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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白姐

(2010-07-08 17:45:54) 下一个

  白姐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请勿对号入座

     十年前我二十出头,在南方某省的一个小城市的小机关里做事。我的上司白科长是一位三十五岁的相貌甜美、脾气急躁的已婚女性,因为她对我们几个年纪轻的同事随和亲切,我们都喊她白姐。大家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偶有传闻说冯局长和白姐要好,大家也不敢公开议论,倒是白姐常大大方方地在电话里和冯局长寒暄,和她自己的老公吵架。

      那一天是星期五,上午办公室的人都去了局里开会,就留下我一个枯坐着接听电话。我环顾雪白的四壁,墙上的挂钟才指向10点,估摸着同事们回来还有些时候,想开个小差去门口的点心店里买芝麻团子吃。正这样想着,有人推门,白姐飘然走进来,手上捧着冒着热气的芝麻团子。

      我一惊,随即赔笑道:“会开完了?”

      “没有,我提早回来了”,白姐道,“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去办。”说着把手中的芝麻团子递过来。

      “白姐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呢?”我一边嬉笑着接了,一边摆出一副谨尊吩咐的嘴脸。

      “一件小事”,白姐道,“你明天去N市的T镇跑一趟,帮我送一样东西给T镇机械厂的余厂长。”

      “好啊。”我答应着。“送什么东西呀?几时出发?”N市离我市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来去很方便。

      “现在就出发”,白姐把车票递过来,“你把这个资料袋拿上交给余厂长,坐10点半的大巴,这是余厂长的名片,到了T镇打电话给他,他会来接你。”

      “知道了。”我是赤胆忠心的超级下属,愿意随时随叫随到,去更远的地方都有出差经验,何况是两个小时的车程的N市?

 

     等坐上了大巴,我才开始觉得这趟出门有些突然了。回味白姐交待我时的神情,虽然和以往一样明白干脆,多少有些无头无序的。翻了翻手中的资料袋,左不过是几本商品目录。罢了罢了,我想着,转脸望了望车窗外的天空,天光黯淡下来,似乎要下雨。

     只需打一个盹的时间,大巴就到了N市。我在车站旁的快餐店里坐下,点了一份午间套餐,随后打电话给余厂长。打了几遍没通,正纳闷着。不一会儿,我吃完了午饭,手机鈴响,是余厂长的电话;“我是T镇机械厂的老余,你是白科长的同事小玫吧?刚才我在地下室仓库里,手机没信号,抱歉抱歉!我让司机小马来接你,你稍等一会儿,不要着急。”我也客气了几句,挂了电话,安心等司机小马来接。

     半晌,午后的阵雨席卷过来,黄豆大的雨点夹着寒气。浓密的雨雾中一辆小货车挤出人群,紧接着手机声响,我估计是机械厂的小马到了。虽然是初次见面,我还是一眼认出了来者是司机小马,黝黑健壮,面善可亲。他招呼了几句,我便上了车。因为雨势凶猛,小货车在公路上小心缓慢地开着,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水库,雨水冲击着路面的砂石流入水库,愈来愈急。路很不好走。司机在路边把车停了下来。

     我搭讪道:“这样的天气,余厂长还让你来接我,不如等这一阵雨过去,你再来接我。”

     小马一愣,道;“白科长吩咐我来的,余厂长的事你也听说了?”

     我一头雾水,答道;“白姐让我把资料捎给余厂长,刚才余厂长还打电话给我让你来接我呢。”

      小马的神情无比惊愕,紧张地说道:“你难道没有听说,余厂长两个星期前已经死了?在工厂地下室的仓库里,很突然的,好像是心肌梗塞。”

     “噢--------?”,我惊呼,“余厂长刚才还打电话给我呢!”

