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网址:二零一零年二月十八日,被友人称为性情温和,爱好音乐的五十三岁电脑软件工程斯安德鲁·约瑟·斯塔克,在烧掉自家的房子后,驾驶私人小型飞机撞向德州奥斯汀的联邦税局大楼。犹如九一一重演的大楼着火场面,令人望而心悸,当地警方和联邦官员事后急忙郑重说明事件并非恐怖袭击,只是一名男子对税局不满的暴力报复行为。因为不是恐袭,死伤人数也不多,公众和媒体似乎都放心了,新闻热了不过三天便悄然淡出。不论外界如何诠释,事实真相可以从斯塔克在其网页留下的五千字自白书找到答案。自白书注明了作者的生卒年份,说是遗书会更贴切。
斯塔克选择了以暴力方式结束生命,还累及无辜,是社会不能接受的偏激行为,但他绝对不是一名疯子,他曾经也勇敢和理性地面对生活上的各种不顺遂。五岁失去父亲,七岁时母亲也自杀,令斯塔克四兄弟姐妹顿成孤儿。才小学二年级便遭逢巨变,他有千万个理由可以埋怨社会或自暴自弃。但他没有。反而深切体会掌握自己命运非常重要。于是他成功地念完大学,并晋身科技精英行列。在刻苦的大学阶段,他说曾经好几个月三餐都只吃面包和花生酱,吃饼干已算是奢侈。
大学毕业后,斯塔克为自己的人生定下目标,就是经济上要独立自主,不仰赖刻薄寡恩的大企业照顾。就在这追求独立自理的过程中,因经济大环境、政府的决策和个人疏忽,斯塔克经受一波又一波的挫折。原本过着中产生活的他,最终落得连退休帐户的存款都得挪用,还欠下税局的税。
没错,斯塔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但与一般自觉生无可恋的自杀者不同。主流媒体和博客对于这封遗书的理解,几乎一致地只聚焦在“反税收”的层面上,把事件与过去反国税局的暴力与非暴力运动相提并论──看来这解读不太准确。从年青时代便开始与税局交手的斯塔克,在半百的人生中经历过凶险的高低起伏,会单纯因为税局而走上同归于尽的绝路吗?细读其遗书,便知斯塔克过去不论对政府有多不满,都寻求在体制内解决问题,他并不是天生就叛逆的无政府主义者。
他决心以死相搏,针对的并非税局,而是整个他认为不公义的美式资本主义社会和政治制度。自白书末尾,他用了两句短语概括评论共产主义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的分别,可见他是对社会制度失望。税局,只是一个具体象征。
他不忿于联邦政府和政客只管拯救无良的大企业家、他怨中产阶级永远是被剥削的弱势群体、他恨在政治制度中没有发言权、他叹每周工作一百小时仍一无所有、他哀百姓甘于做“沉默的羔羊”。从自白书的理性论述可见,斯塔克绝非因沮丧而找人陪葬,而是自信这是对现制度的一次绝地反击。自言不相信暴力的他,自以为制造出一则重大的流血事故能唤起人们对社会不义的关注。斯塔克错了,一是他不应选择暴力,二是就算使用了暴力,他的名字也不消几天便淹没在其他新闻里;而他最鄙视的的政客,倒急不及待地拿他来助选,消费他仅存的剩余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