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郎诗歌年集2008
目录
0八年元旦草成
致肖铁
0八新年致导斌
今天下雪
无缘坛诗客
寒假一天
祖传的土地
梦游赫利孔山
支那人与狗
支那腊月雪
雪城之恋
多情的中国雪
雪中来到诗人墓地
雪国卖淫女
雪后初晴
美女雪狱行
狱墙上的雪莲
工友中心的韩国美女
沟镇吏
爱情十四行
我的第一本圣经
故乡不会死
寻物启事
情人节麻辣烫
留给儿子的遗嘱
诗人与墓园美少女
我的打工妹情人
琼岛舞女
哭悼邻家美眉
京都之恋
女学生姐姐出家
薄命妾红颜
狱墙里的美人花
天朝的女人
怀念工人女友
卖淫女抗日——故乡女侠双传
青楼对外开放
卖淫女之恋
截访绝恋
上访村情书
上访村情歌
三个姐姐三朵花
我的知青哥哥
藏女尼娜
达兰萨拉的尼娜
我的奥运梦
一袋奶粉
.随时死去
方山林中小憩
春雨里牵挂圣火
我是棵笨拙的野草——致蔡楚
油菜花的故乡
悼念汶川地震遇难者
怀念住防震棚的日子
凉山到东莞的童工
今夜我只有你
记一位网友
忙夏的回忆
露天电影
批斗会
小儿女放牛
别说
看瓜女
乡妹子
打秧草的小姑娘
奥运美女
奥运宝贝
那次大力寺水库别离
悼念贾植芳先生
狱中看奥运会
堂哥去劳教
处女也避孕
记作家无名氏
我的韩国侠士学生
巢湖与澎湖的恋曲
张治中将军的学生
窗外有棵叫鲁迅的树
郓城宋江的诗
三生有幸
北京奥运闭幕后的感谢
韩国夜逢女吊
冥国记游
我会在哪一年醒来
0八年元旦草成
辞旧迎新喜难生,
漠视阔贵忧民贫。
卅就刺诗墨迹少,
每叹满橱藏书增。
学问荒废经书冷,
稻粱无谋钱袋紧。
不惑之年岂不惑,
注经赋骚盼双丰。
2008-01-01
致肖铁
久漂网络比特轻,
蒙赠纸本油墨馨。
弘文独资民刊奇,
赋诗多产包孕深。
思想文艺相益彰,
编刊做诗兼双雄。
人问民间何处贵?
我赞佛山肖铁君。
2008-1-4于南京
0八新年致导斌
蜗牛庐中又一冬,
感兄年底来询听。
冰泉幽咽拙笔闲,
冷锅稀缺庸工勤。
何当痛饮黄喝楼,
莫须计较新牛棚。
唯祝寒流随季远,
谋面会赞气象新。
2008-01-07
今天下雪
我所寄住的城市
已经数年未下雪
在我记忆的褶皱里
雪一直下着
从冬到夏,从夏到冬
今天早晨,窗外白亮
雪从记忆里飘出弥漫天地
我扑向纯银的境界
被蜂群般的雪片围困
雪花在我的世界里飞舞
那是儿时山村的田野里
油菜小麦稚嫩的向往
牛儿冬闲在干草窠的温适
火桶上兄弟妹们的戏闹
那是小村走向文明的背书包的学童
一路雪团飞溅相追逐
故乡在雪雾中迷朦
我的泪眼
多年未回父母的坟上探望了
坟草繁茂,一岁一枯荣
在外省儿子的心中常是青绿的
今天当披上了厚厚的雪袄
母亲啊,贫苦善良的农妇的一生
此刻恬静自足
身边是生死相依的父亲
在您去世前不久
还向您提起,父亲啊
儿子最感动于父爱的一桩事件
是在故乡的雪中
你背着十岁的我
裹着厚厚的棉衣,离开县城医院
步行了十五华里的路回家
你已经汗流浃背了
我俩共成了一个大雪团
跋涉了故乡沟沟坎坎的雪印
而今你们伴卧在大地的棉被里
山下另两个儿子传承土地和老屋
炊烟袅袅守护着你们的安宁
我所寄住的城市
终于下雪了
而我记忆里的雪四季都在下着
春雪里有我的少年
秋雪里有我的父母的归宿
夏雪里有我的人民的命运
而现在是冬雪有我的诗
有资本原始积累下的
祖国的呻吟
圈地运动下人民流离失所
国企改制中人民主人变奴
血汗工厂里人民衰残病苦
新时代的窦娥们的血是什么颜色的
赶出上访村的访民的雪是什么颜色的
资本家无情,恶吏无情
我的雪却是有情和纯洁的
在我记忆的褶皱里
雪一直下着
今天雪从记忆里飘出弥漫天地
被蜂群般的雪片围困
那个山村的孩子
在雪的背景里走向了城市
拿起了笔
写着正人君子所痛恨的文字
因为雪和故乡
我对我的种族和人民爱得深沉
2008-1-13南京
无缘坛诗客
少小作诗缘分深,
二十岁前憾无存。
左翼政治诗风继,
阶级解放诗质承。
幸有网络热发表,
只是诗坛冷闭门。
自称无缘坛诗客,
志在诗外济世情。
2008-1-21
寒假一天
欲雨欲雪的寒假的日子
还没有流泪的天苦着脸
寒风在电线上弹奏嗞嗞声
几只鸟落下又飞起的记忆
白雪的美丽和绿色的春天
城市中的被遗忘的空地
树池塘和菜地成一幅田园
终于有一台推土机出现
高楼大厦的梦想醒忪了
工地扩大在黑土的地面
窗内,下午的床上
靠着墙,腿伸进被卷
执教鞭的手可以休息了
读着外国现代诗歌集
慵懒、闲适而思绪翩翩
2008-01-23
祖传的土地
——献给保卫土地运动
爷爷上面的多少代爷爷起
像一个种族的五千年一样古老
而这个种族正是你们构成
家园的土地由代代人的汗血凝结
你们在这片土地上的生和死
是种族与皇天的契约传之子孙
耕耘爱恋收获,建设和保卫
慷慨悲歌多少次抵御外侵的传奇
又有谁来圈走地皮驱逐流亡了
骗子的徽章和强盗的刀棍
能摧毁你们的天人间的契约吗
天生我乡,种族的命运由此见证
2008-01-23
梦游赫利孔山
赫利孔山的山坡
有老人悠然采菊东篱下
问我可在五柳下对弈
我笑笑继续赶路
赫利孔山的山腰
青崖间有盛年人骑白鹿经过
招手携同我五岳寻仙
我笑笑继续赶路
赫利孔山的山头
九位少女正在井边梳妆
每人舀一勺水请我啜饮
我高兴此程已达目的
赫利孔山的山脚
我回归我的来处
那里我凝视自己和大众
让良知与苦难发出回声
2008-1-24
支那人与狗
狗人混成支那人,
人叫哀惨狗叫凶。
人性摧残狗道行,
狗性推崇人道泯。
人被狗欺不奇闻,
人学狗样更摩登。
慎劝外人远此境,
只宜支那狗与人。
2008-1-25
支那腊月雪
你可知道,
支那腊月雪的纯洁?
宁静的山村在丰沃雪野里安憩,
牛羊在厩棚里相依,狗儿守卫,
情人们在稻草堆里甜蜜地幽会。
你知道吗?
这里呀,就是这里——
我的童年把记忆中的雪乡陶醉!
你可知道,
支那腊月雪的甜绵?
十朝古都的雪共长江天际一片,
夫子庙河边我与爱人雪地相恋,
江宁大学城有一家三口的栖居。
你知道吗?
这里呀,就是这里——
我的成年知足在雪城里执教鞭!
你可知道,
支那腊月雪的寒冷?
圈地运动的血腥不能被雪涤净,
下岗的和血汗工场的工人可好,
冤屈的访民赶出上访村后哪去。
你知道吗?
这里呀,就是这里——
我现在心忧着雪国里我的人民!
2008-1-26于南京
雪城之恋
还要经过多少光年才能折回
现在的故事被宇宙之眼摄取
公元二零零八年元月的雪域南京
阶级之恋发生在江宁大学城区
城边方山是火山地质公园
大雪封山谁还在山顶徜徉
他忧思雪国里的阶级苦难
瞥见大学城里移来一团红光
雪片纷飞如沉重动荡的思绪
厚白的东山坡上红衣终于移近
工友中心被流氓捣毁反被劳教
她却到十八盘顶的冻雪上发愣
他忽有预感急忙淌雪过去
红衣回头惨然有死亡的气味
冻硬的雪块轰然跌落深崖
他却瞬息将她从死神手里曳回
我工伤后被老板打昏在雪里
办工友中心又无辜被流氓打击
反送我去劳教在这大雪天里放回
我来方山立誓继续为助工友努力
天国的雪花遮不尽人间的苦难
恶匪强拆迁父亲被打死房屋烧完
母亲求告无门多年在京城上访
昨天刚被截访吏打死在信访办
姑娘啊尽管哭吧只不要寻短见
消除阶级苦难要靠我们自己握拳
我也堆雪发誓助你再办工友中心
由女儿家帮阶级姐妹更为方便
他们边交谈边下了十八盘
陡峭的盘梯上她抓牢他的手腕
来到孤静的定林寺边有古塔
已觉是古塔上紧缠难分的钢缆
宇宙要过多少光年才能折回
南京江宁大学城的雪城之恋
女大学生毕业后与打工仔结了婚
阶级解放运动这对伉俪冲锋在前
还要怎样收尾才不惹读者生气
我不能隐瞒丈夫被一群制服打毙
工友们将他埋在方山火山口里
又一年雪天母子在墓前久久不去
2008-1-27
多情的中国雪
在那些宁静丰沃的乡野上,当北风
呼呼地吹过小河农田和树林,告诉我,
是不是多情的中国雪
在天光中卷飞鹅毛般的柔情蜜意,
装点着中国美丽的天空和大地;告诉我,
是不是多情的中国雪
给过冬的菜麦庄稼以滋养,当乡村
在秋的收获之后不间断未来希望的孕育?
当谷场上那些大地的情人们来了,
用红润的双唇采摘爱情的土谷香,
还在羞怯的咬着红纱巾,告诉我
是不是多情的中国雪
将小伙子亮热在姑娘的温熟的心房里,
随他们一起钻进私密干暖的草垛,告诉我
是不是多情的中国雪
播种了自然混沌的种族延继的爱情?
当夜色悄悄地卸去农忙季节的劳累,
农人们聚集在火炕上喜悦地结算着年景,
告诉我,是不是多情的中国雪
滋润了一年又一年冬春的满足和希望;
还娱乐,温习着奇幻的传说,告诉我,
是不是多情的中国雪
在诉说古老的绿色种族坚韧的生命?
告诉我,是不是多情的中国雪在欢迎,
铺上厚厚的洁白的地毯,儿女归来,
哺育着许多优秀的儿女输送到城市去,
不止竭的富足的梦想扩散到远方
每在这季节归根回乡土故园,告诉我,
是不是多情的中国雪
憧憬着中国现代化的乡村与城市的一体?
天空灰蒙蒙的,恒河沙数的银片,
书写着时代壮丽的诗篇,告诉我
是不是多情的中国雪
在都市的街道上和摩天大楼间感到冰凉
又到窄巷陋弄的矮屋平房间留连
到处散发着泔水和油烟的气息;告诉我
是不是多情的中国雪
在矫治着第三世界现代化都市的畸态?
在腊月的花呢裙和常青树的动彩中,
告诉我,纯洁的它,躁动的它,寒彻的它
荡涤着人间所有的困苦、阴暗和贪婪,
换大地以天堂的最美好的摹本;
告诉我,那有着最美丽的正义的启示,
以无私的博爱给人类最温馨的关怀的,
是不是多情的中国雪?
