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
话说那个星期天,高如雪拆开陈鸣威的信看了几遍,突发奇想。
那个星期六的晚上,和白明志在一起时,也聊到了陈鸣威。她告诉他陈鸣威曾经写过信给她,可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高如雪对白明志说:“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既然我们已经好上了,那么,由你出面,来把他给我的这两封信交还他,就等于告诉他我们这件事,他就会死心了。你说这样好不好?” 白明志说,两封信可以暂时放在他那儿,方法嘛,让他再考虑考虑,如何处理才不至于使陈鸣威感到太伤心。
当时,白明志说了一句玩笑话:“其实我看呀,陈鸣威和你们宿舍那个……刘景琪……倒是挺般配的,哈哈,我要是乔太守,就想办法点点这个鸳鸯谱……”
想到白明志当时的脸部表情,高如雪直想笑。不过,他说得没错。并且,高如雪知道:刘景琪非常欣赏陈鸣威。想到这儿,高如雪又拿起陈鸣威的信。
信很简短,其实就是大学男女生之间常传递的小纸条一类,开头没有称谓,结尾处也没有署名落款,这是当时男女学生间写纸条来往的惯例。如果署上名字,女生把它交给了领导,不是就更容易被抓住而成为违反三大纪律的把柄吗?
信的开始不外乎是些愿与对方交友结谊之类的一般话语。陈鸣威写到后半部分时,似乎才动了真情,强烈地表示对高如雪的爱慕之意,将对方想象成他心目中无比高尚的女神,是纯洁、美丽的化身,善良、智慧的象征……等等等等。最后,用一首五言诗结尾:
“春愁如春雨, 欲停又忽起。 倾城倾国貌,何日相共语?”
再就是殷切期望等待对方的回复,回信可寄到哪里哪里等等。
那天,高如雪很快到抽屉里找了一个未用过的信封,将信折好放入。和爸爸及表姐打了一声招呼,就去赶坐公共汽车,很快回到了学校,并且,将那封信放到了她想放的地方。
然后,高如雪只是等待,想静观其成。可现在,寒假都过了,社会主义新中国已经步入了1966年,刘景敏刚从德城家里过完年回来,心情倒是好像不错,可那件事,怎么还不见动静呢?高如雪感觉自己像是在替古人担忧,多此一举。
学校组织的对《早春二月》的批判,也在寒假之前就告一段落。
大自然迎来了真正的早春二月,校园的树枝上已经爆出小小的、嫩嫩的新芽,为才熬过了严冬的树木,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绿纱。这个星期,961班和962班的学生不上课。全天劳动,每天都在赶修那条从数理楼通往学校南门口的大马路。
T大是1958年大跃进的产物。雄伟漂亮的数理大楼早就建好并已开始使用,但从数理楼通往学校门口的大路却一直都没有动工。因为学校经费不够,修建数理楼与化学楼,已经将省政府拨的款,用得差不多了。
校党委灵机一动:让学生自己来修这条大道。这样,一能锻炼提高学生的劳动能力;二能达到勤工俭学的目的;三能早日完成校园的规划,向省委表功报喜。真是一举多得。
到了星期五了,劳动了将近一个星期,高如雪已累得快支持不住了。歪歪斜斜地挑着担子,看着走在前面的王安香和刘景敏,咬牙忍住肩膀的剧痛,快步跟上。
倒完土回来的路上,王安香对高如雪说:“挑不动就少挑一点吧。你不象我,我在家里挑土都挑了十几年,肩膀上都长了茧,比你要好多了。”
王安香又说:“多亏你上次帮助我补习了抽象代数,使我顺利通过了考试,可我怎么才能帮你呢?”又看了看高如雪肩上的扁担罗筐,说:“你用我这付吧,可能要轻些。”
高如雪换了担子试试,似乎果然要轻些。
正好走到了白明志用铁铲给人上土的地点,白明志给她装了两个半筐,用眼睛示意说:“快走吧,可以啦!”
可高如雪还要好强,要他装满。
白明志只好给她再添上两铲。
心疼地看着被两筐土压得摇摇晃晃模样的高如雪,白明志一边铲土,一边对正走过来装土的刘景敏说:
“唉,你们这些女生,又没有力气,又要逞强,人小,心还不小。”
后来,王安香叫上几个女同学到旁边数理大楼的顶楼上去,说那儿有些杂物需要清理,清理完了后今天就可以收工啦。
几个女生来到数理大楼顶层,也就是位于第四层楼上的平台。见四周的确乱七八糟地堆放了不少杂物。大多数都是些建筑材料之类的东西,看来从数理大楼修好了竣工之后就没有认真清理过。王安香和高如雪找到了两把大耙子,打算把地下的废纸废木块废水泥块等等耙成一堆。何梦烟和刘景琪两人正准备将平台上的一块木板移到旁边去。刘景琪在前,何梦烟在后,刘景琪背着手抬起木板,使劲往前迈了一大步,突然听见哐琅一响,木板的那一头掉到了水泥平台上,却发现后面的何梦烟不见了。刘景琪回头转身朝木板下面一看,不由得吓得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还大叫:“救命啦!快来救命啦!”,原来那块木板盖着的是大楼的通风口,一直通到楼的底层。刘景琪大哭大叫,是因为何梦烟已经从洞口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