       空气在一瞬间停滞,几秒钟的沉默之后,小马开口道:“你一定是听错了,余厂长的丧事都已经办完了。厂里缺了他,现在是一团混乱。”他望着车窗外的雨势,诚恳地建议;“这雨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前面的路不好开车,你把资料交给我拿回厂里去,我还是送你回车站,你早点儿坐车回去吧。”

     我想再追问几句,想打电话给白姐求证,毕竟她交待我把资料交给余厂长而不是半路杀出来的小马。虽然不是很要紧的东西,交待一声还是应该的。于是,我打白姐的电话,几次拨下来始终是在服务区外的答复。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的大脑急速地处理了一下眼前的状况,转脸看了一眼小马清凉的表情,笑道:“你说的是,我也正想早点回去呢。以后再来参观你们的工厂。”小马点点头。

     我和小马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着一些初来乍到的话题,待雨势稍减,小马驱车掉头往车站去了。到站后我把资料留下,和小马告别,小马客气地道谢:“麻烦你专门跑了一趟N市。下次和白科长一块儿过来玩啊。”

     小马怎么看也不象是光天化日下信口扯谎的人呀?我嘀咕。罢罢罢,走为上计,我坐上大巴,心绪稍平,禁不住打起瞌睡来。

     大巴驶回我市,已是黄昏时分。单位的人都快下班了吧,我一路想着,疾步向前,迫不及待地想见到白姐。远远地看见白姐在单位门口招手,笑意盈盈。

     “辛苦你了,小玫。”白姐道,“回来的蛮早的呀。把东西交给余厂长了?”

      我盯着白姐的眼睛,上气不接下气地:“白姐,余厂长两个星期前心肌梗塞死了。你没听说么?”

      白姐那张倩笑着的弯月形的嘴顿时变成了满月,万分不解:“我上个星期在N市的行会上刚刚见过余厂长,怎么能在两星期前就死掉了呢?”

      我急道:“是他厂里的司机小马告诉我的。”

      “小马?!”白姐脸色煞白。

   “我们找个地方谈。”白姐突然抓住我的手果断地说道;“上个星期余厂长和我聊起过小马,那个司机,真倒霉,开车回厂途中遇雨,跌倒水库里淹死了。”

 

     我几乎要被白姐的这一席话吓倒,脑子半天转不过弯来。白姐拉着我上了出租车,在车上好言劝慰。须臾,车到市区偏僻处的一家茶餐厅前停住,白姐柔声道:“进去吃点东西吧。我们一起分析分析这件事。”我无奈下车随同进去,心里巴不得快点回家睡上一觉,把今天的晦气事统统忘掉。

     茶餐厅里客人少,菜难吃,正适合聚坐聊天。白姐略显悠闲地坐着,目光镇定。而我心烦意乱,把今天如何和余厂长通电话,如何碰上司机小马等等,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几遍。还不断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白姐缓缓开口:“小玫,人生很容易碰到一些棘手的事,你不要轻易相信你听到的,也不要轻易相信你看到的;如果不是你自己出了问题,那么一定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我哑然,默默思忖着。我从小喜欢鬼怪狐仙故事,常常期待碰上个美艳花妖或者鲤鱼姑娘。而现实是我遇上了两个“男鬼”,而且分不清哪个是人?哪个是鬼?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白姐啜了一口冰水,“当然要搞清楚也不太难。无非是多打几个电话,多问几个人。这件事对我们的工作并无影响,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颔首,稍觉轻松。

     我们两个人聊着坐到茶餐厅打烊才散。分手时都有患难姐妹的感觉了。联想到白姐一贯的急性子,今天的她从容冷静,我既觉宽慰又感到陌生。人生难免有这样那样的突发事件,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现实终难改变。试着和这些“鬼”自然地相处,那就永无人鬼相异的惊恐了。

      是夜一宿无梦,我早晨醒来听着窗外的鸟叫,不禁产生今夕何夕的感慨。

      手机铃响,忙接听。那一头是同事芸芸的声音:“小玫,昨天打电话找你半天了。你上哪儿了,手机老打不通。单位出事了。白姐星期五开会时,从冯局长五楼的办公室里跳下来,死了!”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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