2008-1-28
雪中来到诗人墓地
漫天雪花飞舞
我来你墓地悼诉
诗人啊,厚雪覆盖着坟堆
你的灵魂可在安睡
你生在贫贱之家
终生也不富达
你疾恶扬善嫌富爱贫
阔人依然肆意将穷人欺凌
你英年早逝
留下困苦的妻女
你生前最宝贵的诗作
仍只能在网络上漂浮
但我坚信你的伟大
正如你爱的瑞雪滋润万华
在这艺术堕落的时代
你坚守良知与苦难的表达
你爱雪也写过雪诗
你有限的生命如雪之纯美
今天我来怀念你
正如雪对你有无限情意
2008-01-29
雪国卖淫女
密稠的银箭射进惨淡的人间
街道上横冲直撞的小车睒鬼眼
高插苍穹的楼厅撕裂灯红酒绿
深雪中木立的卖淫女瑟抖在巷边
雪国的卖淫女,都市欲望之泉
天堂的使者涤不尽的欲孽深渊
你是第三世界畸态重压下的渴望
你的五千年肉体承载着三座大山
你的姐妹过来了夹在三制服之间
前人拖着左手后两个分别拎着脚环
她悬在空中移颠而裙翻露出内裤
一群大衣裹着的男女色迷迷地跟看
你的姐妹过去了被东亚魂搂暖
在四个不学愤青国骂声中迎进酒馆
她被那白脸呼为支那的性感女娲
在靖国神社般的神秘中剧痛而叫喊
还有她被白种人演中西合龛
她被那亚细亚的孤儿充作家眷
她被香港的古惑仔当成黄河泰山
她被康白度的洋文调教出古典
美丽冻人羞怯的巷边卖淫女啊
你是否把鄙视你的高级同行艳羡
她们狐裘貂袄却赤裸着双腿
腿根在洋车和豪宴上滴淌血卵
久立在深雪娇美的卖淫女啊
你为什么没走上浮华的大街兜揽
父亲冤死母亲上访兄长工伤开除
全家只有你的瘦弱的身体能卖钱
皑皑的白雪围困着华彩的中国
卖淫女便是雪国中纯洁的雪莲
固穷于陋巷只徒笔管的诗人呀
对你们的博爱只能是人情纸半面
2008-01-30
雪后初晴
雪后天放晴
艳阳如羞怯的新娘
长久地在化妆室打扮后
闪亮登场了
大地上皑皑的白雪
是她精美的拖曳的裙衣
润过雪的常青树更绿了
冻过虫的庄稼更健壮了
小河水涨起哗哗地流着
小鸟欢快地在田野觅食
大人和孩子们堆雪人做游戏
感谢你,腊月的中国雪
激发我一气作了六首雪诗
也祝福你,初霁的太阳
大地的娇媚的新娘
你是瑞雪孕育的精灵
必带来一个新春的收获季
2008-01-31
美女雪狱行
乌密的长发从红贝蕾帽挂下来
绿袄配黑长呢裙衬托窈窕的身材
红手套捂着明眸下红润的脸颊
美丽少女立在高墙下白雪皑皑
带铁丝网的大墙上有一道小门
美女焦急地等在排队的人群中
雪霁的阳光终于唤开了接见室
里面有一间间小室玻璃阻不通
少女的心儿扑嗵嗵地为谁跳
她朝思暮想的老师情人出现了
灰色白条的囚衣遮不住清俊
玻璃那边的青年却冷眉扫瞪
玻璃小孔传过处女的喘息
老师却生气地斥责她来此地
她执拗说我对不起你但爱无罪
情人却说咱们不是一个阶级
那年你化装成工人来打工
鼓动工人组织工友中心讨论
我是您的大学生被欢迎旁听
可你还不知道老板是我父亲
可你向资本家泄露我的身份
工人阶级被压迫下的人权斗争
我事后才知路德们破坏了机器
他们盲目的仇恨我并不赞同
我只是向慈父坦诚女儿的婚事
可你的父亲把社会主义者当敌人
我向你报信父亲带警察抓你
但分属对立的阶级那就永远离分
心伤的美女依依不舍离开雪狱
她下定决心背叛康白度的家庭
做像情人那样为劳苦阶级的人
那老师就一定会接受同志的爱情
乌密的长发从红贝蕾帽挂下来
绿袄配黑长呢裙衬托窈窕的身材
精致的鼻下小巧而坚毅的嘴唇
东方少女走在高墙下白雪皑皑
2008-2-1
狱墙上的雪莲
地暖温不热游子的心寒
韩国雪岂比黄海那边娇艳
祖国静谧在冰雪的围困里
赤子思念着狱墙上的雪莲
青春蹉跎在电网高墙内
岁月如水太阳升起又落西
大学毕业在这里认识社会
迂纳书生暗泣了多少眼泪
早起拿着馒头到工地
晚上疲劳中披月而归
就在这梦魇般的日子里
美丽的女郎带来光辉
她的父亲是监狱干部
她没考上大学内招做工
在我们四方设哨的工地
常看到她拎着油漆桶
工装遮不住她的美丽
活泼的笑声使人心醉
不惧与犯人在一起干活
对我这书生最爱调戏
黄河的波涛呀请带我问候
故国如梦青春的惨淡光辉
她是我狱墙上纯美的雪莲
那是我庸碌人生的幸福闪电
忘不了她给我的情人初吻
忘不了她与我自学生理课
岂能忘工地围墙角的拥抱
岂能忘油漆屋的海誓山盟
终于被人发现不般配
父亲把她调到了别的车间
终于我离开了七年的高墙
我们却一直没有再见面
客居他国的游子思念故乡
那工地电网在雪里茫茫
但我分明看到大墙上的雪莲
我何时能再嗅你的芬芳
2008-02-02
工友中心的韩国美女
工友中心热烈掌声如急雨
槟老师如约带来韩国美女
小个子娃娃脸头披肩长发
我们的韩剧迷惊叫张拉娜
那年我公派韩国教授汉语
左翼立场吸引了韩国美女
她带我逛党部游览工人区
她关心中国的左翼人之举
这个韩国学生来中国考察
带着他们党和长辈的牵挂
我要介绍有关她的情况啊
可能三天三夜话也停不下
韩国美女抿着红红小嘴笑
槟老师不要把我说得太妙
不过韩剧是资产阶级话语
中国的同志不要被欺骗了
我们的韩剧迷称她张拉娜
要她先介绍自己我再补话
她说自己是民主劳动党员
党组织关注她的中国调查
我耐不住抢过来插进话头
全泰壹自焚惊动知识界后
她母亲便辍学到工厂打工
学马列秘密组织工友中心
她的父母亲在工厂才相逢
男女大学生战斗中订终生
母亲被朴正熙的警察抓过
父亲是戈利亚事件的明星
过去轰轰烈烈现在也不损
母亲被称所有工人的母亲
父亲是劳动党的中央常委
高过井冈山的候补毛泽东
工友中心的朋友嫌我罗嗦
我回家便把韩国学生托付
我相信同志们会大开眼界
我也记这流水账交给读者
2008-02-03
沟镇吏
瑞雪只在丰年的那一边
眼下冰冻灾害影响过年
出外躲债除夕才悄悄归
吃年饭时来了狼虎之吏
狗剩吓得赶忙躲到猪圈
公公婆婆冲过去抵门栓
门被撞开冲进一群衙役
领头正是来过的沟镇吏
沟镇吏挥手叫手下搜查
我就不信他除夕不回家
以人为本公事办只抓他
交出儿子就不碰你们啦
媳妇是一家人的主心骨
她陪笑脸倒茶水又敬烟
狗剩的确在打工呆外面
农外税明年一定会交全
今年的税怎能拖到明年
对付刁民我们可有经验
怎么她的丈夫没有搜到
那这次公婆或者媳妇劳
公公婆婆年纪大又有病
孙子孙女照顾需要他们
非要一人跟你们走可以
就让我翠花任你们处分
门外炮竹一阵一阵送喜
雪野里小山村除夕真美
狗剩家大年饭悄无声息
村里人来访都摇头叹气
大年初一阳光无私普照
翠华在小黑屋冻得发烧
稻草铺地外无其它家具
环顾屋里老人多壮男少
公公找村长也想帮无能
关押三天的翠花却回程
原来第二天同牢有人死
县府接到密报后令暂停
农外税不交齐岂能安心
逃到城市打工或能躲成
翠花打定主意带一家走
初五后门便永远挂了锁
狗剩一家去了哪个城市
京城逢奥运又转到上海
沟镇吏没有在沪市找着
便扒拆他家房子低了债
2008-02-09
爱情十四行
你可记得那个迂纳的男孩
身比腿长相貌平庸目光痴呆
见着你总红着脸说不出话
在才子如云的班上孤僻墙拐
想当年,你美貌如热海
环绕着你多少虚荣与光彩
活泼烂漫,礼品与赞美
你可能记得那个自卑的男孩
你可曾被他的外在冷漠所伤
他只在诗里种种倾诉和妄想
自认为热恋着你比谁都深沉
爱情在他的隐秘的诗集里滋长
妇人呀,莫为你的中年烦闷
上苍已藉你的爱情创造了诗人
2008-02-10
我的第一本圣经
那是在我最阴霾的时辰
青春如苦莲人生如魇梦
高墙电网里怎能活下去
我幸运得到第一本圣经
白天劳动在监管的工地
晚上呆看电网上的星星
每天在墙圈间度日如年
常见的书籍慰不了心灵
工地上认识一个老工人
他说自己也曾是大学生
被打成右派便逃往苏联
抓获在边境又罪加一等
押到这里劳改再难返程
十多年后释放就地转工
长江在附近黄河故乡远
强制留厂就业安守本分
我们常在工地见面谈心
他是过来人为我谈人生
有一天他忽然向我推荐
我可以帮你弄一本圣经
我有相关知识来自课本
但我的确不详此书记闻
原来他附近农村找妇女
算有个家慰藉贱民残生
妇女在当地基督教会中
常在家朗读圣经中经文
他虽不信教也受些影响
说无神论者也会有收成
老工人通过爱人买圣经
我终得翻动油墨的芳馨
花了九元钱和一包香烟
八九金陵协和神学院本
这本圣经陪我度过青春
也曾随我去韩国出国境
最终我来到南京安了家
这本圣经仍一次次翻动
便有缘协和神学院学生
参加过查经班读经讨论
曾被教友封闭训练三天
又买了许多中英文版本
岂能忘我最阴霾的时辰
青春如苦莲人生如魇梦
高墙电网里怎能活下去
我幸运得到第一本圣经
至今我还坚信世间无神
对宗教我倾向存而不论
但第一本圣经慰我苦难
我难忘它对我大德大恩
2008-2-11
故乡不会死
坐过火车换汽车
镇政府门前的路还在
只是土马路浇注了混凝土
再次的步行有点异怪
记忆的邻庄变成了厂房
旅人的越来越迷失的步子
在一片建筑工地彻底迷惘
故乡的山村
乡愁中多少次皈依你的怀抱
而今终于回返,记忆的摹本
再也找不到现实的原型
那长长的引水渠没有了
那一层层梯田没有了
这里该是放牧鹅鸭的水凼
那里的草场游荡过牛羊
仍在脚手架里的一栋栋楼房下
便是记忆中村庄的房舍了
连同街道和风物人情一起消失
一直认为故乡
永远在空间的那一边
举步可达伸手可触
这是游子客居在乡愁里的理由
故乡啊,此行本身是个错误吗
顺着原路退去必是从此永远孤独
我不能空手回去
抓一把故乡的泥土也好
却见那门卫工棚里走来了呆叔
不事产业无缘功名的读书人
高叫:槟娃回来啦,变化大吧
能回来的便是故乡
故乡并不只存储在我的记忆里
它在一个独立于我的时空里
有着自己发生发展演变的有机生命
村庄是不以游子乡愁为转移的故事
呆叔还在
山上的宗族的坟茔还在
父母的双头坟堆仍有人祭拜
村庄整体搬迁到大水库边的山脚去了
这里除了侄儿们
后我几代的大小乡人都陌生
他们有人竟笑问客从何处来
回返南京的火车上
我的眼前流动的乡野上
突然出现我熟悉的故乡的画面
母亲在菜地里除草
我大学放假归来悄悄去惊吓她
母亲嗔怪我已成公家人了还这样
父母亲已经死去
我也将死去连同故乡的记忆
但故乡不会死,已活了五千年
种族与故乡仍会延续
2008-2-12
寻物启事
谁能告诉我
我到底丢了什么
请将捡到的还给我
答案就在你的手上
我丢失了东西
这东西很宝贵
这是我越来越强烈的感觉
越来越觉得有丢失
我也曾经自足
我已经尽我所有
这世界很公平
上帝的右眼还没有瞎
这是挡不住的知觉
犹如沙漏的口没能塞住
犹如藏着老鼠的粮仓
我在失去但没有人命名
或者是你偷的不愿承认
我已猜疑揭发控告
反被葫芦官骂为刁民
你捡到我的东西了吗
捡去的也好偷去的也好
蒙着我眼睛的不为抢
自定规则拿去的不为骗
我只求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丢失了东西
这点我由感觉到确信
但我不能确信丢了什么
或者少而贵或者很多
不要以为没人看到
是抢是骗是偷是捡
碰多少次壁后我也知趣
只贴失物启事愿者上钩
我还能怎么样
东西不还我也无可奈何
或者只要你告我那是什么
那实物我作为解答的酬报
我丢失了宝贵的东西
你捡到的就是它的名实
愿者送还槟郎有谢酬
联系电话一二三四五六七
2008-2-13
情人节麻辣烫
偶读报把此节撞,
正逢结伴进城忙。
恋爱书生约会俭,
养育儿子操持狂。
十载清贫无怨苦,
两相缱绻有情香。
且充大款要重谢,
妻说来碗麻辣烫。
2008-2-14
留给儿子的遗嘱
四十周岁就立遗嘱
是不是太早了,别人我不管
我命如草芥有备无患
首先设想我的死亡
我更倾向失踪在你不知的地方
深山里撞岩或投身大江
无须寻找尸体
顺其化为尘土回归自然
这种选择只会在为你和母亲尽了责任之后
如果出现次优选择
静悄悄地火化我的尸体
不许惊动别人无须铺张浪费
但麻烦将我的骨灰分为三堆
一堆撒在故乡父母的双头坟上
一堆撒在不远处的长江
最后一堆撒在我生前工作生活的
南京江宁大学城边的方山茶场
撒骨灰如扬尘土
扔完就走大自然会做最好处理
决不要坟墓,死不占一锥之地
接下来该谈我的财产了
除了书和文章
其它都是你母亲管
我生前如此死后亦如此
清贫之家一切要靠你自己
至于我的几千册藏书
如果你用不上
就送到旧书店或许对别人还有用
最后交代的是自己的文章
生前遭到出版商的冷遇
死后也不要与他们牵连
我已经发在网上顺其自然沉浮
这是最不要你费心的
如果了解我的人生
网上的上百万字的诗文可以找读
该交代的只有这些
再加上爸爸对自己一生的评语——
这是个贫贱者
关心人类种族
偏爱劳苦大众
他奋斗过挣扎过
但是彻底失败
我只是未雨绸缪立遗嘱
在我还能为社会做点有意义事的时候
在我还未尽对你和你母亲的责任之前
如果死神不来眷顾我
我会努力好好地活着
2008-2-15
诗人与墓园美少女
人们将生与死隔得很远
可你却生活在生死之间
作为公墓守护员的女儿
这里却是你的幸福乐园
我见过最美的东方少女
花季在墓道上追逐浪漫
每一个新墓都引你好奇
送葬人群似成你的亲眷
我一个写诗朋友自杀了
你跟着我们送诗人安眠
你说这种人常常难终老
我们却称赞你云台女仙
我的朋友死如刘晨阮肇
似是在云台山仙女留伴
你的甜美恰如翩翩仙子
安葬在这里的人有福沾
墓园美少女拜托你关照
代我们常到诗人墓看看
他生前的诗作美好动人
他的短暂人生却很悲惨
你也喜欢家园的新客了
他终身未娶却情诗连篇
他诗中最美形象是少女
他为她们编织许多梦幻
说到他的自杀令人扼腕
他独身窝住祖传的房产
贫穷难买新房迟迟未迁
一群制服大扫荡在夜半
诗人正写诗赞和谐社会
却被恶吏一脚蹬断门拴
皇协军冲上来撕碎诗稿
把他拖出门浇汽油便燃
诗人见房子被放火便疯
财产唯诗稿和藏书全完
他挣开流氓急跃入火场
又一团火球抱皇军升天
他没有亲人我为他出面
定为自杀要把政府谢感
我领的这把骨灰是他吗
只能如此不能叫人心安
公墓守护员的美丽女儿
谢谢你对我们诗人好感
你说找对象想找穷诗人
令我们写诗的个个汗颜
纯洁如花的墓园美少女
花季在墓道上追逐浪漫
自杀的诗魂在天堂写诗
会像我们一样把你夸赞
2008-02-16
我的打工妹情人
中年男人的复杂心灵
可以藏得下多少情人
世界上曾经爱过的少女哟
婚后的我永远怀念着你们
我循规蹈矩婚后忠诚
辛苦挣钱撑养妻儿家庭
那些过去的情感经历
默默独坐时潜抑在心中翻腾
这里只说我的打工妹情人
我们相识在南方的暑热工棚
那年我到外省读研究生
要靠自己做家教和打工生存
暑假老乡介绍我打工
包工头是故乡的远亲
在南方的工地我认识了阿娇
她是四川妹子辣椒性情
我二十岁前跟着父母务农
