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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4年毛在北戴河看着汪洋大海,想起了曹操曾在此写过千古名篇,不由诗兴大发,也写了一首《浪淘沙·北戴河》,结尾志得意满地写道“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那时,他真是有本钱得意,有底气自信。他换了天地,赢得了亿万民众全力全心的支持。即使在以后的十几年里一直面对整个西方世界的制裁与武力威胁,他仍然毫无畏惧,还有余力屡次三番打破拥戴他的国人饭碗,欠下累累血债,而真正神奇的地方在于少有人敢发怨言,一张嘴便是深刻反省自责,又忠又愚,只要老人家挥手发声,响应者林立蜂拥,山呼海啸。
今年以来,中国领导人又遇到了几乎被人扼住喉咙的挑战,与毛时代相比,中国的国力强了不止百倍,公认为全球第二,外部的压力远不如战火烧到鸭绿江边那般紧迫,但是有信心夸口,能万众一心,共度时艰吗?
麻木是明清以来西方人对中国人的评价之一,奴性是五四以来中国知识人对同胞的共识。这种麻木、奴性表现在对武力、霸凌、权势等的漠然屈服上,在外国武装入侵和本国政府压迫上尤为突出。
然而,另一种共识又暴露了中国人的另一面;于沉默中爆发。毛把它概括为: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而且易走极端,镇压和反抗都极暴力,鲜血淋淋,你死我活。
自古以来,中国时隐时现地流行着一种观念:夏代歌谣,“时日曷丧,吾与汝偕亡!”《周书》说“抚我则后,虐我则仇。”因父兄被楚国杀害,伍子胥不但转投吴国,而且帅吴军攻破楚都,这样还不解恨,又从棺材里拖出老主子的尸骨猛抽一顿。这倒也罢了,值得注意的是社会舆论几乎一致偏向伍子胥,连孟子都认可这种原则。“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明太祖见此咬牙切齿:“使此老在今日,宁得免焉?”对挑唆民众争取与统治者对等关系要求的老坏蛋,不能轻饶了!他说出了古今独裁者共同的心声,理所当然地动手删去了不利君权的语录。然后鼓励民众巩固家族关系,重续尊卑长幼等级,严肃家教,统一家训,翻翻每本家训的头一条几乎无例外都是:“忠君爱国”。这个君不是先帝,而是今上。这个国不是其它什么构成因素,而是朕的国,朕的家业。识时务者为俊杰也是许多家训必列的条款,目的当然不是提高认识世界的能力,而是为家族的生存与发展找寻最佳途径。这条途径就是顺从时下的统治者,也就是鲁迅说的做稳奴才的途径。于是平民百姓真不在乎谁坐龙椅,家族平安是第一位的。
做梦者爱做美梦,一般人考虑问题会不自觉地偏向有利于自己的一面,常常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不利自己的另一面。中国改朝换代者往往只愿意看到大多数草根极容易跪伏权势者脚下,而不情愿去琢磨“前徒倒戈”、百姓载舟覆舟的原因。别的都不说了,就拿曾经登上峰巅的毛来说,尸骨未寒,人们悼念的泪水尚挂在脸颊,便敲锣打鼓欢庆铲除了毛的心腹铁杆。为什么会这样?一方面人们的内心深处仍打着“抚我则后,虐我则仇”的烙印,另一方面政变翻天都改变不了被统治的命运,能够换来稍好的生存条件就满足了。
如今,先辈们留下的信用红利,早就挥霍殆尽。从基层到中央的各级官吏已经把共产党的招牌腐蚀得面目全非,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分离与对立的关系基本恢复到历代王朝末期的状态。政治上推翻老邓为中共痛改前非开出的良方,复辟终身制,定于一尊,把已经证明失败且自己也不相信的意识形态垃圾捡回,奉为至宝。自己内心严重鄙视所谓低端人口,或辱骂、或威胁、或驱赶,或镇压,狂妄骄横自大,巧立名目,横征暴敛,腐败创历史纪录,拒绝公布官员财产,对关乎民生、国运的医疗教育方面的投入与官方猛吹的GDP相比,简直可怜的可以忽略不计,在全球属于最少的国家行列。即使在内忧外患残酷的当下,党国精英们一面重复着历代帝王的口头禅,收拢控制民心,一面却像明末官员们一样坚吝地不愿回吐鼓胀的私囊,施惠民众,这样,能拉拢群众与你共度时艰吗?平时没想到把好处分给民众,危难来了,要求跟你一起坚守,可能吗?自己把子女财产送到国外,却要百姓与你同心同德,咋能“同”起来呢?真正深入底层和知识人中,听到的怨声是中共建国以来最多的时候,不见统治集团改正,唯见高压封堵。这可是古人中的明白者反复告诫的呀!不听会怎么样呢?都懂得。
不要说外国军队打进来,再来一次宫廷政变,老百姓一定又是箪食壶浆以迎,起码也是像清末百姓那样漠然围观吧。伊拉克殷鉴不远。
今上再念毛的《北戴河》,还能有毛的自信底气吗?怕是换了心情,凄凉苦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