和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但他们总是争吵,从来不合。他一生中唯一的职业就是为期十年的巴塞尔大学语言学教授,那个教职被他看成死刑的判定,空耗生命。几乎每发表一部著作,他就会得罪一些人失去一些朋友。他没有国籍,没有家,没有生计,没有学生,四处漂泊,孑然一身,窘迫孤独。一个文化人一生能落魄至此的,历史上真是屈指可数。
生活的艰辛难免会给人的笔触染上凄凉的基调, 就像杜甫的诗。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在尼采的书里完全没有颠沛流离的阴影。相反,这些书充满了贵族的骄傲和对世俗的蔑视,在其中普罗大众是堕落的,盲目的,而他自己则居高临下,高高在上。因此,一个思想自由,挑战公认人性的尼采和一个身体被世俗束缚的尼采,就构成了尼采的两个世界:思想的尼采高贵而真诚,对这个世界复杂的人际关系不屑一顾,它鞭策着世俗的尼采勇往直前;世俗的尼采则在人世的泥沼中四处碰壁,备受打击。尼采的一生,就是这两个旋律的交替变奏, 到了最后,思想的尼采贡献了他振聋发聩的哲学,世俗的尼采则留下传世的凄美故事。在尼采一生的传奇当中,有两次经历使他几乎遭到灭顶之灾,而每次康复,都象是浴火重生,凤凰涅磐。
瓦格纳是西方音乐界的殿堂级人物,音乐剧的创始人。现代演出的惯例,如开场时观众席灭灯,乐队隐于乐池之下,都源自瓦格纳。他的婚礼进行曲是每场婚礼的必演曲目。他的四部音乐剧《尼伯龙根的指环》直到现在也仍然是音乐剧的巅峰之作。然而这样一个音乐界的大腕在五十岁以前却一直默默无闻,直到巴伐利亚路德维希二世登基。年轻的国王是瓦格纳的粉丝,他偿还了瓦格纳的巨额债务,为瓦格纳修建了豪华的专用剧场,并为他提供了奢侈的生活。瓦格纳一步踏入上流社会,春风得意,如鱼得水。赞助艺术家本来是一件高尚的事,可惜国王的兴趣不止于此。国王给瓦格纳的信中的用词和语气,恐怕连初恋的少女写给自己情人都会脸红心跳。而瓦格纳的回信也是作态暧昧,曲意逢迎。一边是身高一米九的二十几岁的青年国王,一边是一米六九的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这两人曲通如此露骨的文字,想想都会令人作呕。而如果知道瓦格纳其实是一个以放荡和不忠闻名的好色之徒,对良家妇女每每有非份之想,你可能真要无语了。世故圆滑不是不可以,沾花惹草也不是什么天下奇闻,只是做戏不可以如此狗血,做人不可以如此无节操无底线,然而这就是瓦格纳。和他相遇时尼采二十四岁。
尼采极具音乐天赋,他为瓦格纳吸引也是因为他的音乐。尼采初次造访瓦格纳时,激动得象个小学生,为此他还特地定制了一套燕尾服,可惜后来发现他根本买不起。两位天才一见钟情。瓦格纳破例为尼采演奏了钢琴,尼采则事后说这一晚“美妙得如童话一般”。他们看来有相同的音乐理念,且都喜欢叔本华。从那以后,尼采成了瓦格纳家的常客,他甚至有自己专有的住房。瓦格纳对他如师如父,把他称为仅次于瓦格纳夫人的第二位至亲的人。而尼采也有遇见亲人的感觉,在他们的关系上空“没有一丝乌云”。瓦格纳对这个尚且默默无闻的青年为何礼遇有加是一件颇费猜测的事。一般认为,瓦格纳是一个高明的棋手,知道这颗小小的棋子在提升自己名望方面的价值。果然,尼采在随后发表的《悲剧的诞生》中,把瓦格纳和巴赫,贝多芬相提并论,认为他代表了欧洲文化的发展方向。不过也应看到,瓦格纳也许是真喜欢尼采的,不仅是因为音乐上的共鸣,也许还因为瓦格纳在对浮华的疯狂追逐背后还保留着对尼采的真诚的一丝好感和尊敬吧。而在单纯率真的尼采那边,瓦格纳已经被看作理想的化身了:个性伟大,人格高贵,思想深刻。不难想象,以尼采的敏锐和天赋,这么一个高大上的形象大概维持不了多久。很快,尼采看到了瓦格纳的另一面:喧嚣,肤浅,虚荣,功利等等。心中的偶像慢慢破灭了,尼采开始和瓦格纳拉开距离。
1876年夏天,瓦格纳的《指环》在拜洛伊特音乐节首演。台上是《指环》的隆重推出,台下也上演着一出喧嚣的闹剧。国王贷款建造了剧院。世界知名艺术家云集于此,各路王公贵族蜂拥而来。瓦格纳穿梭于上流社会之间,踌躇满志,演出极尽奢华。尼采出席了音乐节,但很快就消失了。当十几天后他再度出现在拜洛伊特的时候,就象一个陌生人:在精神上他和瓦格纳已经决裂了。
