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马静站在公司门口等好友金研。
她是位土生土长的上海姑娘,修长的身材,肩上挎一个LV的坤包,头发有几绺染成时髦的金色,白净的皮肤,一双水杏眼在精心的描绘下,让那张本来平板的脸陡然变得生动起来,就算她没有十分的姿色,顾盼流连之间,竟是风韵撩人。她在等人事部的金研。
金研从大厅跑出来,挎上马静的胳膊,两人朝公司斜对侧的咖啡屋走去。
“你跟他说话了?”金研问。
“说啦!”
“花痴啊!”金研用手指去戳马静的脑门:“人家有老婆的!”
马静一声冷哼:“你别老土了!这年头,还有没结婚的精英男?老公要靠抢的!”
这个八零后的姑娘,正当芳龄,可心机却不年轻,天生具备上海人的精明,而且她精通人际往来,在自己的社交圈子里,惯会取长补短,牵头拉线,既得了人缘,又落了信息。
然而她到底是个典型的八零后,从小家里虽不是大富,但也从没让她吃过苦,受过委屈。不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也绝不能够切身体会盘中餐的辛苦。
这一代人,被社会讥讽为‘啃老族’,‘最没出息的一代’,然而他们在笔者看来,是最无辜的一代。
他们在成长过程中,被饱受贫穷之苦的父母惯着,宠着,不能领悟生活的艰辛,没理解到吃苦耐劳,奋斗拼搏的人生意义。到他们大学毕业,汇入社会时,却发现生活远不是那样:房价贵到像天文数字,如果运气好顺利找到工作,几十年不吃不喝也许能有幸成为房奴。物价也跟着凑热闹,超市里但凡进去,没有几张老人头别想出来。收入,呵呵,如果幸运没有‘一毕业就失业’,几千块钱的薪水,扣这扣那,不想做‘月光族’都不行。
那些七零后,六零后们,占着各行各业的主要位置,对这些八零后轻飘飘甩出一句‘最没出息的一代’,冤枉啊!
毛主席解放全中国后提出了一句著名的口号 – 女人半边天!然而女人何曾占据半边天!就算是今天,求职场上的性别歧视,也不得不让女人往后靠。即便是那些做得风生水起的巾帼豪杰,怕也是副职居多。
所以很多女性,生生造就了一门新资源 – 性别资源。尤其如果生得美貌,那‘性别资源’恐怕会是她们最有力的武器 – 偏偏爱财的女人又多!
那些有钱没品的男人们之所以能够抛发妻,养N奶,一个重要因素是:女人们啊,你们拜金!
马静这个标准的八零后,喜欢追求物质上的享受。她又有几分姿色,穿衣打扮,紧跟潮流,那点工资,就算不想着买房,也还是不够的。她可是从来没想过要买房的,钓个金龟婿,什么没有!
这会金研正讥讽她:“人家高总正眼都不瞧你,你怎么抢?”
“所以要等待时机!”
高含叫司机小刘把车停好在楼下等他,自己拉拉领带,走进大厅,登时有年轻时髦的女子迎上来:“先生请这边走。”
高含随着女郎来到包间,郝海同几个人已经在里边高歌阔饮了。郝海见高含进来,站起来介绍:“这位是王处长,那位是吴老板。”
高含与之分别握手寒暄,一时大家举杯言欢,纷纷一展歌喉。
正唱得欢,一记轻轻的敲门声竟让声情并茂的吴老板嘎然停下。门开从,一队女郎鱼贯而入,个个风情招展,打头的媚眼一挑,咯咯笑道:“吴老板,郝总,今晚要不要看看我们的靓妹?”