后有七年狱墙内蹉跎青春
但阿娇说我书生太文静
竟气我矜持是看不起农民工
拌砂浆她怪我拌得不浓
运砖又斥责车装得太沉
厨房里摘菜又责我太浪费
还抹子马赛克女儿墙地卖弄
当晚上工友们去鸳鸯浴
阿娇在工棚里缠我讲女学生
处女的芳香诱惑着老童子
我们开了头便一次次地接吻
我后来怀疑阿娇的情感经历
吻后她的手又向我裤下延伸
这使我感到莫名的恐惧
每次好奇和兴奋后及时逃遁
阿娇对我好众人皆知
我的衣服都是她拿去洗净
吃饭时向我碗里加菜
放工后又换新衣陪她看街景
我回报她一件紫花丝巾
我们甚至谈到了以后结婚
她设想我只管读书她养我
工友们笑称她是研究生夫人
谁料想暑期还未结束回校
阿娇便为救我香消玉殒
包工头找开发商要工资
没拿到反群体遭流氓严惩
那天正放工时警察来围困
又来两辆车便衣带着铁棍
见人便打转眼工友死伤一片
压我于身下阿娇却血染柴草中
中年男人的复杂心灵
可以藏得下多少情人
世界上曾经爱过的阿娇哟
婚后的我永远不忘你的魂灵
我研究生毕业在学院谋生
不好好科研一心关注下层
为劳苦大众的苦难而写
这是我仅能对天国阿娇的报恩
2008-02-17
琼岛舞女
南京栖霞寺出家的冲动
惊动了系校两级和堂叔
好在师父拒我只是多愁善感
我在学校开除前及时回来了
堂叔答应隐瞒我父亲
并同意我暑假出门散心
他曾在东方港工作九年
回老家结婚便调到我的大学教书
给我开了那边的熟人介绍信
十九岁的我便开始了琼岛之行
合肥坐扬州卧铺三天三夜
广州毓秀车站又转大巴去海安
邻座一个摩登少女短裙红唇
主动的攀谈热红了我迂纳的脸
有问必答我好像被她审判
我只听说她叫荔枝其它一概不知
夜里四点到海安车站灯光昏暗
她跟着我下车被两个壮汉拦住
壮汉说没有特别通行证不给过境
荔枝也建议我通过他们偷渡货船
到了荒芜的礁石丛我开始害怕
被押上小船我们俩被夹在中间
给了船钱又索取货船费岂敢不给
荔枝却同他们说笑我不懂的方言
又用普通话说我是她男友来度蜜月
主动搂我肩膀我只能故作镇定
我测想她与他们是一伙害我
我即将命丧琼州海峡没有人知晓
等爬上货船才松了一口气
她带我绕过收费人看海峡夜景
这是我第一次看海上日出
在海峡的货船上身边有性感女郎
船在朝阳下的琼岛海口市靠岸
人流涌向铁丝网封锁的检查站
我急智将荔枝当女友说给女军人
女少尉将堂叔的介绍信看了很久
却见荔枝吻我她红了脸同意放行
踏上琼岛我情不自禁搂着荔枝跳
她给了我地址吻别我后会有期
我坐车去东方港找堂叔介绍的熟人
信上三个人名单第一个是张贤能
他是港务局工人已退休对我热情
见过介绍信说一已调海口另一可见
吃过饭后带我去码头上了大铁舰
船长热情带我参观边问我叔叔好
我帮张伯伯推了一车碎木头回去
我将有千元钱和照相机的包托给他
便急着赶往海口想过几天再回张家
到海口天已黑荔枝的地址引到一舞厅
荔枝正伴舞男客被门卫引见
向所有人介绍我是她的大陆情人
臊红了脸我跑到舞厅门外边
荔枝笑说我童男子还这么纯洁
安顿我住旅馆明晨来找我她便走了
我在旅馆看不安随带的释迦牟尼传
便出来散布看街景又来到那舞厅
不敢进门隔着玻璃偷偷往里瞅
却见荔枝在台上撕嚷着当地语歌
边唱便舞还一点点地脱衣服
在台下狼嚎般的人群中窜出一人
跳上台抓着荔枝的披肩发便打
十九岁的我出家未成到琼岛散心
没沉身海峡却差点因舞女而丧命
隐约记得我当时冲进舞厅救荔枝
抱着打她的男人的腿使劲扔到台下
一时舞厅里人分两派打了起来
我被一闷棍打昏醒来在公安局
包好伤警察盘问我与荔枝的关系
押我过海峡上合肥的车他们才走
留张贤能家的包他后来寄给了我
我从此再未去琼岛也未见过舞女荔枝
2008-02-19
哭悼邻家美眉
人赞他乡遇故知之喜
我邂逅邻家的美眉却悲
江城的浮华里有多少血泪哦
扬子江的水东流去
流不尽我的怆痛哀怨
我那山村的邻家的妹妹
美人坯子特别是那眼眉
城里流行过的词又不再时兴
我们却老早就昵称你美眉
敢说你小狐狸精的都被我骂回
在共同的门前过家家
仰着小脸看我树上摘桑椹
山坡上鹅儿牛儿人儿不分开
手拉手背着书包坐同桌
我上中学你却辍学相离远
那天新街口碰到不敢认
你却是有意躲着我
直到我的一声美眉路人侧目
你才喊出我耳熟的槟哥
我们吃着鸭血粉丝汤
我发现你美丽又加了时尚
你听说我也在江城读研究生
生意忙碌也没细打听
你告诉我土地早被政府全征去
补偿仍按旧标准也一直没兑现
我在你婚礼上醉打过的圩村丈夫
吃喝嫖赌弄垮了乡办企业
又跟野女人私奔南方无消息
你说你跟小姑来江城打工
却为什么不向我透露详情
经不住我的强求勉强答应
你打过手机带我登门
你和小姑租住棚户区小披屋
室内整洁充满女性的气息
你那小姑跟你丈夫差不离
不愿久呆你送我边谈到站牌
我邀你到我研究生宿舍玩
你又说是生意忙碌没时间
可是我再次来找你却阴阳隔远
小披屋你小姑正在退房要回乡
冬雪后的大学校园有消息传
早晨清洁工多处发现弃碎尸
公安及时破案抓到凶手
安养晚年的康白度独居
凶手家里查找卖淫女资料
报上只说是安徽巢湖口音
猎奇的是老色鬼床上藏女裙
搜身发现仍穿着女被害者的亵衣
你小姑被我堵在小披屋
不说出实情我绝不让出门
她终于哭出声对不起你
是她骗你到外省江城来打工
巴结黑道迫你受辱去卖淫
你的卖身钱寄点给婆婆养女儿
大部分被她和男鸨敲诈空
我打了她一拳仍送她回乡去车站
带回了你急就潦草装满血泪的日记
我的山村邻家的美眉死得惨
你的曾经的槟哥悼念在江边
快报想连载你的日记制造卖点
我却只愿在江边一页一页烧还
江城的浮华里有多少血泪哦
扬子江呜咽着劳苦大众的苦难
那个山村伴着槟哥的冲天辫的美眉
那个都市躲着槟哥的A字裙的美眉
我只能让你复活在我笨拙的文字间
2008-02-20
京都之恋
槟郎
说起咱祖国的皇皇京都
惭愧我四十岁了仅去过一次
那是一个甜蜜又悲伤的经历
故事发生在八十年代末期
我遇见一个美好的女孩
我们的相恋因人祸而断绝
大学的最末一个寒假
春节不顾家人反对去旅行
凌晨下火车踏上北京的土地
第一个感受是这鬼地方真冷
安顿在大前门小巷简陋的旅社
旅客只有我和邻室的母女
唯有两个服务员都对我热情
说大过年的小青年单身凄清
邻室的女孩与我一般年纪
她是老北京了可陪我熟悉环境
母女过来主动与我打招呼
责我大过节出来对父母绝情
除夕晚上母女喊我一起过
借旅社炉子烧饭菜十分丰盛
我也在附近买了北京烤鸭
我们从此像一个幸福的家庭
她们是东北人多年在京上访
母亲要女儿玲玲带我多逛逛
我已经参观过纪念堂和故宫
接下来最想去北京图书馆
我只借还了与李泽厚的对话
在登记册上骄傲地留下了姓名
很知足地离开又去陶然亭
为的是凭吊石评梅的芳魂
玲玲说我迂腐而又多情
建议我一日五游更实在
在圆明园河边她戏冰摔倒
我搀着她的手长久未松
定陵地窟里她胆小钻我怀抱
香山的树林里我们接了吻
那天玩了北京游乐园回去
却不见了平时等我们的母亲
好心的服务员悄悄告诉我们
来过几个东北口音的男子
对着母亲打骂又上铐押走
他们有制服证件我们不敢拦
玲玲呆在旅社恨上了我
陪我疯玩却让母亲失踪
我郁郁寡欢地漫步广场
买了一条红围巾想讨好她
回来却已邻室空空荡荡
服务员说她已追母亲回东北
我仍记得服务员的转告
玲玲要我读好书去盘锦做官
那样她的父亲就会平反出狱
她会在盘锦市政府打听我
可我大学毕业后也进了狱墙
七年后出来哪有脸面找玲玲
说起咱祖国的皇皇京都
惭愧我四十岁了仅去过一次
对于我这是玲玲一个人的城市
可我不会去那里也找不到她
我辜负一个美好的女孩的希望
我成小文人是天对我的惩罚
08-2-20
女学生姐姐出家
我开诗歌课深受学生欢迎
自己诗作也被要求朗诵
课下一位女学生送来诗稿
说是姐姐写的请槟老师评论
我看了说写得好只是太忧郁
她赞你对我姐姐切中肯綮
过几天她又说姐姐想见我
我说自己家从来不欢迎女性
她怪姐姐从不肯到大学来
邀我屈尊登她在本市的家门
坐了地铁转两次巴士又步行
城乡交叉地带有平房院庭
那天她姐姐特地在家等我
垂胸长发里藏多愁眼神
我称她姐姐她惶恐太礼重
女学生告我俩人同考上大学
父亲只让她读书因为家贫
下岗的家全靠姐姐小摊支撑
姐姐斥责妹妹废话少说
说她自愿只怪自己命冲
她早爱写诗报考了中文系
做生意脑子里还涌动诗兴
我惭愧自己被诗坛轻视
她却说最爱我诗的大悲悯
说了以后多请教她出去
托妹妹招待餐馆吃中饭
女学生说她去小摊换爸爸
我只想看她顺便去车站
姐姐在水果摊车边羞着脸
那凄美的倩影印入我的眼帘
女学生姐姐诗越好越悲观
周末约我爬大学城的方山
女学生说你俩天生是绝配
姐姐斥槟老师有家撕你嘴
上十八盘看了火山口下来
姐姐在定林寺里久久发呆
寒假回老家过年回来开学
见到女学生问她姐姐怎么样
她流泪告诉我春节发生不幸
年三十上午别人逃她发痴
抓到城管队罚款她誓死不从
小白脸诱她窗前发呆想跳呀
姐姐看我上学本很苦闷
一家的负担又重压她心灵
但姐姐出家的最后原因
是她被城管刺激跳楼摔昏
除夕住院到元宵节才出来
她悄悄办好手续皈依佛门
方山的翠微丛中定林寺
南朝刘勰在此著文心雕龙
女学生带我来看她姐姐
青色衣帽长发完全削尽
姐姐冷冷说槟郎施主请便
莫与出家小尼姑乱谈凡尘
2008-2-21
薄命妾红颜
嫦娥一号回视小小寰球
一定会看到中韩之间黄海
我客居韩国时几欲在此轻生
愁怨尸体可漂回祖国胸怀
我终于平安地回到多难祖国
却听说红颜妾薄命芳魂安在
地球中国安徽的中部巢湖
我和红颜相识在家乡的大学
她美丽而又瘦弱惹人爱怜
父亲病退卧床母亲务农
我们相互熟悉在青春校园
教室里常常坐同一张长桌
食堂吃饭也不约而同地相碰
图书馆分别读书的上下部
汤山树林里我们谈学问人生
我们都爱陶醉家乡的山水
开始多人渐渐只是两人旅行
学校在温泉之乡半汤镇
冯玉祥建浴室的水温得名
我们爬范增家的亚父山
我们谷雨天去欣赏银屏牡丹
褒禅山和陋室铭处复习名句
告别楚霸王祠又到乌江吊唁
巢湖育出李克农的韬武谍战
那时你更爱巢湖古城的隐散
湖因巢父栖木而居故名
古城便依古老的故事而建
我们访牵牛巷又到洗耳池
许由羞听大禹禅让语洗耳
巢父更高洁嫌池脏牵牛去
我们喜欢凄美的民间传说
阔人作恶神要陷巢州惩罚
预告贫姥先带好人撤离
母女先人后己终与恶人同尽
神怜悯赐化为姥山姑山
但两年的大专一晃过去
我们谁也没有表白过情感
毕业那年暑假后去看红颜
已在中学做第三者与人同居
他是她同事家有农村包办妻
她说在四周是农田只三排
砖屋的荒僻的初中教书一辈子
突然人生幻灭但并未自暴自弃
后来我在监狱时听到陆续传闻
那农村媳妇和家人到学校打她
男教师认错她则被学校开除
她到一家当地韩资企业打工
很快就成了高丽棒子的情人
家乡人传说她坐高级轿车
她要让贫困的父母晚年享福
父母却与女儿断交不许回门
父仍病瘫母被征地拖不补偿
巢湖市长对她鞠躬也不能兑现
我去外省读研有意没向她辞行
谁料想命运真会捉弄凡人
我公派韩国教学去济州岛旅行
我们却无意间在西归浦相逢
红颜依然美丽但更瘦弱憔悴
富贵时尚像韩国电影明星
突然似识女子用中文喊槟郎
我正在中巴比赛过的足球场
我们没有握手只在观众席说话
她问过我的妻儿好便反复感叹
读大学时我们并不懂得爱情
我为未辞行道歉并说她奇闻
她苦笑说都是真的但隔着人心
终于在家乡韩资企业呆不下去
她要那洋老板帮她移居韩国
高丽棒子在济州岛金屋藏娇
他有妻儿一个月来不到一次
我劝她可独立生活将他摆脱
她摇头做二次小妾我已灰心
我们谈到西归浦地名的来历
徐福为秦皇求仙药东渡黄海
到济州岛找药草失望西归
停泊过三千童男童女的船队
西归浦的中国红颜却不想西归
经济绝路的父母自杀去世
也一直没有与孝心的女儿和解
她似玩笑说如我死在异乡
你可到祖国黄海边向东祭飨
嫦娥一号回视小小寰球
一定会看到中韩之间黄海
我终于平安地回到多难祖国
薄命红颜却不知什么时候归来
我却看到网上二奶投海的新闻
爱国愤青痛骂同种姊妹命贱
巢湖市那韩企门前散步被驱散
我特地到南京不远的连云港
我如诺到祖国黄海边向东祭飨
只是焚烧了彩色巢湖地图一张
黄海的波涛可漂回红颜的身体
可是她的灵魂能否回故乡安栖
2008-02-23
狱墙里的美人花
那时候母亲已经脑溢血过世
父亲在死神唇边抗拒着癌症
我不愿回家困守校园
父亲却突然打电话到外省
我一路担心着他的病情
原来是村里大叔要我陪他远行
只因我在狱墙里呆过多年
他希望我的经验可以帮他探监
坐长途巴士又步行
我努力释缓大叔的悲痛
他说他家的妞妞命真苦
我只赞他的孩子是人中龙凤
大哥在外地做包工头
妞妞天生丽质小伙伴们热捧
我们都叫她美人花只是命运捉弄人
大叔对着车窗外的田野发呆
我却想到儿时玩伴的悲哀
她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
进乡办企业被厂长看中
谁想那家伙禽兽多情
弄大许多女人和她的肚子
流氓加经济犯罪而遭到报应
美人花堕胎后在父亲身边务农
名声不好的花在偏僻乡村无人采摘
她曾想跟到我读研究生的城市打工
大叔却说大哥不在家二老身边要有人
在地球中国安徽的中部
五大淡水湖之一我的家乡巢湖
山川秀美水土肥沃却国乱民苦
我们离开温泉之乡半汤
沿着巢湖边的因项羽兵败得名的散兵
想到张治中将军家乡办师范的黄陆
在青山小镇下车,眼前
便是白湖沼泽区有中国的监狱群
我们坐湖区专车到了一个农业中队
女狱警听大叔介绍我呆过七年监狱
现在正读全国著名大学的研究生
对我们很热情,特别是档案干事
正在复习考研要我介绍经验
我们跟着管教干部走到农田
烈日下的稻田灰衣白条囚服人正在收割
狱警对人群喊了一声
有个女犯迅速跑过来喊报告
女干部温和地说父兄来看你
回去换衣服到接见室来
妞妞对我们笑笑没说话便跑开
我和大叔被带到接见室
妞妞进来到铁丝网隔着的对壁
管教干部说这次坐到一起吧
妞妞绕过隔墙坐到大叔身边
女干事故意咳了声走了还关上门
大叔搂着妞妞便哭
我想出去转转大叔不让我回避
妞妞的秀发变成了板寸头
囚服换成了平常女儿装
还是那么窈窕娇美只是黑多了
她害羞地喊了我一声槟郎哥
我的少年玩伴美人花如在眼前
说起妞妞的坐牢她一点也不后悔
为了传宗接代大嫂生了两胎女孩之后
跟着大哥参加了超生游击队
乡干部扑空抓走了老丫头
大叔问她劳动改造累不累
她说在家也干农活只是时间长一点
档案干事喊我到她办公室聊天
我倾其所有向她传授我的考研经验
她说妞妞改造表现好已经申报要减刑
你的妹妹在这里劳改可放心
我们在中队食堂吃了中饭回去
看到妞妞在远处的稻田里挥手
上了汽车大叔终于忍不住眼泪
