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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生活----悦子的恼人婚姻(七)

(2014-09-10 15:38:51) 下一个

“爸,今天天儿不错,您有什么要洗洗的,拆拆的,有要我缝的衣服没有,我帮您整理整理。”悦子进门没多久就问爸爸有没有活儿,好像她今天来就专门为了找活儿干似地。

“我没事儿。你在你婆家还没有干够?大老远的还到我这儿找活儿干,你快消停消停(停止,歇歇的意思)吧,我好着呢,没有什么事情还非得让你干不可。”悦子爸说的是真心话,他觉得女儿生活得不易。

“您真没有事儿干?那以后您再要找我干活儿,一时半会儿可找不着我了。”悦子对老爸说道。

“没问题。那个那个,我自己都能干,本来就不用你专门跑来帮忙,你有那个跑路的时间还不如在自己屋里歇歇呢。”悦子爸直率地说。

“嗨,是这么回事儿您知道吗,过不了几天我就要到宝坻找国华去了,我这一走恁么着也得小半年以后才回天津呢,所以我就琢磨着,临走之前到您这里帮您干点儿您自己干不了的活儿什么的。”悦子对爸爸说。

“你说嘛呢?我听不明白。你干嘛要到宝坻找国华?国华不是在厂子里上班吗?怎么好不眼儿的(好好的意思)去宝坻了?是不是你公公有嘛事情?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呢?”悦子爸被弄糊涂了。

“唉,不怨您啊,是我一直都没敢跟您提。国华辞职已经有两三个月了,他上宝坻老家那边儿搞长途客运去了。他爸嘛事儿没有,长途客运的买卖还是他爸托人给找的呢。他那边需要人手,急着要我过去给他帮忙去。”悦子小心翼翼的对老爸说道。

“他还真的辞职了?好家伙,这小子够能折腾的,心思还挺正,谁说的也不听呀。他就没想想你们娘儿俩?他干好了还行,要是干不好将来拿什么过日子,啊?”悦子爸这一下子可是吃惊不小。

“嗨,他不就是因为想让他女儿将来能过上好日子才下海的吗。”悦子为国华的行为做着解释。

“他要是真的为了他女儿着想,他就应该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他就应该三思而后行才对。他三思了吗?我看未必吧。他不仅没有三思,还把后行改成冲锋了。那个那个,他就是年轻气盛,看见人家有钱就心里痒痒,就觉得自己也能像人家一样。那个那个那个,财是那么好发的吗?哼,财要是那么好发,大家不都去发了吗。”悦子爸有些气愤,觉得这个女婿真是有些忘乎所以。

“爸,您说这话可就有点儿抬杠(存心找茬,拌嘴的意思)了啊。谁说国华没有好好想呀,他为这事儿想了好长时间呢。我们爷爷的路子挺正的,说了,只要国华能回去干,一切别的事情都不用他操心,这不挺好个事儿吗,为嘛他就不能试试呢。”悦子有些心虚的为国华辩解着,因为她心里清楚得很,国华从有了辞职的想法到真的辞职回老家干个体,前后也就两个多月的功夫,真的是没有太仔细的好好寻思寻思,她自己就十分的担心,整晚整晚的想了许多个“如果”,可她不能在自己老爸的面前也表现出担心的样子来,那样不就是火上加油吗,她不愿意让爸爸为自己担心。

“嗨,哪儿还轮得上我说呀,你是嫁出去的女儿了,那个那个,那是你们家的事,跟我没关系,是吧。赚钱不容易呀,知道吗,得花时间去经营,去找买卖,去应酬,事儿多着呢。那个那个,男人一旦出门赚钱他就再也顾不上家了。想当年你爷爷出门赚钱,我和你大爷出门学生意,成年累月的不回家,家里都是你奶奶撑着,你爷爷什么都不管,我们也管不了,一家子就靠女的了,日子不好过着呢。”悦子爸像是说给女儿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就是啊,我爷爷,您和我大爷都出门做过买卖,国华不也是干的一样的事吗,只是时间不一样罢了,有什么不可以的。”悦子似乎有了底气。

