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美国之世贸大厦（6）

很有意思，世贸大厦的模型展示标志着一个转折点，从60 － 62年所积累的一致拥护消失了，突然间所有的人都开始反对起这个庞大的工程。

纽约市开始置疑，因为在工程过程中它可能会失去200 万美元的税收；电视业很不高兴，因为新建的高楼会影响转播信号；传说中的老大，帝国大厦最不能忍受自己的老大地位被撼动，甚至花了 50 万美元搞了机构专门用来阻止世贸大厦变成现实。除了重提Port Authority本职工作是下海搞码头而不是上岸做房地产地产以外，还指责Port Authority 使用公共资金建房地产，一方面使纽约的其它正在使用并为税收做贡献的地产贬值，另一方面又大规模地增加本来不需要地地产，用政府补贴地房地产打击为增加政府税收地私人房地产市场。

这最后一点在决策和设计者中没有人想过，或没有人愿意想，但却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个金融中心不是缺少写字楼，而是已经太多了，并且在这一片地皮上，凡是城市里吸引人的东东它全都没有，没有地方住，没有便利的交通能让郊区的CEO们方便的 往来，没地儿吃饭，唱卡拉OK，洗桑拿，等等等等吧，用写在时髦的话讲，再盖楼，不符合经济规律啊，同志们。

最激烈的反对还是来自民间，就算政府没意见了，老百姓还有呢。话也说回来了，人都是捡软柿子捏，在世贸要拆地一片，没有住户，有的都是小店铺，给个一两万就打发了地那种。不过呢，你说美国它也是个民主社会不是，民主就得让老百姓发言不是，好，那我就是钉子户，打死也不搬。不但不搬，还得上法院告你丫一状，这拿着纳税人地钱挤兑纳税人地自由经济，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还。告完了状，咱也别闲着，搞些标语牌牌，上街游行去！

其实人们不知道，也是保密工作好，在设计施工的过程中有过若干次试验，包括在科罗拉多的wind tunnel的高层建筑的防风试验（楼塌了），人在高层建筑中的反映测试（人晕了），等等，任何一个试验的结果透漏出去都将是毁灭性的。可是人们不知道。

就这么着，世贸大厦在一个又一个的斗争中继续前进。前面说过了，历史这辆粪车的轮子不会因为少数人不爽就停止了转动，更何况，在Port Authority和洛克菲洛家族以及纽约州这样的强大公私联手之下，任何反对派都是纸老虎。再说，讲起技术的合理性，谁能讲得过刚刚给乔治华盛顿大桥新加了一层给林肯隧道刚铺了管道的Austin Tobin；说到公共利益，谁又能驳得倒为上万人甚至上百万人的利益而牺牲眼前的小利的老生常谈，更何况牺牲的不过是略有点年头而已的区区十四个街区。

1966 年，纽约州法院驳回最后一个上诉最终认定世贸工程的合法性。

一九六六年三月二十一，春分，最后一个抗议者站在十字路口，胸前的牌子写着：Port Authority Stop！Let the court decide！法律已经决定了，决定了对十四个有着历史文化和自由资本主义精神的十四个街区说白白。孤独的抗议者执着地站立，马路对面，自内战时期就已存在的红砖房轰然倒塌。这些建筑的存影留念，后来在 911 中也一并毁掉了，没有底片，如今再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曾经有怎样的房屋和街道，历史本来就很容易丢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