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chata? 什么舞呢?王红妆暗自思索。
朦胧昏暗的烛光里,舞曲节奏忽快忽慢,如千年魔咒,试图诱出潜在王红妆身体里最原始的兽。虽然四周吵吵闹闹,她却清楚地听见自己越来越急剧的心跳,还有与之相对应的,瑞卡多悠长均匀的呼吸。
瑞卡多没有看她,她却觉得他无时不刻在盯着她。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看,她不敢看他的脸。如此紧密地贴在一起,她感受着他身体的摆动和韵律,那韵律似乎有股魔力,牵引着她的身体,使她不由自主地追随他。他们跳得越来越合拍 - 看上去不像是初次跳舞,倒像呆在一起很久有默契的情人。
紧握着她的大手温暖干躁,搂在她背后的另一只大手源源不断地将热量注入她的身体,令她呼吸困难。瑞卡多轻轻扭动的身体慵懒而有力度。她在这力度中沉沦,像大海里迷失航向的海轮。
左边两步,右边两步,啊,再绕个圈,瑞卡多的手如春风拂面般在她身体上滑过,却在这电光火石间,引起她一阵阵的战栗。想要避开,却又渴望流连,感觉到瑞卡多的好整以暇,王红妆对逐渐失去控制的身体开始脑火。
这不公平。
踩着节奏,瑞卡多在她面前转过身去,握着她手的左手放在肩上,右手提到腰后,背对着她。这应该是把自己的手从他肩上的左手抽出,放到腰间的右手里吧,王红妆心想。
王红妆轻轻的从他肩上抽出手- 没有直接将手送到他的右掌里 - 而是有样学样,她的手指尖,若有若无地,轻轻地沿着瑞卡多的背,慢慢的滑下,滑到了瑞卡多腰背间的右掌心里。
忽然她一个重心不稳,瑞卡多猛地转过身,右手一带,王红妆已在他怀里,与他四目相对。
那如清波般坦率透澈的两只眼睛,此时却似两口古井,深不可测,直直地望着她,古井里依稀跳动着两簇小火苗。是倒映的烛光么?
那两簇小火苗愈烧愈旺,明亮耀眼,灼热地投射在王红妆的脸上。她本来稍已平缓的心,又万马奔腾般地跳起来。
天哪,我在做什么?王红妆的脸“嘭”的红起来。
在家时,妈妈教育她,女孩子么,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最最要紧的是,自爱自尊自强自立。
而她此刻,居然在。。。挑逗一个了解不深的外国男人!
王红妆恨不得立刻逃到自己的小屋去。可惜事与愿违,那缠缠绵绵的音乐仍不紧不慢地放着,瑞卡多两只手如铁箍般环抱着她,而他的两只眼睛,王红妆用不着看也知道,像千瓦的电灯泡,不停地在她脸上扫来射去。
旋转,侧步,各种花样,瑞卡多通通放弃,只是温柔有力地紧抱着她,面对面,缓缓踩着最简单的舞步,他热热的鼻息,呼在她的脸颊上,脖子上。
如此之近,她能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声。
突然,瑞卡多把手抬高,拉着她转了一圈。原来舞曲已终止。
王红妆松口气,想把手从瑞卡多的手里抽出。她抽了抽,抽不动,再使了把劲,还是抽不动。王红妆鼓起勇气,望向瑞卡多。
瑞卡多也不瞧她,只紧紧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屋子边。突然,他的手微微一松,王红妆大喜,正想抽出手,不料瑞卡多五指迅速插入她的五指中,又紧紧握住,再不松开。
王红妆觉得血“轰”地声涌向头顶,心脏像被掏空,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一只手忽然环住了瑞卡多的脖子。
“宝贝。这是Samba,我的最爱。来吧。”王红妆抬眼,原来瑞卡多的女友,正抱住瑞卡多,双眼冷冷防备似地看着她。
瑞卡多紧握的五指勉勉强强地松开,王红妆头也不回,快步离开这令她窒息的地方。
来到走廊,深深地吸了口气,王红妆对这自己说,放松,放松,一切不过是跳舞的氛围,音乐,还有那些烛光,引起的。
虽是这么想,王红妆一晚上在床上却思来想去,不知第二天要怎么面对瑞卡多。
可能是学习打工的辛苦,第二天上午王红妆一起床,连着打了十几个喷嚏,头疼脑热,嗓子发痒,感冒了。
蓬头垢面,晕晕沉沉,王红妆揩着鼻涕走到厨房想拿点吃的。
“你怎么啦?感冒了么。”抬头一看,是瑞卡多端着咖啡关切的脸。
这下倒好,省得自己东想西想再见到他是什么表情,王红妆心想。
“嗯,嗯。”王红妆从嗓子里挤出两声,点点头,拿了吃食就回房。
吃过早餐,王红妆觉得浑身无力,掀开被子,爬到床上。她正准备躺下,却听到一阵敲门声,开门一看,瑞卡多端着杯子站在门外。
“这是柃檬红茶,喝了对感冒好。”瑞卡多把杯子递给她。
“哦,谢谢。”王红妆接过杯子,准备关门,却见瑞卡多欲言又止。
“还有事么?”王红妆扪着鼻子,打了个大喷嚏。
“没事,祝早日康复。”瑞卡多眼里带笑,看着她,摇摇头。
“谢谢。再见。”
“再见。”