“嗨,要不说你没经过事儿呢。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什么没有呀,啊?花花绿绿的是不是,男人几年都不着家不是什么好事情。那个那个,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你自己慢慢品去。哦,你刚才说你也要去找国华去,你也辞职了?你不会那么没脑子吧?”悦子爸担心的看着女儿。

“我怎么会那么傻呢,那不是给您脸上抹黑吗。我只是和厂里申请了两年的停薪留职,就是让单位给我保留着名额,但是,我不去上班,也不拿工资,就两年。过了两年,我要想回单位上班还可以回去,不想回去就辞职。国华要我去帮他在车上卖票,我要不去的话,不是还得花钱顾别人吗。”

“那蕊蕊呢?也和你一起去?”悦子爸又问道。

“那哪儿行呀,我哪儿有那功夫呀,蕊蕊交给她奶奶带着,反正她也挺懂事的,告诉她:‘爸爸妈妈给你挣钱去了,好好跟奶奶在家待着,回来给你买好吃的。’她就点头。她和我们奶奶处得还行,挺听话的。”悦子答道。

悦子爸没有再多问什么,满腹心事的坐到一边自顾自地给烟斗装上烟叶,低头抽起了闷烟。

 

一辆老式单门公共汽车在公路上行驶着,不能用“奔驰”来形容它,因为它根本就“奔”得不快,“驰”就更谈不上了。

国华聚精会神的坐在方向盘后面,两眼紧盯前方,全神贯注地开着车。他的车技其实是很不错的,因为他曾专心致志的跟自己厂里的汽车师傅好好学过不短的时间呢。虽然,他的营业执照是经过熟人办理的,可他的的确确是去考过驾驶执照的,他可不想自己糊弄自己,因为他知道,那样,吃亏倒霉的早晚是他自己。现在,他已经在这条从宝坻到天津西站的线路上开了三,四个月的车了,刚开始时的精神紧张,上路不熟练,对线路的不熟悉早已经成为了过去。如今的他不仅对整条线路了如指掌,对线路周边地区的情况心中有数,而且还拉到了不少固定的往返客户,也结交了不少线路两边的个体商户。

悦子坐在售票员的专用座位上,一会儿眼睛看着前方,一会儿又用目光扫视着车厢,她的责任其实并不比国华的轻松多少:首先,要确定每一个上车的人都买了票,这是自家的买卖,让人逃了票,他们就吃亏了;其次,要尽量安排好每一个乘客和他们随身携带的行李物品。因为,这是长途汽车,虽说单程一趟顶多也就一个钟点儿,可进城的人一般都会带数量不等的农产品,有时还有活鸡活鸭什么的,一个人乱放东西,别的人就有可能也跟着乱放,整个车厢就会因此而变得杂乱无章,就会影响客源数量。因此,悦子为了维持车厢秩序,没少费唾沫星子。好在悦子的嘴皮子还算利落,能说会道,一会儿红脸,一会儿白脸,软硬兼施,每次都能圆满的解决问题。再者,悦子还要随时保证不让乘客下错车站。沿途有六,七个停车点儿呢,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终点站上,终点站下,悦子要即时提醒国华停车,保证客人的上下车,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是太简单,因为要用脑子记,有的客人还要悦子提醒才知道自己到了站,遇到拿重东西的客人,悦子,甚至是国华还要随时搭把手。就因为是自己的买卖,要想多拉客,就得对客人好脾气,“和气生财”吗。所以,一天转下来,悦子的尾巴骨都坐得发酸,两条腿都杵得发僵,嗓子眼儿都直冒烟儿,再加上一路上总是停停走走,找个地儿吃饭还得狼吞虎咽的赶时间,她的胃口也不是很好受。这会儿才是初秋,她不敢想像,大冬天里,他们会经历些什么,会有怎样的感受。

现在的悦子和国华,每天基本上都是在外面吃,其实,每顿饭也花不了几个钱,不管吃好吃赖,反正就是没有时间自己做饭。从一早730分开始的第一趟班车,到傍晚700收车,从宝坻到天津,再从天津回宝坻,每天要跑四个来回儿,前前后后八趟车,晚傍晌儿回到宝坻老家的砖瓦房里,就只剩下上炕躺着的力气了。国华爸有时也会给他们准备一碗热汤面,玉米茬子粥什么的,但悦子几乎每次都吃的极少,因为那会让她想起国华妈做的不干不净的饭食来。