他痛骂那个家伙真该死
妞妞已关进小黑屋还受他欺负
被喊到宿舍里耍流氓时就该把他杀死
我责怪说那样妞妞可能早吃了花生米
现在还能接见迟早会回家
叔叔问我:老闺女了
再过几年回来还更会有人要她吗
我们相对无言都看着车窗外
我开始设想妞妞出狱应离开家乡
儿时的妞妞骂我被人摔倒不敢起来
狱墙里的美人花一定会苦尽甜来
2008-2-22
天朝的女人
天朝的女人如黄山秀美
天朝的女人似黄河蕴藉
天朝的女人如长城负荷
天朝的女人像长江飘逸
天朝的女人哟我的姊妹
五千年的种族寄予一身
文明的末相显得婀娜多姿
天朝的女人翩翩汉家衣
小脚云髻让男人们暗喜
受之父母的发与头不能兼得
保住脑袋男人们拖起了长辫
于是常常在私密的大床上
抚摸着女人们汉家的遗韵
轻声细语宠爱有加当心肝
女人比他们更有脸颜见祖先
天朝的女人不问男人事情
常常跟着丈夫谪迁不晓其理
有时满门抄斩胡涂做了冤鬼
更多是发配八旗军中做奴妓
她们的唉声叹气没有人听见
有时也做诰命夫人命妇有品级
跟着男人感谢皇恩浩荡立牌匾
紫禁城皇家吸引心傲的美人
汉家女儿不允许入宫做妃嫔
便憧憬着皇上巡幸江南有奇遇
儿是荣华皇子女儿是富贵公主
谁不见还珠格格里紫薇是私生女
海宁陈家子瞒了血统也能做皇帝
天朝的女人最不放心的一群
读了书却不能做官天生酸气
他们的诗文游戏喜欢女人参与
不找老婆找红颜知己的妓女
家里的女人却是生孩子的机器
虽然他们不像小民衙门下跪
但风花雪月里的酸气惹出祸来
只会抱着被称拙荆的痛哭流涕
杀头流放坐牢只有老婆受牵连
天朝的女人担当了文明的末季
男人们在不知哪里冒出的
洋鬼子和鸦片烟面前失了志气
全国上下的女子被迫出山
调珠弄粉的宫娥筹算着海军费
青楼及时对外开放将满身红毛
洋枪杀人的鬼子服饲的没了脾气
她们也终于想出了妙灵法子
对付花心老公就是灌之鸦片烟
至于平民女子和平民一样不被注意
无非种田做工经商抛头露面
对她们,官员纨绔子弟和洋人
抢钱霸地劫色没一个好东西
天朝的女人如黄山秀美
天朝的女人似黄河蕴藉
天朝的女人如长城负荷
天朝的女人像长江飘逸
天朝的女人哟我的姊妹
五千年的种族何时真正进步
文明的末相何时与你们远离
2008-2-26
怀念工人女友
你被枪杀时我没去送行
你那绝情的父母也未上坟
我来祖堂山麓的墓园祭你
焚烧一卷资本论慰你灵魂
我想马克思会欢迎东方美女
你们将在一起热烈探讨话题
山坡的林木茂盛芳草萋萋
边上是著名的南唐二陵景区
在这儿长眠生者死者都得安慰
认识你的时候我却是小资
整天抱着徐志摩的贵族诗集
我对你朗读他的爱眉小札
你却非常失望反复皱眉
要不是我同学的女友再次强迫你
我们就无缘一个悲剧的爱情
她要我去借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我带上了全集第四十二卷
约会时你果然对我阴雨转晴
你与我探讨马克思的巴黎手稿
惭愧我研究生学问不如你高中生
我开始跟你学习左翼文化经典
知识与爱情同步获得改善
我们伴游了本城的许多景点
你最爱雨花台和大屠杀纪念馆
爱情顺着你的心意成长
我的小资也偏向左翼航向
你终于带我过关你的父母
母亲是教师父亲是区委干部
他们喜欢徐志摩还是张爱玲迷
直向我道歉太娇纵了女儿
要我多改正你偏激荒唐的怪举
你们家住在单门独院的楼房
你生气地带我到你自己的房间
却祝贺我你父母的考试顺利过关
后来父母终于与你决裂
你被关了后他们再也没有出面
我认为他们是善良的父母
也与你一样热爱社会主义
那么你们的分歧成历史的迷案
或者你是唐吉诃德同风车作战
我研究生毕业落实工作那年
我父母催我们早点结婚
该理解老年人急着早抱爱孙
可你总说自己现在太忙
连约会也经常取消找不到人影
你说你做工人的工厂正在改制
你们对方案有许多不满
管理层不妥协工人愤怒加增
你被推选为护厂工委主任
你说有同志去北京上访了
你怎么能忙着跟男友约会不过问
那些左翼的书你白学了吗
那么我们绝交你去找陆小曼
我说你父亲已决定调你去区委机关
你说坚决不去并且改制与他有关
我只好顺着你随你独自去忙碌
只希望你平安度过此次风波
我们早点结婚了却双方父母心愿
谁想你越陷越深竟丢掉性命
悔不该当初没与你父母合作把你拦
后来听你说原厂长叫来警察
护厂队与他们对峙你被抓
工友们齐聚省政府门前散步
你关了几天看守所才平安放回
你的父母已深深被你得罪
他们也恨上了我没有纠转你
最后一次你匆匆与我见面
说情况仍没有好转工友们很着急
上访的人去一直没了消息
原管理层被撵到场外办公
他们不断派流氓打手入侵
你问他们真是罪恶的资本化身
那么低廉地买去工厂
可是有四十年的民有国营
他们不营也就罢了还公开抢占
多少人青春和汗水建大的工厂
转眼就将这么多职工像狗一样扔
谁料想这次见面是我们的永诀
一个人的生与死就这么容易转换
那天你带着护厂队巡视工厂
一群天兵突然将你们包围
混战对打之中互有伤害
你救了一位同事却误出人命
你被枪杀时我没没送行
你那绝情的父母也未上坟
他们从没为你的刑事奔波过
公开宣称你不再是他们的女儿
你房间的有害文字都被搜出烧毁
我认为你罪不致死命不都赔命
但从重从快处理立即执了行
我连到刑场送你也没能
我来祖堂山麓的墓园祭你
焚烧一卷资本论慰你灵魂
我一定好好学习巴黎手稿
和有关国际社会主义运动
我会彻底抛弃小资随你向前
到那一天作为同志在天堂会面
2008-2-25
卖淫女抗日——故乡女侠双传
寄居他乡的游子的梦萦
中年后的思念越来越浓
父母故世使家乡变成了故乡
对巢湖的乡情却与日俱增
该为故乡巢州写点什么了
我首先想到的是卖淫女小贞
我不幸堕落成下贱的小文人
又何幸能把故乡的女侠传颂
只是当学生疑问我何谓妓女
却对卖淫女一词不学而知
我也随俗介绍抗日女侠的身份
说起巢州有头有脸的大姓
我们李家在当地有赫赫声名
老一代人骄傲地告诉后辈
当年进巢州城遇到官府盘问
只说老子姓天便可放行
家族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
我且为故乡本家的女侠作传
小贞与奶奶大贞本地无不推崇
辉煌的家世侠女也不孤零
奶奶大贞是民国的女师范生
同学情人被日本鬼子杀死后
她隐身青楼巧妙报仇泄恨
奶奶利用卖淫女的特别身份
敌后掀起一个人的抗日战争
日军巢城司令爱慕她的高雅
邀她为随军家属举办沙龙
乡人传说小鬼子都称她妈妈
虽然她当时仍然美丽年青
巢湖也活跃着抗日游击队
抗日队长也是奶奶的情人
村人亲口告我他俩的传说
队长在秘密行动中被鬼子抓
交通员向奶奶通风报信
她便着和服去见日本司令
说队长是她的干儿子良民
司令亲眼看到队长喊她妈妈
终于相信立即放虎归山林
也有更惊险的她与队长的传闻
日本鬼子突击搜查全城
他们俩正在青楼被窝中乾坤
队长藏床下奶奶衣冠不整
鬼子惊叫妈妈立即退走
奶奶曾亲手杀过鬼子和汉奸
虽然传说并不能经起后人考证
有如此奇侠奶奶的小贞
半个世纪后另有故事版本
她没见过奶奶父母只是农民
小学毕业便辍学在乡务农
后来进巢州城打工遇人不淑
似是天意竟也成了卖淫女
美丽风骚简直是奶奶的异秉
故乡的外企韩资日资最多
她喜欢韩国人却讨厌日本人
反而在驻巢日商中诱惑无穷
他们恨自己不生韩国偏日本
日商会长发誓一定要吃到螃蟹
他精心设计为小贞制造陷阱
那次市府办冯玉祥文化节
冯将军身后名搭台经济唱戏
日商会长亲找巢湖市长
愿意扩大投资但要小贞一夜情
白脸市府秘书也是小贞情人
奉上司命令被小贞骂个狗血喷头
老娘什么人都接待只除了日本
故事终于以喜剧结束
日商尝了螃蟹后追加了投资
巢湖市长的政绩又加了几分
只是我后来回乡拜访族人
有幸邀小贞咖啡馆认乡亲
说起我那不学好的中学同学
她当我面痛骂那市长秘书情人
竟在幽会时麻醉她送给日本人
我离开巢湖回南京的汽车上
仍听到小贞为家乡贡献的议论
手中的巢湖报本为旅途解闷
却看到写卖淫女小贞的诗文
文字赞美小贞像奶奶大贞
打胜了不同时代的抗日战争
他们都是抗日爱国的女侠
隔代传承了不朽的民族精神
2008-03-01
青楼对外开放
春风吹,战鼓喧
开放搞活谁抢先
青楼女子志气高
创风气谱写中华现代篇
欧美人阔绰最欢迎
日韩人小气也不能冷
其它亚非拉只能往后排
非洲黑人也不能够不理睬
盛装笑脸迎接四面八方客
宾至如归价格公道
团体客户可虚开发票好报销
青楼床位多很齐全
也上门服务路费不能少
初夜价格贵二夜价降倍
三夜之后一律平价
根据新鲜程度明码标价最合理
五大洲各种族老少皆无欺
顾客注意也不少
最要紧多动手少动脑
风花雪月可以助情调
国际新闻也能聊
只是莫谈天朝国事
否则驱逐出境青楼也霉倒
青楼的榜样乐坏了衙门
被邀请广授经验奖大功
妓女搭台经济要唱戏
商业部拉着洋嫖客签合同
生产部忙着生产性用品
最忙的是卫生部全国围剿艾滋病
爱国愤青真是太胡闹
常到门口散步妨碍外交
他们分享了开放的果实
却要吓跑送进家的洋财佬
说什么勾结洋人的妓女是汉奸
非要把出口商品转内销
制服接到命令一致行动
围堵爱国女侠的愤青被赶跑
赛金花在门口点头笑
咱也对外开放搞活了
稳定本国老客户虽重要
青楼效益增长更要凭外贸
从今后热烈欢迎四海客
坚决遵守国际游戏的规则
瓦德西带着一群洋人瞅
被姐妹们热情引上楼
瓦德西拉着赛美人的手
我带的人收费可要打折扣
赛老板倒在老瓦的怀里撒娇
你带八国联军抢了那么多的宝
姐妹以身报国想索要
便有文人做诗文芳名传
赛名妓成了国防文学的模范
2008-2-29
卖淫女之恋
故事发生在我的家乡巢湖
市郊有个美丽的温泉小镇
以宜人的泉水温度得名半汤
拥挤着省市区各级疗养院
家乡唯一的大学也在此落成
达官贵人在此疗养休闲
卖淫女更使小镇繁荣娼盛
我的一个同学在这里自杀了
起因于大学生与卖淫女的恋情
高中毕业我进了家乡的大学
结识了同班同宿舍的才子侯兄
他身材修长相貌清秀俊美
父亲是粮食局疗养院的院长
他的家乡在市下的县城庐江
我们很快课下结伴出游
在镇街和各家疗养院乱逛
那次我们在镇温泉浴室出来
闲聊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
侯兄忽然指指前面人群
我看到一个美丽女子的背影
非常时尚的后衩黑长筒裙
红衬衫背披乌黑浓密长发
的确很美他兴奋地拖我跟踪
我们不远不近地跟着那女子
走进省工人疗养院又出来
转了一圈子省干部疗养院
终于那女郎猛回头堵住我们
侯兄说我们是巢湖大学学生
有幸碰到希望能认识本地人
女子笑笑指指街边的咖啡店
三人找了座位随便聊天
后来回忆当时的情形并不清晰
我是一贯的遇人木讷少话
侯兄那天非常健谈幽默风趣
那女郎倒也不拘谨落落大方
女子介绍她叫香君不是本地人
她家在省城合肥人在干疗做护士
他们俩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最后侯兄掏钱买单我也不推辞
我实际上只见过卖淫女两面
一面是侯兄与她的初次相逢
一次却在侯兄的火化告别式上
从那次艳遇之后侯兄变化大
开始是上晚自习看不到人
后来是到宿舍熄灯后才归
我邀他周末去参观冯玉祥故居
他不像过去总是推说没时间
有了女友忘了朋友还不坦白
他无奈地终于悄悄告诉我实情
他已与我们邂逅过的女子恋爱
他已经爱着美女香君不能自控
他们频繁地在小镇各处幽会
镇前的大闸河边柳下散步
镇后的汤山草坡上拥抱
空军疗养院的树林里接吻
地质系统疗养院里海誓山盟
我便祝他与女护士爱情顺风
侯兄喊我校墙下谈香君
他说明天周末带她玩南京
我说送你们到公路边拦车
他说不用但想法带她到宿舍
我呆在宿舍看书心不能宁
脑子中漂浮巢湖至南京的公路
终于他们双双回到宿舍
室友和邻室同学引起轰动
大家都挤过来看美女香君
叹息校园美女比她也惭愧
都嫉妒着候兄的桃花运艳福
香君一被送走便强要他请客
但他们的交往也不顺利
香君不带他去她宿舍和单位
他们为此闹翻香君也不后退
侯兄第一次跟我说想自杀
我说你跟我边跑边唱心太软
那晚我们在巢宁公路跑了很远
他终于说不想死了顺其自然
但后来他终于在公路上自杀了
夜色里藏在路边突然钻进车下
我在殡仪馆第二次看到香君
她却装着不认识躲着人群
被侯兄的父亲发现破口大骂
灰溜溜地离去从此再没出现
同学们回到宿舍追思候兄
我也不能解释他的突然自尽
终于有他的庐江同乡揭谜底
香君拒绝带候兄去自己宿舍
被迫同意去见候兄的父亲
也就是粮食局疗养院的院长
可以想象未来公媳之间的尴尬
他们同时发现卖淫女和嫖客
我独自离开议论纷纷的室友
看着候兄的已空的床铺
想到候兄与我一次次谈香君
忍不住流下了温情的眼泪
候兄在天堂不再需要爱情
仍活着的香君又去了哪里
2008-3-2
截访绝恋
我窝身于学院书屋之中
却难得有一张平静的书桌
世界的风雨与我息息相关
特别是我苦难的同胞
命如草芥的劳苦大众
当我获知华龙与夏凤的遭遇
我对自己说笔拙也得写出来
我不能扼杀自己的良知冲动
写过了明天死去也心安稳
我的眼前是血淋淋的场景
千里之外的北京京西宾馆
地下室里一对恋人尸体横陈
遍体鳞伤的华龙已经闭目
脸上从血污中透出安适恬静
他终于不需要被长途追杀了
妹妹和父亲可在天国重逢
从此诀别了人世的苦难
只是他可知道夏凤随他而去
覆在他身上嘴唇咬着他嘴唇
华夏一对龙凤恋人绝了命
天国里的情缘永远不再苦痛
周围环绕尸体站着什么人
惨杀这对恋人的刽子手
他们得到目的了为什么发愣
特别是那为首的截访吏
正在强行搬拆着紧抱的恋人
随着一闷棍砸出华龙脑浆
他如比萨斜塔轰然倒在地上
夏凤猛地摆脱了抓她的恶棍
扑过去将变冷的尸体抱紧
她迅速掏出刀来抵着胸口
听到父亲皮笑肉不笑地靠近
她急忙刀一挥又迅速归位
截访吏笑僵住抓女儿的手缩回
她看到父亲扭曲的脸如魔鬼
一次次地追随着苦命的龙凤
终于在天子脚下索了他们的命
龙凤警惕四周又看着屏幕
京城一家信访办内外人头攒动
夏凤指着屏幕上的名字叫
华龙拿着序号走向接待台
突然冲进四个穿制服的人
扭住他俩的手臂便往外面冲
他们被捆住毛巾塞住嘴
夏凤被扔上车看到父亲后
套上了美军给囚犯带的黑头罩
在父亲和四个打手的惊诧中
夏凤一只手臂搂着华龙
将自己的嘴唇咬向华龙的嘴唇
另一只手将胸口的刀使劲一抵
她感到胸口发热并且湿润
感觉好像那次与华龙在北京
游乐园坐螺旋滑车的眩晕
那天是他们恋爱的纪念日
华龙带她在游乐园玩了一天
他们坐转动木马大观缆车
在恐怖隧道中缩在他的怀里
但真实的恐怖还是出现了
截访鬼们在河岸边鬼鬼祟祟