王红妆关上门,喝了口红茶,红茶暖暖的从喉咙里流下,这股暖意也流到她的心里。她昏昏沉沉一觉醒来,天色已黑。肚子饿得咕咕叫,准备去厨房煮点热的吃。打开门,王红妆发现门边有张小卡片,拾起一看,是瑞卡多留下的。他今天下午的飞机,回国探亲,三个月暑假过后再回来,杯子她可以先用着,叫她多保重。
这样挺好,免了尴尬。王红妆心想。
接下来的日子,王红妆一如继往地打着工。不知是她德语不够好或是其他原因,打工的德国的女学生们对她礼貌客气,却没人和她搭话,除了克里斯汀总是兴致勃勃地与她高谈阔论。
打工以外,王红妆有时和克里斯汀聚聚,一个月的学期假很快过去,中级一等开学了。
在中级一等的课堂上,王红妆惊喜的发现了一个老熟人,赵岚,她北京德语班的同学,比她早拿到签证,早到德国。
“天哪,你怎么在这?”课间休息时,王红妆快步跑过去。
“呀,太巧了,居然在这碰到你。”赵岚也大感意外。
一问之下,原来赵岚在另一个城市的大学里德语班没过,签证不好延,申请了这边的大学,搬过来了。它乡遇故知,王红妆感觉又亲切又高兴,总算碰到一个能说上话的人啦。
和王红妆不一样,赵岚是4万马克自己担保到德国。赵岚将近30,但长得漂亮,又会打扮,看上去像20出头。1米65的个子,瓜子脸,小巧挺直的鼻梁,大大的眼睛,眼角还有点往上翘,一笑起来,媚态百生。每天到课堂,赵岚总穿着高档套装,足蹬3寸高跟鞋,脸上还化着淡淡的妆,同学们都以为她是日本人或韩国人。
王红妆本想着和赵岚好好聚聚,但赵岚总是行色匆匆,不知道她在忙啥。
这天周五,赵岚约王红妆周末到她宿舍玩。王红妆欣然应允。
第二天,坐着地铁,一刻钟后,王红妆来到赵岚宿舍。一见人家小窝,王红妆自惭形秽起来。刚进屋子,就香气袭人。茶几上摆着鲜艳欲滴的花,床铺上铺着漂亮的床罩,小床头柜上还摆着几个布娃娃,墙上挂着中国画,书架上摆满了化妆品,王红妆一个也不认得。整个屋子温馨舒适,让人舍不得离开。
赵岚穿着条鹅黄色裙子,化了妆,艳光照人。
“呆会还有客人来。我男朋友,你鉴定鉴定。”赵岚把肉馅拿到茶几上,准备包饺子。
“你行呀,这么快就在新的地方就找到男朋友了。”难怪打扮得这么漂亮。
“德国人,一家公司的老板。”
原来平时忙,在谈朋友呢。
“红妆,有男朋友没?”
“没有。”王红妆的脑袋里不知怎么闪过瑞卡多的脸。
正说着,有人敲门。赵岚小跑到门边,王红状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中年男士进来。
进来的德国男人40出头的样子,金灰色头发,头顶中间已经开始有点掉发,蓝色眼睛,挺直的鼻子,非常有棱角的方嘴,虽然不再年轻,但丝毫不损他的英俊,举手抬足,气势逼人,是长年居上位者的气派。他穿着黑Tshirt,Tshirt外罩件黑西装。个子很高,一米九左右,两条笔直结实的大腿紧绷着黑色的牛仔裤,宽宽的肩,酷而有型。
“这是我德语班同学,红。”赵岚介绍。
“你好。我叫沃夫冈。”男士伸出手。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王红妆握住他的手。
沃夫冈显然对赵岚的地盘很熟,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赵岚拿出盘豆芽,让他帮着掰豆芽,一边和他说着话。赵岚有时没听懂他说什么,王红妆帮着翻译下- 因为打工,她的听力比一般亚洲学生好很多。沃夫冈一直对着赵岚说着话,没怎么看王红妆。
中间赵岚去了几次学生公用厨房,王红妆试着和沃夫冈聊天,他简单回答几句,好象谈兴不浓。沃夫冈拨完豆芽,打开房里的小电视,自己看起来。
赵岚的德语并不流利,很多时候就蹦单词,王红妆几次挑起话题,沃夫冈也不接腔,一顿饭吃下来,有点冷清。
吃完饭,沃夫冈因为有事,要先走,说晚上再来。和王红妆道完别,沃夫冈在赵岚的陪同下走出房门。
“怎么样?”赵岚返回后,关了门,急匆匆地问王红妆。
“很帅,很有气势。不过--。”王红妆停了停。
“不过什么?”
“好像有点高傲。”
“那是。人家什么身份,德国人,大老板。你知道他平时怎么说德国人吗?”
“怎么说?”
“沃夫冈说,真正的日耳曼人,是有着金黄色的头发,碧蓝的眼睛,和一米八的个头。不符合这条件,都不是正宗的日耳曼人。你知道,德国这民族叫日耳曼民族。”
什么人哪!搞半天还是个种族主义者。沃夫冈虽然长得帅气,一听这话,王红妆对他所有的好感荡然无存。
“怎么样?眼光不错吧。”赵岚颇为自得。
一个连本国人都不见得看得上眼的人,能和你长久么?话到嘴边,王红妆吞了回去。
“你也注意下周围,看有什么合适的德国人,到时好在德国留下来。”赵岚好心好意提醒她。
“哦。”王红妆还真没考虑这么远。留下来,那是多遥远的事。
看看时候不早了,王红妆与赵岚道别。
回到宿舍,王红妆有些口渴,拿着杯子到厨房去烧水,正烧着,听见有人用德语问:
“你是中国人么?”
王红妆转头一看,一个亚洲男孩站在厨房门口。一眼瞥到那男孩白底的黑布鞋,她乐了,这肯定是个中国学生。
周末愉快:)
哈,MM来溜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