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扎比2010
加拿大籍黎巴嫩人老D是个身材魁梧,笑容可掬的汉子.在我印象中从没有他不笑的样子,就算是他心中不爽,那笑意还是不动声色地挂在脸上.所以当同事给我描述他如何大步流星地跨入教室,声色俱厉地斥责闹事学生的时候,我怎么也无法想象那一幕.
因为第一印象太深刻了.刚被招聘入校参加任职培训时老D就在场,显然职位是做得很高的,是学生事务处的主任.老D的热情太感染人了,讲述自己如何从一名数学教师成为一名高层管理人员,主旨就是”高等科技学院”既是发展事业的大好天地,又是充满温情的大家庭.话锋一转,谈到着装问题,虽没有点我名,却婉转地让我愧感自己衬衫的领口太低,袖子太短,勃颈上臂覆盖率不够高.还没有时间回味,又听到学生对老师称谓的问题.
“我的学生问我可不可以叫我D,我说你们得叫我密斯特D,”老D环视了会议室里一屋子人,”她们说为什么,我说那就是我的名字,连我老婆都叫我密斯特D,所以你们都得叫我密斯特D.”
这个笑话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老D总是谈笑风生的,所以后来有人告诉我他被开除时的反应,我就是不能相信.
老D是给阿布扎比女子学院守门把关的唯一人物.要是没有老D,得出多少大事故啊.有一次美国一爵士乐队来院进行友谊演出,学生处组织姑娘们做听众,老D就一直在前排坐阵把关.开始还是台上演奏演得专业,台下鼓掌鼓得热情,渐渐地台上的有点”得意忘形”了,忘了自己身在海湾,那歌手竟然邀请台下的姑娘们上台共舞.姑娘们也被音乐感染得忘乎所以了,居然黑压压一片将要涌上台去.一群姑娘和蓄长发戴耳环的男子同台共舞,成何体统!关键时刻,老D挺魁梧身躯而出,张开双臂挡在了舞台与观众之间,及时地阻止了一举”丑闻”的发生.
从学生事务到公共关系,到女子学院代表”高等科技学院”举办的所有大型国际国内会议,哪一样没有老D或大或小的手笔.因此,当消息传来说老D被解职了,那震惊是可以想象的.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凭小道传说,有数个版本.
先是说四月的一个周末的晚上,老D还在学院办公室忙碌着一年一度的数学大会的筹办工作,突然有上面来电话,告知他在一周内离任,具体缘由不知.
那之后老D还是笑容可掬,有人问起,他就说是他自己要求调离阿城的,说他妻子被诊断为癌症,需要在迪拜治疗.
又有知内情的人说老D给别处寄了投石问路的求职信,不想这个高层圈子太小,被上司得知了,恼怒他如此不忠,便有了电话解职的那场.
还有人说,老D离开阿城女子学院那天,悲愤得无法自已,最后是被保安人员送出去的.不过这太让人难以相信了,老D的笑容可掬是世人皆知的.
老D不声不响就从阿城女子学院消失了,连个官方宣布都没有,更没有欢送会.九月份全院体系在迪拜男子学院开年会,匆匆见到老D侧面,看不出有笑没笑.也没有机会问他如今在那里,任何职.
再想老D现在的笑,会不会带点凄凉,这么多年忠心耿耿,象个大家庭的老大似的,就被一个电话结束了.
这个地方,打发掉一个人易如反掌.没有人不可或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