他俩只好弃舟逃出了游乐园
晚上到邻家休息不敢回自租屋
深夜的上访村窜进几条人影
冲进屋里才发现扑了个空走了
却让在邻家窥视的龙凤胆战心惊
邻家访民只一个老头是东北人
已在这里上访了十年冤情
老家截访鬼们刚走京警来了
推土机将繁荣的上访村推成废墟
他们只好住进前门巷子招待所
打听到新的上访村形成又搬过去
华龙问你为什么跟我流浪吃苦
她说跟着你进地狱上天堂没商量
血在夏凤胸口汩汩地流淌
华龙的嘴唇还是那么性感甜香
那时他们在家乡的大学相识
形影相伴爱情于教室树林运动场
华龙给她的初吻出其不意
绽放了一个纯情处女的花季
他们设想毕业后一道下乡
在山村中学培养祖国栋梁
谁料想他们却永远毕业不了
多舛的命运将他们逼向了流亡
华龙在城里打工的妹妹死了
裸体跳楼分明是受辱灭口
衙门抢先烧尸体解散宾馆
但父亲找到女儿的裤头带精斑
事件变化得叫人应接不暇
父亲的上告导致自己被杀
华龙从此开始了去北京上访
不为父亲和妹妹讨回公道决不罢休
华龙缺课请假太多被大学开除
夏凤经过思想斗争后下定决心
辍学跟着华龙走向天涯海角
为此她只给家里写了一封解释信
谁料她的父亲竟是截访吏
带着四个截访鬼与华夏龙凤作对
我窝身于学院书屋之中
却难得有一张平静的书桌
世界的风雨与我息息相关
特别是我苦难的同胞
命如草芥的劳苦大众
当我获知华龙与夏凤的传奇
除了祝他们天国里幸福
我控制不住绅士外表痛骂
对于截访吏鬼人人皆可诛杀
干这缺德罪孽一行的遭油锅炸
2008-3-4
上访村情书
亲爱的田凤妹你好吗
家里的一切都好吗
爸爸过世妈妈全靠你了
那么点菜地不种也没关系
鸡呀鸭呀就不要卖了
你和妈妈养着自己吃
肚里的孩子八个月了吧
一定要小心不能动了胎气
如果有可能我会回家的
迎接我们的小宝宝出生
但是我现在不能回家
正是顶最关键的时候
两会也正在这里忙着开
诉状早已经交给信访办了
我正在等他们接待的通知
没有事的时候我到那里转转
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名字很有意思
我在这里认识了几个老乡
还结识了相同冤情的各地人
截访鬼子也常到这里来
抓住人押走谁也不敢阻拦
听说押到某处宾馆或住京办
打个半死再押回家乡办学习班
立军令状不再上访才能放回家
但冤情并不给你昭雪
两会期间截访和遣返特别紧
我会注意保护自己的
你的老公我一直是很机灵的
没有事的时候我尽量呆在上访村
少活动节省开支很重要
亲爱的你放心好了
穿制服的来了我就躲
睡在半夜三更也睁一只眼
上访村也有卖淫女和二奶
多数与自己一样是访民
太穷了又不能回去环境逼的
我同情她们但不会嫖也不会包
老婆你放心好了
想到我们谈恋爱时钻草堆
我亲你嘴来摸你奶
我好快活呀发誓从此只跟
你唯一一个妹子乱摸乱动
田妹呀我真想你呀睡不着
压着床板想着我们以前的亲热
你可不要与村里的阿虎好上
他暗恋着你被我横刀夺爱
他的慢功不如我快攻得你芳心
想想真对不起你
让你怀着孕独自在家里
老公却在遥远的京城
都是那个村干部害的
什么集体的土地他有权决定
瞒着大家勾结镇长签了合同
突然几百亩的果园遭扫荡
果子已发青却被全砍光
土地被抢去了骗人说有什么补偿
可是三年了还没给过一分钱
阿爸带着敢出头的村人跟他们要
不补钱就不让哪里来的人施工
镇长竟然带着鬼子进村抓走人
爸爸在小黑屋死得惨
家乡官官相护我到京城告御状
传说温什么的总理是活包公
看到我的状子会帮我讨回公道
你放心好了爱哭的人是好人
总理会叫信访办接待我的
再说我是为大伙儿乡亲进京
我就要像阿爸做堂堂正正的人
那几个截访鬼子又转上访村来了
万一我被他们打死了
孩子就不要吧不过随你
你答应我改嫁就嫁给阿虎吧
我就像阿爸一样光荣捐躯也安心
我太罗嗦了不能再写了
我还是躲躲他们就写到这里啦
想你的奶子和肚子里的孩子
此致敬礼你的陈龙哥
2008年3月6日
上访村情歌
阿哥哎,阿妹嗯
你与我相守在上访村
同居在天子脚下皇城根
上访村自由如桃花源
我们自愿结合相照应
远离家乡啊好像蜜月旅行
阿哥阿妹不离分咿嗄哼
阿哥哎,阿妹嗯
我与你相识在上访村
逃难在天子脚下皇城根
上访村人人如窦娥冤
我们苦命相怜心连心
远离家乡啊相逢胜似乡亲
阿哥阿妹不离分咿嗄哼
阿哥哎,阿妹嗯
我们俩相伴在上访村
申诉在天子脚下皇城根
上访村皇家警察关照
截访官带来乡党慰问
远离家乡啊可能看到包公
阿哥阿妹不离分咿嗄哼
阿哥哎,阿妹嗯
哥妹俩相爱在上访村
殉情在天子脚下皇城根
上访村转眼废墟人尽
我们告别沉冤和驱逐
远离家乡啊又到天国旅行
阿哥阿妹不离分咿嗄哼
2008-3-5
三个姐姐三朵花
后来哪一天我才知道
我和哥哥之间有着三姐妹
她们是我的三个姐姐
应该出生在六三至六八年间
她们很小时就夭折了
在那个年代的中国贫乱乡村
父母在九十年代陆续过世了
我也转眼人到中年了
客外的游子回望儿时的热土
三个姐姐如花在原野开放
我的三个姐姐仍然活着
在我的心中你们花枝招展
走在故乡的山岗上嬉笑
你们的名字父母没来得及取
我以故乡三种庄稼的花命名
大姐是端庄的水稻花
二姐是娇羞的小麦花
三姐便是烂漫豪放的油菜花了
三种花虽属不同的季节
但都在我的乡愁中定格
我看到我随你们劳作在田地上
打秧草放鹅放牛锄禾收割
你们都说弟弟歇一歇吧
姐姐怕你累着读你的书吧
三个姐姐带着我长大
我却不能不假定我们的分途
正如我与村里的女玩伴们一样
大姐读到三年级便辍学了
二姐小学毕业放弃了升学
三姐要强地读到高中
只有近乎零的上大学机会
三个姐姐送我去上大学
送到村头对我说为弟弟骄傲
你是二十年出的第一个大学生
我只是考上家乡的师专
毕业后当个初级中学教师
我有什么在姐姐面前骄傲的呢
姐姐们成人了美貌如花
开放在家乡青年们的心房里
我只能按着常情设想姐夫们了
大姐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二姐夫是个半务农的手艺人
三姐夫该在乡办企业工作
她们一个比一个疏离传统
现在田被征完了只能进企业
不过乡企倒闭只能进洋工厂
老板是日本人或韩国人
红灯区一样会复制在故乡
在父母的管束下都是良家女子
但姐夫们呢男人都变样了呀
哪个姐夫有点臭钱便玩小姐
那个姐姐终于发现心碎了
另两个姐姐一定来臭骂他
家是维持住但能管住新风气吗
三个姐姐如三朵花开放
这是我心中故乡最美的风景
姐姐们呀我无能帮助你们什么
也不需要你们再实际地照顾我
我会在城市的艰难生存中
把你们对我儿时的爱作为安慰
当我作为小文人舞文弄墨
你们是我的创作动力和源泉
我永远是贫瘠的乡土之子
我只能为劳苦大众而歌吟
而我从梦游中醒回严酷的现实
三个姐姐早已一至三岁间夭折了
她们只活过我还没有记忆的年代
但我的笔下她们仍然活着
化为这片国土上的苦难姐妹
2008-3-9
我的知青哥哥
我认识一位知青哥哥
初次相逢在七十年代中期
作为大队赤脚医生的父亲
与巢湖县城医药局发生联系
医药局长的儿子下放了
落户在我的家乡力寺大队
他常到我家来吃饭宿夜
对我像小弟弟一样关心
只是多少年的人世巨变
他可否能读到我为他写的诗
那是在七五年我虚八岁
正在上大队小学一年级
中午父亲带客人回家聚餐
县医药局长带着一个青年
局长托我父亲关照他的儿子
父亲说当作自己的家来去
知青哥哥主动对我亲密
初见面便给我糖果和小画书
从此经常到我家如归途
母亲打鸡蛋下面条请他吃
又给他土产带去知青点
我的家乡半山半水地
在山上林场比种水田轻闲不累
大队将所有知青照顾在林场
城里娃下乡可不能得罪
知青哥哥常到大队医疗室
看好病父亲还给许多药带回
我和同学们到林场义务劳动
知青哥哥教我们如何采茶叶
劳动结束后林场奖给仙桃
知青哥哥总给我特别多
使老师和同学们羡慕又嫉妒
知青哥哥没有赶上老三届
当然不会卷入文革初期运动
只是我第一年便当上红小兵
他热心地为我造了红缨枪
我上学带着睡觉也抱着那杆枪
听他的话做毛主席的小学生
知青哥哥闹出恋爱风雨
后来传闻越来越清晰
县城一个干部全家下放到大队
美丽的女儿他在城里已熟悉
他到我家吃饭后去干部家
与那女青年频繁地约会
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人意料
女青年却与大队民兵排长好上了
知青哥哥带知青们痛打了排长
却更激起女青年对排长的爱恋
他们在大队民兵办脱衣亲密
被大队书记看到传遍乡野
排长只是农村人家徒四壁
干部见女儿肚子大了只能同意
后来全家回城单留下女儿
我后来见到已与农村妇女无异
却使知青哥哥彻底心死了
在我家喝醉酒胡言乱语发了疯
他父亲来我家带他回城
几个月后回来好像换了一个人
知青哥哥仍然到我家来
当然不会再去下放干部家
他却托我母亲拉媒牵线
他看上我家邻居村姑小芳姐
他告诉母亲他扎根农村
还说什么城乡干群差别
母亲安排他俩在我家见面
我被赶出家很不高兴
知青哥哥和小芳姐更对我好了
我也就开通了不再计较
他黄昏离开林场到我家吃晚饭
再与小芳姐到谷场田野会面
深夜来我家睡觉早晨回林场
我便常常睡梦中被弄醒
知青哥哥的大腿压我身上
要么是他梦里把小芳名字叫嚷
但他们并未恋爱顺利成功
医药局长听我父亲说起此事
勃然大怒下乡教训儿子
他活动知青哥哥病休回城
从此他再没有回来杳无音信
小芳姐后来被嫁给水圩区农民
世纪末城里流行小芳姐的歌
我不知是不是知青哥哥的心声
十多年后我又见到知青哥哥
这也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那年我师范毕业等待国家分配
父亲带我找知青哥哥帮忙
希望我能分配到城里中学教书
知青哥哥西装革履腰插大哥大
他早已不再是下放的青年
已成一家民营药厂的大老板
他告诉我们他一直未婚
尽管他有着情人小秘成群
他也知道小芳姐破圩时淹死
为救她的瘫痪丈夫和孩子
知青哥哥夸我是个大学生
又笑我当中学教师还是贫穷
不如到民营药厂他会照应
父亲代我立即干脆地回绝了
农村人进城捧铁饭碗哪容易
好不容易成了公家人岂能抛弃
知青哥哥真心地出了力
当多数同学去乡下中学地偏远
我有幸留在了城里执教鞭
没有再联系他却听到传闻
知青哥哥后来移民去了日本
与像小芳姐的日本女子结了婚
2008-3-10
藏女尼娜
家院的门前是雪山
草场的后面是冰川
藏族的好女儿尼娜
成长于高原冰雪之间
你来我的大学读书
彩条裙如美丽的雪莲
为了建设家乡而求学
我的学生中最勤学不倦
你的娇美活泼的倩影
也常伴我在扬子江畔
家院的门前是雪山
草场的后面是冰川
藏族的好女儿尼娜
成长于高原冰雪之间
你学成急欲回归热土
将唯一亲人阿哥挂念
我珍藏你奉献的哈达
与同学们送别你在车站
你的娇美活泼的倩影
走向藏区的美好明天
家院的门前是雪山
草场的后面是冰川
藏族的好女儿尼娜
成长于高原冰雪之间
你俘获了同事的爱情
你们汉藏一对执教鞭
你说浓浓的酥油奶茶
只等着槟郎老师来品馔
你的娇美活泼的倩影
我一定能在雪域交谈
家院的门前是雪山
草场的后面是冰川
藏族的好女儿尼娜
成长于高原冰雪之间
还没等我上青藏铁路
你却离开家乡流浪远
阿哥绑架你去了印度
恋人和学生丢弃在家园
你的娇美活泼的倩影
开始浸润流亡的辛酸
家院的门前是雪山
草场的后面是冰川
藏族的好女儿尼娜
成长于高原冰雪之间
唯一的亲人伤害亲人
赤子岂能将家乡背叛
达兰萨拉绝不是归宿
我们通信却从那里中断
你的娇美活泼的倩影
何时在自己祖国相见
2008-4-1
达兰萨拉的尼娜
藏服彩条裙裹着的少女
婀娜多姿如风中的白杨
踯躅达兰萨拉山谷的尼娜
愁情满怀思念儿时的牧场
湖泊倒映带头饰的笑脸
骏马背上采摘野花扑鼻香
跳起便可以抓把白云呀
藏家的孩子如雪鹰般成长
父母长眠的那片大高原
佛法普照着恬静和平的荣光
藏服彩条裙裹着的少女
婀娜多姿如风中的白杨
踯躅达兰萨拉山坡的尼娜
愁情满怀思念南京的槟郎
方山下美丽的大学校园
各民族同学听着老师演讲
为共同的家园而努力呀
富裕文明靠我们自己开创
怎能忘送别自己的班会
何时才能重聚在母校的课堂
藏服彩条裙裹着的少女
婀娜多姿如风中的白杨
踯躅达兰萨拉花园的尼娜
愁情满怀思念雪域的情郎
雪山下小镇的牧民中学
汉族情人一样把自己恋想
胡涂阿哥绑架来印度呀
给亲妹妹的情怀带来创伤
那是喝惯奶油茶的同事
爱情如圣山灿烂永恒的霞光
藏服彩条裙裹着的少女
婀娜多姿如风中的白杨
踯躅达兰萨拉广场的尼娜
愁情满怀思念讲台教鞭扬
苏噶学校里流亡的成人
怎比得故土的学生读书响
阿哥的悔悟有什么用呀
只盼着有机会早点回家乡
扎根于冰雪间的善女子
热爱祖国的心像金刚石坚强
2008-04-02
我的奥运梦
奥运圣火
从遥远的奥林匹亚来
带来古希腊的不朽精神
带来西方普适时兴的文明
来到同样古老的黄土地
却陈腐于封闭中的东亚
冲击历史惰性积淀的风尘
抚慰民族新生的憧憬
圣火传递
东方沐浴新鲜的世界雨
拥抱一个光明的梦想
孵化一个和谐的暖阳
太多的冲动与追求
太多的挫折和失望
往者难追未来犹可创
从此让苦难得以缓解
从此使拘束放飞翅翼而翱翔
奥运精魂
白鸽衔来橄榄枝上的和平
五大洲彩环挽起臂膀
停止敌对,放弃怨恨
以慈悲包容和仁爱
继承奥林匹克休战的传统
光明勇敢团结和友谊的火炬
体育的盛会已被赋予丰富的人文
既然如此,那就接受世界检阅
同一个人类的世界
同一个梦想的家园
中国,二00八的骚动
愿我的眼泪能流淌出笑声
2008-4-6
一袋奶粉
.
奥运的招贴画
在大街小巷舞动
我背后的水立方
破堤的洪水随时向我袭来
鸟巢会飞出什么
坐在受拘束的面包车上
我与我手中的一袋奶粉
一样沉重而忧伤
.
奶粉随我的心动荡
我们会被带到哪里去
我只是一个异乡人
我的网友祖传的旧居
该在水立方或者鸟巢底下
按址找到简易的平房
这是你临时的新家
这个城市鲜亮的外表背后
我在网上了解的你
却被陌生的空洞吞噬
.
知道你刚刚做了爸爸
我只带了奶粉作为礼物
来得及瞥见门洞里
被迫止步的主妇抱着孩子
我只喊了一声我是槟郎
车子便带走我和一袋奶粉
被我敲开的门里几个制服
截住我,我和我的奶粉
被拖进停在附近的面包车里
.
直到回南京的火车开动
感到自由是多么的宝贵
为失地而上访的网友
你给我的乐观被风雨褪色
他们说奥运结束后才能见你
那可还要等过一百多天
这时一群旅客邀我谈论
今年祖国北京最大的盛事
我瞪了他们一眼走开
我的春情已沉重而忧伤
那段日子中我将笑中含泪
.
