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情岁月（九）

马向东大概是被吓得腿软，没跑出多远就摔了一跟斗，浩远他们追了上来，把他围在了中间。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马向东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惊慌失措地问。

“放心，我们不会打你的。”浩远斜了马向东一眼，冷冷地说，“就是想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你……你说。”马向东硬着头皮说。

“咱俩是仇人，这事就不用我说了。”浩远说，“我就是想告诉你，小乔是我的人，你要是识相，以后就离小乔远一点儿，要是不识相，咱俩就死磕，见一次打一次，直到谁先趴下起不来了为止，你听明白了吗？”

马向东闪闪缩缩地扫了周围一眼，“今天你们人多，你……你想怎么着还不是随你说。”

“你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浩远不屑地笑了笑，“我就让着你，就你跟我，单挑，你敢吗？”

马向东望着浩远冰冷的眼神，心惊胆寒，勉强咽下一口唾沫，“行，行，今天哥们认栽了，以后小乔就是你的，我再也不会找她的麻烦。”

“说话可得算话，要不然可别怪我们找你去。”

“哥们说话向来一口唾沫一个钉，没有不算的。”

“行，那你走吧。”浩远说着，侧身给马向东让出一条路来。

马向东正想落荒而逃，浩远忽然又发了话，“等等。”

“怎么？你……你后悔了？”马向东惶恐地问。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放你走，就一定会放你走。”浩远说，“但是忽然想起个事来，跟你打听一下，听说你老爹，棉纺厂厂长马一鸣被人贴了大字报了是吗？”

马向东听了这话，低下了头去，没有吭声。

“走资派，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浩远不紧不慢地接着说，“这可是咱们红卫兵小将的头号敌人，我就是带着战斗队到你家去拜访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你说是不是？不过嘛，我们也不想落井下石，你爸的事还是留给该操心的人去操心，我们就不越俎代庖了。你们家里现在是如履薄冰，我奉劝你一句，还是规规矩矩做人，别给你们家里招事儿了。”浩远说着，举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行了，你走吧。”

马向东抬起头来，恨恨地望了浩远一眼，小跑着去远了。

“嘿，浩远，你这招可真高。”王贵生望着马向东仓皇逃走的背影说，“我看这狗×日×的这回是彻底消停了。”

“毛主席教导我们，要从心理上摧毁敌人。我这也就是理论联系了实际一下。”浩远说着回过头来，发现安念雄正低着头，闷闷地不说话。

“念雄，怎么了？看你那脸黑得。”浩远问。

“不是……小乔怎么……怎么就成了你的人了？”念雄忿忿地说。

“原来是为这个，嗨，我就是随口一说，那不都是为了保护小乔吗？”

“不是……我对小乔怎么样，你们不是不知道。”安念雄急着说。

“我们都知道，可是你也不能强迫人家不是？”王贵生笑着说，“这么着，小乔要是喜欢你，哥几个肯定不跟你抢，她要是不喜欢你，那可就另说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就是不喜欢我，你们也不许打她的主意。”

“你这可就有点蛮不讲理了，人家不喜欢你还叫哥几个干看着，那不是便宜了外人了吗？重色轻友可不带到这份上的。”苏兆牛说。

安念雄听了这话不禁一愣，动了动嘴唇，还没说出话来，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喊：“小乔，小乔，在家吗？”

四个人回头望去，来的原来是王慧和韩琳琳。

“在家。”小乔一面答应着一面推开了窗户。浩远他们四个交换了一下眼色，一起走了过去。

“小乔，在家呢。”浩远仰起头，笑着招呼小乔。

小乔看见浩远有些诧异，脸上泛起一层红晕，还没开口，王慧已经岔了进来，“喂，程浩远，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我们在这儿驱赶豺狼虎豹，维护革命群众的安全。”王贵生说。

“得了吧你。”王慧白了王贵生一眼，“我看你们四个就正好是豺，狼，虎，豹。”

“嘿，我们怎么招着你了？你见了我们就没好脸？”

“干嘛给你好脸？有那必要吗？去去去，别在这儿瞎转悠。”王慧没好气地说着，忽然心中一动，“哎哟，我知道了，你们是想劝小乔加入你们造反派吧，告诉你们，门都没有，小乔是我们的好姐妹，立场坚定，绝不动摇。”

“我们不是来游说的。”安念雄说，“我们就是看天气不错，想多叫几个人出去玩玩而已。”

“哼，跟你们玩得着吗？”王慧说着又拉了一个长长的白眼。

“我说王慧，我们虽然政见不同，可是咱们都是毛主席的红色卫士，是革命同志，可不是阶级敌人。”浩远说，“可没有必要弄得针锋相对，老死不相往来，那样的话，你这革命胸怀可就太窄了。”

“我……我这是防止你们的错误思想在我们的革命集体里蔓延。”王慧争辩说。

“我就不怕你们的错误思想在我们的革命集体里面蔓延，也不怕跟你们发生争执，真理总是越辩越明，你们的错误思想终将在我们强大的革命意志面前冰消瓦解。我不怕告诉你，我还真有信心给你们阐明道理，把你们争取到我们造反派的阵营里面来。这是我们造反派对你们支红派一次面对面的挑战，当然了，如果你们对自己的政治见解没有信心，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信心，那也可以不应战，落荒而逃就是了。”浩远说着，故意轻蔑地笑了笑。

“嘿，你……我会怕你？尽管放马过来。”王慧说。

“那就好，果然有点革命者的无畏精神。”浩远说，“那就走吧，一起体验生活，从实践中寻找真理去。”

“走就走，说，去哪儿？”

浩远望着气急败坏的王慧，心里暗笑，转头朝向窗口的小乔，“小乔，难得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你也一起来，咱们去碧云窝玩吧。”

“那……那是什么地方？远吗？”小乔问。

“不远，风景可好了，咱们还能摸几条鱼上来，吃顿好的。”安念雄兴奋地说。

“是啊，小乔，天气挺好的，别窝在家里了，出来透透气。”韩琳琳也积极地招呼着小乔。

“那……好吧，你们等等我，我马上下来。”

不久以后，小乔下了楼，她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布拉吉，戴着一顶白色的太阳帽，阳光在她的睫毛上，在她的唇齿间闪耀着青春的悸动，叫人心跳的美。

“走吧。”小乔说。

“嗯，啊，走。”浩远回过神来，有点语无伦次。

“小乔，坐我的车后面吧。”安念雄红着脸说。浩远他们四个有两辆破旧的自行车，王慧和韩琳琳也有两辆。

小乔望着安念雄的自行车，偷瞥了浩远一眼，笑了起来，“你的车能让我试试吗？”小乔说。

“行啊。”安念雄把车把送到了小乔手里。

小乔坐上了车座，歪歪扭扭地蹬了几步，回过头来，“我自己能行的，你们都跟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