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免死,走狗烹,中国历史几千年,天天上演的都是这出戏。”””
“““现在当官的,都没有战功,没有经过考验,很多人是靠吹牛拍马被提上去。这种人无事时沐猴而冠,有事时抱头鼠窜。国家一旦真有危机,根本不可能指望他们为国拼命。”””
这天中午,并不是综大三匹狼抽烟的时间,处长却来找凉风,远远树起食指和中指做一个抽烟的动作。凉风看到后,跟着他一起出来。他知道如果他们要讨论正事,处长多会避开花痴男,一则他什么都不懂,只会穷搅和,二则也怕这孩子嘴巴不严,四处乱说。看到处长的难受表情,凉风就知道国内官场又有新消息,而且是坏消息。果然,处长点起一根烟,深吸一口,慢慢吐尽,非常郁闷地说:“我那个对手,升官当正局长啦。”凉风略感惊讶,计算一下说:“没有几年呀,怎么这么快?”处长“嗯”一声:“一般副局到正局,相当不容易。”凉风问:“当初你从处级到竞争升副局,等待多少年?”处长更加难过:“比这长得多。而且我一直在拚命干,也做出不小成绩,这是公认的。没有听说他有什么政绩,说升就升上去了。”凉风思考道:“他这是走上快车道,不用太费劲,自动猛升,是不是?”处长证实:“对,新政策说要提拔年轻有为的典型,他赶上喽。”凉风替处长深感遗憾:“你比他更年轻,也比他更有作为。如果当初上去的是你,现在你就是局长大人。”处长无奈长叹:“是啊,分手时差距不大,越往后走,差距就越远。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最后就是天差地别。”凉风点头赞同:“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就是说你这种情况。”处长点点头,痛苦得说不话来。
两个人都抽着烟,都望着远方,都不说话,都心如刀绞。处长是为自己,凉风既为自己,也为父亲。大家都是失败者,同样沦落天涯,也只能同病相怜。往常抽烟的时候,他们都是一边享受着尼古丁的麻醉,一边欣赏着过往小洋妞的曼妙曲线,非常舒服惬意,而今天,他们只能默默无语,心里泪千行。
两根烟过后,凉风才又问:“是你的前同事告诉你的?”处长回答:“就是他本人。他时不时给我发一个电邮,微信也加上我。”凉风惊奇:“他怎么会跟你还保持联系?”处长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应该是什么表情才对:“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凉风琢磨片刻点头:“你离开对他来说是好事,不是坏事。现在你对他也没有威胁,他乐得多交一个朋友。”处长承认:“我走的时候,他在单位里组织给我开欢送会,一再表示感谢,还送给我很多礼物,所有手续都大力帮忙。”凉风依然犀利:“他是在显示胜利者的大度。”处长有点不屑:“也算是吧,不过格局太小。”凉风不服:“此话怎讲?”处长解释:“人在江湖,你追我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哪里碰上。多交朋友少树敌,此人很懂做人。仅此一点,我输给他就不亏。那些轻视对手,落井下石,把事情做绝的人,其实很愚蠢。”
凉风受到处长的批评,仔细想想,确实是自己太嫩。他反问处长:“如果你们两个人对换,你能做到这些吗?”处长长吐一口烟:“这件事,我想过多次,应该是不能。”凉风逼问:“这么说,在做人方面,你还有不足吧?”处长不回避:“我比较严肃,天生的,没有办法改变。我是名校出身,多少有点清高,不屑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再说,人的精力有限,忙于工作,就没有太多时间去搞人际关系。”凉风理解:“你太注重工作,反而容易得罪人。他把时间都花在给领导捅下水道上,当然讨人喜欢。”处长长叹一口气:“当时很多人都以为我会升上去,都来巴结我,连我的顶头上司都半真半假地说,要我以后提拔他。等到最后宣布是那个土包子升职,所有人都不再理我,因为他们认为我已经死透了,这辈子没戏了。”凉风摇头说:“反而新局长对你还不错?”处长点头叹道:“客观地讲,他也不是没有努力工作,当然不能跟我相比。但他确实花去大量时间吹吹拍拍,四处拉关系,上上下下都做足功课。我用大多数时间琢磨事,他用大多数时间琢磨人。结果就是,我做出成绩,他上去当官,而且一升再升,青云直上。”
两个人继续抽烟,继续难过。世界就是这样的,不管你喜不喜欢,它都不会因为你而改变。处长这种干事的人,也许只能给别人做嫁妆。凉风另辟捷径:“他的能力怎么样?能当好局长吗?”处长反问道:“能力很重要吗?谁没有本事当局长?”然后又自已回答:“现在不是战争时期。那个时候,水平高低决定生死存亡,打不赢的人,马上被淘汰,能力差的人,没有人敢用。现在是和平时期,提谁上去都可以,无所谓能力好坏,当然要提跟自己贴心的人。再说,他也不是一点能力都没有,也不需要有多高水平。我把应该做的都已经规划好,他上去照着走就是。” 凉风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一点办法都没有:“狡免死,走狗烹,中国历史几千年,天天上演的都是这出戏。”处长凄凉一笑:“又是你爸说的?”凉风点头:“是。”
又抽一口烟,想着处长刚才的话,凉风继续说:“我爸也说过,现在当官的,都没有战功,没有经过考验,很多人是靠吹牛拍马被提上去。这种人无事时沐猴而冠,有事时抱头鼠窜。国家一旦真有危机,根本不可能指望他们为国拼命。人家往上爬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欺男霸女,贪污受贿,绝非为了牺牲自己。”处长并不完全认同:“不无道理,但明显过于极端。我当年上去的时候,确实满怀热情,想做一番事业。如果真的需要我为国牺牲,我相信我能够做到。”凉风不信:“你搞过腐败吗?”处长否认:“没有,真的没有!一个是名校出来的,对自己要求高,第二是自认为前途无量,不会为蝇头小利断送前程。第三的搞改革,得罪人多,大家都盯着我,我根本不敢动。”凉风想一想,处长的说法不无道理,便继续问:“那么他搞过腐败吗?”处长仔细回想:“就我所知,官场应酬有,腐败应该还谈不上。”凉风一笑,感觉自己多此一问:“如果你有他搞腐败的把柄,他也就不可能压着你升副局长。”处长点头无语,心里对凉风的机敏深感钦赞。
凉风继续讨论:“你觉得他以后还会继续升官吗?”处长分析说:“很有可能。他比别人年轻,又很会做人,能力也还凑合,不升他升谁?国内官场你也知道,成绩谁都有,也不好说谁比谁更大,只好靠年龄划线。年龄就是他最大的本钱,也是最大的优势。”凉风无情:“你当初副处升正处,是不是也得意洋洋?是不是也有很多人不服气?”处长停顿片刻,点头承认:“差不多吧。”凉风微笑一下:“人性都是一样的。”处长深刻思考:“有时候非常相似,有时候又大大不同。人是很复杂的,可以说太复杂,怎么描述都不可能准确。”凉风也深深点头。
当年林彪逃是对的。留下来就是下一个彭德怀、刘少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