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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日决定再也不用硬着头皮给家里打电话,反正国际长途除了费钱, 不会让任何人高兴。自己花钱找骂这样的蠢事, 我再也不干了!
周一照例4点起床去上班, 到公司时天还黑着, 刚和保安打过招呼,父母的阴影又一次笼罩着我:如果我在中国有一份工作, 我父母恐怕会到我单位去骂街, 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不是好东西。这不是假设, 当年我在南方工作, 一直不敢给家里寄东西, 害怕暴露我的真实地址,因为我妈对我威胁过很多次:“我已经办好身份证, 可以出远门了, 看我到时候怎么到你单位去收拾你!”
这几天因为家里的烦心事, 多少有些分神,忍不住问旁边的同事:“假设你父母想逼你做些事情, 跑到我们公司外面骂你, 你会不会担心老板开除你?”
那个白人瞪大眼睛看着我:“你这个问题太奇怪了!世界上哪有这样的父母?我凭什么要因为父母的粗暴而丢掉工作?首先,公司保安会立刻报警, 父母既不是公司员工, 也不是客户或者供应商,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里? 停车场属于公司的私人领地, 所以父母这样做首先就背上了非法侵入的罪名。如果父母在我住处或者其他地方继续骚扰辱骂我, 那我可以向法院申请人身限制令。如果法官限制父母必须和我时刻保持300米的距离,以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父母一旦接近, 试图打骂我, 初犯算轻罪, 会被罚款,也可能坐一年牢。如果再犯, 那就是重罪了。”
他的答案让我长出一口气:“美国真好!自由真好!”
这个美国同事无法想象,父母会到子女公司骚扰辱骂,但这对我早就不是新闻。原想着我的父母因为没有接受教育而不可理喻, 但有个女孩说她的妈妈是护士, 爸爸是医生,竟然也能一心毁灭子女!她上初中时,哥哥就自杀过一次,姐姐住进了精神病院。妈妈拿着一包老鼠药, 当面咒她去死,早就生无可恋的她,毫不犹豫把药吞了下去,幸好被当医生的爸爸救了过来。后来她妈找到她单位的一把手, 控诉她这个不孝女,想让领导给压力,逼她拿出一笔钱,孝敬父母。她气的常年生病,忍无可忍买了去深圳的机票, 可最终逃离失败。她曾经对我说:“你一定要努力, 早点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北方小城,否则, 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中国有些父母,就是这样恐怖:“不听我的话,那我就宁可毁灭你!”谢天谢地,我父母的巴掌, 再也无法伸过太平洋---虽然我依旧会梦见自己被追着打的童年。
噩梦无法摆脱,但白天我不害怕父母会突然杀到单位, 害我丢了工作。同事的话让我又一次体会到中美文化的巨大差异。在美国,不论你是谁, 人身伤害就是犯罪。人性的恶,必须靠法律来制约。人的尊严和自由, 必须受到法律的保护。而在中国, 不论是单位的上下级, 还是家里的长辈,或是去各个部门求爷爷告奶奶, 到处都有让人窒息的控制。我仅仅因为过年的一个国际长途, 这一周上班都很难集中精力去分析那一堆数据, 可以想象, 如果长期在中国, 尤其是在难以摆脱父母的地方, 我肯定要崩溃,哪有心思好好工作?总被控制的人,怎么可能还有自由去钻研技术,发明创造,推动社会进步?