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往事

已经过人生路程的大半,以往的路曲折艰难,记载下过去的酸甜苦辣,走好现在和将来的每一步,也为后辈作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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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外施工散记1-利比亚

(2012-11-06 23:44:15) 下一个

(1)初出国门

 

1983年夏的一天,我接到通知,出国去北非的利比亚施工。我心里很高兴:自学了多年的哑巴英语,后来又在沈阳辽建工培训了半年英语口语,这下可以用得上了!让我去利比亚的通知是来自中建二局,这是因为派往北非施工的局属土建公司中没有翻译人员,得知我是上一年二局几千名技术人员里唯一去辽宁建工学院培训过英语口语的人,就把我从安装公司调出来加入到土建公司出国人员中去。这样,我就成了当时两千多员工的安装公司中,唯一能出国工作的人,机会难得。

 

但是我心里又很不安:自77年年初我和小吴结婚以来,我们一直是聚少散多。从她怀胎两个月到女儿元元到出生,再到元元两岁,我都是被单位派到数千公里远的地方去工作,都是妻子一人在支撑着这个家。现在刚过了两年多家庭团聚生活,又要分别了,而且一别就是两年,她又要一个人带着孩子,艰苦地生活和工作了,我心里真是不忍。晚上回家和妻商量此事,她却很支持我出去,还给我说了一句她的老父亲,一位长年在长江上航运的老水手爱说的成语,这就是:“胆大飘洋过海,胆小寸步难行。”当时,我们还一点不知道出国工作的经济待遇将比在国内好几倍,仅为了使我能把学到的一点专长用得上,得到发挥,她就赞成了我出国的打算,表示一个人能把工作和家务都担当起来,这使我十分感动。

 

那时我国刚开始有出国承包工程和出劳务的业务,一切都很生疏也很新鲜。每个出国人员,都领到了400元钱(相当于我们每个人8个月的工资收入)。在北京的出国人员服务处买了一套西装,一个大箱子和一个小文件箱等等,我花掉了200多元,剩下的拿回家里作生活费。在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就等出发了。可是,通知我去了北京多次,每次都因为签证尚未办好,又返回唐山丰润新区安装处的家里等着。那些和我同去利比亚的二局土建公司的人都是从洛阳来的,他们就不能回去洛阳待命,只能住在北京的招待所里干等,所以他们对我能一次次回家十分羡慕,老给我开一些带“色”的玩笑,我就回敬他们说,你们才离家几天就受不了了,让你们在外国呆两年,看你们怎么办。记得我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得到通知:这次消息确切,签证已办好,拿到手上了。这次是真的要出发了。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家荣牵着5岁女儿元元的手,缓步送我到了离家两里路远的公共汽车站,我就拿起简单的行李,上了公共汽车,向她们挥手告别,直奔丰润火车站而去。

 

直到我和其他20个中国工人坐上了一架苏制图104飞机,我们才真正确信,我们是出了国门了。对我们这帮人来说,是我们自出娘胎后的第一次坐飞机,每个人都感到特别新鲜。有几个年轻人向那位褐发碧眼的罗马尼亚空中小姐提问题,这些问题又必须从我嘴里说出来。这样,问答了许多分钟后,那位空中小姐送了我一句:“You are a really talkative man!(您真是个话多的人)”我才不好意思地停下来休息。飞行了7小时后,到了巴基斯坦的卡拉奇下来休息。在机场的餐厅里,我们吃自助餐。那时,在国内吃饭还按定量,尚未进入温饱时期。在我们单位的食堂里,不是经常有肉吃的。记得出国前几天,我去离家很近的食堂打饭,我在三百多人的队伍里排着队,女儿元元急匆匆的跑进食堂,大声对我喊着:“爸爸,我要吃肉嘎嘎!”她的天真的喊声引起了人们善意的笑声。可惜的是,这天食堂没有任何有肉的菜淆供应,而且除了食堂,我们没有第二个吃饭的地方,因为每个人定量供应的粮票,肉票,油票等都交到食堂了。那天,我没能给女儿吃上一点肉菜,心里内疚了很久。可是现在在这个飞机场里,第一次看见有这么多食品可以随便吃,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放开肚子大吃大喝起来。结果,不但在从卡拉奇到的黎波里的途中7小时里,我什么都不想吃,就是到了的黎波里中建总公司经理部该吃晚饭了,我还是什么都吃不下。这就是我在三十多岁时第一次吃自助餐的情况。

 

第二天,我们在的黎波里经理部住了一天,主要是为了参加经理部召开的大会。记得当时经理部的总经理是一位参加过战争的老革命,出国前为总公司(当时的名称是国家建工总局)机械局的局长。他讲话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我们到国外来干工程,就是和打仗一样。现在签了合同,就是冲锋号响了,我们建筑承包的仗开始了,不拿下利比亚这个阵地,我就把这把老骨头留在这里了。”可是后来的事实证明,对于国外承包工程这个仗,他是既打了败仗,又无声无息地回国去了。

 

在经理部听过了激动人心的动员,吃饱喝足了后,我们又坐上了去班加西的飞机。我们的工地在班加西市区,距离的黎波里有一千多公里路,没有火车,也没有客运大巴士,两地的交通主要靠飞机。在班加西机场,代理项目经理华工接到了我们。他大概四十岁出头,人很热情,对着我们大声嚷着:“可把你们给盼来了!然后,大家坐进一辆美国人用的那种带鼻子的棕黄色校车,前往我们的工地即驻地。在路过班加西市区时,我注意到这里和利比亚其他地方一样,到处都挂着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的巨幅画像和绿色的标语牌。我还没来得及说出我的感想,我的邻座,一位我在北京等签证时就交上的朋友,和我同岁的测量技术员老冯说:我们才离开红海洋不几年,怎么又钻进了绿海洋。的确,我也有同感:看来世界上搞什么领导人个人崇拜的地方远不止中国一个。我们中国人过去的教训够深刻了,但愿他们的老百姓也早点知道搞这种事的坏处。我们的校巴开进了一片高楼住宅区,在一块空地上的几十栋集装箱房子前停下了,这就是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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