离开正在发情的城市
我访友遭奇遇的都市
仍在手头的一袋奶粉
最终从我伸到窗外的手上飞出
奔向抱着婴儿的女人
她送别我的目光忧伤而又坚毅
2008-4-11
随时死去
二十岁左右
我去栖霞寺出家
其实很远
死神似离我很近
三十岁前后
死神带走我的双亲
很快忘记
我只看到它的脊背
四十岁上下
死神冲着我而来
随时死去
我已准备好了
2008-4-12
方山林中小憩
西坡深林幽静
几只小鸟在枝头啁啾
阳光经绿叶过滤
似有似无在青石上
秦淮河如绸带
在方山的项下飘逸
水面如镜倒影
金黄的油菜花田似锦
清明时节闲游
方山揽我在怀
红尘中万般忧乐
消融在自然一片禅寂
2008-4-12
春雨里牵挂圣火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扑进湿润的风景
我在电脑面前独坐
老榆树摇摆着笨重的舞姿
那是我放飞的牵挂
远方,与我有关的圣火在传递
那里,希望每一次都是
晴天,春光明媚
圣火,在我的阴霾的心头耀亮
我今年的幸福与它有关
我多少年的苦难突然
都以它为圆心扩散
它打破我的五味瓶一起搅拌
我估计强者放纵的淫笑
会因为圣火的刺目收敛
弱苦无告者的眼泪会得到
圣火抚慰的温暖
分化甚至对立的阶层齐聚广场
彼此和解而契约共同的自由
在狂欢中忘却贵贱
艰难跋涉在现代门槛上的
驮着河图洛书的神龟
一翻身便进入别一洞天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只在我的世界里绵绵
我放飞的牵挂
那圣火所到之处都应晴天
中国的进步与它有关
我属于人类,也属于中华民族
民族分裂的阴谋却不应上演
正如火炬的筒和油
祖国与人类共同维持
2008中国北京圣火的点燃
谁将它熄灭,都被谴责
一个比方:一张纸的两面
促进人权的动机要有限度
怂恿分裂必然被强烈反感
而两面之间的纸很容易
引燃民族主义的野火
虽都是火,却不同于圣火的真颜
法资家乐福超市的门前一景
还映现在记忆的屏幕上
那个像金晶一样美好的女孩子
站在雨中,浑身湿透了
她手中的标语牌上的字越发显眼
警察在屋檐下的干地上肃穆
拎着购物袋的人羞愧地低下头
要进超市的人犹豫了一下退走了
我过去为她撑起伞,很久后
我们离开,我劝她
毕竟不同于过去的火烧圆明园
法国佬没有胆子火烧西藏
表达我们对圣火的爱
和平理性地如此抵制一次就够了
她的点头的微笑里
我看到圣火在瞳仁里越发娇艳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扑进湿润的春的气息
我在电脑面前独坐
用键盘敲出中国的春之舞曲
祝愿祖国在圣火的光照中
更加进步和谐于世界之林
那是我放飞的牵挂
远方,与我有关的圣火在传递
那里,希望每一次都是
晴天,春光明媚
2008-4-20,于南京
我是棵笨拙的野草——致蔡楚
我是棵笨拙的野草
贫瘠土壤上无心结实的种子
在营养不良的山岩发育
相伴的是匍匐的苔藓的寂寞
在一次被文明的闪电击中之后
我放飞我不安本分的叶片
可是什么样的我呀
荒寒的时代留下荒寒的笨拙
闪电的火花也不能把它击破
徒然增加仰慕天光的虚荣
情感丰富了,有了表达欲
我努力表达我的生命的声响
可是别人却都来嘲笑我
他在风中的摇摆是多么可笑呀
他尽是莫名其妙的怪舞
别理他拒绝他唾弃他……
更有甚者,因我不安分的叶剑
磨刀霍霍要来砍割我
我早已留下多份遗嘱给世界
原世界永远美好地峥嵘
而我和我的心语随时死去
我早已准备了最后的归宿
化为灰烬肥沃根下的贫瘠故园
可我感恩的心也会随我逝去吗
我放飞的心灵被岩壁阻拦
我的笨拙的语言飞鸟不听
刺藜树和蔷薇花都厌恶我
可是你,蔡楚先生!
哺育过成都的野草的先驱诗人
通过网络无意撞见了我
从大洋彼岸伸来温暖的手
带着园丁的热忱有心地眷顾
我随时准备死去,争取活得更好
而对你感恩的心必须及时说出
2008-04-22
油菜花的故乡
原野上遍地油菜花金黄
这是生养我的美丽故乡
赤脚医生父亲大步流星
身上背着他的出诊药箱
原野上遍地油菜花金黄
我是草坡上放牧的牛郎
慈母在荷塘边菜地除草
回头不断地把宝贝张望
原野上遍地油菜花金黄
树林里走来美丽的姑娘
她招呼我欣赏她的头巾
我欣喜地奔到她的身旁
原野上遍地油菜花金黄
我常思念油菜花的故乡
父母已在大山坡上安眠
姑娘做了母亲田间奔忙
2008-4-22
悼念汶川地震遇难者
你们走了
在地母的神经质痉挛之后
在天父的暴雨的涕泣之中
云层的上面是天堂
你们点亮星星的灯
从此悬挂在我们头上的夜空
自然面前何异于虫豸
人类难以挣脱宿命的囚笼
而左右手又何尝没有区别
文明的混凝土为什么
有选择的成为刽子手的帮凶
生前关于地震的谣言已经辟清
天国的父母官们如何圆梦
太突然的你们走了
带走了昔日的艰辛家园
常常准备着死去的我却活着
挣扎在惨淡的人间
谁在戏弄着你们和我
向地平线外的地震遇难者默哀
你们已安详,悲哀属于仍活着的人
2008-5-20
怀念住防震棚的日子
从偏僻山乡走出的孩子
而今窝身在混凝土的间隙里
西南远方当下的震灾
触发我儿时的故乡的记忆
多苦的中年的家国的动乱
可否能被住防震棚的日子冲淡
家家住在防震棚里
塑料薄膜群花锦簇在乡场上
那时的天上云是白的
那时的地上草是青翠茂盛的
那时的房子是土坯和茅草的
那时的我上小学是古老的祠堂
上课放鹅打猪草是我日常的生活
做着古老而有趣的游戏
小伙伴们在棚间的空地玩耍
便有爸爸妈妈们高声斥责
别在地震还没来前就将家震倒了
便哗的四散开窜进窝棚捉迷藏
纳凉是全村人的晚会
听一代老爷爷讲那神鬼的传奇
而半夜一家吵架百家惊
每个人的鼾声梦话全村人分享
我正在防震棚里做作业
邻家的女孩冲进来拖着我走
我们来到村边的小河旁
捉着萤火虫放进瓶子里做灯
女孩说你长大能上大学才念书
阿爸说我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这盏灯照耀你去城市的路
看花儿将我的指甲染得红不红
那夜我们在草丛里亲了嘴
听到大人喊声才蹓回各家的屋棚
那时的家意味着父母兄弟妹
现在的家却是妻儿愁相对
住防震棚的日子里
最让中年沧桑的我无限怀念
父亲和兄长搭着防震棚
我和弟妹在一旁帮倒忙
村人无不称赞我家棚子最好
好看又结实像草原上的蒙古包
父亲白天去大队医疗室上班
晚上家棚也是临时医疗点
半夜外村病人要急诊
背起药箱便消失在棚外的黑夜里
那时有父母兄弟妹的家其乐融融
而今父母已安息在故乡的青山
而今兄弟妹仍在祖先的土地繁衍
而我流浪到城市远离乡土
只在笨拙的性情文字间寄寓乡愁
西南远方当下的震灾
触发我儿时的故乡的记忆
从偏僻山乡走出的孩子
而今窝身在混凝土的间隙里
使我感到生命的脆弱和易逝
多苦的中年的家国的动乱
使我收获了多少忧伤和辛酸
那些地震中死去的孩子哟
是否与你们不再住防震棚有关
而我对住防震棚的日子永远怀念
2008-05-25
凉山到东莞的童工
故国在遥远的凉山破落
还没有玩遍的祖传山寨里
绝望的父母掏空书包
装满陌生叔叔的发财梦
诱到南国东莞的魔域
幼女的身体被撕裂的流淌
少男的身体被压榨的流淌
浇灌着资本帝国的纸醉金迷
是谁的手将包身工赶出课本
圈为南海边春天故事的新主角
2008-5-30
今夜我只有你
今夜的风只为你吹响
今夜的月只为你耀亮
今夜的蛙声如潮汹涌
你的小船在我的心海荡漾
今夜你的纤纤素手凉爽
今夜你的秀发四溢清香
今夜你的花裙摆动如伞
我晕晕乎乎地飘落未央
今夜的山林湿润而芬芳
今夜的小河悠悠地流淌
今夜你的胸脯大地般浑厚
你的茧丝层层包裹我的创伤
今夜我的世界只有你
今夜人世的罪恶被遗忘
今夜心灵的痛苦已麻木
我情愿醉死在你的温柔乡
2008-06-01
记一位网友
(游戏之作也)
鲁迅李敖踏脚下,旧友今也嫌退化。
脚踩污地不须贱,高蹈云霓未必佳。
道贯人间结实果,性谈仙庐开虚花。
虽说狂根仍未斩,已憎战袍换袈裟。
2008-6-21
忙夏的回忆
镰刀挥动向密植的稻束
蚊蚋蛾蝶惊动睡梦而飞舞
酷阳在拱起的脊背上烘烤
身后残茬上收获一摞摞叠铺
田埂上走来戴草帽的少女
汗湿的衬衫裹出丰满的前胸
卷起的裤管漏出红腴的腿肚
手里捧着送给阿兄的稀粥桶
她向心不在焉的少年招手
母亲在前面远处低头抢收
小伙子悄悄跃行到水田边
姑娘吝啬地只准他喝一口
村姑摇着婀娜的倩影离去
少年仍靠着高坎痴情地注目
下午我家忙完了去帮你呀
女郎旋动头巾哼着歌不回顾
少女在黄昏的稻田里收割忙
阿兄担着禾捆又去了打谷场
小伙子匆匆地来到姑娘身边
割稻竞赛中很快被抛在后面
那是在80年代中期的乡野
读者啊,莫为我的笨拙着急
待她家地最后的角落收尾
我们的镰刀在同一束禾下交集
2008-7-21
露天电影
课堂上与同桌勾了手
她的手指红润而温暖
那天的放鹅心不在焉
太阳没落山便往家赶
板凳抢占了最好的位置
乡场上的人中左顾右盼
那天不愿参加村童的嬉闹
寂寞地挨过放映前的时间
焦急等待的人儿终于来了
姗姗挤进拉过来坐在身边
那场露天电影是一个仪式
兑现一对少男少女的诺言
虽是同桌三年天天相看
今晚的你特别美丽灿烂
两股粗长的辫子黑又闪亮
白花裙下赤脚扣着凉鞋襻
银幕挂在两根长杆间
背后的放映机调整着光线
他突然拉着她的手举起
定格在幕布上只限一瞬间
电影是黑白片叫地雷战
便觉得我俩打鬼子肩并肩
你的长发可做许多触发雷
欢呼炸死最后一个日本官
他扛着板凳送她回邻村
他在她家院门外说学校见
你却流泪狠狠地告诉我
家里已让你辍学参加生产
那晚他们在河边长久交谈
她十岁当了人民公社社员
后来我住在城里多次看电影
只有这一次让人永远怀念
2008-7-22
批斗会
邻家的小妹荷花一样美
我们坐在草地上看鹅儿戏水
哐哐的锣声传来
打断了一对孩子的吵嘴
你家的鹅欺压我家的了
不对,他们在亲昵地戏嬉
明明我家的鹅被压在下面呢
不跟你吵,看批斗会去
民兵哥押着坏分子来了
宽阔的河坝上立即挤满了人
割稻的栽秧的挑禾的都停了
扎着子弹袋端着大枪真威风
大人们围成了一个大椭圆圈
站成一排的分子低着脑袋挂着牌
小哥哥,分子们
像你家鹅一样坏吗
荷花,我家的鹅才不是分子呢
可你家的鹅欺压我家的
那是因为它也想学习民兵哥吧
向革命群众坦白罪行
我不跟你玩了,坏哥哥
革命群众跟着我喊口号
你不能冤枉人,我的好荷花
坚决拥护……,打倒……
谁家的鹅破坏集体生产了
快跑呀,我们的鹅吃稻穗啦
大人们朝我们围过来
荷花吓得赶着我们的鹅跑
我们终于被围在椭圆形圈子里
队长说,孩子要批评教育
两家大人呢?大人要扣工分
民兵哥押着队伍挤进了新圈子
我和荷花与坏分子们站在了一起
革命群众跟着我喊口号
坚决拥护……,打倒……
你们大人自己玩嬉闹吧
我与荷花还要采草茅呢
敢扣我们家的工分
小伙伴们就敢批斗你家的狗娃哩
我们俩跑出人群很远,没有人追来
荷花叫:好坏好坏的哥哥
我不是坏分子,你家的鹅是好鹅
2008-7-23
小儿女放牛
牛儿牧在山坡上
小儿女坐在山顶上
西南方那一片水雾
便是好大好大的巢湖
湖水碧清碧清的
龙洞灌满了我们的水库
牛儿牧在山坡上
小儿女望在山腰上
东方太阳下的楼塔闪光
当是温泉的小镇半汤
疗养院里住了很多城里人
可以买到小画书和果糖
牛儿牧在山坡上
小儿女跳在山石上
村庄坐落在油菜花里
两家在村中间的胡同里
门对着门儿有块空地
黄狗和黑狗又在做游戏
牛儿牧在山坡上
小儿女站在山梁上
小学校就在西山的麓下
小哥哥高兴地把老师夸
你家为什么不让你上学呢
我是个要嫁出去的女娃
牛儿牧在山坡上
小儿女蹲在山树上
你以后上大学要进城
我成个不识字的农民
小妹妹这个问题好解决
对!给你做媳妇跟到南京
牛儿牧在山坡上
小儿女趴在山草上
两家的牛儿在依偎
你闭上眼睛我来亲嘴
我为你扎好小辫辫
从今后妹哥谁也不后悔
牛儿牧在山坡上
小儿女跑在山路上
骑赶着牛儿回村牛院
一路歌声唱不完
山外有山通到南京
妹妹跟着哥放牛不嫌远
2008-7-24
别说
别说雨后会有彩虹
别说风浪后是平静
别说不认错会改悔
别说刀钝了杀人会停
别说历史曾经清纯
别说成功就是英明
别说现在通向未来
别说挫折后就会猛醒
我的世界已经轰毁
我只能面对残砖瓦砾
别说什么斜塔还可纠偏
地基塌了必须从头清理
别说人死了还会复生
别说处女膜破了还能人工
别说希望能麻痹绝望
别说罪恶不会受到报应
2008-7-27
看瓜女
看瓜女手打阳篷
向大路上张望
看瓜女怀抱西瓜
走在茂盛的藤蔓
和布满又大又圆的果实的地里
看瓜女站在悬架的看瓜棚上
披着绣花纱巾
手卷着草帽沿扇风
看瓜女的脸蛋像瓜籽形
眼珠像瓜籽一样黝黑
脸颊像瓜面一样圆光
嘴唇红得像瓜瓤
看瓜女将辫子解开
满头黑发像缎子一样光彩
罩衫紧裹两个迷你的小瓜
胸部丰满,风姿绰约
看瓜女将大摆的裙子旋动
张开的伞上绣着浓烈的乡情
看瓜女将一切
农事交给爸妈和阿兄
看瓜女只做看瓜女
这是一年最热的时候
看瓜女的爱情骄阳一样烫人
瓜田里藏满了看瓜女的心事
小伙子会像豺狼一样
被甜甜的西瓜诱引
不分白天黑夜地扑来
看瓜女还嗔怪嫌来得少
总会用最好的西瓜招待
人间最美的女子呀
站在巢湖乡野的瓜棚上
我是在都市里忍渴挨饥的孤狼
曾经被你喂养的咽喉和肠胃
思念着故乡多情的看瓜姑娘
他想着你赤脚走在瓜田里
他想着你挑选的西瓜最大最香
他想着你切开瓜
他想着你的脸通红得和瓜瓤一样
我的伤痕累累的漂泊哟
何时能回到抚慰我创痛的故乡
2008-7-28
乡妹子
与你一道长大
