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苏扬

在北美漂泊,有时心理很累,梦里不知身是客,总把他乡当故乡.。想找个地方说说话,在烦闷的工作之余,诗情画意,陶冶情操。也许人到中年,有了经历和阅历.万事看的很淡了,也许自己活的很精彩,也许自己活的很平庸,但大体上我都无法有了很大的改变了,活的自由些没有野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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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躲在周家牌路隐蔽处祭奠亡友 (下)

(2023-12-02 20:12:57) 下一个

来加拿大以后由于母亲不能断文识字,尽管费用不菲,我与她的互通有无都是通过国际长途电话进行的。

在异国他乡漂泊颠连的这些日子里,远在万里之遥的母亲和我都已形成了这样的生活习惯,每天蒙特利尔傍晚六点左右,也就是上海第二天清晨七点左右的时候,无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数十年如一日,有事没事,咱娘儿俩都要张家长李家短的聊上几句,彼此听到对方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后,方能安心静心。(如今我还小心翼翼的珍藏着曾经使用过的厚厚的一叠国际长途电话卡呢!)

 

2013年8月16日阴雨绵绵傍晚,工作间隙我抓紧时间又和母亲电话唠嗑拉家常了,老人家声音呜咽对我说:“儿啊!老妈我现在心里堵得慌,整个夜晚都没有睡好觉,一直在等着你的电话呢。昨天晚饭后我又和往常那样在周家牌路通往松潘路的方向转悠闲逛,经过吴勤峰的家门口猛然看见到处放满了鲜花和花圈,妈便惊讶紧张的询问隔壁邻居张菊花,回答说吴家大儿子肠癌晚期今天早上病逝走了,病逝永远走了……”母亲说到最后一声长叹:“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呀!黄梅不落青梅落,黄梅不落青梅落啊!”

惊闻噩耗我顿时感觉五雷轰顶,悲痛欲绝的不能自己,吴勤峰仅仅比我大两个月啊,竟然狠心的丢下我们大家,擅自的挤上阎王大帝派来的头班车离开人间奔赴黄泉(头班车之说是吴勤峰生前的语录,他经常这样的自我安慰),唉唉唉!人的生命有时候怎么竟然如此脆弱呢。

我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否九十多岁的母亲老人家眼花耳聋的搞错了啊。于是又慌忙的拨打电话给高亚芳,电话那端的她听到我低沉浑厚有磁性的声音,禁不住一阵嚎啕大哭,然后泣不成声的把其中的一切情由原原本本一一倾述于我了……

我听着听着淡淡的悲哀从胸中升腾而起,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呢,唯有安慰高亚芳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多多保重自己节哀顺变啊。

 

那天晚上我也一夜无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但是想到如今我的脑瓜子生疼生疼的还是没有整明白既患癌症,而且是易治的肠癌,又不是嫖娼召妓得风流的艾滋病似的的见不得人,为何不集思广益的抓紧治疗还要故意隐瞒呢。

我在上海铝材厂一起工作过的师兄周伟民,于2012年7月也曾被查出直肠癌,手术切除还被封了肛门,后又经过四次化疗医治,如今七十有三的他各项指标基本正常。看到他的人都说,脸色红润,身形挺拔,精神焕发,看上去比没生过病的人还健康呢!

唉!唉唉!!如果吴勤峰真实情况让我们早些知道,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也许他不会像现在这样英年早逝呀,只是历史从来就没有假设的啊!

 

情同手足的吴勤峰骤然离世,我除了表示悼念哀思参加葬礼瞻仰遗容之外,更重要的还是要慰藉吴母和吴妻:“逝者已登仙界,生者珍惜眼前”,所以自己必须回上海一次,但蒙城返沪可不像以前在崇明岛的跃进农场那样清晨出发午餐前即到的简单容易了。

首先蒙特利尔和上海跨越着千山万水,其距离相隔一万两千公里,其时差相差13小时。

再者013年的时候由于两者之间还没有开通直飞的直线航班,需要在多伦多、温哥华或者美国的西雅图、纽约和芝加哥等空港转机方能抵达。我每次于返沪途中,除了过海关和候机要花掉6、7个小时,乘坐飞机更要用去整整18小时。尤其是囊中羞涩的缘故我只能选择廉价商务经济舱,长时间体位相对固定的坐着,姿势较少变化,使肌肉、韧带、筋膜、关节囊等软组织长期处于紧张状态,还有就是脖子僵硬、屁股酸痛和双脚麻木,虽然疲倦的困意十足,却无意识入眠。

 

刚来加拿大正值壮年精力和体力尚可,折腾厉害恢复也快,两天三天过后又雄赳赳,气昂昂了。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廉颇老矣,飞回上海后的十多天里老是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好象在梦幻中……

所以我常常有这样的矛盾心理: 有时想回上海,有时又怕回上海。然而这次为了亡友不要说旅途劳顿,就是拼着老骨头爬也要爬回去啊!由于事出意外情况特殊我招聘替工、办理签证以及订购机票等花费不少时间,就这样自己风忙火急的紧赶慢赶,到了上海已经是吴勤峰做“头七”这天了(一种中国丧殡习俗)。

这以后逢到七天一祭的“做七”我都会前往吴府祭奠,每次望着墙上吴勤峰憨厚微笑的遗像,常常怆然泪涌的愣了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也许“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原因,吴母更是伤心欲绝,老泪纵横,几次都哭得昏厥过去…… 

 

2015年的春节期间,我又返沪,浦东机场刚到家,我放下行李又去拜望吴母,虽然她比咱娘亲小五岁,但是明显苍老憔悴更多,她看见我又是伤心的泪流满面,我也悲恸异常,手忙脚乱的不知如何安慰老人家。 老母亲知道以后,便责怪我没有脑子:“傻儿子大呆瓜,在我们大家的安抚劝慰下,吴勤峰的母亲这些日子心情微微的恢复平静,你这一去,触景生情不是又要惹得人家伤感心酸吗?因为她看见你肯定又会想起自己刚刚去世的宝贝疙瘩啊!” 娘亲话句句在理,丝丝入扣,我不由的佩服她年纪这么大了,还是思路清晰脑筋好使。 

虽然我不敢冒昧再去吴府了,但是翌日下午我还是没有忍住,又躲藏在周家牌路70号斜对面109弄的“苏北村”隐蔽之处。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情景:

吴母长时间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默默的凝视着挂在客厅正中央儿子的遗像,我也长时间一动不动默默的凝视着老人家的佝偻背影……

此刻,太阳还没有下山,但它的余晖却将周家牌路的上空点缀得绚丽多彩。夕阳中的云朵,有白色的、有橘红色的、也有黄色的,它们有时象绵羊一样悠悠哉,更多的时候是象大海的波浪,汹涌澎湃的朝前缓缓地移动、移动。这个时候我多么希望自己能产生这样的幻觉,那就是吴勤峰神奇的从云端深处朝我伫立的方向翩翩而来,他笑吟吟的边走边说道:

老弟不要伤心难过,请见谅兄长的不辞而别,我只是先行一步到另外一个世界为咱俩打前站创造良好条件。你我所有的相遇,皆为久别重逢,是似曾相识的缘故,所以莫急莫燥,莫急莫燥也!

因为佛既曰: 三生有幸,缘定来世,若干年之后你我必定又是兄弟一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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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ilovefriday 回复 悄悄话 令人唏嘘不已!
朱东东 回复 悄悄话 对不起,习作中“013年”不慎删除最前面那个“2”字,应该是20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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