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子

犬子                                1997年7月（龙门大阵）

 

        雷胖在1996年8月22日紧急出差。机不可失，我在8月24日立即弄了一条狗回家。雷胖若在家，狗就进不了门了。这是条大型杂种狗，可能混友Chow, German Shepherd,  以及Labrador 的血统。

        这里就显出中西文化上的差异：当我的中国朋友听到我领养了一条杂种狗，马上张口结舌，只会说：“哦，杂种狗。” 洋人就不假思索，冒出一连串的赞词：“很好啊，Shepherd和Labrador 都很聪明，Chow 很 protective。你这条狗会很聪明，很protective。”

        这狗是我花了五十元从Special Pals 领养回来的。当时只有十二个星期大。天晓得它真正的年龄为何？它是条街头流浪犬，Special Pals 也不过是根据一些客观的因素，作出如是的推测而已。雷胖在九月中旬回家，一进门，狗人立起来，对着雷胖大叫。雷胖吓了一跳，眼睛瞪圆了说：“这么大啊？”他还以为所有的puppies 都小得可做掌中舞哩。

         我从来没养过狗，也没看过养狗书，所以Special Pals 给了我几份讲义回家恶补。在“outdoor dogs” 一文中提及：狗和狼一样，是群居动物。如果不能和狗群居的话，起码也得和人群居。纵然是大型狗，也不宜单独养在室外。否则狗会被环境逼出诸般恶习，如挖墙洞，攻击，怒吼，逃走…

        我想这条狗才十二个星期大，已经没妈了，怪可怜的。就算讲义不做如是说，我也不忍心把狗丢在院子里。遇上刮风下雨电闪雷劈地，岂不把狗胆给吓破了？ 雷妞妞说：“妈妈，你看，狗好喜欢你。它没有妈妈，它把你当妈妈了。”我想：这倒不错，老了老了，当起狗娘来了。

        狗就住在厨房里，开心得不得了。我们一家五口，除了雷胖的妈妈不吃零食之外，其余全是馋虫转世投胎，没事就翻冰箱，开pantry ，找吃的喝的。狗就跟在大家的脚后跟后面，兴奋得团团乱转，指望这也跟着吃点什么。

        狗的个子大，一耸身，不费吹灰之力，前爪子就搭上桌面，台面，炉台面。不管切菜，炒菜，吃饭，狗都要和你排排站，凑热闹。抽冷子偷点什么，或抢点什么吃。别人家的狗，没事还学点把戏，我家的这位犬子，什么都不会，就只会吃。进门后的头四个星期，就长了九磅半。雷胖说：“怎么什么东西到了你手里，都当成猪养啊？我看你可以开一个雷婆养猪场了。”

        雷胖的妈妈心疼儿子工作辛苦，孙子孙女学习辛苦，所以整天安排好吃的东西给大家进补。做吃的，就得进厨房；进厨房，就得和狗打烂仗。冰箱里有一包牛腱，一包牛筋，两个星期了，还不见雷胖的妈妈动手。我不免问了一声。雷胖的妈妈意兴阑珊地说：“有这狗在，我都不想烧了。”

         人子和犬子之间是有差别的。雷小胖若是不乖，马上有discipline 。狗若是不听话，雷胖就装聋作哑了。有一回雷胖的妈妈催促雷胖说：“你还不过去管管狗？狗在啃椅子！”雷胖看了狗一眼，慢吞吞地说：“它要啃，就让它去啃吧。只要它不来咬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