却终于分离
那次的告别定格了你最后的照相
你立在家乡的田野上
我们一起放鹅牧牛
栽秧割谷,观灯看戏的乡野上
十八岁的红纱巾和草帽
永远挂在我记忆的火车头
铁轨载着我的冲动
开始越来越负重的流浪
美丽的乡妹子
立在故乡的山梁上
肩着锄头,跟着老牛
巢湖水荡漾着她美丽的遐想
多情的流云告诉了她
我又离开家乡的县城去了外省
异国游归,客居在长江对岸的古城
而我的伤痕累累
是它没有泄密的呀
我已经倦了
无力回去亲一把故乡的泥土
我已经老了
无法直面思念背后的变迁
我知道你也会老
但不同的,你一直立在圆心
我的由实在变成幻象的故园
而自己只能宿命地在周弧上滑行
脱离不去,也无法归根
多情的乡妹子
那时的你和故乡都太美好
外面的世界很大很龌龊
还记得那次到村头井中挑水吗
你的桶掉了,我帮你捞了上来
而今你是水中的月
我捞得出的只是镜中的花
或者,人死后的魂兮归来
会划过一颗燃烧的流星
那么,我最后的灰烬
将落遍家乡我们共同走过的乡情
2008-7-27于皖南
打秧草的小姑娘
臂挎柳条篮
手拿小铁铲
打秧草的小姑娘
走在绿色的乡野上
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
四处东张又西望
头戴栀子花
辫子粗又长
打秧草的小姑娘
走在绿色的乡野上
两只红润润的光脚丫
踏着节奏把歌唱
前面蝈蝈叫
后面青蛙跳
打秧草的小姑娘
走在绿色的乡野上
衬衫沾满了黄花粉
白裙子点染青草浆
转眼到收工
日落西山旁
打秧草的小姑娘
走在绿色的乡野上
篮中野蒿不满底
感到无颜见队长
邻家小哥哥
快来帮我忙
打秧草的小姑娘
走在绿色的乡野上
只要三次亲哥嘴
我的秧草尽你装
哥妹去交草
队长称重量
打秧草的小姑娘
走在绿色的乡野上
妹比哥挣工分多
此中蹊跷不外讲
公社小社员
七岁便生产
打秧草的小姑娘
走在绿色的乡野上
梦里自己长大了
小哥结婚做新娘
2008-7-29
奥运美女
火树银花的不眠之夜
冠盖满京华美女独自踟蹰
国家体育馆鸟巢的上空
万朵礼花变幻神奇的华美
东方古国的巨手正调配
五千年的风物烹制的欢宴
八方来朝的宾客如痴如醉
孤零的少女走过奥运村
白马王子李宁吊在钢丝上
仿佛正带着自己奔向
没有蚊子的月宫相拥软语
王子老矣,已经谢顶
可是那奔月的姿态激发了
一个卖淫女的黯淡中的光辉
谁在用东洋文照顾生意
那眼神引诱她跟他走进树丛
白马压过来,她喘息疼痛
高高耸起的主火炬烧起来了
她跑开,揣着一张美钞
大电视屏幕下阵阵轰笑
昏暗的小屋母亲会笑得酸甜
二十九双巨大的脚印
从头上飞过,她托起手
父亲跑来,被堵在屋里
他被拥着出门上了铁栅车
奥运会结束后我会回来的
妈妈我会照顾洋客也逢旺季
五个彩环如呼拉圈在腰际眩旋
中国加油北京加油
一群同胞欢呼着经过
奥运美女姗姗走过车场
浓涂的媚笑被美联社记者
抢拍,她赶紧躲开
明天会不会成为美国新闻
与举着五星旗的姚明叠印
老谋子举行答记者会揭密
能揭密东方美女的奥运之夜么
母亲急等巷口。裆部粘湿
她羞愧地交出可怜的血酬
美梦中她将作为家长保证
不再告御状,强行带父母回乡
深山里有我和你,油和米
2008-08-10
奥运宝贝
我的小宝贝
长大参加奥运会
爸爸给你当马骑
宝贝跑得好
爸爸地上爬得急
练出好本领
香港跑马场上显神威
挂上大金牌
升起五星旗
妈妈眼前骄行注目礼
我的小宝贝
长大参加奥运会
爸爸带你学游水
宝贝游得快
爸爸水下托肚脐
练出好本领
北京水立方里显神威
挂上大金牌
升起五星旗
爷爷奶奶高兴流热泪
我的小宝贝
长大参加奥运会
爸爸教你打拳击
宝贝打得狠
爸爸脸上青又紫
练出好本领
南京奥体中心显神威
挂上大金牌
升起五星旗
奥运宝贝长大有出息
2008-08-10
那次大力寺水库别离
奥运会上一位游泳女将
多像我曾经爱过的姑娘
看完比赛我独自沉思
心绪飞向那遥远的故乡
特别是那次水库别离哟
此生的记忆永远不会遗忘
在中国巢湖的东北面
我的故乡静铺在半汤平原
紫薇山与试刀山在西北卫环
两座山脉交错出峡口
大水库的碧波拍打着沙滩
我和女郎在山坡倚坐
我们赞美库水滋养着热土
纯朴民情,丰美物产
可是我要去遥远的都市读书
从此不再属于庄稼汉
考上大学意味着漂泊异乡
未来的命运谁能知道长短
大力寺水库盛得下鱼水
也一定将我们的身影装满
在库湾里共同放牧鹅鸭
在山坡上互相挥动牛鞭
在茂盛的草丛中游戏追逐
在郁郁苍翠的松树下交谈
你扬着笑脸看我读书诵文
我却为父母不让你上学辛酸
公社的女社员不需要文化么
我却常常为你的失学心酸
而今我将离开家乡远去
不识字的村姑该有怎样的梦幻
你拖着我跳进水库游泳
灿烂的晚霞燃红两座大山
你如美人鱼在水中出没
高超的泳技令我不住赞叹
我现在想你要是参加奥运会
一定好似水立方里的罗雪娟
那是你第一次穿上泳装
城里少女的摩登使你羞颜
山村青梅竹马的我眼睛一亮
你既像出水芙蓉又如雪中彩莲
你嘲笑我的狗爬式划水
我捏着鼻子才敢向水下潜
你在水的深处淘气地挠我的脚丫
我惊惶地呛了水逃向堤岸
大力寺的红墙绿瓦与尖塔倒影
霞光和山形颤动在潋滟的水面
恍如王子公主在仙境里浪漫
奥运会上那位游泳女将
引发我回忆曾经爱过的姑娘
别离时我们并不懂得爱情
两年后媒妁送她到圩村做新娘
那次约会还到大力寺里抽签
看不懂的谶语多年后才得明朗
看完比赛后我登上楼顶远眺
南京的西南方有我那巢湖故乡
特别是那次大力寺水库别离哟
我怎能忘却那穿泳衣的女郎
2008-8-12
悼念贾植芳先生
那时狱中的梦终于成真
我有幸到南大读硕士生
那时还没有网络乱心志
我纯真地做着学术的梦
导师余斌先生领游学海
他同意我论文研究路翎
为了了解路翎和七月派
介绍我认识了化铁先生
与化老一度成了忘年交
又到上海访学扩大见闻
那是一九九七年五月份
看到贾植芳先生的序论
为张业松编路翎书而写
便写信给贾老询问详情
欢迎我去复旦大学拜访
贾老转给张业松回我信
师弟刘志一考复旦博士
我们便结伴去上海访问
师弟是个超级张爱玲迷
我们寻了张氏上海遗踪
博士生张业松欢迎我们
便领我们去访问贾先生
复旦一栋一楼的房子里
贾老夫妇对我们很热情
用浓重山西话谈胡风派
称我们为小友全体合影
苍老的手颤抖却很有力
在我们买他的书上签名
告诫学问为了社会进步
后又推荐发表我的论文
现在知道贾老已经去世
因看到陈思和先生悼文
而我只能心中默默悼念
我深感自己有愧贾先生
出国教学迷恋上了网络
学术上荒废志趣又变动
刘志一博士毕业去南方
张业松留复旦学术大成
可告慰我成了网络作者
仍在担当社会进步使命
2008-08-14
狱中看奥运会
奥运会正在北京举行
教书匠逢暑假看得过瘾
我也观过难忘的奥运会
是在高墙铁网的监狱中
那是1992年七八月份
正中国华东的酷暑高温
狱方欢迎犯人观看比赛
为中国欢呼激发改造热情
有中国队的比赛早收工
繁重的劳动因此减轻
娱乐室的电视早早打开
大家陆续来带着小板凳
巴塞罗那遥远而陌生
却出现在监狱的视频
为精彩的开幕式鼓掌
轮椅上的射箭点火太神
为美国的梦之队吸引
许多人崇拜乔丹约翰逊
更为中国队喝彩加油
特别是获双金的邓亚萍
奥运吉祥物考比逗人
可爱得像山羊终是狗种
一个犯人长相有点相似
干部给他考比的昵称
那段时间犯人闹事少了
那段时间干部特别温情
大墙上的月亮特别亮眼
监舍里传出鼓掌和笑声
我终于后来离开监狱
而今自由看北京奥运
我却有网友身陷囹圄
他们有郭飞熊和杜导斌
他们可在狱中看奥运
他们是否有不一样的情形
北京奥运会当然精彩
我却难忘狱中与它的缘分
2008-08-13
堂哥去劳教
在我故乡巢湖的乡野
堂哥在青年中出类拔萃
干起农活像拼命三郎
英俊的相貌比赵云还美
那时我总是追随他的周围
后来堂哥被逮捕劳教
这个故事是一部乡村传奇
那是七十年代末期
堂哥比我的童年大十多岁
他高中毕业回山村务农
很快就当了生产队会计
晚上他在队部记工分算账
我也在他身边做功课复习
村中的一帮青年也常来玩
他们都听从堂哥的主意
常常我看书困睡中醒来
青年们出外将瓜果摸回
我吃够了便被送回家里
堂哥经常带我出去干活
我们放牛看瓜捕鱼挖荸荠
堂哥与村里一位姐姐好了
但这事只有很少人知道
答应为他坚守这个秘密
我也成了他们俩人的电灯泡
白天姐姐看我在她家门口转悠
便找借口离开父母往外跑
我悄悄带她到油菜花田
便在桥头为他们站岗放哨
晚上姐姐告诉父母到姐妹家玩
半路转道到了队部会堂哥
我在隔壁一发现敌情便学猫叫
姐姐虽然没有上过一天学
却在故乡周围最美丽妖娆
两条长长的辫子甩在背后
蓬松的刘海下大眼睛黑又俏
苗条的身姿如垂柳摇摆
却文静娴雅羞涩地低眉笑
我人情未解但喜欢他们俩好
帮我做作业还给画书糖果犒劳
那个年代的乡村不同如今
谁料想事情的发展太伤情
突然村里传开堂哥的坏名声
说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父母问我一点也不明白实形
未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更可怕的是同村同姓同辈分
姐姐被关在家里不与外人联系
堂哥也整天藏在队部不出门
很快县里公安员来到村里
堂哥在一天中午被押走受审
母亲带着我送出村外很远
说堂哥太糊涂姐姐家没有好人
我搞不清大人世界的规则
只是为一下子失去堂哥悲痛
我乘没有人时去姐姐家探看
她告诉我是她父母做的主
害了堂哥她也将被嫁到圩村
父亲从大队医疗室回来
我听到说堂哥被判了三年劳教
押送本省宣城南湖农场服刑
而今我在异地追怀童年
堂哥的事情至今也不明朗
还能找当事人揭开旧痛么
何况我漂泊沦落无颜回故乡
那时母亲常说我太淘气
有堂哥管我是帮了她大忙
我也常梦到堂哥回来了
带着姐姐沾一身油菜花香
但姐姐在很快便出嫁了
我看到她冲我摇头流眼泪
终于下到了水圩区做新娘
三年后堂哥刑满如期归来
很快被乡亲们推选为生产队长
那时我已去上中学不常回家
有一次碰面说起姐姐的情况
他说怪自己太冲动害了她
劝我读好书离开家乡到外面闯
堂哥独身了十多年
后来与寡嫂结了婚
将兄长的孩子抚养成长
2008-8-15
处女也避孕
过去我很傻
现在我太笨
这个世界莫名其妙
总之搞不清
单说种族繁衍
华夏需要好母亲
男人已经萎靡放纵
处女也避孕
华家花少女
貌美丰乳肥臀
夏家母亲看眼里
祠堂中盘算乐在心
有此未来儿媳妇
不怕不旺后代裔孙
儿子放荡不节制
只有如此美女补亏空
却说计生吏来
汉村鸡狗跳腾
该抓的早已打游击
华家彻查无嫂兄
便把小姑顶名额
唐家乡的人头押进城
三天后回来大变样
憔悴萎靡气不振
未来婆婆多安慰
才明白已经结扎不能生
夏家非要退还彩礼
华家非要花轿娶过门
两家闹到县法院
计生吏也传唤作证
葫芦官终于强行作判决
三方必须老实来服从
华夏本是一家亲
必须结婚不能分
至于未婚节育无法补
可视为牺牲小家为大家
县人民政府特颁嘉奖令
执行国策也劳辛
计生吏虽说抓错人
仅须承担喜筵请客费用
过去我已经很傻
现在我还是太笨
这个世界莫名其妙
总之搞不清
华家孙女成群还超生
夏家媳妇过门先避孕
还是县委文化干事有才
记传附县史馆说明
为迎接中华百年梦
执国策计生委雷厉风行
男人已经萎靡放纵
处女也避孕
2008-8-1
记作家无名氏
你的本名是卜乃夫
无名氏有它的普通义
却被你当作笔名
于是你在多个学校锻造
一块无名的好钢
便始终贴不上那一纸文凭
出字就是山那边有山
富贵之家丢在身后
你却喜欢浪迹天涯
出外就是为国为天下
你的文字虽是无名书稿
已被有名的文学史家传诵
年轻时候爱写情书
你的北极风情画上
有塔里的女人金色的蛇夜
我摘抄那些精美的段落
深深地打动着一头热的我
后来知道那里有你的本事
无名氏呀,你的文字
打动你自己,却打不动女人
你与杭州女子的世纪恋
你与台湾女子的忘年恋
都无名了自己,被抛弃和戏弄
你把自己无名
世界便把你当作苇草
垫在杭州的红色牢地上
又抛在没有身份的黑世上
除了岁月和书稿加增
你还有什么。苦尽甜来
你被官员的兄长接到台湾
又以出土的名作家回大陆
那不是甜,那是老的滋味
便发生我与你的联系
你来南京某大学演讲
乔师弟和我照顾你
那夜他忽然打电话到我家
我赶到安顿你的宾馆
你躺在床上,内衣裤扔在地上
满室都是屎尿味
原来你大小便失禁又中风
师弟将你清洗扔在床上
我们俩半夜三更找地方
幸运地买到多件裤头供你换用
我陪过你去浦口演讲鼓红掌
你送了你的著作给我
我客居韩国时你便涅槃了
无名氏,笼罩着我,
文人很浪漫实际很天真
而世界到处都是伪诈的陷阱
你的无名书稿有名了
我的槟郎书稿才真正无名
不过在我看来多远呢
都只是陷阱里伸出的蔓藤
不是什么创世纪的大菩提
2008-08-17
我的韩国侠士学生
身在异域思念祖国亲人
归根故土怀想他国风情
便有一位侠士时时浮现
他是我韩国外教的学生
不但学习勤奋成绩优秀
我更感佩的是他的义勇
初到韩国仁川机场接我
不辞辛苦为我办居留证
陪我去菜场商店买东西
导游半岛上的风景名胜
我结束大田外教后回国
他已身陷囹圄不能相送
至今重新认识我的学生
感叹他浸淫侠文化太深
在我的宿舍分析水浒传
在大田世博公园谈金庸
他说东方儒侠文化互补
社会上下层结构才平衡
回忆他去中国长途旅行
专门寻找两国豪侠遗踪
感慨梁山水泊已经干涸
也见不到红佛女虬髯公
在上海虹口祭拜尹奉吉
又到哈尔滨追怀安重根
师生之间在汉城塔争论
我说法治社会循法理性
他问西门庆仍勾结法官
