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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托小猫散步回来,人行道上遇到一只狗,作势要挣脱皮绳扑过来,托小猫吓得往我身后躲,狗主人喝斥狗:“Tu arrêtes d'embêter les gens !”(你别再烦人了!)
之后托小猫问我:“你听到狗的主人说什么了吗?”
我说:“没有。他说的是法语,我又听不懂法语。他说什么了?”
托小猫说:“他说:‘这两个人是中国人。’”
我盯着她眼睛说:“真的?”
她绷着脸、绷着脸,终于忍不住笑了,说:“没有,我是跟你玩。”
光天化日之下,脸不变色地胡说八道,姑娘,你真是家学渊源啊。
吃点心时,我看着托小猫,忍不住说:“你长得怎么这么像我啊!跟我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她淡淡说:“别人看到我,还以为我是托宝猫呢。”
我:“那怎么办?”
她:“我就告诉他们:‘其实我是她的宝宝。’”
我:“这样多不好玩啊。你要告诉他们:‘其实我就是托宝猫,可是我吃了一种药,又从一个阿姨变回一个小宝宝了。”
她:“这样太好玩了。”
我:“可是他们会说:‘你的头发本来不是黑色的吗?现在怎么变成棕色的了?”
(我想好的答案是:因为我染了头发。)
她:“那我就告诉他们:‘因为我吃的那种药是棕色的嘛。”
这个答案比我的标准答案高明多了。
托小猫说:“你把衣服脱掉,我给你按摩吧。”
我脱。
脱到最后,她说:“你要把装奶的塑料袋也脱掉。”
装奶的塑料袋!装奶的塑料袋!姑娘,我这个大部分是棉质的,不是塑料袋!
有一天,她看着我穿上“装奶的塑料袋”,头一回提出了问题:“你为什么要穿这个?”
我正思考如何回答她,她已经自己回答:“是为了藏着、不让别人吃你的奶吗?”
阿弥陀佛,18+。
托小猫挨爸爸训斥两句,抽抽嗒嗒地跑到我旁边来说:“妈妈,爸爸总是要让我哭!”
反方向的告状她也常做。反正就是随时见风使舵、拉帮结派。
她拿着她的毛绒马在我身上蹭,拿腔作调地问我:“你知道我(指的是马)叫什么名字吗?”
我:“你不是叫芝加哥吗?” (注:参看《托小猫的中文(23))
她:“我现在不叫芝加哥了。我是一匹爱你的马,我叫爱马!”
我:“哦,包法利夫人你好!久仰久仰。”
她:“你说什么?”
我:“没什么。”
吃饭时。我说:“你不要再动来动去,快吃。再不吃,爸爸就把菜全部吃光,你就亏了。”
托小猫:“亏是什么意思?”
我:“……”
不知道亏是什么意思的人是幸福的。
托小猫学会“蓝”字以后,自发在纸上写了一句话:“妈妈是中国人,她爱小蓝马。”
逻辑不清,出处不明,但每个字都写对了。
我们走在路上,她会突然向前大跨一步,同时惊恐地说:“妈妈,小心,这里有鳄鱼,你不要踩上去!”
这么几次之后,我已经找到了应对的方法,若无其事地说:“没关系,我把我的脚给鳄鱼们吃,随便它们吃!”
她说:“不行!”
我说:“是我的脚,你管得着吗?”
托小猫的新靴子有点大,我给她做一对鞋垫,用自己的一双破棉袜蒙在模板上。
她担忧地看着那双袜子,说:“你的袜子不要了吗?”
我说:“不要了,废物利用,给你做鞋垫。”
她:“你要剪它们吗?”
我:“要剪。按着鞋垫的样子剪出来。”
她:“哦……那你的袜子就坏掉了。”
我注意地看看她,说:“反正已经坏掉了,你看看上面有这么大的洞。”
她:“你亲亲你的袜子吧,跟它们说再见吧,它们是你的好袜子。”
她的语调里有真诚的忧伤。她总是这样,对旧物表现出不舍。
昨天晚上哄她睡觉,她说:“你给我讲故事吧。”
我:“听好了哈,从前有一个小姑娘,她睡觉了。”
她:“然后呢?”
我:“然后没有了啊。讲完了。”
她哈哈大笑,说:“太短了,长一点。”
我:“从前有一个小姑娘,她换好睡衣,睡觉了。讲完了。”
她:“再长点!”
我:“从前有一个小姑娘,她刷完牙,换好睡衣,睡觉了。讲完了。”
每次我都往前推一点。托小猫像孙悟空面对金箍棒一样兴奋,不停地说:“再长!再长!”
于是我说:“从前有一座山,山里有一座庙(她插嘴问:庙是什么?我回答:庙就是中国的教堂。),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说:……………………”
连续讲了两分钟我还没停下来,她已经笑得声嘶力竭,问:“妈妈,你怎么一直讲都讲不完呀?”
我:“你记得中国的那个小玲阿姨吗(小玲是我表妹)?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教她说‘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她总是说‘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大头,下雨不愁……’,急得哭,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讲完。”
我说的这是真事。托小猫听得大笑,无限欢乐。
说起来,当年念念有词“我有大头大头下雨不愁”的小玲都已经二十三岁了。
果然世上没有最烘烘,只有更烘烘。
你节过得好吗?火鸡吃的好吗?购物购得快活吗?
赫赫,刚给她剪头发,浴室地上一堆棕黄色的碎发像泥土一样。我剪头发时,铺满地面的可都是乌木般的黑色……所以她还是有不肖我的地方。
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