在尼采看来,拜洛伊特音乐节就是一场浮华腐朽的社交盛宴,庸俗市民的狂欢。台下观众的喧嚣和台上瓦格纳的作秀,使尼采毛骨悚然。尼采一直把基督教称为颓废的道德,当发现瓦格纳已经向基督教妥协的时候,他彻底失望了。拿起笔做刀枪,尼采发动了也许是史上最著名的最无情的反戈一击。这个毛头小子,前恭后倨,不近人情,一出手就是强硬的人身攻击,语气尖刻毫不留情,从政治立场艺术理念到宗教信仰个人品格,连篇累牍地全面口诛笔伐。瓦格纳大吃一惊,圈子里的人也都惊着了。这不是一场你来我往的费厄泼赖。尼采发动的,是一场赤裸裸的人身讨伐,不过你不会觉得他卑鄙可耻。因为尼采是为自己的信念而战,而且以命相搏,不惜自己受到伤害也绝不向权贵折腰。面对尼采的突然翻脸不认人,瓦格纳始终自顾身份在任何场合都保持沉默到死都不回嘴,这该是何等的风度。但你会觉得他是罪有应得,一只吹得太涨的气球对一穗尖锐的麦芒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有些学者认为在尼采和瓦格纳之间只有人格上的分歧没有理论上的断裂,恐怕不对。瓦格纳的艺术观要比尼采的芜杂市侩得多,它形式大于内容,表演胜于表达,有一种勾引受众博取效果的倾向。对有贵族情结的尼采来说,迎合大众的浅薄是不可容忍的背叛。当他发现原来说好的孤身奋斗的艺术先驱其实是一个哗众取宠的戏子的时候,两人的决裂是必然的。
“不要凝视深渊,因为深渊会向你回望”。这是受伤的战士的感慨。对于决裂,尼采不缺精神上的勇气。他心里明镜似的,以瓦格纳的声望和人脉,与瓦格纳一刀两断会陷自己于孤立,会引起非议,不过他不在乎。他要的是精神上的独立和纯洁。不过很显然,精神上足够强大的尼采低估了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赢弱的身躯跟不上强健的意志,他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不得不辞去了巴塞尔大学的教职,以微薄的退休金生活。也许更为重要的是,这是他生活的拐点,从此他告别了喧嚣的尘世,隔断了和旧友的联系,开始了离群索居贫困孤独的生活。他流浪于意大利,瑞士,德国和法国边境一带,试图找到一个适合自己身体康复的地方,同时也是因为孤独,只能寄情于高山湖泊森林。他不曾料到,又一场暴风雨正在袭来。
露.莎乐美出生于一个有法德背景的俄国家庭,从小受到良好教育,天资不凡,容貌美丽。1882年三十八岁的尼采经朋友保尔认识了二十岁的莎乐美。尼采见到莎乐美的第一句话是:“我们是从哪个星球上降落到这里相聚的?”很显然,尼采对莎乐美是一见钟情了。本来就对世事一窍不通的尼采一旦为情所困,智商马上降至为零:他竟托保尔替他向莎乐美求婚,对这个情敌的存在全然不查。莎乐美拒绝了尼采,就象先前和以后拒绝了保尔一样。莎乐美为尼采所吸引,完全是因为尼采的才智。但莎乐美和卓文君李清照等等中国痴情才女完全不是一路人,她的智力和情感是分离的,爱才但可以不爱才子。遭到拒绝之后仍然心存幻想的尼采显然晕了头,竟然同意莎乐美的建议,与莎乐美加上保尔组成了一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学习生活三人帮,计划一起在意大利旅行,为期一年。在这个三人帮的时空圈里面,爱恨情仇心底波澜可谓一言难尽,超过了任何一个三角恋的极限。尼采的表现简直匪夷所思:他竟然不断在保尔面前对莎乐美赞美有加,又在莎乐美面前称赞保尔如何如何高尚君子。像这样挥刀自宫自毁长城不遗余力,尼采想不受伤都难。而三人帮里的另外两位则小心谨慎地走一步看一步。尼采的妹妹和母亲发现了尼采的处境之后,开始在尼采面前对莎乐美不利。这其实无可厚非,因为我相信任何妹妹和母亲这时都会做同样的事情。身处暴风雨的中心,尼采被来自莎乐美,保尔,妹妹和母亲各方面的压力彻底压垮了。他变得易怒,猜疑,越来越压抑不快。终于有一天,莎乐美和保尔不辞而别,尼采被抛弃了,唯一的一次为期七个月的单相思宣告结束。
不能说莎乐美是个水性杨花之人,因为她是率性而为,而且单纯,从开始就没有肉欲成分在内。但要说她醉心于征服男人,酷爱放电,且不知情感上的责任为何物,也不算刻薄讥诮。有人说在智力上莎乐美有孕育天才之能,催生了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恐怕言过其实。莎乐美生前涉猎的领域,包括哲学,文学批评和心理分析,恰恰与她的三个思想导师重合:尼采,里尔克和弗洛伊德。她的十五本著作,出版时颇为轰动,但现在已经归于默默无闻。所以莎乐美在学术上更像月亮,要借助太阳才能发出光芒。她的三个思想导师,就是她的太阳,而她之所以能够赢得太阳,靠的是天生丽质和极高的情商。尼采不幸,孤独而敏感的他,在踏入社会之初就遇上了瓦格纳这样的老油条,理想破碎。第一次身陷情网就对上了莎乐美这样的风月场上的奇葩,感情空落。和莎乐美在男人面前的圆熟老道相比,尼采在女人面前就是一个傻子。
