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碧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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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回家过元旦

(2016-01-06 20:27:01) 下一个

想记点什么，这次儿子回来过新年，在家里住了10天，当然，多数的时间，是在工作的。这次，我们有整块的时间坐下来闲扯，昨天晚上，聊到夜里一点多，我实在撑不住了，哄他俩上去睡觉，他们还在说，最后再喝一杯，就最后一杯了。老子儿子一样，喝多了，话就特别多。老游高兴得很，就喜欢和儿子聊天。那种高兴和欣慰，是什么东西都带替不了的，人，真的是老了。这份传宗接代的从心底里泛出来的快乐，让我后怕，我的天，幸亏，我生了一个！斯~斯~，可能两个更好。。。

昨天他说，他特愿意告诉朋友两个关于他父母的笑话，屡试不爽。关于他爸爸，他问他爸爸，如果我找一个日本的女朋友怎么办呢？我爸爸笑眯眯地说，“You better love her a lot, becuase we won’t.” 我笑翻了，问老游，你真这么说啦？我怎么不记得。老游说，可不呗，娶个日本媳妇，还指望咱们对她好啊，我眼泪都笑出来了。我问，那我呢？他跟朋友说，"My mom seorously worried about me when I was in middle school becuase she thought I looked too ugly” ”Yes, that is my own mom! seriously!” 他说，我的朋友笑的都不行了，笑得趴桌上的，有一个都把嘴里的一口饭吐出来了。哦，对对对，我说，你小时候真的是太丑了，真的，长大了，好多了。后来我上楼躺下睡觉了，又想到这两个笑话，不尽又笑出声来。

儿子这次回来，我有好几个没有想到。

第一，没有想到他工作的这么辛苦，为了赶一个项目，一周工作100个小时，连续干三周！我的天，这要放在我身上直接死翘翘了。他说，一方面是赶任务，咨询公司嘛，顾客就是上帝。另一方面，他想证明给自己看，他想看看自己行不行。我说，儿子，咱证明一次就行了，以后就别这么干了，成不？小时候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主儿啊，这是怎么了？怎么越大越和小时候反着长啊？我问他，哪来的动力？他说，他周围的人都在支持他，希望他成功，这给了他非常大的动力。

第二，没想到他这么感恩从小长大的生活环境。其实我们对他不咋地。没给他买车，买房。毕业了，也没送他啥礼物。我一好朋友，给孩子买一新车作为礼物呢。我也没去学校送过吃的，工作了就自己管自己呗，他去芝加哥，就自己拍拍屁股走了呀，临走我连他的appartment去都没去过一次，更不用说帮他收拾东西了。而且，我觉得我们家条件也不太好，可是他反复说，越大他越感觉到他自己从小成长的环境比起许多普通美国家庭里要优越得多，我说，是吗？有吗？那~，那好吧。

第三，当我们聊起贫穷，他比我们看得更深刻，我们总有一种觉得穷人不努力，视野管窥，所以，贫穷是一种必然，还带着一种几乎是有些轻视的看法。而他，却是反对这种观点，看到了很多穷人的不得已，看到他们的痛苦，从财富，信息，机遇上的不平等所带来的成长上的阻碍，有着更多的同情和理解。他看到家庭环境对孩子的影响，对比之下，他知道在这个家庭里得到过的支撑对他的成长有多重要。我记得我在年轻时觉得家里对我做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嘛，没有他这种成熟。

第四。对家庭的责任--这也让我暗暗惊讶。儿子不就是射出去的箭吗？放飞了就是放飞了。没指望他什么。我没有想到他是随时准备回到我们身边的，如果我们两个人中有一个人需要他照顾。我说，不用！根本用不着！他说，我知道，现在不用，但情况一旦发生变化，我可以随时回来。他说，妈妈，你知道吗，爸爸中风，你得癌症，还没有太影响到你们俩的正常生活，经济上没有打垮，这是一个多么小概率事件！我一想，哟，真的耶，是哈。他有这份心是好的。但是，我才不用他呢。我和老游的生活质量就建立在我们自己的独立生活上。只要我还活着，这事儿就用不着他管。好好管好他自己就行了。

第五，他比以往更冷静，更自律，更能客观地自我剖析。有时候，我觉得他像一个机器，硬邦邦的机器。所以今晚在送他去机场的路上，我问他，听到妈妈得癌了，你着急了吗？他说，妈妈！当然了！你说呢？我说，我一点没觉出来呀？你挺沉稳的嘛！他说，是，在你面前，或者说在所有人面前，除了Justin, 在Justin面前，我都快go crazy了，为什么在他面前？我问。因为他妈妈也是乳腺癌，4期，比你还严重。哦，有意思，他表露情绪还挑人，哈！

觉得放心了，或者说更放心了。他很正，几乎用任何利益都很难让他去做他认为不该做的事情。对这一点，我心里特踏实。他并不太聪明，有点像我。很容易就摸到了自己的边界。我告诉他，这个边界是可以拓展的，那是一辈子的事。但随时要缩回来，在自己累的时候。永远需要找到那个平衡，不然身体就给累垮了。

到机场了，拿着行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他朴素结实的背影，心头掠过一丝从未有过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