老家的房子离镇上只有三里地,每天开车回家时,他们都要经过镇子上最繁华的那条小街,街上有一家小小的个体饭馆儿,做的都是家常便饭,什么鸡蛋打卤面,烙饼卷猪头肉,大米饭配木须肉,焦溜丸子,炒肝尖,溜腰花,红烧泥鳅之类的热炒菜等等,即经济又实惠。去吃饭的人大多都是南来北往跑车的,所以,小店从早到晚都是人来人往,热热闹闹。悦子和国华一个星期怎么着也得到小饭馆去个三四回,每次去,都是要上三碗米饭一个炒菜和一碗热汤,热乎乎的饱餐一顿。店里除了老板娘负责收钱和招呼进门的客人外,还有两个为客人点菜,收拾桌子的姑娘,其中一个面色白里透红,柳眉大眼,梳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腿长身高,个头总有一米六六之多。去的次数多了,悦子和国华知道她的名字叫刘小玉,已经十七岁多了,是先前国营食堂的大师傅,现在的店主人兼掌勺师傅老刘的亲侄女,初中毕业没多久,家就住在镇子上。刘小玉也通过闲谈得知他们是两口子,是从天津过来做长途客运生意的,就在前面的村儿里住。刘小玉十分的羡慕他们,总说他们是见过世面的有福之人,说自己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家,就连县城都极少去,很想有一天也能去天津城里看看。一来二去的,国华有一次就一本正经的接茬儿说道:“那有什么难的,只要你想去,下次就带你去天津,怎么样。”“真的?那下回我可就真的跟着去了。”刘小玉高兴的说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国华信誓坦坦的回答道。

“我说,你恁么总和刘小玉瞎搭个(和别人胡乱搭讪的意思)没完呢。那孩子话太多,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说,下回你少搭理她啊。”国华听得出来,悦子的口气里多少带着些不满。

“都多大了还孩子。人家都十七多岁了,正经的大姑娘了。你说这话不是楞把自己往老里摆吗,你多大了?七老八十了?你不还不到二十七吗,嘿嘿。再说了,人家不就是想到大城市看看吗,咱又正好有自己的车,有嘛不合适的,恁么是瞎搭个呢。”国华满不在乎的说着。

“哼,我看那孩子挺有心眼儿的,小嘴儿成天到晚叭儿叭儿叭儿叭儿的还挺甜,够会拢络人的啊,几句话就把你说的像喝大发了一样,自己往上送是不是。”悦子还是一个劲儿地埋怨着。

“你这人恁么没事找事呢,是不是累的不知道好歹了。人家能说不好听的吗,人家不也是为了和客人拉好关系吗。哦,成天到晚都嘟噜个脸子,一张嘴就噎死人,谁还去吃呀,对不对。有心眼儿恁么的了,咱也不傻呀。是不是,她非得是傻子你就高兴了,谁乐意和傻子打交道,你乐意吗?你不是也挺有心眼儿的吗,哦,只许你有心眼儿,别人就不能有心眼儿了,这都对辙(对路,正确的意思)吗。”国华有些不高兴。

“我可不是没事找事啊。我就说这孩子恁么那么好意思呢,让坐车就坐,恁么那么脸皮厚呢。”悦子接着又说。

“你恁么地了,怎么没完没了还。人家去了吗?人家坐车了吗?不是还没有吗,对不对。人家不就是那么一说吗。唉,反过来说,咱三天两头去吃饭,人家老刘给咱的菜量可不小啊,为嘛?不就看咱家是乡里乡亲的吗,当然了,咱家也有不少的路子。我恁么从没听你说这菜给多了不合适呢。再者说了,就是人家真的坐咱的车又会恁么样?不就是几块钱的事儿吗,能把咱坐穷了?你恁么那么小心眼子呢。我以前没发现你是那么小心眼子的人呀。咱们跑买卖不就得多拉拉关系吗,咱又不是光跟他们套近乎,是不是,咱这一路上认识的各色人等远儿了去了,对不对。唉,出门在外不能两眼一摸儿黑,出门在外不能六亲不认,出门在外就得靠朋友,咱不定哪天就得用上谁,也不定哪天就被人家用上,这都没准儿的事儿知道吗。所以,咱谁都不能得罪,你知道这里面哪一个是财神爷?哪一个是王母娘娘?不知道吧,我也不知道。所以就得小心着点儿,大度着点儿,懂吗。既然出了门儿,就别整天小肚鸡肠的,那样办不了大事儿,知道吗,不仅办不了大事儿,还耽误事儿。你不是想多赚钱吗,想赚钱是好事儿,可该往外扔钱的时候也得仍,知道吗。”国华像是教导着悦子,更像是提醒着自己。