吴老板将手一拍,哈哈笑着:“那是当然的,过来给我看看。”伸手便摸了过去。
包间转眼多了四个人。
高含坐直了身子,身旁的女郎在他腰间轻轻揉捏,他真是如坐针毡,额头涔出一层细细的汗珠,不知是热呢,还是怎么的。
郝海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叹息。
高含的办公室里,郝海敲门进来。高含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笑吟吟地看着他。
“哥们儿,”郝海顿住,在心里寻找字句:“你得放松一点,别太紧张啦。”
“那什么,”高含低头一笑:“其实做市场也不一定非有我参加不可,产品演示时我参加就行。”
“那你在高层中的实力位置可就要打折扣了。年终分红怕也会有影响。”
“没有关系。”
“哎!你要不再想想。”
“没事,不用想了。”
天气冷起来了,苏下了班总喜欢四处逛逛,看见好看的挂件,彩灯就买下来。她已经买好了支圣诞树的架子,今年她要买一棵活的圣诞树,挂满各式各样的彩灯和挂件。她要在壁炉旁挂上圣诞老人的袜子,里边塞满糖果和小玩具。她买了成捆的木头放在阳台上,等高含回来可以把壁炉烧起来,她攒了不少桔子皮,风干了,放到火里烧会发出一股好闻的味道。她还不知从哪陶来一个铁皮盒子,到时候把栗子放进去,在壁炉里烤着吃。
高含就快回来了吧,天都这么冷了。
公寓里,高含在收拾行李。赌气回国时才五月份,现在转眼就该圣诞了。他中间回去过以后才深深理解到,自己留给苏的不只是孤独和寂寞,还有屋里屋外烦烦杂杂的琐事。他看见苏吃力地推着割草机,心里一阵刺痛,悔恨自己真是粗心。
郝海的好意提醒他很明白,可是他是有准则的人。事业虽然要闯,但他不会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搭进去,那份‘白头到老’的誓言是他要坚守的底线。
明天就回去了,他倒真的像是来上海出差的,时间长了那份思家的念头影子一样挥之不去。他真的想家,想苏那双纤巧的手在厨房里一转眼变出各式美味来。想到这,他的嘴角杨了上去。窗外风声渐紧。
高含和苏在自己的房子里度过了第一个圣诞节 – 去年是在明亮家过的。
大虎和二虎撕扯着礼品包装,兴奋地尖叫着,明亮举着相机,不停地按下闪光灯。苏抱着艾米莉坐在沙发里,嘻嘻地笑,眼睛弯弯的像上弦的月儿。
高含拿了瓶啤酒,跟何晨碰一下,微微地笑了。这情形太熟悉了,就像他第一次看见苏的那天一样。
夜深人散,高含抱着苏在壁炉旁坐下,咬着她的耳垂低声耳语:“把家里弄得这么舒适、漂亮,我都不想回上海了。”
苏呵呵笑,揉着高含的头发:“那我就大功告成啦!”
高含嘿嘿地笑,去亲她含笑的双眼,嘴里喃喃说:“快了,已经和新客户群建立起关系了。要不我们把房子收拾一下放出去,卖了后你就跟我去上海。随便你找点什么事做,不做也没关系。”
“现在房市很不好,卖起来亏钱不说,卖的时间还长。况且这会是冬天,淡季,要不等到夏天再挂牌?我再攒几个月钱,回头在上海呆着也有钱吃饭。”
“你怕我养不起你啊?!”高含去拧苏的嘴巴。
苏笑着躲开:“我怕你去出差,忘了给我脖子上挂张饼,我会饿死的。”
“你哪有那么懒,家里的活都是你做的。”
“可是你明明要把我惯得那么懒,说什么‘随便你找点什么事做,不做也没关系’。男女平等,你能挣钱,我也能!”
“好!我的能干老婆!我高含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好事,修来这么好的老婆!”高含被苏的神态逗乐了,忍不住去拧她的鼻子。
苏抗议说:“我脸上被你拧来拧去的,你以为我是布娃娃啊?我也要拧你!”她转过身去拧高含的耳朵,高含痛得哇哇叫,连连求饶。
“看你还欺负不欺负妇女同志!”苏坐正身子,看见壁炉里火小了,站起来去添柴。高含跟过去,从后边环住她的腰:“要不过两个月你休假去上海住俩礼拜,我们去游西湖。”
苏转过头来,笑吟吟地看着高含:“这倒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