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蝉
(2005-12-07 21:56:40)
下一个
夏日来临,窗外漾起蝉鸣。推开窗,引来阵阵蝉鸣入耳。不禁忆起那个午后。十二岁那年,脸上的稚气迅速退却,取之而来的是少年的叛逆与自傲。麦色的肤色是由烈日寒风洗礼而来,修长身材在同龄人间有些鹤立。冬日出生的我最爱清冷的天气。雨天,雪天,甚至狂风冰雹,只要是伴随着寒的我都爱,唯独憎恶炎炎夏日。那个夏日,院中高高树间也有着嘶哑的蝉鸣。知了知了……也不知道它们到底知了了什么。净空……净空……面无表情地握紧手中的毛笔,沉肩运肘挥腕,在洁白绵软的宣纸上写下“净空”二字。厌恶书法,是哪个说书法可以修身养性的?又是哪个说修身,治国,平天下,修身为首的?通通废话!握笔的手指泛白,眼中闪过一抹不耐。脸,仍是平板的,情绪却激荡的厉害。就是因为如此,身处叛逆期的我才会在炎炎夏日的午后被罚在书房捧着毛笔领会“净空”二字的含义。
知了……知了……
房中没有风扇,墨臭被夏日蒸腾得弥漫满屋。眼里不耐逐步加深,总有种冲动想将手中的毛笔用力抛出,狠狠摔在墙上。完成“空”字最后一笔,换纸。将写满两字的宣纸放在条案的一端,将新纸展开,用手轻轻抚平,看着自己略黑的手与白宣的反差,咬紧牙关,最后一张了。身体因早已不耐的情绪紧绷着,汗由额角滑落至腮边,全身的关节也似乎烦躁得咯咯作响。提笔。净,缓缓将胸腔中的气随着墨黑的晕开吐出,在吐尽之时“净”字完整落于纸端。空,缓缓提气,慢慢将空气吸入肺页直至胸腔饱和。收笔。两个歪歪斜斜的字完成了。难看之极!!闭了闭眼,控制着不稳的呼吸,稳住手中的笔,继续……
知了……知了……窗外隐于树间的蝉不嫌累地叫着,经常把尾音紧缩,卡个颤音“饿饿饿”的让人听了总觉得喉咙发痒。知了……知了……心烦意乱,笔下歪歪扭扭的字愈发扭曲。啪!把笔丢在一旁,不写了!闷热早已把那“绿荫树下、蝉鸣声中”那份悠然蒸腾出脑海,剩下的只有烘烤得干裂的我。闭上双眼,任由自己毫无坐像地瘫软在窗边的椅子里。感觉就连自己呼出的气也因心烦而加温。知了……知了……知饿饿饿饿~饿?蝉也知道饿?闭目暗笑道。半睁开眼,用头顶开虚掩的窗。原本隐隐的蝉鸣像被人扭大了音量旋钮骤然挤入房中。
知了……知~饿~~~~~
“饿~~~~~”和着蝉鸣的尾音,我闭着眼,压低嗓音,颤动声带也发出“饿”的颤音。一口气吐完,缓缓提气,再次发音。此后的20分钟,我就这样和着鸣叫的颤音“撒异症”的“饿”个没完。吐尽肺部的空气,我再缓缓纳入一口。呼吸着,烦躁渐渐退去。知饿,蝉会在地下待多久?四年?五年?七年?十七年?但真正可以“哀暮夏”的生命仅有几周。和蝉比起来,人的生命还真是长得奢侈……
听蝉,其实那日我听到的是个禅机。“净空”存在于与呼吸的应和,提醒着吐故纳新是生命的节奏。蝉用腹部鸣叫,哀叹生命的短暂。人用肺部呼吸,却时时忽略呼吸的重要。呼吸间生命流逝。记起一段话:“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以为明天一定可以继续的,有很多人你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见的。于是在你暂时放下手或暂时转过身的时候,你心中所有的,只是明日又将重聚的希望。有时候,甚至连这点希望也不会感觉到。因为你以为,日子既然这样一天天过来,也当然应该这样一天天过去。昨天、今天、明天,应该是没有什么不同的。但是,就在你一放手,一转身的刹那,有的事情就完全改变了。太阳落了下去,而在它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人就从此和你永别了……”所以,珍视身边的人,珍视呼吸间的生命,才不会在将被夺去呼吸的时候叹道:
如果……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