“得了吧你,还有完没完啊。我就说了那么几句,你还没完没了了你。我是那种小肚子鸡肠的人吗?你交朋友我哪回翻嗤(不高兴,找茬打架的意思)了?你交朋友就交大老爷们儿呗,有用,能帮忙,你交小姑娘有什么用,能帮你什么忙?啊,是不是。”悦子还是不依不饶。

“嘿嘿,说你小肚子鸡肠你还一肚子气,你说你是不是那么回事儿。我不是已经说了吗,出门在外难免就用上谁,这个‘谁’就包括男人和女人两种。唉,饭馆的老板娘是不是女的?西站那地界儿两个管车辆调度的,其中一个是不是女的?你不和他们打交道?女的怎么了,你不是女的?喔,我明白了,我的姑奶奶,你是不是嫉妒刘小玉啊,嘿嘿。弄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呀,吃醋了你。哈哈。”国华笑了起来。

“我嫉妒她干嘛,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她有什么可嫉妒的。瞧她那土样儿,不就年轻点儿吗,我也不老呀。她再年轻不还是个老坦儿(乡巴佬的意思)吗。有嘛了。”悦子有些恼羞成怒。

“唉唉,越说越没样儿了啊。别一张口就‘老坦儿,老坦儿’的行不行呀。我打老早就想说说你了,你爸不是农村出来的?我爸也是农村出来的,按理说,他们就都是老坦儿。对吗。那我是谁?你是谁?不都是老坦儿的儿女吗,也就是小老坦儿,没错吧。这天底下老坦儿的后代多的是,数都数不过来,知道吗,只不过唉有的老坦儿进城了,从此就变成了‘城里人’,有的老坦儿还呆在农村,就还是‘老坦儿’,其实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你高我低之分,知道吗。”国华收住了笑脸,有些严肃。

“说正经的唉,咱出来是赚钱来了,不是闹别扭打架来了,对吗。再说了,这算个事儿吗?不就吃个饭,聊几句闲白儿(闲话的意思)吗,咱俩不还是夫妻吗,对不对,和人刘小玉有嘛关系。退一万步说,就是有一天咱真的拉她去天津卫跑一趟又能恁么样?咱不还是咱吗,她不还是她吗,对不对,一点不碍咱事儿。行了啊,别闹了好不好。”国华连哄带劝的对悦子说着。

“那你得给我保证,不许见了年轻女的就聊起没完,听见没有。”悦子有些撒娇的样子。

“你看你看,我说恁么的,你掉醋缸了吧,浑身都酸溜儿溜儿的。和女的说话又恁么了,也不犯法。”

“你保证,听见没有。”

“行行行,我保证,以后再见到女的我就装哑巴不就得了吗,那咱俩从现在开始就谁也别理谁了行吗,别说话了啊。哎呦,你掐我干什么。哎呦,哎呦,轻点儿,我身上可没嘛肉啊。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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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spot321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SnowFallingOnWater' 的评论 : 谢谢雪花的鼓励和来访!祝周末愉快!
SnowFallingOnWater 回复 悄悄话 继续跟读,写得好看!
spot321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山韭菜' 的评论 : 谢谢山韭菜来访!祝一周愉快!
山韭菜 回复 悄悄话 细腻的描写,悦子也真是不容易,但愿悦子国华能有个美好结局!
spot321 回复 悄悄话 谢谢小松来访!祝一周愉快!
南山松 回复 悄悄话 两人终于下海干上了:)
点点写得精彩,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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