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初记(10)
(2010-07-08 22: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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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回到房间,我继续给元元写信。很快我就发现,这封信将很长很长,不适宜寄给元元。许多事情不能马上告诉她,免得她担心挂念。我打算另外给元元写一封短信,对她说我出来后一切都好,让她放心。同时,我也想把这段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的出国经历记述下来,等元元出来后再给她看,或许将来也会给儿子看,甚至有一天给许多已经出国和将要出国的人看。
由于时差影响,到了晚上我反而不觉得困了。我就趴在桌上写啊写,要说的话实在太多了,怎么也写不完。房间里到处是蟑螂。这不禁使我想起王振华教授在《英语世界》上的一篇文章中所记述的趣事。他在多伦多当访问学者时,有一晚与蟑螂搏斗,两个小时消灭了数百只蟑螂。我当时觉得未免有些夸张,现在看来确有其事。
到了深夜一点多钟,我觉得还是应该睡觉,以尽快消除时差反应。幸亏元元想得周到,床单,枕头,被子都带齐了。我毕竟太累了,两天两夜只在飞机上睡着了三个小时。躺下不久,我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早晨八点多钟。放眼窗外,天色灰暗,空中飘起了雪花。我已没有什么食物了,只吃了两颗巧克力,增加些能量。我想应该先出去买些牛奶,面包等食品维持生计,然后再考虑其他问题。但不一会儿,雪就下大了。团团雪花象棉絮样飘落下来。顷刻间,房屋上,街道上就铺上了厚厚一层积雪。风也不知道是在哪个方向吹,只听得“呼呼”作响,卷起雪花满天飞舞。天空更加灰暗。
我站在门口,望着飞舞的雪花,听着呼呼的风声,实在没有勇气走进这暴风雪。因此又返回到暂住的小房间,打开从国内带来的银星牌袖珍收录机。出国时,我带了两盒音乐磁带。一盒录有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另一盒是电视剧《红楼梦》主题歌和插曲。《红楼梦》歌曲悲悲切切,扣人心弦,在这异国他乡,听着更让人百感交集,愁肠寸断。所以我更多时间是听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平和,缓慢的琴键声,象细细的流水淌过心田,让我想到银色的沙滩和平静的湖面,也让我回忆起故乡那一片旧时月色,抛洒在树梢,笼罩着田野,如烟如雾,如梦如幻,柔和美丽,朦胧神奇;进入到快板部分,激情澎湃的旋律又唤起人可上九天揽月的豪迈壮志,让人充满克服任何困难的勇气和必定取得最终胜利的信心。
等雪小了些,我穿好羽绒衣,带上雨伞,踏进铺满白雪的街道。不一会儿,又下起雨来了,积雪开始溶化。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去购买赖以生存的食物和寻找在他乡的安身之处。风仍然呼呼地刮个不停,似乎还不断地变换着方向。我从国内带来的折叠小伞,抵挡不住安大略湖畔的凛冽寒风,一次次被吹得反转过去,成了伞喇叭,得费很大的劲才能正过来。看到大多数行人并没打伞,我也把伞收了。
这次我往西在罗伯特街,梅杰街一带寻找住房。好不容易在梅杰街35号看到窗户上挂着“有房出租”的牌子。我满怀着希望按响了门铃。出来开门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华裔妇女,她只会讲广东话。说了半天,我才搞清楚,她也是个房客。房东不在家,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雨还在不停地下,而且渐渐变大了。我全身都被淋湿了,两腿已感觉到渗过毛裤透进来的潮湿和寒冷。我十分失望,无心再继续找房,赶紧顶着风雨往回走。雨伞仍时不时的反转过去,寒意侵袭着我的全身。这时我更加深深地体会到了莘莘学子在外独自飘零的艰辛和不易。
我在附近的贝克点里买了一袋面包和一桶牛奶,即刻返回住处。但联谊会大门又是锁着,敲了好多下也没人来开门。这时已将近十一点钟,我还没吃上早饭,昨晚也只吃了一包方便面,真是饥寒交迫。我取出一片面包,在门外咀嚼起来。这时我更加思念大洋彼岸我那温暖的小家。我这是为什么,要到异国他乡来受这么些罪?如果能有选择,我一定马上回去。我也知道,万事开头难。飘泊海外的学生,在出国之初,一定大多遇到过这样那样的困难,最终都挺过来了,闯出来了。我虽不奢望命运之神会特别垂青于我,但我想她也不至于过分与我为难。我只是成千上万的出国留学生中最普通的一个。
雨停了,风还在吹。街上行人车辆特别稀少,周围非常宁静。我满身潮湿,寒意一阵阵袭来。等了将近两个小时,还是没有人回来。我想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否则会冻出病来的。在这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我千万不能病倒。我把牛奶桶放在一边,朝多大留学生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