曲终人散,大梦方醒的尼采又开始了漂泊。这是尼采一生中最困难的时刻:他的身体再次受到重创,各种疾病象暴风雨一样发作,精神濒临崩溃,时有自杀倾向。欧文.亚龙的《尼采哭泣之时》就是讲述这一段时光。这本小说后被拍成同名电影。在经历了与自己艰难的搏斗之后,也许是认识到自己向人性和世俗价值观挑战的使命尚未完成,尼采从新的打击中奇迹般的恢复过来了,重拾起了昂扬的斗志。如果说在批判基督教之时,他把重塑新的人性的重担加到人自身,那么1885年出版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就是要超越人自身。“超人”常常被误解为“超常的人”,但在尼采的原意,“超人”意谓“超越常人”,意谓超越通常人性的一种新的自由。《如是说》是尼采哲学的巅峰之作,它是哲学史上最著名的著作之一。它的影响如此之大,以至于它不仅被翻译成各国文字,甚至被理查.斯特劳斯“翻译”成了同名交响诗。以音乐来诠释哲学,这不仅仅是哲学史,而且也是音乐史文明史上绝无仅有的奇观,《如是说》是享有这项殊荣的唯一一例。在随后的几年间,尼采的写作达到高峰期,他的大部分重要著作都是在这个其间完成的。
可惜,尼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的精力已经耗尽了。1889年在意大利都灵,当尼采看到一个马夫鞭打一匹老马的时候,突然扑上前去抱住马的脖子,挡住鞭子哭道:“我的受苦受难的兄弟啊!”。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尼采的精神崩溃了,思想的尼采先世俗的尼采而去,坠入无尽的黑暗。此后的十一年,尼采生活不能自理,全靠母亲妹妹照顾,昔日的战士变得温顺了。十一年的黑暗也有灵光一现的时刻。一次当听人谈到书,尼采眼睛明亮起来,快活地插言说:“呀,我也写过几本好书。”可惜这晴朗的一刻转瞬即逝。1900年尼采辞世,享年五十五岁。“银白的,轻捷地,像一条鱼,我的小船驶向远方。”
作为天才,尼采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对于尼采的一生,现代的尼采研究者常常陷于困惑:究竟是这罕见的生活方式催生了那对现代文明的批判,还是因为他因拒绝受惠于这个世界而刻意选择了这种不合作的生活方式?抑或这种生活方式本身就是批判和抗议的一部分, 而他只是在用身体讲述着灵魂?尼采的思想世界和世俗世界,孰因孰果?或者两者根本就是统一的?尼采生前没有几个信众,理解和欣赏他的人屈指可数。虽然他在临终前已经声名鹊起,但时至今日,他应当仍然是一个小众哲学家。没错,尼采在希特勒的纳粹德国曾经名噪一时,不过,现在人们大都同意,纳粹德国的尼采热既歪曲了尼采的哲学也篡改了尼采的品格,根本不应当做尼采的严肃解读。同样不可否认的是,尽管尼采在哲学以外的艺术家那里得到了更多的同情,从哲学史的角度来看,他更多地是一个异数,可以给人灵感却无法作为一个门派薪火相传。因此,与尼采心灵相通的人一直是一个比较特别的人群,欣赏尼采需要一种特殊的品味。
我不象尼采那样自傲,看不起凡人。也不像尼采那样愤世嫉俗,讨厌人伦常情。因此他的超人,永世轮回的念头打动不了我。我不认为现代文明有那么糟,也不相信一个超人的时代会有多么美。然而,大千世界,人海茫茫,总有一些另类的人们被世俗非议,遭大众白眼。他们就是一直存在的社会的小众。一直以来,小众的困境就是他们不能也不敢自我宣示,否则他们马上会被大众孤立,遭社会践踏。同时我们也得承认,很多人也有一个灵魂的小众,它躲在你光鲜亮丽的人生舞台后面的某个角落,老是躁动着提醒你,你其实烦透了扮演他人指派的角色,被世俗的条条框框压得喘不过气来,巴不得卸下伪装只简单地做自己,而你却从来不愿也不敢直面你灵魂的小众,听从它的声音。是尼采,为你我社会的灵魂的小众找到了安身立命之地,为公开的隐秘的叛逆提供了一个理由,他教人勇敢,教人真诚,教人不必随波逐流。
这个孤独的人,行只影单地踯躅在人群之外,然而却注定吸引了人们从远处投来的关注的目光。人们为他所吸引,是因为他们即便是混迹于人群之中心里也仍然感到寂寞么?天才的思想家尼采奉献了一个倔强的遍体鳞伤的世俗尼采,从此世上多少孤独的人们不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