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老然的身后关上了,我有些惆怅的开着车回家了。
我在英国的医疗服务系统做了很多年的翻译,穿梭于不同的医院和诊所之间,知道这个系统是面向全民免费服务的,工作量巨大,时常人手短缺,什么事都力争尽可能高效。
以我以往的经历,知道老然手术后,会有人打电话给亲属,简短的知会,手术已结束,下一步病人的去处。我大致算了一下,老然9点进去的,不知排在第几号等待手术,排上以后,要全麻,然后上手术室,手术至少要一个小时,术后进观察室,等待麻醉后苏醒,也要一个小时,因而中午12点以前,他是进不到病房的。
医生已经说了,老然要在医院过一夜。老然自己不想麻烦我去看他。但我一定要去,因为我知道,医院给病人喝的水,有时是从自来水管直接接的水,俺家没人喝过这样的水,万一老然喝了拉稀怎么办。我得给他送瓶矿泉水,energy drink, 还有他喜欢吃的小甜点。手术以后嘴里一定没味。
还有,虽然说医院对待病人一视同仁,可你的身份地位,亲属的关注度还是会有一定的影响。我家的房子有它自己的名字,一看就不是那么太穷,我再去病房探视,这样尽我的可能,希望给予老然最大的机会。
等到下午近4点,我还没有收到任何电话。开始有些担心了,想打电话问问,才发现没人给过我电话号码。只好上网查医院的号码,查到总机。打通以后请她接day surgery, 折腾了一阵找到了那个照顾老然的护士,她说她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把老然送进手术室,她的责任就完成了。出手术室以后归病房管。她还算热心,把我的电话转到了病房。病房的人接了电话,告诉我,老然刚刚进到了病房。我说我想去病房看看他,他说,那得6点半以后。
傍晚6点半,我进到病房看到了老然。躺在病床上,鼻子里吸着氧气,输着液,床边挂着尿袋,监护器在头边。老然是给麻趴下了。我把矿泉水等放在了床边的小桌上,他听到响动挣开了眼睛,认出是我,像看到大救星一样,热切的眼光比谈恋爱时还明亮,铮铮铁骨的老然什么时候这样脆弱过?
"你还好吧? 痛不痛? " 我问。
"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答。" 我手术排在第二号,12点才进的手术室".
病房里有6张病床,每个病人都和老然一样的状况,其中两个已经醒了,正和家人用电话沟通。另外3个病人还在睡着,我8点离开的病房,病房里来探视的只有我一个人。
我看了一下监护器,老然的血氧血压心跳都正常,尿袋里只有一点点血,输的液是盐水。老然已经快20个小时没吃过东西了,怎么也得给吊点营养液葡萄糖吧? 我心里嘀咕着,没敢问护士。
老然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I am not a good companion now, am I? " 意思是说他抱歉,现在没精力陪我说话。老然的这些暖男的话语能直入人心。
离开病房之前,我帮他把毯子盖好。
第二天中午,我接他出院。
他告诉我,早餐时,人家给了他俩份果汁两份甜点,他不知道为什么。我说,那是我的功劳。人家给了你额外的关照!
不可太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