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今天晚上在线。
有一秒钟,苗的心忘了该怎么跳。一秒之后,她又忘了该如何正常呼吸。
耳边很吵,眼前却没有任何动静。
好像在等,一个爆炸,一个起飞。。。或是一声只有自己听得到的长吁。
还是她先拨了。她有很多话想要问他
嘟嘟,第三声还没响完,他接了起来。他分明在等她。
“你终于有空了?”熟悉的声音一瞬间传过来,苗的眼泪不知怎么就要往上涌。她拼命往下压。她答应过他,不在他面前哭。哭让女人老,他说他好色。
就在这时,老公路过了她的房间,手里拿着件衣服,指指钟表,是提醒她孩子要睡觉了。她点了点头,做了个Ok的手势。
“你老公叫你了?”
“嗯”
“干嘛?睡觉? ”
“不是,问我衣服洗了没有”
“有女人真幸福,真。。。幸福”她知道他咽回去了骂人的一句,这时候,她好想听他骂人。他骂人的时候,跟她一样,像个毫无心机的孩子,喜怒哀乐,透明自然。
“你。。。最近忙吗?”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忙,特忙。。。”他开始给她讲工作上的事,听得出很兴奋。
“那就好了。”她真心替他高兴,他情绪低落的时候,她总是恨不得要马上冲过去安慰他----她做的出的,可那样城会倾,天下会大乱。
“对了,你看电邮了吗?”
“没有,最近都打不开。。。”
苗“啊呀”了一声,脱口而出,“气死我了!”
“怎么啦,妈”读中学的大女儿进来跟苗道晚安,狐疑地问。
小女儿也跟进来了,银羚一样。
“孩子们干嘛呢?”
“还在玩呢,老是不想睡。第二天又起不来”苗轻嗔的口气,象在跟自己的闺蜜说话。大女儿怕听她唠叨,吐着舌头躲开了,小女儿是姐姐的跟屁虫。
“多好啊,多幸福。”
到挂电话,他一晚上说了好几次幸福,苗的心里话,却一句都没说。
只能写信了
第六封信
事情真是巧。今天晚上,小女儿让我讲的故事,是去国内时买的一本书,叫“两个人的故事”。其实是给小孩子的性教育。
说人类本来都是雌雄同体人,四手四脚两个头。整天打打闹闹,叽叽喳喳,自己和自己,又满世界跑,全不顾旁人。神头疼了,受不了了,用大斧头将人劈成了两半,又把背后的皮拉紧扯到前面来,在肚脐那里打了个结。
再把腿脚也挪到前面来。为了区别两个人,在两腿间做了些记号。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因为女的记号不明显,又在胸前加大些。
新独立的两个人,一下子不习惯,走路老跌跤。又闷得发慌。于是就想起原来那个跟自己同体的另一半。
找阿找,到处找也找不到,有些样子很像,一说话却不是,有些样子就不同。终于有一天,女人在花园里摘一朵花,忽然抬头看见另一双眼,两 个人看了一会儿,终于相认了,就是那个人。
然后就一起生活,互相帮助,互相安慰,再也不分开。
这故事不能给大女儿和儿子讲,她们已经给科学课洗了脑,还会一五一十反过来给我讲。
“天上没有十个太阳。”
“月球是个大rock”
那天我说美国宇航员要去找叫嫦娥的“兔女郎”,他们没人笑。觉得这笑话冷。
就跟他们的爸爸一本正经讨论太阳系。
“唉,孩子们啊,你们真可怜。” 我郁郁寡欢地说
“哈?”他们看着我,却是很认真。
“别管rock 不rock,月亮美不美?”我说。
“美”,他们都有被我大呼小叫去阳台看圆月看落日的经历,后来就大呼小叫,拉我去。
“人类如果没有了想象力,生活多无趣啊。”我感叹。
神话的最初,都来源于信,信真有其实。而千载之下,能够流传,却是另一种信,信人间烟火里,还有另一些值得保存的东西。
我知道若干年后,我的孩子也许会像大多数人,笑这些不真实的东西,认为看不见,听不到,所以便不存在。然后再若干年,幸运的话,他们会再回来,跟还是孩子的自己重逢。也许到那时,他们会明白,他们的妈妈,曾经怎样怀着真诚,讲那个柏拉图曾经讲过的故事,讲很多其他的 故事,包括她自己的。
问好妹妹。
妹妹的文字, 生动得可以触摸,真是美好:)
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