武大郎的死冤何时能伸
是全泰壹自焚报复资本
是戈利亚英雄解放劳工
一次陪我出外买高丽参
几个流氓找茬纠缠不清
只见他飞腾出三拳两脚
流氓们逃着喊爷爷饶命
他一直练本国的跆拳道
已服兵役枪法百发百中
韩方同事说他反美英雄
板门店游玩要本人说明
学生带激情地告诉老师
美国军车压死两女学生
有个酒鬼调戏大韩美女
正好被我且当作出气筒
他知道我热爱劳苦大众
特地介绍我到工会访问
见到大学生出生的主席
问起我中国劳工的详情
一次我们跟着工友散步
冲突中他痛打工头员警
就在将毕业的最后一年
他冲进警察局连杀六人
母亲卖泡菜被城管打死
他循法律伸冤反被拘禁
也传说他被虐待坏男根
出来报复血案世界震惊
身在异域思念祖国亲人
归根故土怀想他国风情
便有韩国学生时时浮现
我回国他在牢中不能送
他的义勇惭愧着老师我
谁能告侠士后来的情形
2008-08-19
巢湖与澎湖的恋曲
巢湖是大陆的眼睛
澎湖是台湾的明灯
老阿婆坐在巢湖岸边
听着澎湖多情的涛声
望穿秋水,只有燕子来去
是巢湖的波使少女变老
还是澎湖的浪使阿婆年轻
老阿婆扔出巢湖的贝壳
她听到溅在澎湖的水音
巢湖的渔船归港了
它们可是从澎湖启程
归来的少年在这里
晚霞染红了湖滩的柳林
土财主家的小姐
送别佃户的儿子上巢城
巢城怎么会远在了澎湖边
从此阿婆见不到情人
那时我快快长大
老阿婆慢慢变老
阿婆说我像一个人
那人也在咱们村长大
我第一次听到澎湖这个地名
仿佛阿婆的扇子一扇
我便吹到了澎湖上
看到像你又是你叔祖的人
你便领他回巢湖的家
阿婆搂着我笑着流泪了
老阿婆说她
一辈子只恨两个人
他们是冯玉祥和张治中
他们吃了她烧的家乡菜
还带走了她的情人
这两个家伙怎么不死在台湾
可是那个人怎么不回来呢
阿婆恨死了国民党
土改工作队将她爸爸毙了
她被打成异类分子仍这么说
老阿婆死在小屋里
没有丈夫也没有儿女
村里人将她葬在柳林里
便有奇怪的对鸟儿鸣叫
雄鸟叫巢湖—巢湖—巢湖
雌鸟叫澎湖—澎湖—澎湖
村长她爹说那是老阿婆变的
可那只叫巢湖的雄鸟呢
那是从澎湖飞过来的吧
后来我终于知道
村长她爹爹一直照顾着老阿婆
当我考上大学成为城里人
他终于告诉我片断的往事
他本来与阿婆门当户对
媒人在他们俩家跑断腿
可是死在澎湖湾的小子
哪配得巢湖最美的女儿花
冯玉祥还是张治中回乡探亲
照例来阿婆家赚吃喝
她父亲喊来那小子
要他混上军官再来登门
五十年代抓到一个偷渡特务
他交待老乡部队在澎湖
巢湖是大陆的眼睛
澎湖是台湾的明灯
老阿婆葬在巢湖岸边
听着澎湖多情的涛声
岸滩的柳林里有对鸟儿叫鸣
巢湖—澎湖—巢湖—澎湖
我终于有机会到台湾旅行
哼着晚风轻吹澎湖湾的歌声
看到澎湖边也有一座孤坟
2008-08-20
张治中将军的学生
小时候听老人讲故事
有的至死也不会忘记
虽是贫贱文人百无一用
用文字为故乡的先人作传
也能在冷寂的书斋焕发热情
这里要说的是我的叔祖
他是张治中将军的学生
故事发生在家乡校园
张将军创办的黄麓师范
叔祖出生贫穷而好学
族人照顾他进义塾读书
年龄与学问和抱负增长
他以优秀的成绩考进黄师
在洪家疃村的校园学习
到小黄山顶与同学抒豪情
学余在黄麓镇做志愿者
游迹遍踏巢湖的风景名胜
张将军回乡视察学校
听了教师介绍大夸叔祖
要他毕业后只找自己报到
追随将军效命沙场报国
然而色字头上一把刀
一场恋爱毁了叔祖性命
青春校园的爱情最美丽
纯真学子的爱情最盲动
黄师的校花主动追求叔祖
他以国家未宁何以为家拒绝
但他们终于确立情人关系
假期叔祖回到李家庄的山村
校花独自一人步长路来叩问
叔祖恰巧到大力寺水库游泳
母亲见洋气女学生降寒门
热情接待弄明儿子的态度
校花巧舌如簧讨得欢心
叔祖回家动怒赶客走
母亲已认儿媳逼儿子答应
孝顺的儿子哪见得孤母委屈
过了母亲这一关事便半成
立即母亲带了他俩抽了签
大力寺的和尚说姻缘本天定
两人去近处的半汤小镇游玩
冯玉祥建的温泉浴室里沐浴
回路便在金黄油菜花田里接吻
黄麓师范校园议论纷纷
都赞叹富家女偏爱穷男生
到底县党部的主席听闻了
派了警察将叔祖毒打一顿
叔祖坚决不保证断绝关系
洋车入校将女儿锁进深院
便有中共学生拉叔祖入伙
他说不能对不起张将军
但被他们刺激得热血发烫
他夜闯巢城偷运出女学生
两人躲进了紫薇山王乔洞
党主席遍搜不着便抓去母亲
校花主动回家劝父亲放人
却再次被关闭重兵守卫
叔祖主动找中共同学谈判
只要救出他母亲便入伙
为了张治中爱徒的政治前途
中共巢湖游击队组织劫狱
冲突混乱中母亲被乱枪打死
叔祖独人单刀杀主席报了仇恨
小时候听老人讲乡贤旧事
叔祖与校花的传奇格外动听
小伙伴们便到大力寺后山
为一对情侣的墓洒扫献花
这里葬放叔祖和校花的遗骸
方丈说他们灵魂已经上天堂
墓碑由张治中将军亲笔书写
黄师之花夭折在黑暗故土
将军因为不愿再打内战回乡
立即召见钟爱的学生们
却得到爱徒双双殉情的悲情
2008-8-21
窗外有棵叫鲁迅的树
窗外有棵树
墙内有个人
树沐浴着春风夏雨
我在书房里读读写写
树以常绿而年青的俊颜
对比着我在这里衰老
我的书架上
排满鲁迅的书
底柜里堆满关于鲁迅的书
墙上有鲁迅的照相
桌上有鲁迅的雕像
装饰着我的窗户的树呀
我便叫你鲁迅树了
树常青绿披瑞雪
我写新字扔旧稿
鲁迅以树的形象出现
意味着渗入我骨髓的气息
是自然所孕育淘洗
意味着这是活的气息
窗内的鲁迅属于我
窗外的鲁迅属于自然
写作时我应开放着窗子
我的墨水应从地底流出
此生的我老朽死去
请把它烧成一把灰
掺在鲁迅树下的泥土里
新的我便复活在树上
与装修房子的新主人对视
当他打开窗子时
2008-8-22于江宁书香园
郓城宋江的诗
你是一个诗人
但你基本上从不写诗
你的诗已用精彩人生写了
你的一生用文字写的
只有一首无题诗和
另一首无诗的标题
我却是写了许多行诗
却基本没有人生的人
我何以无聊到谈你的诗呢
无题诗写在浔阳楼上
正逢枫叶荻花秋瑟瑟
江波浩淼百帆竞放
心在山东囚在吴的诗人
求做乱世的顺民而不得
激起敢笑黄巢不丈夫的壮志
多少骚人墨客的文字
楼壁上顿时黯然失去光辉
如李白的酒醉出好诗
没有贵妃磨墨力士脱靴
却被他人当作升官的脚垫
白居易曾在此听歌女琵琶行
天下豪杰齐聚江州劫法场
沦落人相逢何必相识
我感叹你一首无题四行诗
搅得大宋江山更加动荡
另一首无诗的标题
是梁山大纛旗上的
四个大字:替天行道
晁盖只求兄弟间快活的义
精神境界毕竟太狭小了
又如何能走出草寇的困局
聚义厅改为忠义堂
义与忠互补更上有天道
便是有高尚主义的事业
放眼的是天下和百姓
侠之大者为国家为苍生
在你的巨手的挥舞下
一百零八条好汉的壮举
轰轰烈烈名垂青史
从此民间有了信仰的明灯
中国儒侠互补文化代代继承
你的不全的诗何足道
但也惊天地泣鬼神
我谈你的诗更是以下原因
一写就写得天下大乱
一写就写得贯彻人心
你的人生就是一部大诗
但不是什么身体写作
而是金戈铁马的驰骋
匡复正义安济黎民的豪情
你的诗的人生更名闻江湖
谁不知道郓城及时雨宋江呢
2008-8-23
三生有幸
前生是一碟电影
今生是一堆火光
来生是一段旅程
三生是在时间上延续
还是在空间上降升
——三生有幸
前生是一块土石
今生是一条人命
来生是一把青草
生存有多少种形态
是非美丑有什么异同
前生是日本军人
今生是中国文人
来生是美国商人
人有多少种族身份
还有善恶是否分明
除了今生只是想象
便是今生也没都显影
——三生有幸
立足在当下的今生
我如何能回顾前生
我怎样才预知来生
假如没有今生的假定
前生与来生有什么区分
三生换了三种外形
如何知道三生皆我
两个间隔喝了孟婆汤
三生之间还有什么连贯
不是连内心也彼此陌生
——三生有幸
我已厌倦今生
前生早已不再相干
来生将什么时候成行
死亡化为灰烬之后
该会有怎样神奇的旅程
——三生有幸
2008-8-24
北京奥运闭幕后的感谢
北京奥运闭幕了
中国金牌总数第一了
百年梦想的中国办了一届
便成无与伦比的辉煌了
中华民族了不起哟
其中一员的我也自豪
盛大热闹的闭幕式
随着圣火的熄灭
家里的电视机也关闭了
我从沙发上跳起来
从此以后知趣地该干啥干啥了
为了我的北京奥运
我必须要感谢许多人了
首先感谢贫贱百事哀的老婆
不但解除了我必要的家务
还主动担当了我的志愿者
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啊
杯子一伸有人倒水
饭菜汤也运到沙发前的茶几了
早上早起不怕惊醒人了
夜里晚睡不洗澡也可以上床了
有者严重气管炎的老公
扬眉吐气尝到了大老爷们的滋味
臭男人浑身的缺点也不计较了
该被处分的家庭案件也推迟家法了
其次感谢我的儿子
不缠着我给他讲故事了
不吵着要我辅导他作业了
不抱怨不带他出去玩了
不再说什么别人的爸爸都比你好了
重要的不与我争抢电视了
不像平时我正看新闻入迷
儿子小手一摊调台器便上交
换成少儿节目成人不宜呀
儿子咬牙切齿地说便宜你了
看在咱们国家办奥运会的份上
他也恨别他的喜羊羊与灰太狼了
但我还是答应他一个条件
每晚睡觉前向他汇报奥运金牌榜
还要感谢谁呢
他们都是我不认识的了
说出来像新华社通稿
也不要怪我不能免俗了
第一要感谢电视转播台
和记者们的辛苦摄照
让我枯坐了半个月的沙发了
第二要感谢电视里的人
否则家里的电视也不会有图像
他们中有官员分中外体育界内外
还有裁判员运动员演员志愿员
当然还有客串演出的现场观众
还要泛而化之地感谢北京城
全世界各国和中华各族人民
才有了我的乐逍遥的奥运
最后要感谢英国伦敦市市长
他将那沉重的五环旗接过去了
北京奥运闭幕了
我知趣地该干啥干啥了
平时该干的家务事归原主了
老婆要旧帐新帐一起算了
儿子在我看新闻时喊缴枪了
电视里又跑着懒羊羊与红太狼了
翻着还没有编完的讲义
感叹新学期又要开学了
家事职业事天下事都关心
便想到杨佳的戏还有续集
一些不幸的网友挂念起来
劳苦大众的那些事又得关怀了
还有中年后从不锻炼的我
从明天开始跑步做俯卧撑了
正是奥运无限好,只是已闭幕
2008-08-25
韩国夜逢女吊
那时台灯只将光叩在
狭小的桌面上成一圆形
窗外是一片漆黑
四周是一片昏沉
我读着仅带的鲁迅全集
隐约听到悲凉的喇叭声
似从冥界传来人的微叹
我一时毛骨悚然
韩国大田的鬼讲韩语么
我强抬起失重的头
书桌的前方的昏暗处
看到石灰一样白的圆脸
吓得我魂飞魄散
先听到悲哀的清唱:
奴奴本是杨家女,
呵呀,苦呀,天哪……
这似曾熟悉的声音终于
将我从奈何桥边唤了回来
我细看到黑眼眶黑浓眉
与我一样客居韩国的中国鬼
两肩微耸,似惊似喜
与我几乎脸碰到脸时又后退
我惊魂未定地问你是谁
不是说与鲁迅共同拥有情人么
奴来看自称是我情郎的你
我逐渐镇定地起来让座
她穿着大红衫子黑背心
向我的身上依偎过来
我本能地惊叫国内有老婆
她嗔怪地说文人哪
只能在文字里风流快活
便坐到了我的对面
隔着条桌我恢复了常态
她长发蓬松,颈挂两条纸锭
我不由地惊叹你真凄美
便想到鲁迅先生的称赞
她比一切别的鬼魂更美更强
我问吊神来访有何贵干
她说来看看情人怕要失望呢
借你的笔写出我的故事吧
让你的网络读者知晓我的遭遇
我便简略记下她的自述:
她出生在大田的华人家庭
父母是从山东移民高丽的富户
因为韩战中断与老家联系
爱国的父母不愿归化棒子
当时只能选择台湾的中国户籍
由此便身在韩地恨着韩人
当她与一个韩族青年恋爱
全家都誓死反对决不能通融
阿兄打伤与自己约会的韩族青年
他的家庭便向李承晚密告
阿兄被以私通共匪罪名枪杀
父母也被关进了釜山集中营
韩族青年被迫当兵死在了上甘岭
她便在鸡龙山树上投环殉情
现在已回到国内多年
今天终于决心偿还笔债
只记得在沉默中合上速记本
抬头四顾却不见她的人影
已记不清是鬼魂托梦
是真事还只是一场幻境
我好奇她难道真的姓杨
与古老目连戏中的女主角一样
我爱的是鲁迅笔下的女吊
与访我的女鬼有什么异同
先生更突出她是复仇的灵魂
大田女吊如何伸报她的冤恨
2008-08-26
冥国记游
睡梦中被神奇的力一拉
我的肉体被遗弃在床
灵魂的我被一个精灵拖拽
烟雾中来到了奈何桥上
过桥后并没有遗忘记忆
也没有被强迫喝那孟婆汤
来到一个冥国乡村坟堆
与人间似乎并没什么两样
我质问身边精灵是什么人
为什么强行绑架我的灵魂
他说因代朋友请你帮忙
可否知道聊斋中的席方平
读了蒲松龄遗留人间的书稿
我说他虽是古代的草民
也知道他的情况并未相逢
话音刚落土坟烟雾蒸腾
我是席方平拜见槟郎兄
让我朋友请你来只为冤情
我儿子在冥国也本善良
只因本县的衙役欺人太甚
与他们冲突后被秘密关押
师爷竟独占被告律师席位
老婆也在传唤后下落不明
冥国的舆论呼吁司法公正
他们毫不理睬一味蛮横
曾经帮过你的二郎神呢
他已到天国养老隔绝音响
人不怕死但不能受得冤屈
席氏我非要告状到地老天荒
我在人间也见惯了痛痒
就算我向人间呼吁又怎样
似乎去了冥国与人交谈
梦中醒来我懒懒地躺在床上
2008-08-27
我会在哪一年醒来
今夜睡去
我会在哪一年醒来
2008作最后的惜别
马蹄声敲动沉闷的国土
今夜没有星星
月亮在山背后悄悄痉挛
岩石缝里苍白的小草上
蚂蚁寒风中簌簌发抖
今夜无眠
今夜睡去
我会在哪一年醒来
或从此不再醒来
撕裂的剧痛
牙齿红肿了多少年了
周期性的偏头疼从没失常过
今夜无眠
左右眼皮都在跳
我又会在哪一年睡去
2008-12-31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